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偏要你上我的当呢?”
女人离开后,王小胖学着她的语气,重复这句话对谢翡起哄。
谢翡有些不自在,然而看在王小胖和刘大头眼里,仍旧是清冷淡然的,连骂人的语气都是一贯的寻常。
“你有病?”
王小胖恬不知耻:“对啊,你有药吗?”
谢翡:“……”
刘大头仿佛还没从女人的颜值暴击中缓过来,坐在柜台边愣愣地说:“漂亮是真漂亮,我就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的,电视里的明星都没这么漂亮。难怪咱们镇上这么多家庭为她吵架。”
王小胖:“可惜是个坏女人。哪个正经女人会抽烟啊,她穿得骚就算了,还要找个男人来玩一玩感情……”
刘大头:“对,她把感情当什么了?游戏吗?”
俩人跟说相声似的。
王小胖:“翡哥,这女人绝对看上你了,想和你玩一玩感情!”
刘大头:“没错。”
王小胖:“她说你好看的时候,双眼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你,这不是赤/果/果的勾引是什么!”
刘大头:“必须是。”
俩人越说越起劲。
“越是这种坏女人,在男女关系上越会。后面她肯定还会来勾引你!”
“翡哥,一定要稳住,千万别上当!”
……
谢翡一个眼神都没给二人:“爬。”
“翡哥,你还别不信……”
王小胖和刘大头一捧一逗,说了一车轱辘话。
约莫到十一点,张清芳提着菜从外面回来,留俩人吃饭,俩人连说不用并相继离开。
张清芳端了个搪瓷盆在电风扇下坐着,一边择菜一边看电视。
电视里,画着韩式妆容的女演员五官乱飞,看着她剧里的丈夫,大声说:“她就是一个骚狐狸精!她在骗你!你以为她是真的爱你吗?不,她只是在玩弄你,你只不过是她的猎物,她以自己的美貌作饵,一步一步,不过是要你沦陷,让你不可自拔,然后再抛弃你……”
丈夫:“那也是没有办法。爱情这碗酒,谁喝都得醉。”
……
张清芳冲着电视骂:“没出息!”
午饭后,谢翡上楼午休。
房子的朝向很好,坐北朝南,平时不拉窗帘也不会被日头晒。温度不算特别高,手机上显示的气温是33°,室内还要凉快些,在“心静自然凉”的加成下能勉强度日。
电风扇敦敦地转着,外面是各种杂音:有知了声,也有车子的喇叭声,行人或邻居的讲话声……
隔壁王奶奶家正在看戏曲频道,生角的戏腔情真意切地传来——
“兰麝香犹在,佩环声渐远。东风摇曳垂杨线,游丝牵惹桃花片,珠帘掩映芙蓉面……”
谢翡躺在床上,心底又燥又热,浑身是汗。空调的风吹来,像是隔着一个次元,全无一点用处。
起身到窗户边坐定,抬眼望去,是对面洞开的半窗,窗户是典雅花窗,涂着黑漆,镶了玻璃。
用挂钩勾住的窗纱被风吹得微微飘动着。
女人仍旧穿着上午那件轻薄的袍子,斜倚着窗棱,指间夹着根细长的女烟,那头海藻似的头发用一根木簪挽在脑后,脸侧垂下几丝凌乱的碎发。
交叠的衣襟有些松散,因单手抱臂的姿势,那饱满的沟壑性感地自顾自呈露,仿佛只需轻轻勾开衣襟,便会整个跳出来。
此刻,她脸上没有上午讲电话时的轻嘲,没有那从骨子里透出来、与性感相融的攻击性,更没有看向他时轻佻的玩味与兴致。
轻薄的烟雾从她精致的口鼻间溢出,映出她眉宇间的郁色。
像许多文学作品中所描绘的女性角色那样,神秘、漂亮、有故事。
“她姓虞,叫虞意,是从北京来的,据说是自由职业者,从事文字方面的工作。”傍晚,去渔镇中学的操场打球时,王小胖同刘大头谢翡说自己听到的新消息。
刘大头:“我也听说了,不过我妈不信,她说,‘什么叫自由职业者?那就是家里蹲,社会闲散人员。打扮得这么风骚,长得又这么漂亮,还特别有钱,能干什么正经职业?’”
王小胖结合自己看过的社会新闻,“也可能是个骗子,就专门骗婚,或者杀猪盘,交往一阵儿后不是银行卡被冻结就是家里有人得了癌症,离谱一点的可能会说是某皇室公主,山里有宝藏,就缺人给她赞助点路费。”
刘大头:“翡哥,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谢翡:“我在想一个问题。”
王小胖:“什么问题?”
谢翡:“假如她撩我,该怎么拒绝。”
王小胖&刘大头:“……”
但凡换个人说这话,他俩都会毫不吝啬地来一句:兄弟你为什么那么普通却那么自信?
