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晏录的动作很快，不到一个时辰，就从校场那边把晏小胖和小八接回来了，并告知家中校场武师傅老家有事，两个孩子可休息半月。
这可乐坏了两个的娘，亲自从把他们抓回去，好生喂养一番。
苏染是不知道他们回来的，一大早就爬起来，信心满满地准备迎战今日份的斗智斗勇。可她还没出院子，就听到由远及近的熟悉声。
“七妹妹，七妹妹，我们回来了。”
“五哥你跑太快了，等我啊。”
他们怎么回来了？
苏染惊讶地转头看向白薇，后者冲她摇头吐了吐舌头，含着笑表示她也不知。
他们最近不是都住在校场，怎么大清早就跑回来了？
苏染突然有些犯愁，他们回来了，她哪还有时间和精力天天去智斗？
等等！他们两个是不可能无缘无故回家的，校场是晏璟尘在管，有权利放他们回家的也只能是晏璟尘。
好嘛，原来是他。难怪昨天就那样偃旗息鼓休战了。
苏染笑笑，嘴角边的酒窝越发深了，眼睛扬起弯弯的弧度：“五哥，小八。你们怎么没有休沐就回来了？”
“师傅回老家，我们不去用校场了。”晏小胖长高了，现在已经比她高出一头多了，当然也黑了，原本白白胖胖的身材已经抽条，换上了平时的衣裳，有那么点翩翩公子的影子了，如果他言行举止稳重些的话。
“看见我们是不是很高兴？”有力度的手再次没轻没重地拍在苏染肩上，“我娘说过两天可以去京郊庄子玩，咱们一起吧。”
嘶！似乎比上次更疼了。
苏染不着痕迹地往后躲了半步，“你们刚回来，多歇几天再出门吧。”
这件事她知道，是早几天就定好的。要不是晏璟尘重伤，牵着全家人的心，早在三天前就该去庄子避暑了。虽说她也想去玩，可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七姐姐，我饿了，你这有吃的吗？”
小八越过苏染看后面拎着食盒的白薇，双手摇着苏染的手腕，“我还没吃饭呢。”
“对对对，我也还没吃呢，快给我们弄点吃的啊。”他们昨晚就向来蹭吃的，可半路被各自母亲抓回去，还说七妹妹最近照顾三哥辛苦，不许脏兮兮的他们去打扰。
家里的饭虽然比校场的好吃不知多少倍，但总觉得没有在苏染这开小灶，还没人要求吃相更舒坦，于是乎他们一大早就跑这来了。
“白薇，你让泽夕去准备。”苏染回头对他俩说，“三哥病了，最近口味都很清淡，你们将就将就。”
晏璟尘的食物最近都是苏染让人做好了送过去的，因为怕麻烦，苏染便没有要求别的，也就跟着晏璟尘吃一样的，最近多以汤粥为主。
“七妹妹，那你这是要去三哥那？”晏小胖这才反应过来，苏染是要去饭。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吃饭不如去看三哥重要，晏小胖第一时间作出决定，饿就饿吧，稍吃一顿无所谓。但小八还小，就想不到这些，可怜巴巴地扯着苏染的手，“那，那我能带着馒头路上吃吗？”
小八揉揉肚子，“饿着呢。”
咕噜。不止小八饿，就连晏小胖的肚子也跟着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一旁候着的丫鬟和跟班，听到这几声咕噜响，不约而同地扭头憋笑。
还真是来蹭饭的啊，苏染无奈，“那等你们吃了，咱们一起去。”
说完便让白薇先把早饭送过去，免得晏璟尘挨饿。
·
平时寂静的苍竹斋，今日少了一份安静，多了一份喧嚣。
晏家人觉得既然小胖子和小八打破了晏璟尘清静，那就说明晏璟尘是真的好了。他们也就闻风而动，一股脑地带着补品去了苍竹斋。
“三哥，大家都很关心你，你要快些好起来啊。”晏小胖双手按在床板上，关切地望着晏璟尘消瘦的脸庞，“三哥瘦好多呢，七妹妹快把你的那些糕点什么的多给三哥吃些，吃了好长肉。”
晏璟尘头昏脑涨地看着晏小胖一张一合的嘴，隐隐有种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
“就是呀，璟尘最近虚弱，还是要多补补。不用担心药材，昨儿掌柜还送来了百年老参，该补就补啊。”四夫人有间药铺，已经送了不少珍贵药材。什么人参鹿茸，就连西域虫草也没少往这儿送。
晏璟尘是晏家最有天赋，也是身世最可怜的孩子，全家人都对他的关心都是发自内心的。
然而晏璟尘对这种关怀通常是不太会表达，耳后的部位以显而易见的速度变红。
苏染看见晏璟尘这般，心里乐呵极了。当然她也懂得适可而止：“您放心吧，四婶婶，都吃着呢。”既然目的达到，她自然不会过多为难晏璟尘，“按照大夫开的药膳方子，辛夷每天都会煮来给哥哥的。”
辛夷懂药理这事，晏家人是知道的，也知道苏染原本柔弱的身子是辛夷调养好的，所以听说辛夷在，便都放心来了。
众人来的时辰不短，见晏璟尘一直挺直腰背陪着，脸色也不如之前红润，估摸着该累了，便集体离开。
众人离去后，苍竹斋恢复以往的安静，晏璟尘松弛下的身体靠向床头，就听见一声嗤笑。
晏璟尘蹙眉看过去，只见苏染伸着两只小手抱着瓷白色炖盅再喝刚刚送进来的绿豆汤。小姑娘眉眼弯弯，像是捧着什么山珍海味一般。
“你笑什么？”
“哥哥是故意把五哥和小八叫回来的吧。”苏染如何不笑呢？能看见晏璟尘吃瘪，这也算他自己打掉牙往肚里咽吧。
“难道你就不是故意的？”晏璟尘撩起眼皮，暗幽幽地白了她。
当然是故意的。
苏染陪着那两个吃货吃早饭时，就猜到晏璟尘的想法了。后面的事，算是她顺水推舟的杰作。
本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原则，她才传话出去说晏璟尘今日身体适宜可探病。如此一来，能来的就都来了。
当然还没来的，晚一点也会来。
“其实五哥和小八很想留下来陪你呢。”苏染突然的一句话，让晏璟彻低垂的眼再次合上。
这种感觉太不好了，跟个小姑娘杠上，竟然还只能占了下风。
“……”晏璟尘立刻握紧拳头，不停地舒缓着呼吸，压抑着想站起的身体。他还是第一有亲手把人丢出去的冲动。
“他们尚有学业，习武的同时亦不能耽搁去书塾。”
这个时候提书塾，看来那两个又要被丢出去喽。
“哥哥果然如同爹说的那样。”
“嗯？”晏璟尘不想搭理，可他知道不理的后果可能会引发更大的噪音。
“面冷心热啊。”苏染陶侃他，“表面冷冷地，其实总是为着大家好。”送校场习武是这样，去书塾也是这样。人家书塾可不收小八这样的年纪的，能进去必然是破例了。
“你也累了大半天，回去休息吧。”晏璟尘声音微沉，开始撵人。
苏染低头想着，大概是戳中他心事，不好意思了吧。爹说的，他就是个闷葫芦，做着最体贴的事，说着最无情的话。
“那好吧哥哥先休息，我明日再来。”
终于清静了，晏璟尘转头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心里似乎有着一丝失落。他披着寝衣下床，坐在桌案前，铺开宣纸提笔写道：“成老先生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