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时期所崇拜的偶像,英雄战队的领导人物霹雳红,现在就和自己同在一辆车内,这件事井之原悠直到现在都难以相信。不过,难以相信的事情昨天和今天都经历了太多,多得都能拿去卖了。所以和赤木骏这场令人感动的相遇,也变得平常了。
“总之先朝御釜那边去吧。看这张地图,到藏王寺那边好像没什么问题。不过现在能开过去吗?回声公路晚上可以开吗?”
从宫城县横穿藏王连峰通往山形的那条路叫作藏王回声公路,去位于御釜附近可以眺望禁区的观光区,就需要走这条路。
“冬季是封锁的,秋天和春天的夜间也禁止通行。不过现在是夏天,可以走。”后座上的赤木骏说,从刚见面起,他就一直是一副十分镇静的样子。
相叶时之从反光镜里偷偷地瞥了他几眼。
二八六号国道上,车辆稀稀落落的,井之原悠他们的三菱皮卡一直沿着主路,在车头灯的照射下行驶着。翻斗上的寻回犬蜷缩起身子,看起来不太显眼,想必路过的车子都没人发现它。
“对了,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差不多可以告诉我了吧。”赤木骏平静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那家伙究竟是什么人?”
“钢筋铁骨,可以操纵武器和手机的巨型杀人机器,名字是机械怪兽2.0,差不多就是这样。”
“还拿着日本刀。”
“《鸣神霹雳战队》里也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怪物吧。”
“倒是出现过头上长着刀的怪兽。”
井之原悠突然从少年时代的记忆仓库里找到了这条线。“是刀兽吧?”
“是刀兽。”相叶时之也说道。
虽然并没有看到表情,但赤木骏应该是愣了一下。“你们很厉害啊,这都还记得。”
“你以为我们是谁啊。”
“剧场版中止上映时,地球上最失望的孩子就是我们了。”
“是吗……那还真是不好意思。”赤木骏用敬佩的口吻说。
“其实,我们真是不敢相信啊。”相叶时之又用平日里那种不良青年的语气感叹道,“我们的英雄竟然会对幼女出手,并且被逮捕,对孩子们来说,真的是太失望了。”
“不好意思了。”
“不过你是冤枉的,没错吧,赤木先生?”井之原悠直截了当地问道。
赤木骏沉默了一会儿,好像都能听到他咽下口水的声音了。“你们知道多少?”
“那个剧场版有问题吧?”相叶时之说,“御釜里有鱼跳出来,没错吧?”
“啊——”赤木骏感叹道。声音虽然短促,却包含了深深的感慨。“原来你们都知道了啊。”
“知道,而且看过了。”
“看过了?剧场版?怎么做到的?”
“别小看粉丝啊。”相叶时之有些开玩笑似的回答。井之原悠觉得这样会让赤木骏陷入混乱,于是慌慌张张地把日落剧场的经理偷偷复制了录像带,并且保存下来,前几天让他们观看了的事情说了出来。
“就在战斗那段,有鱼从五色沼里跳了出来。那个才是中止上映的原因吧?虽然只有一瞬间而已。”
“啊,差不多吧,就是这样的。那就是契机。”赤木骏回答,“原本,允许我们在御釜进行拍摄就有个前提,就是影片要接受厚生省的检查。制作方认为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也没怎么担心,觉得只是形式上接受审查就可以了。事实上也并没出什么问题,表面上来看。”
“表面上来看?”
“没错。因为那件事太重大了,所以知道的人很少,要隐藏起来还颇费了些功夫。即使出了问题也不能公开,必须偷偷摸摸地处理。”
“能再说得简单一点吗?”
“比如说,如果只是在禁区里拍摄这样的问题,厚生省会公开禁止。但对于这种行为,只能根据规定给予惩罚,或是要求将相关影像删除,再公开上映。最多也就是这么操作了吧?”
“啊,应该是呢。”
“可是,五色沼里有鱼这件事,即使在厚生省里,知道的人也很少,所以他们不能以这个理由质疑。而要求删减又会马上暴露究竟是哪个镜头有问题,对制作方也很难说明。可另一方面,他们无论如何也不希望这段影像出现在公众面前。如果有人注意到的话,就会引发很大的问题。”
“所以就制订了栽赃霹雳红的计划吗?”
“对他们来说,也许只是个很小的计划,可我的人生就这样被完全毁掉了,再也不可能回到原来的样子了。被人类踩得粉身碎骨的蚂蚁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想要让电影中止上映,对导演或者电影公司的制作人之类的下手,不是也行吗?”
“不。”赤木骏的声音很苦涩,“没这么简单。刚才我也说了,鱼的事情只是个契机。在这之前,我和厚生省的官员有过私下的接触,那边一直都对我有戒备。如果既能陷害我,同时又能让电影中止上映,对他们来说是一石二鸟。”
“你和厚生省的人有私下接触?那家伙是决定中止电影上映的人吗?”
“不是,决定中止上映的应该是厚生省更高层的人物,而我见的只是下面的一位官员。他是个很认真、使命感很强的人,从事和村上病有关的工作。他曾针对御釜进行过个人调查。在厚生省里,他是个很不一样的官员,上面的人都觉得他很麻烦。”
“是因为他的工作没有意义吗?”
“不,是他太认真了。”赤木骏的语气里带有对那位官员的尊敬。
“那个,”井之原悠感觉到记忆中的某一段和赤木骏的话联系了起来,“那位官员,是桃泽瞳的父亲吧?”
“桃泽?”赤木骏的声音里带着疑问,“谁啊?”
“就是刚才被那个银发怪人带走的女人,她的父亲曾是厚生省的官员。啊,也许姓氏不一样。”井之原悠注意到了这个可能性,父亲死后,她也许会改成母亲的姓氏。特别是如果想隐瞒自己跟父亲的关系,就会这么做吧。
“喂喂,怎么这时候突然出现了桃子的爸爸啊?”开着车的相叶时之问。
“这一切都不是偶然。也许她父亲跟赤木先生的对话是事情的开端,而我们只是跟在他们后面而已。”
“谁知道呢……”
“那个人的女儿也被卷进来了吗?”赤木骏发出了悔恨的声音,“难道,这件事还在继续吗?”
“赤木先生跟那个人都说了什么呢?对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并不是什么特别的机会。”赤木骏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在藏王拍摄电影的时候,那个人到现场来了。因为我们是在禁区附近拍摄,所以他算是在监督吧,他是被厚生省派来的。不过也只是形式上的监督,拍摄的后半段,他几乎都不在。”
“你们就是在那个时候熟悉起来的吗?”
“不,那时他只是给了我一张名片。不过,拍摄的时候,那个人一直看着御釜,不知道他在关心什么,反正对电影拍摄完全不感兴趣。这是他当时给我的印象。”
“嗯。”
“其实啊,拍摄的时候我也看见了。”
“看见了什么?”
“鱼。虽然距离有点远,但我看到了溅起的水花。当然,在那么大的御釜,看起来就只有一粒豆子那么大,其他人好像都没注意到。我也觉得可能是错觉,就没多在意。不过,拍摄结束后,我突然想起了那个人。那个一直盯着御釜的人,他也看见鱼了吗?我这么想着,便找出了名片,和他联系了一下,可以说一开始就只是那种‘你也看到了啊’的同伴的感觉。而拍摄之后,那个人又对御釜进行了更深入的调查。”
“更深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