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孑然像一尊石像一样僵硬着,脸上维持着还未退散就被顾茕一句话击溃的诡异的笑容,嘴角上扬,眼里却惊恐万分,滑稽而可怜,她的手还挂在顾茕的颈子上,此刻已经不敢用力了,她的心脏似乎已经停止了跳动,浑身上下的血液也已经停止了流动,身体又冰又冷,面前的顾茕那么火热,却不能分给她一星半点的温暖。
“你……你说……你说什么?”陈孑然浑浑噩噩地从顾茕怀里退了出来,身体像残风里的枯叶摇摇欲坠,肩膀颤抖着,步履凌乱地连退几步,撞到身后的茶几才勉强稳住身形,她的脸色白得不像活生生的人,嘴唇发青,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顾茕刚才说什么?我是不是听到了分开?顾茕她……顾茕她不要我了么?
陈孑然使劲揪住胸口,她几乎无法呼吸了,自我安慰式的呢喃,不会的不会的,顾茕不会这样的,她不是这种人!她说她喜欢我,她亲口说的!她怎么会不要我呢?
她……
她对着我的耳朵眼儿说过,她喜欢我,她要对我好。
是我听错了,一定是我听错了!
陈孑然黯淡无光的眼珠陡然亮了起来,漆黑明亮地朝顾茕望着,希冀从她嘴里得到一句否定,用她常有的三分玩笑似的表情说,小傻子,我骗你呢,哈哈,又上当了吧?
顾茕一贯喜欢叫她小傻子,也爱拿她来寻开心。
是了,这一定是她的又一个恶作剧,一定是的……
顾茕不敢用正眼看她,站在原处,手背在身后攥成了拳,强撑起一副平静的做派,把话重复一遍:“陈孑然,我们分开吧。”
顾茕怕她会错意,还特地解释了一句:“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陈孑然两眼一黑,如遭雷击。
她的两条腿都有点哆嗦了,撑不住身体,只好用手掌撑住背后的白墙,才能维持整个人不摔倒,仔细看她的手指尖,比刮了腻子的墙壁更苍白三分!
“为……”陈孑然的心都在发抖,她的呼吸好像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头晕眼花,嘴唇打颤,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使劲掐自己的掌心,剪得光秃秃的指甲在皮糙茧厚的手掌里抠出了血才能挤出三个字:“为什么?”
陈孑然不明白,打死都想不明白,不是一直都好好的么?未来不是一直都向光明的方向发展么?她和顾茕甚至开始谈未来、谈孩子了,怎么会……为什么会这样?
不是的,一定不是顾茕自愿的!她肯定有什么难处,不想连累我,所以找个理由把我从她身边支开!
陈孑然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命拽住顾茕的胳膊,两只眼睛充满恳求和最后一点希望地看着她,“顾茕,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你说给我听!你说给我听好不好?我……我知道自己笨,也没什么本事,不能为你分担什么,可是……可是至少我能听你说话,你身边有个人陪着也不至于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扛……”
果然是个傻瓜,直到分开的这一刻,陈孑然依然想的是顾茕的难处。
顾茕听着她发自肺腑的哀求,内心动摇了,牙齿在自己的舌头上使劲一咬,用痛觉唤醒了理智,狠狠闭上眼睛,厉声说:“你别自作多情!我什么难处也没有,就是不喜欢你了!”
不喜欢你了。
我不喜欢你了……
陈孑然木在了当场。
她全身的知觉都没有了,听不见也看不见,客厅里灯大亮,可是她的眼前一片漆黑,脑海中不停地回荡,全是顾茕说过的话。
我不喜欢你了。
“可是……”陈孑然的眼睛愣愣的,没有焦距,脸上显露出极为古怪的迷茫与平静,双目看向顾茕,眼里又没有顾茕,直勾勾不知盯着何处,让顾茕心里害怕。
她的声音也异乎寻常地平静,非常轻,甚至有一点莫名其妙的幸福的笑意,“可是你明明说过,你喜欢我,要对我好的……”
“我……”顾茕没缘由地慌张起来,口不择言,“我现在不喜欢你,人都是会变的。”
陈孑然最怕听到从顾茕嘴里说出的“不喜欢你”四个字,她和顾茕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又快乐又提心吊胆,内心最深处有个藏起来的声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万一顾茕有一天不喜欢你了可怎么办?你还能回到孤独无依的境地里去么?习惯了两个人的温暖,你哪里还有勇气在面对一个人的阴冷黑暗呢?
每一次,每一次陈孑然心中浮起这个念头,都会被她惊慌踩灭,不会的,顾茕不会不喜欢我的!我……我对她好,我把自己所有的都给她,她不会不喜欢我的。
陈孑然不知道,不是世界上的所有事都能以心换心,她把自己的一切巴巴捧到顾茕面前,也抵不上别人一个婉转动人的眼波值钱。
人都是会变的。
陈孑然痴痴地想,可是人心难道能说变就变么?顾茕的心为什么变得这么快?
