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茕伸手去抢被姜新染拿去的盒子,正巧陈孑然也闻声出来,顾茕立马缩回手不敢抢了,脸上有几分局促。
这个礼物,她还没想好怎么送给陈孑然。
上次陈孑然说,她永远也不会开心了,顾茕一连几晚没有睡好觉,后来对陈孑然有了忌惮,不敢再逼迫她太过,怕她精神压力太大,意识钻了牛角尖,趁自己不在家的时候想不开。
这点是顾茕多虑了,陈孑然虽然活得艰难,但从来没想过自=杀,以前一个人初到临渊孤苦无依的时候都没想过,有了陈安安之后就更不可能想了。
为了陈安安,陈孑然也得好好活下去,要不把陈安安一个人留在这世上,多可怜。
“顾总,饭刚做好,回来了就吃饭吧。”陈孑然对顾茕说。
态度疏离,姜新染一眼看穿。
“叫什么顾总啊,我们这可有两个顾总呢。”姜新染笑着,手往下一翻,顺势塞回了顾茕的口袋里,动作迅速,一点没叫陈孑然发现,“顾茕是顾总,我们阿若也是顾总,然然你可不能偏心眼,心里只有顾茕顾总,把我家阿若不放在眼里?”
“我没有这个意思……”
“既然没这个意思,以后就叫她阿茕就行,或者你不习惯,那就连名带姓叫她顾茕,在家里呢,然然你也不是她手底下的员工,叫什么顾总?在公司的威风还不够她摆的,回到家也要摆她的总裁派头?惯的她!”姜新染掀起眼皮瞭了顾茕一眼,没好气道:“她要是再敢给你抖公司里的威风,你就罚她面壁思过,这臭毛病治两回就好了。”
顾茕大呼冤枉,“姐,我哪敢呐!”
真笨,帮你说好话你还还嘴。姜新染真气死这个榆木脑袋了,心里面对着顾茕直翻白眼。
陈孑然也给顾茕帮腔:“新染姐你误会了,她没有对我耍威风。”
这是良心话,顾茕一心求着陈孑然回头,还敢冲她耍威风?除非是老婆真不想要了!
姜新染听得直乐,捏着陈孑然的耳朵恨铁不成钢,“然然你到底是站在哪儿头的?我可是在帮你,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向着阿茕说话?”
陈孑然尴尬地偏过头去,“我……我是实话实说……”
顾茕听出来陈孑然向着自己的时候已经心花怒放了,对姜新染递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从陈孑然住进来的这么长日子里,今儿竟是最神清气爽的。顾茕后悔没早点把姜新染叫过来。
“先吃饭吧。”顾若摘了围裙,招呼几人进了客厅。她天生具有领袖气质,不管在任何场所都能成为主导者,这儿本是顾茕的住所,顾若一来却好似主人一般,敛起全部强势气息,也让人自发地产生对她的敬畏。
只有姜新染拿她当个平平无奇的常人看待,耸着鼻子闻到菜香味儿,勾着她的颈,在她脸上贴了一个热切的吻,蹭着她的耳根子,声音腻起来,“做这么一桌子菜,辛苦我老婆了。”
顾若得了姜新染的一个吻,波澜不惊的表象裂开,露出一丝柔软的神态,仿佛某种被主人好好安抚了一番的大型动物,顺了毛,收了爪,眼中不为人知的温情只为姜新染一人流露。
“做了你惦记很久的孜然牛肉。”顾若低头,在姜新染耳边轻声说。
姜新染眼角微扬,“说好了都做然然爱吃的菜,阿若你又不听我的话。”
顾若低笑了一声,“只有这一道是为你做的。”
一个不苟言笑的人突然笑起来,哪怕只有浅浅的一点,也异常动人。尤其是那样风流妖娆的一双眼,稍微一狭,就能把人的魂儿都给勾过去。
连陈安安都看呆了,上桌后悄悄对着陈孑然的耳朵说:“妈妈,这个顾若阿姨可真好看。”
陈孑然深以为然。
顾若的厨艺果真如姜新染所说,一流水平,陈安安吃得满嘴油光,边狼吞虎咽边直呼好吃,冰箱里就一只鸡和一块牛肉,还有几样青菜。她能变着花样做出八个菜来,四荤四素,素的四道是专为陈孑然做的,陈孑然尝了两筷子,自愧不如。
“太好吃了,妈,我还想再盛一碗饭。”陈安安已经吃了两碗饭,再吃要胀坏肚子,陈孑然不许她多吃,只允许她再吃半碗。
陈安安乖乖只盛了半碗米饭,端着碗坐上餐桌,姜新染给她夹了个鸡翅,“你妈妈说的对,小孩子暴饮暴食容易影响消化功能,乖,若若阿姨晚上再给你做,今天中午到此为止了,知道么?”
