古木的清香将我的意识从昏睡的深渊拉回到现实之中。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被子里,身上盖着一条手缝的由若干块破旧的碎布头拼接起来的被子。上面有些地方已经开线了,很薄。
看上去像是一间民宅。屋子有六张榻榻米大小,四周用幛子围着。刚刚闻到的古木的清香似乎是这间屋子的古老的气息。纹理粗糙的天花板已经被熏得黑乎乎的了,屋里也找不到任何电灯之类的照明工具。天刚蒙蒙亮,幛子上贴的白纸泛着白花花的光,对于刚刚醒来的我来说显得十分的刺眼。
身边还有一床被子,N老师躺在里面。没有一点要醒来的迹象。随着他规则的呼吸,被子也一起一伏的动着。N老师睡得很是安稳。被子很小,再加上他的睡相也不怎么好,受了伤的右脚露在了外面。似乎有谁帮他治疗过了,上面缠着的绷带并不是我弄上去的,看着有些陌生。并不是通常医院用的可以在市面上买到的那种绷带。是用撕开的细长白色布条来代替的。布条也不是通常的白色,已经有些变色发黄了。
忘了之前周身过度的疲惫,我起身准备站起来。肌肉感到突如其来的疼痛,使我不禁小声地发出呻吟。
不记得我们是什么时候被安置在被子里的了。记忆中的最后一幕是我背着N老师赶路,然后看到一丝好似人家的光亮,于是向着光亮处走去。随着我慢慢靠近,光亮逐渐变大,在那周围似乎飘忽着很多的人影。记忆到这里就中断了,恐怕我是在到达这里之前就已经筋疲力尽的晕过去了。
我缓慢的站起来,尽量不让身上的筋骨有大的动作。我必须向这家的主人道谢。
幛子好像浮在空中一样,轻轻一拉便开了。屋前是一条走廊,走廊的对面是宽敞的院子。
雾很浓,一瞬间我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云中。这种状况大概走不了二十步就会迷路吧。我放眼在还看得见的范围内环视了一下。院子的一面墙是用砂子砌起来的,在雾中隐约有几棵树影。不知道院子到底延伸至何处,只是觉得是个非常宽大的地方。为了方便我们从走廊直接下到院子里,我和N老师的鞋都被摆在脚下。在离这里不远处林立着的许多看上去像灯笼柱一样的影子吸引了我的目光。这些灯笼柱不规则的排列着,大小也不尽相同。它们的影子象是要把屋子包裹起来一样立在四周。在浓雾中想要看得更清楚的话必须再靠近一些。我虽然想那样做,但最终还是决定稍后再说。
我走在走廊里,寻找这家的主人。地板十分的干燥,仿佛上面还浮着白色的粉末。地板上凹凸的纹理刺激着脚底。地板并不是由长木条顺着走廊的走向纵向排成的,而是由许多短木条横向并列拼成的。与其说是人家,不如说给人的感觉更像是寺庙。大概是因为塌塌米是由厚厚的毫无弹性的硬木做成的吧。
房子很大。我边走边数着步数,但是由于怎么也走不到房子的另一端,不知什么时候就数乱了。左边是院子,右边是障子和木墙组成的屋子的外墙壁。我喊了几声,却没有人答话。
终于,走廊沿着房屋拐了个弯,障子的门紧紧的关着,我拉开门向屋内张望,屋里丝毫不像有人住的样子。
走廊的尽头突兀的出现在眼前。地板中断在一间泥地的房屋前。看上去像是个厨房。在骤然变冷的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使人鼻孔发痒的香气。石灶上架着一口沙锅,锅上冒着腾腾的蒸汽。香气就是来源于这里。可以确定,家里并不是没有人的。锅里煮着放了青菜的杂烩粥。
除沙锅以外都是些随便散放着的冰冷的餐具。没有什么碗柜之类的东西,餐具和锅之类的东西就这么直接放在地上。餐具基本都是木质的。虽然其中也有一些陶器,但是不是破了就是上面有裂痕,看上去不能用的样子。屋子的角落里铺着张席子,在上面粘着泥土的蔬菜碓得像小山一样。地上还有一张砧板,上面插着把已经生锈的刀。
离厨房最近的一间屋子的门是开着的。我虽然觉得很不好,但还是走了进去。屋里铺着被磨的很破旧的塌塌米,踩上去脚软软的陷在里面。屋子很宽敞,摆设却毫无情趣。但是和别的房间不同,在这里我感受到了有人生活的气息。
在屋子的角落里有个小小的木质的台子,上面有四根长短不一的蜡烛。我凑过去跪下来,细看的话可以看到小台子上沾满了蜡烛融化后滴落的痕迹。被蜡烛包围着,中间有一个小小的木箱。形状扁平,大小刚好够放入一本书。
大概是个佛龛吧。看上去蜡烛好像是用来祭奠那个小木箱的。我伸手把木箱拿了起来,木箱轻得完全感觉不到手上的重量,好像里面放的全是空气一样。虽然箱子上有个小小的金属扣,但是看上去还是很容易打开的。好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啊。
“我不知道您是从哪来的”身后突然响起嘶哑的女人的声音,“但是,这样擅自进入别人的房间,你不觉得惭愧么?”