是不是……她捂着心脏抽噎了一下,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让顾茕无法忍受了?
一定是这样……陈孑然痛苦自责地抱怨自己,一定是这样!她太笨了,什么事都做不好,不会讨人喜欢,连她的母亲都不喜欢她,把她从小训斥到大,就为了陈孑然怎么改也改不掉的惹人厌的性格,可是顾茕……自从跟了顾茕,她几乎一次也没骂过她!一定是陈孑然自己在顾茕身边太享福了,得意忘形,所以那些改不掉的坏毛病又通通冒了头!顾茕憋在心里不好意思说,日积月累,终于忍不下去,也开始讨厌她了!
“顾茕!顾茕!”陈孑然冲向顾茕,抱着她哀求:“是不是我惹你不开心,让你烦了?你告诉我好不好?我全都改,真的,我全都能改!”
“要是改不了你就打我、骂我!没关系的!”
顾茕听到陈孑然的声音在颤抖,感受到陈孑然的声音也在颤抖,她闭着眼,心里撕裂,咬着嘴唇,一句话也不敢对陈孑然说。
只怕自己开口说一个字,就后悔了。
“求……求你了……告诉我吧……我都会改的……”陈孑然对她沉默的抗拒,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到最后,近乎于绝望,身体也渐渐软下去,抓着顾茕的手臂,靠在她身上,像一株失去了支撑的藤蔓植物,很快就要倒下去。
“你别……”陈孑然的声音抖得就像寒风骤雨中一只无家可归的麻雀一样,瑟缩着,眼里的光慢慢地熄灭、失焦,声音也变成了有气无力的瑟瑟呢喃。
她说:“你别不喜欢我……”
从小到大,没人对陈孑然说过喜欢。
只有顾茕说了。
陈孑然的大脑一片空白,没有发现自己在哭。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流泪,豆大的泪珠,滚出眼眶,又滚落了脸颊,她无知无觉地呢喃,卑微地望着顾茕喃喃恳求。
“你别不喜欢我……”
“我做错了什么?我会改的……我都改……”
“求……”
“求求你了……”
陈孑然除了那年初三,跪在地上求母亲让她念高中以外,几乎再说过“求求你了”这种句式。
她木讷、唯诺、内向,是个人人都能捏的软柿子,平常吃亏只当享福,受了委屈往肚子里咽的一个人,却偏偏生了一颗极强的自尊心。
求,这个字写起来简单,要从嘴里说出来却有千斤重,这个字一旦认真说出口,就代表了亲手把自己的所有尊严、骨气全都打碎了捧到那人面前,任人践踏。
可是陈孑然已经管不了许多了,只要顾茕能继续喜欢自己,把尊严送到她面前给她踩又怎么样呢?陈孑然尝过了有人疼的滋味有多好,再也不敢一个人了,一想起以后又要向从前一样只有自己一个人,她就害怕,哪怕卑微地匍匐在顾茕脚边,陈孑然也愿意,只要顾茕还要她,别不喜欢她。
顾茕心里又痛又烦躁,更心疼陈孑然这样的卑微,她的心里乱得像永远理不出头绪的麻绳,恨自己,恨陈子莹,也恨面前这个睁大了眼眶掉泪,却一个哭音也发不出来的陈孑然,把一腔的烦躁冲陈孑然发泄,语气暴躁不耐,皱着眉道:“陈孑然,你能不能有点志气?”
她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慌神地看向陈孑然,果然见陈孑然一张脸血色尽失,颤抖着,再也发不出一个音节。
陈孑然的心脏仿佛被人用重锤敲成了浆糊,此刻变成了黏答答的一团血肉,痛得她直不起腰,她哆哆嗦嗦地扶着墙,蹒跚地挪着脚步,就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一样,艰难又无力地坐在茶几旁边的地板上。
不敢再坐沙发,
这个屋子里的一切,已经和陈孑然再没有了半点关系,陈孑然在外面奔波一天回来,身上浸满了顾茕不喜欢的汗臭味,恐让这气味污染了她喜欢的沙发。
后面顾茕还说了什么,可是陈孑然脑子嗡嗡的,把她的声音隔绝到了另一个次元,只在耳膜传导出一点可怜的振动,根本无法辨别。
只记得顾茕走了,带上了屋门,不知去了哪里,把陈孑然一个人留在了空旷孤寂的大房子里。
陈孑然抱着膝盖,靠在茶几旁边,把自己缩成一团,像一块大石头。
她的眼里还在掉泪珠子,可是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大脑放空,模糊的视线盯着墙角锋利的线条。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动了,机械地转动脖子,环顾整个屋子。
一切都是自己来之前的模样,除了玄关处多一双拖鞋、茶几上多一个水杯,整间房里,再看不到任何一点关于陈孑然的多余的东西。
而那一双拖鞋一个水杯,在这间装修得现代前卫的屋子里摆着,多么不协调啊,像是硬塞进来的,格格不入。
陈孑然想,自己也是顾茕生命里一个格格不入的外来者,现在她终于来驱逐自己了。
别哭了。
陈孑然用两只手擦眼泪,用力地吸鼻子,至少今天还有一件高兴的事,你考上了大学,以后可以实现理想,当一个老师。
别哭了。
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
没出息。陈孑然一边流泪一边骂自己,没出息,真没出息,遇到事就知道哭,除了哭你还能干什么?难怪顾茕不要你,难怪这世上没有一个人喜欢你!
