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晏家最近又恢复了往日的和乐气氛,重伤的初愈,调皮的孩子又开始揭瓦,主人们的心情都放松下来,下人们又开始提心吊胆了,因为宅子里能玩耍的地方,这两位小爷一处也没落下,他们整天跟在后面既要保证小爷的安全,还得护住宅子。
但这样的日子也没坚持多久,随着大夫说晏璟尘的伤势痊愈,他便亲自去劝老夫人去庄子避暑。
老夫人见他脸色正常,双目有神,一如也如从前那般青松笔直,便安心地带着全家去了庄子。而晏璟尘如愿以偿恢复了往日的清静。
炎炎夏日遇蒙蒙细雨,寂静的屋内时不时能听到窗外传来的水滴声。晏璟尘独自一人坐在桌案前,手中的笔刷刷作响。
很快一封长信书写完成,滴上蜡油封好放到一旁,用书压住,又用手指捏了捏眼角。
“公子,您又头疼了?”晏录一进门就看到晏璟尘的疲倦相,不由担心道,“不然还是再喝两副药吧。”那场重伤到底还是没去根儿,下雨阴天时,晏璟尘总觉得乏力。
“没事,今天坐着时间长了。办好了?”
“都安排好了。还有这是成老先生给您的回信。”
晏录一身湿乎乎的进门,小心翼翼从怀里取出信,递了过去,“老先生和他的外孙女已在路上,最晚后天就到了。”
接到信的晏璟尘迅速浏览,而后不住地点头,嘴角上扬。
随即从桌案下面的暗格里取了一份房契,“永南巷的宅子收拾一下,请成老暂时住过去,再拨些利落的人去伺-候。至于身份,对外就说是我从北地请来的名医。”
晏录接过房契,又问了一句:“公子,这件事是否需要告知二爷?”
晏璟尘拆信的手顿住,想了想,道:“暂且不用,等人到了我亲自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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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家城郊的庄子很大,其实是把连在一起的几个庄子打通。这里山青秀美,山上成片成片的果树,山脚还有良田。打理的庄户都是晏家老人,庄子上整理得井井有条。
苏染来这儿不过四五天,每天都在这白云下呼吸着最新鲜的空气,还能拉着辛夷练练功夫,累了就坐在树下欣赏盛夏的山景,日子过得好不快哉。但也有不好的,就是她的脸明显的圆了一些。
家里平时吃的菜肉也都是从这里运过去的,夏天吃青菜,剩下的冬天还能放在地窨子里保存,难怪冬日里也能吃到新鲜的青菜。
而住在这边是不一样的,庄子上有专门饲养鸡鸭鹅的,也有养猪羊。山后还有条河,随时能捕鱼。他们在这顿顿都在尝鲜,不胖真是不可能。
不过苏染倒是不在意这些,她不想和自己的食欲作对,反正她还小,需要长身体呢。
苏染很喜欢自己院子后山的那片果园。
果园里种的是桃树,这个季节已经结果了。她常常拉着辛夷在桃林里散步,既能遮去暴晒,闻着桃子的香甜,还能借着桃树的遮掩学习针灸。
在又一次收工休息时,辛夷夸她:“姑娘您学得很快,穴位都记住了。”辛夷边说边把穴位图和银针收起。
“技多不压身,明年这个时候我就该和六姐姐一样,跟着先生学习,不会再有时间了。”苏染感叹,她看过晏璟蓝平时学的那些书,都是她看过的,不说倒背如流也算是句句畅通了,真是不想再学一次。
唉!苏染望向湛蓝的天空,要是能像这几天一样,想做什么做什么,偶尔还能安安静静地在桃树下睡一觉,或许她的日子会更美好。
然而她的畅想才刚开始,就被一阵急促地呼叫声打乱了。
“七妹妹,你自己出来玩,怎么不叫上我?”只见抽了条的晏小胖几个大步就朝她走来。
不愧是受过专门训练的人,看着健步如飞的晏小胖,苏染告诉自己今后不能再叫他小胖子了,人家现在身体轻灵,手脚敏捷着呢。
“三婶不是让你回房间写大字吗?”晏璟彻的字,实在难以入眼。听说早上写的那张太潦草,又被罚了。
其实他也不是写不好,就是不能沉心去写。若是安安心心地写,也是可以的。可他总是贪玩,字迹跟飞了似的,都不及刚开始习字的小八。
晏璟彻不在乎地摆摆手,“不就是十张大字,花不了多少时间,等我玩够了,晚上再写就行。”
放着正午明亮的日光不用,非要点灯熬蜡苦战书香,苏染笑笑,这也就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你就待在这多没意思,后山有条小溪,我带你上山去抓鱼吧。”晏璟彻跃跃欲试,他可是连衣服都换成了紧口的,就为了方便。
正午阳光最足了,高高挂着的太阳如同一个大火球,只要被阳光照上,苏染都觉得烤人。她一点都想跟他去后山,更不想去抓鱼。她一个人躲在这是为了散心为了清静,一点都不想遭罪。跟着他去玩,绝对是不黑天不回家,不弄得满身泥巴不罢休啊。
她只想静静地倒着,靠着。
苏染决定拒绝他,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晏璟彻身后蹦蹦跳跳地来了两个小人。
“哎,是小八呀。”苏染突然指着另一个问,“那个漂亮的小姑娘是谁呀?”