肯定是这里的主人了。我觉得有些窘迫,将箱子放回了原处。
“实在是对不起,刚刚我醒过来的时候,想到一定要和救了我和我朋友的人道声谢,所以不自觉的就擅自在屋子里四处转了起来。”
我转过身,希望可以拜见一下恩人的样貌。
“就那样呆着,别转过来。”
女人慌忙的说。
我就像被人扇了一个耳光一样,就这样背对着对方停在那里不敢动了。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我只是不想让别人看到我的脸。虽然很无礼,但是希望您可以保持现在的姿势和我说话。”
女人的言辞虽然非常的委婉,但是却有种不容对方拒绝的压迫感。脖子后面一阵发麻,身后的人让我觉得一阵强烈的压力袭来。虽然觉得她的要求很是奇怪,但是却没有想要问原因。只是,像这样只有我以背面示人的状态,让我觉得不安且不知所措。好想和对方面对面啊。
“您在我饥寒交迫又筋疲力尽的倒在路边的时候照顾了我,对我来说是大恩人,可是这样以后背对着您,让我觉得实在是心中难安,您无论如何也不能准许我见到您的样貌吗?”
女人并没有回答我,而是在我身后坐了下来,发出沙沙的衣服摩擦的声音。那个声音好像在说,她根本就没有打算听我的什么意见。我也只好就这么背对着她,坐了下来。
女人开始说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基本上和我猜想的一样。
因为谈话的对象并不在面前,所以视线终究无法定下来。虽然心中十分的不悦,但最终我还是闭上眼睛妥协了。由于闭上了眼睛什么也看不到,身后女人的存在感更加的膨胀。她沙哑的声音振荡着我的耳鼓膜。恐怕是个年岁很大的女人吧。光听她的言谈措辞,可以感觉到她是一位十分注重礼仪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话却总让我觉得严厉,好像要强加于对方什么似的。也可以说是一种敌意。即使不是敌意,也好像对方做了什么事情让她觉得不可原谅。
我对她解释说我在山中遇了难,狼狈不堪的赶路,最终来到这里的。
渐渐的屋里变得凝重起来,从女人周围开始,空气逐渐变冷,凝结出固体的颗粒。身上不禁浮起一层鸡皮疙瘩,我努力的压抑着想要回头的冲动。
我和那个女人聊了一会,终于,她打断了这种交谈,听声音她好像是站了起来。似乎是进到里面的房间里去了。我舒了口气。
“趁着我现在回避,请你离开这间房间,回到你朋友的身边去吧。再过一会就可以吃饭了,因为这里是深山,所以只能准备了一些粗鄙的东西。”
“哪里哪里,您的好心招待已经使我觉得感激不尽了。”
退出了房间我才发现,自己的身上已经被汗水浸得透湿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时,N老师还在睡着。
我穿上鞋,来到了院子里。初次见到房子的外观,为其古老和宽大而震惊。房子只有一层。
刚刚的那个女人到底是为什么不肯让我看到她的脸呢?这个疑问还是不停的在脑中盘旋。边在踩着脚下的沙砾,边做着种种的假设,这实在是太离奇了,我不禁苦笑。
在我向那个女人借电话的时候,她说这里并没有电话。
“虽然很遗憾,但是我不得不说,下山的路十分的险峻,背着你的朋友走的话十分的艰难,所以在你朋友伤愈之前,就请把这里当作是你自己的家吧。”
目前看来,这家中连电都不通,这个女人到底过着怎样的生活呢,和山下的村庄有没有交流呢?