这世上没有一个人喜欢我……
陈孑然终于忍不住捂着脸,无声地恸哭。
我是一个讨人厌的家伙,这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喜欢我。
……
也不知哭了多久,陈孑然心都哭得木然了,脑袋发蒙,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她眼珠子无神地转动,看了眼挂钟。
已经快凌晨5点了。
看来明天是上不成班了,陈孑然扶着茶几站起来,一阵晕眩,还好手里有支撑物,勉强站住了身体。
她晃了晃脑袋,径直朝卧室里走,打开衣柜的门,收拾自己的衣裳。
不多,就几件,一个背包都塞不满,又进到浴室里,把自己的牙刷、毛巾、漱口杯一股脑塞进包里,她的所有东西就算收拾完了。
她背着来时带过来的那个旧得印花全掉了的、也不知用了多少年的儿童款美少女战士书包,在玄关处穿好了鞋,再一次看一眼这间屋子。
这是拥有她人生中最幸福快乐记忆的一间屋子,没有烦恼,没有忧愁,只要一进门,陈孑然的心就是暖融的、欢愉的,这是她在现实里拥有的小小天堂。
陈孑然留恋地看,依依不舍地取下金属环上的那把高级钥匙,轻轻拍在鞋柜上。
再见了。她对着空屋子悲戚地想,不,也许是永别了。
她在心里感谢顾茕,感谢顾茕赏赐给她的大半年幸福时光,让她体会到了被人好好对待是什么样的感觉,有人喜欢又是多美好的一件事。
即使现在顾茕说不喜欢了,陈孑然内心对她也没有半点埋怨。
陈孑然的爱是顾茕施舍的,顾茕当然有收回去的权力,何况顾茕喜欢她的时候,对她是非常好的,比在她自己家里遭受的对待都要好得多,顾茕真心对陈孑然好过,路人的一点恩惠陈孑然都要受宠若惊记在心中,想着什么时候能还回去,更别说是从前真心喜欢过她的顾茕。
陈孑然心里一点也不恨她,只恨自己,学不会怎么回报一个喜欢她的人,所以才把顾茕的心意消磨干净,如今终于不再喜欢她了。
是不是对她说孩子,让她有了压力?
陈孑然心里疼得酸楚,懊悔得直揪自己的头发,她不该给顾茕那么多压力的,她们都还那么年轻,以后的路还那么长,现在就说这些,难怪顾茕会焦虑。
都怪你!都是你自己不好,把顾茕逼走了!
陈孑然眼睛又烫又疼,生怕自己又哭出来,手忙脚乱地放下钥匙,逃跑似的离开了顾茕的家。
没错,顾茕的家。
陈孑然多想有个家啊,她曾经偷偷幻想,这里也可以成为自己的家。
她就乖乖的、安静地守在这里,不闹腾,也不提要求,只要这里能成为她的家。
可惜不能。
走在楼梯间里,一步一步地下楼,陈孑然才意识到,这是顾茕的家,只是顾茕的家,那里没有陈孑然的容身之处。
可是哪里才是陈孑然的家呢?
陈孑然不知道。
从前,她在父母那里还有一张用木板钉起来的小床,自从上次那张本就不结实的小床被陈子莹踹散架之后,陈孑然连这么一点最后的容身之处都没有了。
她推着车走出了顾茕居住的小区,走在大马路上。
天才蒙蒙亮,路上的车很少,只有穿着鲜艳的荧光色的环卫工人拿着大扫把在清扫,陈孑然无助地站在街头,茫然地前后看,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还有哪里能收留她。
她凄楚地愣神,一辆出租车从身后慢慢驶来,停在了陈孑然旁边的马路上,冲她鸣了两下喇叭。
陈孑然下意识转头,看到放下来的车窗后面,露出了陈子莹漂亮的脸,笑得兴高采烈地冲她招手,“姐,快上车!”
“子莹?”陈孑然一怔,“你怎么会在这?”
