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葵安静下来,抿紧唇角看着她。
阮歆棠忙扯了扯小葵衣角,笑着缓解气氛:“话那么多,简温姐嫌你烦呢。”
简温别过头,望着车窗外不说话。
到了酒店,阮歆棠示意小葵先回房间。她拉着简温赔罪,“奶茶是我非要喝的,小葵刚来我们身边不久,她拦不住我的。你生气呢,就朝我撒,好不好?”
简温冷冰冰剜了她一眼,明知故问地说:“你什么时候又偷喝奶茶了?”
阮歆棠:“……其实我没有喝。”
简温作势从浅珊瑚色GV3手提包里掏出手机,“我看你确实需要换个助理。”
阮歆棠一时嘴快:“那我还需要换个经纪人呢。”
简温原本就没打算真换掉江小葵,冷不丁听见阮歆棠脱口而出说要换经纪人,捏着手机的右手微微用力,手背上青绿交织、经络分明。
阮歆棠自觉失言,放柔嗓音道歉:“简温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简温自然知道阮歆棠不是真存了这份心思,但她一朝被蛇咬,心里总归有些膈应。她闭了闭眼睛,冷声道:“我不管你了,你自己的身材,由得你自己去!”
晚上视频的时候,阮歆棠向荆南翊说了这事,顺势问他:“荆南翊,我是不是特别容易伤到别人?”
荆南翊似乎微微笑了一下:“那你还会伤我下一次吗?”
他的笑容有些难以形容,有种颓靡的美感,阮歆棠的心脏蓦地停顿了半瞬。她着实很对不住他,光是十八岁那一次就足以令她愧疚半生,更遑论她后来还向他提出了令人心寒的一年之约。
阮歆棠咬了咬下唇,双眸乌黑明净:“哥哥,对不起。”
荆南翊慢条斯理地抬起眼,黑眸沉静如潭,一瞬不瞬盯着她:“真觉得对我不住,那就与我聊聊你和褚闻的事。”
阮歆棠没想到他会再度提起褚闻。
毫无征兆,就提了出来。
这是横亘在他们之间过不去的一道坎儿。
阮歆棠垂下目光,手指指尖抵住掌心,默不作声地扮演一颗小蘑菇。
这场景看在荆南翊眼里,就十分不是滋味了。他面露两分不耐,屈起修长白皙的手指轻叩胡桃色办公桌,“说话。”
嗓音清冷严正,带着上位者居高临下的审视。
阮歆棠缓缓道:“我不想聊他的事。”因为实在没什么好聊的,一聊就容易出破绽。而提及褚闻,阮歆棠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傅茵蔓。没想到她兜兜转转还是又回到荆南翊身边,间接满足了傅茵蔓所期冀的状态。
想到这里,阮歆棠不可抑制地烦躁起来,尽管她已经不下千百次地告诉自己,去放下对母亲的爱恨与怨怼。她竭力告诉自己,不能再因为想要报复傅茵蔓,就置荆南翊于不顾……这实在太可恶了。
“我们下次再聊吧,我去简温她们房间看看。”她没敢看他,亟不可待地说完话后就急冲冲挂断了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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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被挂断,页面切回聊天页。
荆南翊手执手机,看着聊天页上的背景图片,面沉如水。
界面上跳出小姑娘的消息:【哥哥,我真要去我经纪人她们那看看了,我们改天再聊。】
荆南翊微微抬高棱角分明的下颚,冷峻线条因满胸腔的愤怒而绷直。
褚闻。
褚闻。
一提到褚闻,她就找借口避开。
荆南翊猛然抓紧手机,直直往桌角盆栽掷去,颀长的脖子上青筋暴起。
手机将盆栽砸下,一阵闷重的响声过后,二者齐齐躺在暗纹繁复的意大利手工地毯上。
四分五裂的泥土与小枝桠,宣示男人的怒不可遏。
半小时后,方怀敲门进来,看到地上一片狼藉的景象时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愣了一下。
他知道荆南翊方才是在和阮歆棠打电话或者通视频,那么也就是说……这祖宗八成又跟阮小姐发生了点不太愉快的事。
方怀有点头大,他按了会儿额角,做足心理准备后扬起标准的笑容,“总裁,今晚欢送酒会的致辞……”
“出去。”男人背对着他,挺拔的身影透出一股冷硬。
方怀的笑容愈加标准,露出八颗牙齿:“总裁……”
“出去。”男人的嗓音照旧清冷,没有加重语气,却无形中给人以压迫感。
方怀走出办公室,阖上门。外边的助理办公室是敞开式设计,林绵绵一眼就看到他手里拿着方才带进去的文件夹。她端起咖啡杯走过来,问道:“怎么,不满意吗?”