若若阿姨……
陈安安抬头,胆怯地看了一眼脸上情绪冷淡的顾若。这么萌的称呼,实在不适合她。
“顾若阿姨做的菜真是太美味了。”陈安安眼珠子一转,嘿嘿地坏笑,“我平常老吃我妈做的菜,还以为我妈的手艺就是全世界最好的,没想到顾若阿姨的手艺也这么棒!”
“平常老吃你妈做的菜?”姜新染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顾茕,“怎么阿茕,你都不煮饭的么?一次也没有过?”
“我……”顾茕想说自己很忙,没有时间,才刚开口,就被陈安安抢白。
“她哪儿有时间啊,她是大忙人,要管理一个大公司,怎么能做饭呢。”
顾茕:“……”虽然她本来也想这么说,可这话从陈安安嘴里出来,就多了点阴阳怪气,让顾茕住了嘴。
况且在顾若面前提管理公司,实在不够格。
“哎,可怜的然然,没人疼啊……”姜新染和陈安安一唱一和,也阴阳怪气了起来,“我连每天的午饭都是阿若给我做好了带去上班的,生怕我吃不惯外面的快餐,阿若,你对我可真是太好了,来给我亲亲。”
顾若乖乖把头低过去。
顾茕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在餐桌上二对一,其中一个还是姜新染,属实说不过她们,求助似的看向陈孑然,这时也只有陈孑然能帮她说话了。
果然见陈孑然笑笑,说:“我拿顾总……呃……”她迟疑了一下,想起来姜新染说过现在有两个顾总,这么叫不好区分,于是改了口,“我拿顾茕一份工资,这是我的本职工作。”
姜新染也不说话,清澈透底的一双眼笑吟吟地对着顾茕,就足够让她如坐针毡了。
不管怎么样,姜新染说的是事实,顾茕确实不够心疼陈孑然,她从前受陈孑然照顾,如今也受陈孑然照顾,都成了条件反射了,别人不提醒,她想不到要改。
饭后陈孑然要洗碗,姜新染把她赶出去给陈安安辅导功课,自己和顾若两个人在厨房打扫,顾茕犹犹豫豫地拖着步子,站在她们身后。
“喂。”顾茕不情不愿地冲顾若叫了一声,顾若没理她。
顾茕只好放软了脾气,“顾若。”
还是没理。
“姐……”顾茕妥协了。
顾若这才扭头,手里还拿着擦水渍的干抹布。
“你……”顾茕有点扭捏,“你能不能教我做菜?”
顾茕心中是有点敌视顾若的。
她自小受父母疼爱,是整个顾家的掌上明珠,在她父亲眼中她是最优秀的,她很少听到父亲夸奖过什么人,除了一个顾若。
提起顾若来,父亲总是赞不绝口。
于是顾茕心里憋着一股劲儿,早晚要超过她,早晚要把顾家从顾若手里夺过来。
其实她已经做得很好,二十四岁掌权,比当年的顾若还要年轻一些。
也正是因为太年轻,她缺少一点历练,缺少一点只有岁月能带给她的东西。
一家不容二主,顾茕从没向顾若示弱过,也从没叫过她一声姐姐。
今天是第一次,竟然是想让她教自己做菜。
“你想学什么?”顾若问她。
顾茕不假思索:“红烧肉。”
顾若就教她怎么做红烧肉。
其实并不难,红烧肉需要的是耐心和火候,对技巧的要求并不高。
顾茕做好一碗,满怀期待地给陈孑然端上去。
她还记得陈孑然当年说过,最想吃的食物是红烧肉。
顾茕那时不怎么在乎陈孑然,对她敷衍了事居多,很多相处的细节模糊了,可这天陈孑然脸上羞涩的微笑,她总也忘不了,端着这碗自己亲手做的红烧肉上去,是想给陈孑然一个惊喜。
陈安安开的门,看到她手上的碗,讥讽地说:“你不知道我妈尝到红烧肉的味儿就会吐么?”