乳白色的雾浓浓的包裹着我的视野,一时间让我觉得自己好像还是置身梦境之中。渐渐的房子消失在浓雾中。与此同时,远看的时候模糊的灯笼柱的影子,轮廓开始清晰起来。近看才发现,林立在四周包围着屋子的无数影子并不是什么灯笼柱,而是石头。貌似人形的石头!
因为着急所以忽略了拉开门时手上的力道,顺势打开的门发出爆竹一样的声音。
N老师睁开了眼睛。本以为他一定会奇怪为什么自己会躺在被子里,但是我想错了。他慢慢的坐起身,边摸着右脚上的绷带,边说:
“我们的运气好像还真是不错啊。”
我向她说了刚刚那个女人的事情。
“关于那个女人不肯让我看她脸的这件事,N老师你怎么看?难道,那个女人是……”
“你想说是那个‘看了眼睛就会变成石头’的女人?说什么傻话呢,那种事情怎么可能是真的。”
为了制止呼吸开始局促的我,他不屑的哼了一声。
我说起了刚刚在外面的石头的事情。他透过开着的门向外撇了一眼。
“你是想说那些石像本来都是活生生的人,看了那个女人的眼睛之后就都变成了石头?”
“石像”一词使我心中一紧。石像,也就是用石头雕刻出的东西。而那些雾中的人形石头,可以叫做石像么?第一个闯入我视线中的是一个块呈走路姿势的年轻男子的石头。身高和我差不多,溜肩膀。脸部的皮肤微妙的皱起,表情充满了痛苦。筋疲力尽的样子。生动的造型简直就像是个奇迹,让人不得不觉得这个男人是在边走边思考的时候,突然被神用镊子夹起,放进了一个石头袋子里面一样。
石头里面可以看到清晰的肌肉线条。我简直忘记了眼前的东西是个石头,而有种那个人似乎还打算继续边思考边赶路的错觉。
我想起了小的时候在河边拾到的那块手的形状的石头。于是我试着去摸了一下。大概是因为雾的缘故吧,石头表面细细的水珠沾湿了我的手指。当感到他毫无弹性的时候,果然还是和当时一样,反而觉得很惊讶。如果那块手形石头,和这些人形石头都是被哪位极赋天赋的人雕刻出来的话,那么一定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但是,我坚信,这些并不是通过什么精雕细啄而产生的。
还有一块石头的形状像一个老人。哪位老人盘腿坐在地上,皱纹密布的脸上浮满了笑容。看上去像是忙完农活,开始休息的那一瞬间的神态。右手举在额头旁,像是在擦着汗。如果说石头上的水滴就是老人流出的汗,我也不会感到怀疑。
老人的右手和头之间总觉得是没有连在一起的,仔细观察,可以看到中间有一条仅仅可以夹入一张纸的缝隙。如果只凭凿子想在一块石头上完成这样的任务,不是太困难了么?而且在刻刀根本没办法触及的手指之间,也可以清楚的看到凹凸起伏的皱纹。
女人样子的石头,小孩样子的石头,姿态万千表情各异的石头多得数不胜数。每个石头之间的距离不密也不松,大概每个十步左右就有一个。
还有一块只是一根头发的石头。当然,用手使劲一按就断了。
这些石头还有一个很大的特征。
“石头基本上都是没有穿衣服,赤裸着的。”
“哦,有意思。”
关于为什么石头人都没有穿衣服,我对N老师说了我自己看法。简而言之,这些人由于某种特殊的力量而被变成了石头,但是他们身上穿戴的东西却不会随之一起石化。
“如果,那个女人真的就是传说中的石目的话……”
那么,院子里面站着的那些石头人就可能都是因为看了那个女人的眼睛所以变成石头的了。但是衣服却没有变成石头,保持着原状留在身上,随着岁月的流失,衣服都风化掉了。最后就只剩下了赤裸的石像。
“但是,衣服是那么轻易就会坏掉消失的么?即使是日晒雨淋,我也不认为会消失的一点痕迹都不留。”
N老师对于这里的主人就是石目这一猜想表示怀疑。
“我没有看完院子里的所以石头人,说不定里面有一些是穿着衣服的。不过,这些赤裸的石头人难道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么?”
