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叶时之出发一个多小时后,在他的爱车刚才所在的停车位对面,几个可疑的外国人正围成一圈交谈着。
那些外国人分成了两组,一组三个人,另一组四个人。他们用英语对话,脸色都很阴沉,只是安静地交换着意见。四个俄国人身旁放着好几个箱包,从其中一个的拉链缝隙中可以看到一具日本中年男性的尸体的一部分。
俄国人所雇的中间人,大类绅儿,正蹲在离开七个外国人几步远的地方,并没有加入他们的对话。他正集中注意力操作着放在手提箱上的平板电脑,似乎在搜索什么信息。
“那个穿着保龄球衫的小混混究竟跑到哪里去了!都是那群可恶的小流氓,搞出了这么多麻烦。”他的嘴里不停地抱怨着。
“你的手机找到了吗?”
身边突然传来这样一句机械的声音,他抬起了头。接着嘴里突然被塞进了一颗糖球,大类绅儿条件反射般地把它咽了下去。他急忙站起身来,看见三人组里的一个笑着把一盒巧克力放到了他的面前。什么啊,是巧克力啊,大类绅儿松了口气。他刚刚还正准备用手抠喉咙,想要把咽下去的东西吐出来呢。
不过,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刚刚在“1116”汇合的时候,好像不记得有这么一个让人有些发毛的家伙。
这个令人不快的男子个子很高,身体结实得像城墙一样,或者说就像一尊被注入了生命的巨型石像。虽然现在是夏天,他却披着一件双排扣风衣,接近银色的头发都梳到后面,现在正若无其事地大口啃着巧克力。不只是头发,他的眉毛也是银白色的。肌肉则泛着浅黑色,看起来又硬又厚,感觉就算是针也扎不进去。这个男人又把黑松露巧克力推到了他面前,大类绅儿只能硬着头皮又吃了一颗。
“你的手机找到了吗?”
银发怪人拿出自己的手机,通过语音翻译软件又问了一遍。
大类绅儿一边嚼着巧克力,一边用英语告诉对方说他刚刚搜索了手机的位置,发现二十分钟前手机在仙台市内上线了。
这时,银发怪人的一名同伴喊了声“导师”,于是他便像忘记了自己的问题似的,无言地离开了。这个怪人是他们组织里的导师级人物吗?这么说来,大类绅儿又进一步想到,在“1116”汇合的时候,有位金发的同伴告诉他,导师已经先去停车场那边追踪那个日本人了。怪不得当时不在那个房间里啊。
接着,导师又离开那两个人朝这边走了过来。他把空了的巧克力盒像飞盘一样扔了出去,然后把手插进了外套的口袋,在一旁绕着圈子走。
那部被抢走的手机从三分钟前就没再移动过了,大类绅儿此时又确认了一下。他已经知道那个穿着保龄球衫的家伙停留在仙台了,于是他把平板电脑放进了手提箱,拉上了机车夹克的拉链,向他的雇主们汇报了他的行程。
他向对方保证说,一定能在三天内把手机夺回,然后把约定好的东西交给对方。“那就在三天内全部搞定。”俄国人强硬地回答道。
就在交谈的时候,大类绅儿发现他的雇主们有个奇怪的举动。四个俄国人全都开始用手摩擦自己的脖颈,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
“怎么了?”他忍不住向对方问道。
“好像是刚刚被蜜蜂或是蚊子之类的东西叮了。”他们的回答很简单,表情却越来越痛苦。
可是这里没有什么虫子啊,大类绅儿很讶异。不过随着身后的导师用流畅的英语向俄国人慢慢地解说,他的疑问也得到了解答。
“你们并不是被虫子叮了,是我给你们进行了注射。我们国家优秀的技术人员开发了很精密的仪器,世界上最细的注射器,不过你们不知道也情有可原。本来是用来给糖尿病病人自行注射胰岛素的,但这种技术也可以应用在很多领域。就像这次,可以在对方尚未发现的情况下,把足以致死的神经毒素注入人体内。不过,注射时需要很高的技巧。看,你们是不是都快站不住了?毒素已经影响了你们的神经,引发了传导性的异常反应,所以你们的肌肉开始变得松弛了。那种感觉,就和被眼镜蛇之类的动物咬了一样。再过十几分钟,你们就会因为呼吸困难而死。虽然我的伙伴有些不同意见,不过你们已经没用了,还违反了约定,所以我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处理方式。永别了,你们这些俄国匪徒。虽然让你们死在了这里,可我们并不会放弃那些水。最后的悲剧性结局已经近在眼前了,我们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大类绅儿呆呆地看着他的雇主们痛苦地在地上挣扎着,却什么也做不了。他只能抱着手提箱,沉默地站在一旁,愣愣地注视着。导师又走到了他的身边,用语音翻译软件跟他对话,手机里传出机械的日语,更让人感觉莫名的恐惧。
“中间人,赶紧去吧,要是拿不回手机的话,你将会非常不幸。所以赶紧去吧。”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大类绅儿的脑海中交织着混乱和恐怖的感觉,他所确信的事只有一件——如果不按对方说的办,很快就会没命。
他不敢看对方,只是轻轻地点了几下头,就迅速地离开了那里。
他没有回头,飞快地跑到了自己那辆越野摩托所停的地方。
跨上摩托车,发动引擎之后,另一种不安的情绪又穿过了他的大脑。接下来自己可能就只是他们的工具了,他有种莫名的恐惧。但即便如此,他也只有这一项选择,那就是向仙台市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