顾茕端着碗的样子很无措。
她的确不知道。
她只记得那天夕阳下的晚风、陈孑然红着脸的羞赧笑意,还有自己胸口莫名的激动。
她的回忆那么美,尽是少年人明媚的青春。
看着顾茕把碗原封不动地端下来,姜新染笑得幸灾乐祸:“我就知道你会碰钉子。”
顾茕沮丧地说:“她以前说自己最想吃的一道菜就是红烧肉,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她吃红烧肉会吐。”
“她吃不了荤腥,我才刚认识她一天我都知道,你这个和她朝夕相处了这么久的人竟然不知道,你还敢说自己对她很好?”
姜新染之前通过网络与顾茕交流时就觉奇怪,真心对一个人好是藏不住的,那人听描述应该是个心肠柔软的女孩子,为什么会对顾茕无动于衷?现在才了然,顾茕所谓的好全是一厢情愿,只要自己觉得好就好了,根本没花心思弄明白人家想要什么。
姜新染问顾茕:“你说你对她很好,可是你有过对她发自内心的尊重么?”
一句话把顾茕问愣了。
顾茕晚饭没有下来吃,把玩着手里那个没送出去的首饰盒,里面是一枚戒指,其实是对戒,顾茕悄悄藏起了一只,打算戴在自己手上。
现在这个礼物送不出手了。
她一整晚都在思考姜新染的话,你有过对她发自内心的尊重么?
怎样才叫尊重?
她想了一整夜,没想明白,只好暗中观察顾若,看她是怎么对姜新染的,观察了几天,没观察出门道。
也没什么特别的,顾若内敛低调,一般都是姜新染主动,这种相处模式顾茕学不来,要是她像姜新染那样不由分说就勾着陈孑然的肩膀亲,陈孑然非跟她闹翻了不可。
顾茕只好去跟姜新染请教,姜新染只有一句话:“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尊重她,什么时候才能走进她的心。”
顾茕追问:“什么才叫尊重?”
姜新染看她的目光中多了点怜悯,“这你也要我教你?啧啧啧,然然真是太可怜了。”
姜新染拍拍顾茕的肩,意味深长:“年轻人,你要学的还很多啊……”
姜新染和顾若只在临渊待了一个星期,扫完墓就走了,只给顾茕留下这样摸不着头脑的一句话。
顾茕听着,没明白,只好小心翼翼地对陈孑然。
她不知该怎么又尊重陈孑然又能和她亲近,怕自己干的事惹她生厌,只好暂时保持着不惊动她的安全距离,如此一来,两人的交集就少得可怜了,除了吃饭,连说话的机会都找不到。
顾茕和陈孑然关系一筹莫展的时候,陈安安的学校开学了。她通过了入学测试,按照校长的建议,直接跟读5年纪下学期,也就是说,明年就小升初了。
陈安安开学的第一天,顾茕放下了手里所有的工作,陪陈孑然一起送陈安安上学。
陈孑然原以为顾茕给陈安安报名的既然是所私立学校,教学条件肯定不怎么样,等车开到了学校门口,陈孑然惊呆了。
气势恢宏的学校招牌下,校长带着校领导早早恭候在门口迎接,顾茕的车刚停下,一群西装笔挺的知识分子就笑脸相迎,“顾总,欢迎欢迎。”
陈孑然和陈安安都对这种阵仗有点怵,陈安安躲在陈孑然的身后,陈孑然躲在顾茕的身后,而顾茕早已见怪不怪,和校长谈笑风生,“张校长,我女儿交给你了,以后还请你多多照顾。”
“顾总放心,这个一定,嘿嘿,一定!”张校长把身后的一个老师叫上前来,“李老师,顾总的千金安排在你的班上,知道了么?”