“她怎么来了?”晏璟彻刚一回头,看到那个小姑娘后,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我可不想和她一起玩。我先走了啊,七妹妹。”
说着撒腿就跑。
“璟彻哥哥,璟彻哥哥,你为什么见了我又跑啊。”那个小姑娘看见晏璟彻时,就兴奋得跑往这跑了。
苏染打量着小姑娘,看上去比自己小些,但长了一张精致的娃娃脸,嘟着嘴生气的时候,像是年画里的金童玉女。
“璟彻哥哥怎么又跑了?”小姑娘失望地嘟着嘴,一生气把手里握着的一只糖人丢在地上,“再也不给他吃了。”
小姑娘生气归生气,倒不会牵连别人,看到苏染一直看她,便主动走过去。
“这个好看的姐姐是谁?”小姑娘蹦到苏染面前,眨眨眼,哦了一声,“你就是苏染姐姐吗?”
“我是苏染,你是?”苏染第一眼就喜欢这眼神灵动的小姑娘,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孩子。她没听说有人来庄上拜访啊。
“我是穆晓晓。”小姑娘亲切地拉着苏染的手,“念姨说,姐姐会陪我玩的。”
念姨?苏染恍然,家中长辈名讳中带念字的,应该是三婶婶杨氏。但她还是不知道小姑娘是谁呀,苏染转头看向小八。
而小八也主动给他解惑:“七姐姐,她是平南郡王府的小郡主。”
哦?她就是十年后名满京城的成安郡主。
等等,那岂不是说,眼前的这个穆晓晓就是那个赵瑀的表妹?
苏染的眼神顿住,神色僵住,被穆晓晓抓着的手微微有些抖。这位表妹都出现了,表哥还会远吗?
穆晓晓见苏染失神,以为是和晏璟彻一样,不喜欢自己。拉着苏染的小手,慢慢垂下,“苏染姐姐,你是不是也不喜欢我呀?”
“怎,怎么会呢。”苏染恍然,现在不是想那件事的时候。低头看到小姑娘撅着嘴,一副委屈地模样,连忙拉着她的小手,“我是没见过比你更好看的妹妹,所以失神了。”说完还勾起手指刮了刮小姑娘的红脸蛋。
“你是来找五哥的?”苏染牵着穆晓晓的手坐到铺好的垫子上,拿起洗好的桃子塞给她,“这么急匆匆地跑上来,有急事?”
“唔,我就是想把糖人送给璟彻哥哥。”小姑娘生气,眼睛带着一股水汽,十分委屈,“璟彻哥哥不爱跟我玩,也不爱理我,见了我就跑。”
看着小姑娘委屈巴巴地可怜样,苏染心里最软的部分都被勾起来了,伸手刮下能挂油瓶的小嘴,“别气别气,咱们不理他,我们自己玩。我听管家说庄子里有风筝,咱们去那片空地放风筝如何?”
苏染不知道晏璟彻为什么要跑,但看着漂亮小姑娘忍着不哭的样子,她可舍不得。
“对了,你是自己来的吗?”虽然有心带着她玩,但也要询问清楚,免得郡王府的人四处找她。
小姑娘摇头,音调脆脆的:“我是和尘哥哥还有外祖父一道来的。”
“七姐姐,小郡主是三哥带过来的。”小八是晏璟尘亲自安排陪穆晓晓找过来的,自然知晓。
“三哥?他怎么会来?”苏染惊讶,不是晏璟彻觉得他们吵,才劝祖母带着全家出来避暑,他好一个人留在家躲清静吗?
“我为什么不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