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昏暗,丝丝缕缕的阳光从白纱帷幔后面透进来,照亮一隅墙角。
阮歆棠感觉自己的力气仿佛已经被抽干,她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着,脸色发白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高大伟岸的男人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正中央,眼眸漆黑,唇角勾起薄情寡淡的笑容。他长得很是英俊,整张脸立体深邃,线条硬朗分明,眉宇间满满的英气。
男人明明笑着,笑意却未曾抵达眼底,反而泛出铺天盖地的森冷气息。也正是因为如此,阮歆棠感受到一股巨大无比的压迫感。
男人轻启薄唇,“跪近点。”
阮歆棠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竟然是跪着的!
她犹豫了片刻,男人的耐心已然丧尽。他站了起来,她不得不昂起脑袋仰望他冷峻的脸庞。
男人走到她面前,单手捏住她的下巴,眸中闪过两分戾气,“你是谁?”
阮歆棠脸色煞白,颤巍巍地说:“阮歆棠。”
男人冷笑了下,凛冽目光带了点审视的意味,嘲讽道:“看来你需要我帮你好好回忆,你是个什么。”接着,他厉声问道:“阮歆棠,告诉我,我是谁。”
“荆南翊。”她说。
男人的手从她下巴往下摩挲,猛地掐住她颀长的天鹅颈,双眸微沉:“想清楚,我是谁。”
阮歆棠顿时头皮发麻,呼吸之间尽是他身上冷冽的雪松气息。她被吓得整个人都僵住了,条件反射般恭敬地吐出两个字。
话一出口,她遽然吓了一大跳。
怎,怎么会这样!
男人嗤笑,嗓音低沉冷漠:“现在告诉我,你是谁。”
“我……”阮歆棠还未来得及开口把话说完,顿时胸口一闷——
她被眼前暴戾的男人给掐死了。
她想。
然而,无边的黑暗并未来临。阮歆棠微微睁开眼,明亮的自然光争先恐后倾泻进了眼睛里。
紧接着,耳边传来一声细软的叫声:“喵呜。”
阮歆棠伸手将趴在她胸口作奸犯科的胖橘拎下来,板起脸训道:“让你少吃点还吃那么多,你看看你,都胖成什么样子了,妈妈差点被你压死。”
胖成一颗球的橘猫讨好地舔了舔阮歆棠的手心,“喵呜。”
阮歆棠用手掌根撑住光洁的额头,缓了好一会儿后才走进洗手间开始洗漱。电动牙刷忘记充电了,她只好手动刷着牙。这时手机上的闹钟铃声响了起来,阮歆棠一边刷牙,一边走回卧室拿起手机关闹钟。
微信上有半个多小时前乔楚伊发来的消息:【这部H文是我珍藏多年的家私之一,用来治失眠最有效果了!你要是想看,我再给你发两部?】
阮歆棠抽了两下牙刷,回道:【我觉得我们的友谊是时候走到尽头了。】
洗漱完,阮歆棠走进小厨房,给冬瓜糖煮了块鸡胸肉。冬瓜糖是她与乔楚伊养的这只胖橘的名字,乔楚伊是爸爸,她是妈妈。
阮歆棠煮完冬瓜糖的早饭,自己就着脱脂牛奶吃了两片全麦面包。
乔楚伊很快打了电话过来,兴奋地问她:“刺激不刺激?激动不激动?昨晚过得怎么样!”
“拉黑了,以后漂流瓶联系。”阮歆棠毫不留情地挂断电话。
真是见了鬼了。
竟然会梦到他。
昨晚阮歆棠睡不着觉,偏偏今天她有校内演出,需要充足的休息。于是塑料姐妹乔楚伊就发了本不可描述向的小黄文给她,说是成年人治疗失眠症的利器,结果……
失眠是治好了,但她差点被自己做的梦给吓死。
阮歆棠晃了晃脑袋,企图将脑子里对昨晚那场梦的记忆全部晃荡出去。
太羞耻了,她看完小黄文竟然做了个把自己代入女主的梦,更羞耻的是……她竟然把……代入了男主。
搞得就像是他来找她寻仇了似的。
她现在回想起来都忍不住腿软。
偏巧不巧,乔楚伊电话被挂后,立马又发了条微信语音,“对了,那位回来都快三个月了吧?你们见过没有?”
阮歆棠指尖一颤,随即神色自若地打下一行字发过去。
【没有,我和他有见面的必要?】
乔楚伊:“那最好,我听我哥他们说啊,那位指不定要怎么收拾你……糖糖,我说句实话,那件事是你不对在先,我要是那位,我也得变着法子弄死你。你说你想退婚就退婚吧,用什么理由不好?偏偏给他戴绿帽子?哪个男人能忍得了啊!”