“如果顺着S老师的话想的话,没准这里曾经发生过大的火灾。衣服在那时被全部烧光的。”
“也没准是那个女人给脱去的,不过我现在也想不出可能是因为什么原因。”
“也有这种可能。不,肯定是这样。肯定是住在这里的这个女人脱去的。因为她需要衣物和布料。”
“为什么?”
“正如S老师所见的,这个家的生活条件十分的简陋。看着眼前明明还可以穿的衣物很快就会腐化掉,不可能放任不管吧。脱下来的话还可以做抹布什么的。这些拼凑起来的被子说不定原本就是谁的衣服呢。不过,我还是不相信有什么石目的存在。刚刚说的话你听听就算了。”
无意中眼睛瞥向被子。被子是由各种不同的布料拼接而成,恐怕是那个女人自己手缝的。突然,两人同时发现了一个细节。
在被子的一角有块红色的部分。只有那一处用的是红色的布料,而且布料上可以清楚的看出绣着一朵大大的向日葵。这个刺绣好像在哪里见过……在照片里!和母亲在照片中穿的衣服一样!叔父也的确说过,那一夜母亲是穿着红色衣服的。
如果那个女人真的就是石目的话,现在我们看的这个,就说明母亲曾经来过这里。那么她现在应该已经被变成了石头,站在院子里的某处,还保持着年轻时的样貌。
这无疑等于是突然发现了母亲确实死去了的证据。也许是想着了这一点,N老师用安慰的目光看着我。
但我确认为恰恰相反。母亲很有可能因此而摆脱了时间的束缚,可以在石头中永远的保持着美丽的容颜。这一想法使我的心情立即无法抑止的激动起来。
“饭已经做好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就帮你们把饭菜端到这边来了。”
屋外传来女人嘶哑的声音。虽然门是开着的,但我们完全看不到她的人,她似乎是站在很远的地方叫我们的。N老师起身要去看看那个女人,被我非常认真的阻止了。他应该是初次听到这个声音,但却毫不畏惧的答话道:
“在下是N,刚刚才终于醒过来的,从朋友S老师那里刚刚听闻您对我们的诚挚与和善,真是不胜感激。您说要把饭菜帮我们端过来,也是因为考虑到了我脚上的伤吧。可是这样的话,您不是简直就成了侍者了么。我希望可以和您一起进餐。我们只求您让我们和您同时同地同量的一起进餐就行。太劳烦您费心的话,我们只会觉得于心不安的。”
N老师提出了要三个人在用一个房间一起用餐的建议。我向他做着手势,告诉他我不同意这种做法。
“我很想更多的了解那个女人。”
他边小声的回答我边向我眨了眨眼睛。
女人好像是在思考,沉默了一会之后,接受了这个提议。从她当时的声音听上去,她仿佛已经看穿了N老师的好奇心,只是兴趣盎然居高临下的观察着小孩子们的游戏一样。
“我想您应该从S先生那里都听说了,请一定要注意,千万不要看我的脸。”
告诉了我们用餐地点之后,女人就回去了。
女人的声音听上去有一种成竹在胸的从容。我问N老师是否有同感,N老师同样从容不迫的说没有这种感觉。
我搀扶着N老师向用餐的房间走去。不知道是不是女人故意整N老师,用餐的地方和我们住的地方正好是相反的方向。屋里并排的摆着两个很旧的坐垫,软趴趴的,坐在上面反而让人感到不舒服。坐垫都摆在墙边,之间只隔了三十厘米左右。代替碗我们的面前放着木板,上面有两人分的饭菜。面对着食物坐下来,就会呈面壁而背对着房间的状态。这大概是女人特意安排的。我们就这样面对着墙壁坐了下来。N老师因为脚上有伤,所以没法正坐。
视野所及只是一面满是裂痕的土墙。
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是那个女人,千万不可以看。
