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柔匆匆忙忙地结账收拾东西,靳绯早餐吃了还没一半就被她下了命令,上出租车的时候她都有些懵。
“这都是什么事儿,本来能吃上即食铺的,结果钱包被偷被沈虔带去了警局。这会儿我好不容易吃个饭吧,没吃一半就被你搅和了。”
“你们小两口是不是就想着变着法儿折腾我呐?”
靳绯自顾自地叹气,偶尔偏头去看佟柔。
后者单手搭在半开的窗户上,薄薄的唇瓣抿成一条直线,从侧面看过去目光中似乎带着若隐若现的寒气。
佟柔听到了靳绯说的话,想反驳却又不想张嘴,她现在的心思扑在了别处,一心想要求证自己的想法是否属实。
七点出头,街道上车辆并不多,开往警局的路上没有磕绊,五分钟就到了目的地。
这回进门,大厅里人多了不少。佟柔之前见过的那几位都在,正囫囵吞枣吃着早餐。
“请问有什么事吗?”
徐岩正在吃糍粑包油条,听到玻璃门吱丫被推响的声音他悠哉悠哉地转了个身,眼神本是飘忽不定的,可视线扫过佟柔的时候他的心脏突突地跳,大气不敢出一口,刚咬下去的一口糍粑哽在了嗓子眼,不上不下。
他做贼心虚似的偷偷放下手中的食物,又背过身直接拿袖口擦了擦嘴角,极其狼狈。
“女神,你怎么这个点儿来了。”徐岩赶忙上前招呼,又是搬椅子又是倒茶喝。
佟柔莞尔一笑,让他赶紧别弄,自己也不会在警局待太久。徐岩像是没听见似的,搬了把塑料凳之后又去给她倒茶水,可谓是服务到位。
一旁的靳绯等半天,直盯着徐岩的侧脸愣是没等到一丝回应。备受冷落之后她整个心灰意冷,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
“顺路过来,想了解一下案子情况。”佟柔说。
徐岩摸了摸后脖子,尴尬地笑了两声,“还没什么头绪,之前从画廊取走的那副画送去了鉴证科,也在上面提取到了一枚不太完整的指纹,但是指纹库内并没有和这枚相对应的指纹。”
佟柔点点头,对这个结果不太意外,都在她料想之中。
徐岩见她没说话,用余光偷偷瞟了两眼,紧接着又说:“女神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快找到嫌疑人的。一有消息我就打电话通知你!”
靳绯在一旁看着这两人把客套话一来二去地说尽了,听得耳朵像是要长茧。她拿手肘碰了碰佟柔,小声在她耳边问:“你可别跟我说,饭都没让我吃完就把我拉到这儿就是为了跟他客套两句的。”
佟柔看着徐岩笑了笑,尔后扯着靳绯背了个身,“那倒不是,就是……”
说到后半句,佟柔语速放慢不少,似乎没有找到合适的措辞。靳绯性子急,听着听着就不耐烦,她无声眨了眨眸子。恰巧,瞥到另一边,沈虔正从办公室走出来。
她仿佛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忙拔高音量叫了声,沈虔顺着声音寻过来,便看到这两个女人。
靳绯先发制人:“她有事儿跟你说。”说罢,把佟柔往沈虔的方向推了一把。
“阿冬,我先去画廊,等会儿你完事儿了再给我发消息。”话一说话,她脚底就像是抹了油,跐溜就推门跑了。
靳绯走了,大厅里静了几寸。
周煜和陆运自然是嘴巴紧闭,前者从不插手这方面的事儿,后者则是很会察言观色。
唯独徐岩一个不长眼的,躲在角落里吃东西,发出了塑料袋摩擦的声音。
沈虔望着佟柔,一动不动,眸色却是淡淡的,没什么情绪。
“有什么事?”
他语气稀松平常,对待她和对待任何来报案咨询的人没什么不同。
佟柔掀开眼皮去看他,却又很快移开了视线,垂着脑袋,摸不清她在想什么。
沈虔双手揣回兜内,没再看她。他扫了眼四周,声音冷冽,命令道:“不要再在办公时间吃东西,下不为例。”
徐岩背后一凉,明白过来,吃东西的动作都本能地小了许多。
罢了,男人转过身子,往办公室走。
他走了两步,皮鞋拍在瓷砖地面上沉重又清脆,叫人十分压抑。
尔后,他停了下来,脑袋没完全往后扭去,“不是有事要说?”
闻言,佟柔下意识哆嗦了一下。回了神才明白过来沈虔是在对她说话,可再一抬头,男人已经不在自己的视线里了。
佟柔顿在原地,想要迈开步子却像是鞋底被胶水黏住了一样,抬都抬不起来。
她垂在身侧的双拳蓦地握紧,心头涌起一阵无力。
进入办公室之后,沈虔便开始办公,并没有因为佟柔的出现而乱了他的分寸。
过了会儿,佟柔走进来。
二人各怀心事,谁也没开口说话。
佟柔忍不住看他,可他的眼里好像再也没有了自己。
多年前是自己亲手推开的他。
现在亦是。
“有什么事?”沈虔的声音响起。
佟柔收敛神色,“不知道你了不了解,我的作品里最有价值的一幅画是《周若》。沉日画廊里,原本挂在那个位置对面的应该是《周若》,后来被我换下来了,所以现在的这幅画,算得上是替死鬼吧。”
被泼成这副模样,再也没有任何的可取之处,不是替死鬼又是什么呢。
沈虔停笔看她,示意她继续。
“我不知道是谁干的,在国内和我能扯上关系的人都屈指可数。”
须臾,她又说:“至少我看来,不管是谁干的,应该都是冲着《周若》去的。如果那人发觉泼错了,应该还会有第二次。”
佟柔陈述完毕之后,整间屋子里丝毫声音都没有,静得像是消了音。
好半天,二人都没有任何的交流。
“说完了?”沈虔漠不关心地问。
佟柔没想到他语气会这般冷漠,她心脏骤然缩紧,哑着嗓子憋出了一声“嗯。”
沈虔低头接着写字,没再看向她,“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有了,那我就先走了。”
佟柔说完拔腿就走,唯恐沈虔会用其他的话语和举动刺激她,打碎她的心理防线。
她礼貌地向周煜几人点点头便推门走了。
屋外的天空亮得彻底,太阳升起,万物自然生长,不像刚才透过沈虔办公室的窗户向外看的那般黯淡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