“校长请放心!”李老师心领神会,半蹲下来摸摸陈安安的头,“安安同学,以后我就是你的班主任了,有什么困难都可以跟我说,知道么?”
看着很亲切,可陈安安对这位老师莫名反感。
把陈安安送进了课堂,校长又领着陈孑然和顾茕参观了学校设施。
很多陈孑然连听都没听过的高科技,打死她都不会再认为这是一所“不怎么样”的私立学校了。
私立学校只有两种,要么是烂到骨子里,要么是昂贵专精到骨子里,陈安安念的显然属于后者。
这让陈孑然很不安。
陈安安是普通人,陈孑然不想让她接受什么精英教育,她以后也不会是那个层次的人。陈孑然只想她念一所普通的学校,拥有普通的人生,平凡幸福就行,由奢入俭难,这么小就接受了金钱至上的价值观,对她以后的成长不是什么好事。
可是陈孑然太弱小,无法拒绝顾茕的安排。
陈安安情况特殊,直接从五年级下学期入学,大部分的普通公立学校都不会接收她,除了这里,陈孑然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好的选择。
送安安进班之后,陈孑然悄悄站在后门望了好长时间,眼圈微红。
她的女儿,在自己的怀中打滚了五年,终究还是要放出去,让她接触外面的世界。
孩子就是这样一种奇妙的生物,一旦放出去,只会越飞越远,永远也回不了头。
现在安安只是上小学,陈孑然就已经舍不得成这样,等将来她上大学离家很远,半年也回不来一趟,自己指不定得难受成什么样。
顾茕把她眼底湿润看在眼里,很想抱一抱她,又想起姜新染说的“尊重”,思考了一下,陈孑然大概是非常不愿意让她抱的,便从衣袋里掏出一张方巾,递给陈孑然。
“谢谢。”陈孑然带着鼻腔,接过了那张方巾,擦干眼泪。
“回去么?”顾茕问。
陈孑然点点头。
回去之后一个下午坐立难安,学校五点钟放学,陈孑然三点钟已经等着急了,等到四点钟司机出发的时候,她放下了手里所有的活儿,跟司机一起去接陈安安放学。
陈孑然实在太放心不下。
她担心陈安安在学校里不习惯,担心她交不到朋友,最担心的是她被人欺负。
学校门口已经停了一溜的高级轿车,陈孑然数着秒等放学铃,比她当年上学那会儿还积极,下课铃一响,她心都亮了,下了车穿过马路,到学校门口去候着。
学校不允许家长入内,陈孑然只有和一群家长一起趴在栏杆外面望眼欲穿。她眼尖,一眼就瞅见自家天生卷发的小丫头,刚想大声喊安安,又发现她低着头慢吞吞地走,被后面的人撞来撞去也不知道躲,小小的身子,看得陈孑然心揪。
陈安安没有发现陈孑然,快要走到学校门口时才拍了拍自己的脸,深吸一口气,露出笑容,看起来很高兴地走出校门。
“安安!”陈孑然朝她喊了一声。
“妈?”陈安安惊喜地扑进她怀里,“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司机来接我就行了么?”
“我想你了。”陈孑然接过她肩膀上的书包,假装顺口问她:“在学校的日子怎么样?老师上课还跟得上么?有没有和同学搞好关系?”