方怀摇摇头,苦笑:“没看呢。好像刚发过一场火,把花盆手机都砸了。”
林绵绵有些无言以对,默默啜了口美式。
方怀抬腕看了眼手表,“一小时后我再进去一次吧。”今天是荆南翊作为集团副总裁的最后一天,华森将在晚上为他举办欢送酒会,除了董事长、各股东以外,有合作往来的众多大小人物也会出席。
林绵绵点点头,提议道:“要是一会儿还气着,你就联系下阮小姐。手机都砸了,看来是气得不轻。”
方怀笑道:“不会影响晚上酒会,总裁他就算再恨得牙痒痒,到了人前也会把情绪整理好。”
他话音一落,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就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荆总”两个字。
方怀与林绵绵相视一笑。
方怀接了电话,果然是荆南翊让他进去送致辞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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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半,洲际酒店门口车水马龙。车身凌厉流畅的加长宾利稳稳停下,不待门童上前,自有等候多时的董事长办助理殷勤拉开车门,毕恭毕敬:“夫人。”
荆母扬起笑:“哎,小朱,辛苦你等我们了。”她向来亲和随性,从来没有摆过董事长夫人的架子。
“夫人您太客气了。”朱助理转眸就看见从另一边下来的年轻女人,她穿着一条ZuhairMurad高定黑裙,长发挽起,举手投足间皆是温柔知性的美丽。
董事长办有八个助理,朱助理不常在董事长夫人跟前走动,也不太关注娱乐圈,因此并没有认出来。他笑着问道:“夫人,不知这位是?”
“璟意。”荆母朝温璟意招招手,温璟意走过来扶住荆母的手肘,冲朱助理微微一笑:“你好。”
入场后,荆母带着温璟意往年轻名媛、富家太太堆里转了一圈。她向来不喜欢这样的交际场合,这回是有意要帮温璟意扩展交际圈。
陪段逍扬出席的是段时喻,傅茵蔓今天并没有来。荆母将温璟意留下,转身往段时喻所在的方向走去。段时喻见她过来,于是便主动迎上前,做足晚辈姿态,“伯母。”
荆母笑盈盈地与她寒暄了几句,而后问起:“今天怎么是你陪你父亲过来?”
段时喻抿了口红酒,笑容淡了几分:“家里那位伤了风,老段心疼她,不舍得带出来。”
荆母略一沉吟,旋即笑道:“好久不联系了,改日想去府上叨扰,不知什么时候方便?”她本以为今天会见到傅茵蔓,原来打算聊上个几句,然后约着喝下午茶。
细细想来,她与傅茵蔓私下也有四五年没有过交集了,每回相遇都是在觥筹交错的交际场合。她不喜交际,遇到的机会自然就少之更少。
“伯母您来,想必哪个时候都是方便的。”段时喻翘了翘唇角,目光望向正与名媛热聊的温璟意,笑着揶揄道:“我刚才一进来就听人说,伯母今天带了准儿媳妇来。”
荆母笑了,“我准儿媳妇是谁,你们还能不清楚?璟意这孩子我挺喜欢,估摸着挑个日子收作干女儿倒是不错,也省得外人误会。”
酒会进行到一半,荆父与荆母被簇拥着敬酒,温璟意知趣地退至一旁。段时喻不紧不慢地走到她身侧,举了举高脚杯,笑容明媚:“温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