“因为你们希望可以和我一起用餐,所以虽然我知道有些粗鲁,但是请准许我坐在你们后面吃。”
女人好像是在房间的另一侧与我们背对背的坐下了。不过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如此。没准她就拿着刀就站在我的身后,而且目的不是为了做饭,不过即使如此我也没有勇气回头看。刀不刺下来的话,我也没什么感觉不是么。这么想着我越发紧张起来,心想要是没穿这种脖子后面露着一大块的衣服就好了。
饭菜就是我刚刚在厨房看到的冒着热气的菜粥。虽然只有这一样,但也算是我在这个家吃的第一顿饭。味道很淡。
我们就以这种背对着主人的奇怪姿势开始进餐。寂静的屋子里只能听到我们咀嚼菜粥的声音。我的目光一直无法离开墙上蔓延着的裂痕。有种紧迫感。
冒汗,不只是因为饭太热。N老师和那个女人好像在试探着对方的动向一样都沉默着。但是在这没有交集的视线里我却看到了火花。我小心翼翼的小口小口的吃着粥,心里想着什么声音也不能出。本来我想着吃完了饭放下空的餐具的时候,多少肯定得出点什么声音。这使我感到很害怕。就像垒高的石头即使是遇到因叹息而形成的这样的小风也会坍塌一样,说不定什么不得当的小动作就激起了那个女人想再造两具新石头人的欲望。
不过幸好,餐具都是木质的。不会发出陶瓷的碗所独具的那种“吣”的一声尖锐的声音,正因为这样,才使我的心没有因为过于惊恐而停止跳动。
“我想再来一碗。”
突然,N老师的话使屋里本来仅有的一点点声响也消失了。
在女人回答之前,我紧张的停止了呼吸,筷子僵在空中。
“好的,马上。”
我感觉到那个女人站起来,向我们走过来。突然,面前的墙上映出了女人的影子,吓了我一跳。她果然还是真实存在的,不仅仅只是一个声音。
N老师保持着面壁的姿势,将手伸到后面,把碗递了出去。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想请教您一个问题。”不久他又接着问道。
“您是石目么?”
之后的几秒钟,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而我手中的筷子,还是僵在空中。
“啊,我还以为您会问出什么问题呢,原来也只是问了和别人一样的事情嘛。”
女人的声音中听不出惊讶,冷淡却有饶有兴趣。给我一种错觉,那声音像是源自墙上裂纹中最黑暗的底部,再透过洁白的牙齿飘逸出来一样。
“您是说还有别人和我一样问了同样的问题?”
“是的。”
“那他们后来都怎样了?”
“都因为一个小小的疏忽,现在禁锢在院子里了。”
女人的这番话好像是凑到我们耳边说的一样,不停的在我的脑海中回响着。
“我应该可以把您刚刚的话理解为您自己承认您就是石目了吧。不过我一直相信,那只是一个传说。我是不会轻易相信您所说的话的。”
“那么,您要看看我的脸么?”
过了好久N老师都没有做出答复。“不”,他最终回答道。与此同时,女人走出了房间,大概是盛粥去了。
我斜眼看向N老师,与他目光对视。
“说不定事情是有万一的。”
一股难为情的笑容浮现在他脸上。
“也就是说你承认那个女人就是石目喽?”
“不,我不这么认为。不过我也不会去看她的脸。”
女人盛了粥回来,再次站在我们的身后。她的眼睛总不会长在脚上吧。我最大限度的别过脸,尽量不被发现的看了看她的脚。
我看到了丑陋而年老的脚尖。并没有穿着袜子,脚只是被深色的布包着,像是岩石被凿子凿过而变成这样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