“妈你放心吧,老师很照顾我,同学也很喜欢我,我在学校过得可好了!”陈安安的表情看不出异样。
和陈孑然看到的那个背着书包满脸不开心的小姑娘完全不是一个人。
“那就好。”陈孑然心里沉甸甸的,没有多问,接陈安安回家,吃过晚饭后陈安安写作业,陈孑然放心不下地打电话给她班主任,询问陈安安一天的情况。
“是安安妈妈吧?您放心,安安在我们班适应得可好了,她很聪明,知识储备量已经远超同龄人,就是……就是英语的口语不太好,可能你们做家长的还要多上点心。”
陈安安的英语是陈孑然教的,当然不正宗,陈孑然没有多想,非母语环境,口语能力也不是一两天能练起来的,只能由老师慢慢纠正她的发音了。
陈孑然没从班主任那里问出什么情况,只好给陈安安热了杯牛奶端上楼,旁敲侧击地问陈安安在学校里有没有什么不开心。
“我都说了一切都好啦,妈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没什么,我是怕你有事憋在心里不肯跟我说。”
“怎么会呢。”陈安安笑嘻嘻把陈孑然推出去,“好啦妈,我知道你是心疼我,可是我还要做作业呢,您先出去吧,啊?”
陈孑然站在门口,听陈安安努力跟着英文光盘里的发音,纠正自己的口语。
陈孑然叹了口气,心想小孩子的长大速度也太快了,才上了一天学,心事就开始不跟家长说了。
连续一个礼拜,陈安安在学校里都不太开心的样子,陈孑然一直想弄清楚她为什么不开心,终于在礼拜五的下午放学时间发现了端倪。
周末了,来接孩子的人格外多,陈安安不知在班上被什么事绊住了,等学生走了大半,陈孑然才看到她从教学楼里出来,刚走出来几步,身后还跟了几个男生,为首的那个是个小胖墩,纠结了一群同伙,追着陈安安的屁股后面挤眉弄眼,看样子好像在嘲笑什么,陈安安眼睛红红的,刚哭过,埋头往前走,不理他们。
那个胖墩变本加厉,肉胳膊挡在陈安安面前,这回陈孑然已经听清楚了他说什么了。
他在叫陈安安乡巴佬。
“乡巴佬,乡巴佬,连英语都不会说,我妈说不会说英语的人一听就知道是村姑,略略略,你就是个小村姑,你妈是老村姑,略略略……”
一群男孩个个都比陈安安高,围成一圈不让陈安安走,冲她又吐舌头又拍屁股,挤眉弄眼的样子,让陈孑然恨不得把他们一脚从自己的宝贝女儿身边全部踢开。
“不许你说我妈妈!”陈安安的眼泪掉下来,揪着为首的那个胖墩的校服领带,把他压在地上揍。
“救命啊救命啊!村姑打人啦!”胖墩拍着地砖大喊大叫,他的一群同伙拽着陈安安的衣领把她摔在地上,几个男孩打一个小姑娘。
陈安安护着头,被他们冲后心上凿了好几拳。
陈孑然当时眼睛都快眦裂了,被保安拦着不让进校门,只好抓着保安的手说:“他们在打我女儿!快去救救她!”
等保安赶到把他们拉开时,陈安安的制服裙子上已经沾满了灰尘,脸上也被泪水混着灰染污了,恶狠狠地看着这帮还在洋洋得意的男孩们。
保安把陈安安领出来,陈孑然忙抱住她,检查她身上有没有受伤,看到手臂上一块流血的擦伤,咬着嘴唇几乎落泪。
“妈……”陈安安嘴唇动了动,不知该怎么跟母亲解释这件事。
陈安安入校第一天,被老师点起来朗读英文课文,因为发音不准,惹得全班同学窃笑,之后就被孤立了。
她在学校里一直不开心。
只是这几个男生变本加厉,不仅孤立她,还要嘲笑她。
陈孑然擦了擦眼睛,挡住那一群熊孩子的去路,冰冷地质问他们:“你们为什么要欺负她?”
那些男孩中最高的已经超过一米五,仗着人多,根本不怕才一米六的陈孑然,气势汹汹地挺起胸脯,“看她不顺眼就欺负她,怎么了?丑八怪滚开,要不然连你一块打!”
话音未落,顾茕不知什么时候从陈孑然的背后走上来,一脚踹在那个吊儿郎当的胖墩心窝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