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年八月十日,在法皇御所殿上之间举行授官仪式。木曾义仲除左马头,赐越后国。另有院宣拜之为朝日将军。十郎藏人行家为备后守。因为木曾讨厌越后,所以改赐伊豫国。行家讨厌备后,改赐备前国。此外有源氏十余人,各除受领、检非违使、卫门尉、兵卫尉之职。
同月十六日,罢免了平家一门一百六十余人的官职,除去了他们殿上人的名牌。唯有平大纳言时忠、内藏头平信基、赞岐中将平时实三人是例外。因为当时常有院宣下达时忠卿,催促平家恭送皇上与三种神器还京。
同年八月十七日,平家抵达筑前国三笠郡大宰府。菊池二郎高直从离京时起,一直忠实地随从平家。此时却道:“先去打通大津山关。”便率其军兵进入肥后国,躲在自己的城堡中,几次召唤,再也召不回来。现在只有岩户少卿大藏种直陪从。九州与二岛虽然承诺立刻派军前来,却未见其一兵一马。平家来至安乐寺,咏歌连句、祭祀神明。本三位中将重衡卿咏道:
故里常居地,恋恋洛都情。昔日神有怨,千古岂能平?
人人听了,无不潸然。
同月二十日,法皇宣命:四皇子尊成亲王即位于闲院殿。摄政不变,由原摄政近卫殿续任。接着任命藏人头与藏人,然后各自退席。三皇子的乳母大失所望,悲泣不已。虽说天无二日,国无二王,只因平家的恶行,竟然在京中与乡下出现了二位天皇的怪事。
从前,文德天皇于天安二年八月二十三日晏驾。诸皇子中有意继承大位者皆在暗中祈祷。大皇子惟乔亲王又称小原王子,颇具王者器识。握四海之安危于掌内,存百王之治乱于心中。显然是贤君圣主之才。二皇子惟仁亲王是当时摄政忠仁公之女染殿后所生。一门公卿爱之护之,无微不至,亦难于置之度外。彼有继体守文之能,此有辅佐万机之臣。无论彼此,各具优势,取舍为难。当时为大皇子惟乔亲王祈福的柿本纪僧正真济,是东寺第一长者,又是弘法大师的弟子。为二皇子惟仁亲王祈福的比睿山惠亮和尚,是外祖父忠仁公家的祈祷僧。因此世人纷纷窃语道:“都是互不上下的高僧,恐难速战速决。”天皇既崩,公卿聚首,共相议论道:“如果由臣等商议决定继位大事,取舍之间,难免会有私心。结果必遭万人讥诮。是故拟以竞马与相扑之法,观其运气,定其胜负,然后授之以大位。不知可否?”议决如拟。
同年九月二日,两位亲王驾临右近马场。只见冠盖相属。王公卿相,身着华装,马系玉辔。聚集如云、璀璨似星。此诚稀代之盛事、天下之壮观也。平时关心此事的公卿殿上人,分成两边,个个摩拳搓手、心急如火。负责祈祷的双方高僧也不敢怠慢。真济与惠亮分别在东寺与大内真言院,设坛祈祷。惠亮和尚宣称自己已死。真济僧正因而稍为缓了警惕之心。其实,惠亮在宣称自己死亡之后,更专心祈祷,以致肝胆欲裂。十轮的竞马早已开赛。大皇子惟乔亲王赢了前四轮,但后六轮却全输给了二皇子。
然后相扑上场。大皇子惟乔亲王方面,推出了俊男名虎右兵卫督,膂力无比,可敌六十人。二皇子惟仁亲王家则派出能雄少将,体型小而美,看似不堪对方单手一击,却说有人托梦,坚持非得进场不可。名虎与能雄扭在一起,紧抓对方的双手,倏地各自后退。有顷,名虎冲上,将能雄全身举起,抛出大约两丈之外。然而能雄并未倒下,脚一着地,便挺然直立起来。轮到能雄进攻,发出怒吼,试图压倒名虎。名虎也大叫一声,想压倒能雄。久久难分难解,相持不下。只是名虎毕竟人大力大,屡占优势。能雄时露败象。于是,二皇子惟仁之母染殿后连派使节,密如栉齿,报告道:“我方败象已现,如何是好?”惠亮和尚正在施行大威德法,自言自语道:“诚憾莫大焉。”便以独钴击碎自己的头壳,挖出脑髓,和之以乳木,焚成护摩,在黑烟迷漫中,手持念珠,拼命祷告。能雄终于赢了相扑。
惟人亲王就了皇位,清和天皇是也。后来又称水尾天皇。
此后,比睿山每有事故,即使微不足道,寺众便说:“惠亮碎脑壳,二弟即位;尊意挥智剑,菅丞屈服。”原来皇位继承之事,向来皆由天照大神在冥冥之中安排,唯有此次全靠佛法之力才得以定案。
平家在西国听到四皇子即位的消息,极端后悔道:“真可恨可憾呀。悔不该当初未将三皇子、四皇子一起带出来。”平大纳言时忠卿道:“即使如此,木曾所荐高仓宫之王子,其抚育人赞岐守重秀虽使其出家,且携至北国居住;仍可扶此王子登大位。”又有人道:“已出家之王子,岂能继承皇祚?”时忠道:“不妨不妨。还俗国王异国早有先例。至于我朝,先有天武天皇仍在东宫时,因不愿冒犯大友皇子,乃剃其鬓发,隐入吉野山中;不久之后,灭大友皇子而登极。又有孝谦天皇忽起大菩提心,削发皈佛,法名法基尼;后来再登大位,号曰称德天皇。如今木曾欲拥立还俗王子,并无不妥。”
同年九月二日,法皇派公卿敕使赴伊势神宫。闻敕使是参议藤原修范。太上天皇派公卿敕使至伊势,虽然朱雀、白河、鸟羽三代已有先例,但是皆在各帝出家之前。出家以后之例,则以此为首次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