阮歆棠安静地听完这条语音,并没有回消息的打算。
她带上遮阳伞,准备出门去学校。
微信震动了一下,乔楚伊发了新的语音过来:“那位如果要搞你,我们可还真救不了你。不过姐妹你放心,有我在一天,我就一定会撑你到底!大不了到时候把你打晕了,送那位床上去,邀功。”
阮歆棠不由笑了,回道:【我没什么不放心的,我不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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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底的星城秋意浓重,路边银杏一树树灿烂金黄。尽管阳光稀薄,但阮歆棠还是撑着向日葵图案的遮阳伞,抵挡微弱的紫外线。
这周是学校的戏剧演出周,校园里的露天停车位上停满了各式豪车,连空气里都较平时更有一种纸醉金迷的味道。阮歆棠不紧不慢地往鸽子蛋剧院走,一路上遇到几个打招呼的同学,她漾起笑容回了招呼。
阮歆棠来得比较早,宋奕欢等人正在做灯光调试。宋奕欢朝她挥了挥手,扬声笑道:“糖糖,这么早就来了?”
阮歆弯唇笑,“怕挨凌老师骂。”她生得极好,肌肤瓷白.粉嫩,笑的时候乌黑明亮的眼睛会弯成月牙形状,不少老师夸赞过她这双眼睛里所蕴藏的灵气。
同学们陆续来了,三三俩俩围在一块儿说话。没过多久,一位姿态优雅高傲的女人踩着高跟鞋进来。
“所有演出人员,出来排队。”
这是凌佩的规矩,每次排练前都要领着他们围着剧场跑个一两圈做热身。
凌佩自己也不含糊,从gucci中号牛皮手提包中取出运动鞋换上,率先跑在最前头。
两圈跑下来,几个体力天生不太好的女生早已喘息连连。阮歆棠理了理微乱的鬓发,还没调整好呼吸,就听见凌佩威严的声音:“阮歆棠。”
阮歆棠心里顿时一个咯噔,每次凌佩这么喊她,都意味着她要被收拾了。
不过好在这回凌佩并没有为难她,只冷冷地睥睨道:“我昨天有没有跟你说过,今天给我素颜过来?”
“对不起,老师,我马上就去卸掉。”
凌佩眉目一凛,“你是让我们这么多人等你一个?”她转身走进入口处,“彩排结束后给我卸干净,状态我要是不满意,你今天晚上就别上了。”
为了今晚的正式演出,整个剧组的师生从暑假就开始忙活,阮歆棠更是饱受凌佩摧残。不过凌佩虽然下了狠话,但大家都相信她不会真把阮歆棠换下来。她向来都不给阮歆棠好脸色看,但任谁都知道,她最中意阮歆棠这个学生。
彩排结束后,凌佩面色稍霁,略鼓励了他们几句。宋奕欢凑过来,悄悄笑说:“糖糖,我好激动啊,你终于要大放异彩了!比上回更妖了,看得我都想跪在你的石榴裙下!”
阮歆棠听见“跪”这个字,眸中闪过一丝不自然。她一下子就联想到昨晚的那个梦,整颗心都有点惴惴不安。
阮歆棠平复了一会儿心情,笑着回道:“那你可能得早点跪过来,晚了可就没位置了。”
宋奕欢笑说:“没位置我就跪外圈!”
阮歆棠卸完妆出来,盒饭已经到了。但她这段时间都需要控制饮食,盒饭自然没有她的份。她走到凌佩办公室门前,敲了敲门,然后就如往常般推门进去。
凌佩抬眸扫视她,抿了口清茶,“晚上刘主任会带人过来,你不是一直想拍戏么?他那边有个机会,我推荐了你。”刘主任是表演系的系主任。
阮歆棠听到这话,不由惊讶了一下。凌佩向来反对她进娱乐圈,之前得知她接了部网络剧后,将她骂了个狗血淋头。
凌佩淡淡道:“不用这样看着我,你以为我和你母亲不知道你私下接触经纪公司?”
“我……”阮歆棠抿了抿唇,攥紧衣角,指尖习惯性地抵住掌心。
“你不用在我面前摆出苦大仇深的样子来,反正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们总不能阻止你一辈子。”凌佩抬起眼,眉目照旧疏离冷淡:“阮歆棠,我最后再提醒你一次,娱乐圈错综复杂,远没有音乐剧界来得纯粹,你自己考虑清楚。”
同一时间,星盛娱乐总裁办公室。
荆南翊用打火机咔哒点燃一只雪茄。云雾中,男人英隽的脸庞线条深刻,泛着深邃的冷。
韩越洲倚在办公桌前,回眸看着浑身寒气的男人,笑着问道:“打算出手了?”
“是时候了。”
韩越洲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我陪你过去。”
“不用。”荆南翊摁灭雪茄,起身扣好规整的高定西服,缓步走到落地玻璃窗前。
夕阳余晖将整座城市镀上一层浅薄的暖色,纵横交错的马路上行人匆匆,如归巢的倦鸟。
荆南翊背影挺直,如傲然挺立的松柏一般,整个人透着一股危险的冷冽。
韩越洲笑了下,打趣道:“你真能舍得?”
荆南翊微凝的眉头渐渐舒展,语气笃定、嗓音清冽:“如何舍不得。”男人抬起下颚骨,在刀刻般的锋利线条下,更显孤傲禁欲。
这一刻,他等了太久,就如同蛰伏已久的野兽,连每一滴血液里都跳跃着兴奋与破坏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