但在谢翡,他俩毫不怀疑。从小到大谢翡就十分受欢迎,情书从没断过,也就是他洁身自好,对谈恋爱没兴趣,不然全镇的女生都愿意被他祸祸。
刘大头竖起大拇指,“牛还是我翡哥牛!”
王小胖:“这题我会!一定要坚决,快刀斩乱麻!绝不留一丝希望!”
刘大头:“你就是男人的脊梁。”
王小胖:“是男人最后的骨气。”
谢翡拍掉俩人说着说着就搭上他肩膀的爪子,嫌弃地皱眉,“爬。别想把智障传染给我。”
王小胖坚持不懈地搭上去,“好兄弟,一起走,谁变聪明谁是狗。”
刘大头往旁边挪了两步,指着王小胖问谢翡:“这傻逼谁?”
谢翡扒拉开王小胖的手,“不认识。可能刚从医院跑出来吧。”
王小胖:“……狗还是你们狗。”随后,他收到两枚关爱智障的眼神。
王小胖:“……0.0”NMD。
三人说说笑笑进了渔镇中学,走进篮球场。夕阳的斜辉彻底散尽,暮色浸染整个世界,千家万户亮起了灯。
天上挂着一轮弦月,漫天已有了繁星。
时间在星星一眨一眨的眼中缓慢流淌,整个世界仿佛都是此处夏夜充满烟火气的静好。
晚上九点,青竹巷口,所有路过的人、食客都有意无意地看向福哥烧烤摊坐在小圆桌旁边的女人。
她身材极好,没有一丝赘肉,一头长发在脑后用一根发簪挽了个髻,修长白皙的颈项间垂着几缕飘逸的碎发,上半身的高腰v领露肩白t松松挂在肩头,衣摆的流苏扫在肋骨上,一截惑人心肠的杨柳腰下是普通的牛仔短裤。
整个都像是聊斋中出来魅惑众生的妖精,穿得再简单也能轻易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偏她坐姿优雅,举手投足间都别有一种女性的风情兼文人的闲雅。
就连讲电话,清冷的音质在喧闹嘈杂的环境中都与众不同。
她一手夹着细长的女士香烟,一手握着手机放在耳边,全不把旁人的注视放在眼里。
“你理她呢。”
“她要找你,就让助理挡着,大可不必看在我的面子上应酬她。她要让你传个什么话,你权当她放屁。”
……
“我在这边挺好的。这里没怎么商业化,生活简单,思想么,也简单。人文环境偏保守,但也有它的独特之处。”
“其实想一想,开放固然有开放的好处,大家都见的平常了也就不以为奇。但有些事情令人神往,通常是因为禁忌,别人都说不可为而为之。”
“我?我没什么不能面对的。”
她忽而沉默下来,片刻后,方云淡风轻地说:“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曾经伤害我、禁锢我的东西,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虞意掸掸烟灰,看着从街道远处走来的三个男生,忽而轻笑一声。
手机里因电子的影响而略微失真的女声问:“发生了什么?说来让我也开心一下。”
虞意勾唇,“还记得我上午和你说过的帅哥吗?”
对方:“嗯?”
虞意直勾勾地看着路灯下少年的身影,竟是忍俊不禁,“我当时夸了他一句。小孩比较单纯,估计是以为我看上他了。”
手机那边:“……成年了吗?”
“听说是准大学生。”
“我觉得你可以试试,恋爱还是很美好的。找个人谈谈恋爱,做做开心的事,挺能解压的。”
“我谈个屁。”
“……”
“我去吓吓他。”
虞意挂断电话,将手机放回手包,摁熄手里快燃尽的烟重点了一支。
远处同俊秀少年一起的小胖子目光扫过这边,一愣,旋即同俊秀少年与大头少年交谈。
“翡哥,那个虞意在那边。”王小胖一对上虞意的目光便羞红了脸,忙不迭撇开脸装作啥也没看见正和自己的兄弟聊天的样子。
“嗯。”谢翡淡声应,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波动。
刘大头看向谢翡,“她该不会是特意在这里堵你吧?”
这话就颇有点夜郎自大了些。
谢翡承认自己在渔镇颜值、成绩、个性都是独一份,也挺招人喜欢的,但那毕竟只是在渔镇。
古语有云: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点13数他心里还是有的。
“……你想多了。”
下一瞬。
只见虞意唇角勾起的微笑突然在脸上漾开,于夜色中风情摇曳地走来。周围是闹哄哄的说话声,她含笑的目光像是数不胜数的无形镰钩,钩向谢翡。
作者有话要说:注:1.爱情这碗酒,谁喝都得醉:来源于网络。
2.兰麝香犹在,佩环声渐远。东风摇曳垂杨线,游丝牵惹桃花片,珠帘掩映芙蓉面:出自《西厢记》第一本《张君瑞闹道场杂剧》第一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