“当然是来接你回家了!”陈子莹跟司机交代了几句,打开车门走了下来,亲热地拉起陈孑然的手,“姐,快跟我回家吧,我等了你好久了。”
陈孑然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晚上就在这守着了!”陈子莹理所当然地说着,用了个巧劲儿,把陈孑然握在车把上的力道一卸,拉着她就往出租车旁走。
“我……我的自行车……”陈孑然提醒。
“不要了。”陈子莹大手一挥,“我早就看你这破车不顺眼了!姐,你先跟我回家,吃了早饭,咱们好好地睡一觉,等睡醒之后,我带你去车行,给你买好的,最好的那种!”
“别瞎说。”
“我没瞎说!”陈子莹睁圆了一双明艳动人的眼睛看她,“姐,我是认真的,你不用担心钱,我掏钱给你买,我现在有钱了,我能给你买最好的了!”
陈孑然笑了笑,“胡说,你哪来的钱?”
“我有奖学金!”陈子莹笑得双目明亮,骄傲地抬起头,“姐你知道么,今年理综试题偏难,所以大家都考砸了,我总分是西朝市前3名,而且理综成绩是全省第一!学校给我发了奖学金,你猜多少?总成绩1万,单科状元2万,总共3万块!姐,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买了!”
“真的?”陈孑然也为她高兴,“太好了子莹!这个好消息你告诉爸妈了么?他们知道了得多高兴啊!”
陈子莹目色微迟,别扭地摸摸后颈,道:“我没说,姐,你也不准说。”
“为什么?”陈孑然不解。
“咱妈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知道我有钱,还不想方设法地骗去打牌?3万块到她手里,也就几天的事,这钱让她知道了就等于扔水里了,你可千万别跟妈说,听到了么?”
陈孑然想想她说的也对,点点头答应了。
有陈子莹来接自己,陈孑然心头的疼痛冲淡了一些,不过没同意陈子莹要给她买自行车的事,说还有两个月就要去大学报道了,买了自行车又带不去学校,何必浪费这个钱,她的旧车又不是不能骑了,再说那钱陈子莹得留着,以备不时之需,要懂得居安思危,
“知道了姐,你也就比我大了几分钟而已,怎么说话跟个长辈似的?我不给你买车了,这总行了吧?”陈子莹美滋滋地想,这么多钱呢,留着,够她们姊妹俩在大学里花了。而且听说大学里也有奖学金制度,国奖校奖什么的,比现在的奖励还多!
陈子莹是下定决心要和陈孑然一起上临师大的,到时候努力拿奖学金,她们姐妹在学校里的日子可以过得很滋润,不用陈孑然这么辛苦,每天打工攒学费。
这么一想,陈子莹挽着陈孑然的手臂直乐,没注意陈孑然眼神里的哀伤。
陈子莹带陈孑然先去吃了早点才回的家,到家之后已经8点,母亲果然不在家,父亲已经上班去了,陈孑然问妹妹,妈去了哪里。
陈子莹撇撇嘴说:“昨儿打了一整夜的牌,没回来呢,估计今天也不会回来了。”
“那你和爸三餐怎么办?”
“我做呗。”陈子莹献宝似的蹭了蹭陈孑然,“姐你不知道吧?我现在的手艺可好了!爸都夸我做饭好吃!今天中午你别忙,我做饭,让你也尝尝我的厨艺!”
“那感情好。”陈孑然笑笑,放下包。
家里的格局和陈子莹离开前已经大不相同,客厅里的小床没了,帘子也没了,显得宽敞透亮不少,陈孑然忐忑地想家里已经没有她的位子了,她应该怎么办?陈子莹已经看穿了她的想法,把她的书包拿进从前那间只属于陈子莹一个人的小房间里去。
“姐,你和我一起睡!咱俩好长时间没在一起了,今晚可算有机会,好好说一说知心话!”
她说着就推陈孑然进浴室洗澡,把她的衣服都拿好了,放在浴室门外的小凳子上,自己也不走,就靠在门口和陈孑然说话,说以后上大学,自己想报什么专业。
陈孑然在浴室里边洗澡边说:“我要念文学系,出来当语文老师。”
“我可不,我想好了,我要念软件工程,现在最吃香的就是程序员了,工资还高,姐,我要多赚钱,以后你才能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你成绩这么好,不打算读研?”
“读什么研?我就想快点赚钱,让你过好日子。”
“瞎说。”陈孑然笑,“你成绩这么好,不读研究生多浪费啊,再说了,你赚钱是为了自己过好日子,想我干什么。”
陈子莹不说话,靠在门边,听陈孑然洗澡的淅淅沥沥的水声,呵呵傻笑。
完全没有人前清冷寡言的模样。
洗完澡,陈子莹把陈孑然按在床上,她的床不大,也有1米2宽,两个人睡足够了,把陈孑然送上床,陈子莹自己也去洗了个澡,掀开被子钻进床里,八爪鱼似的抱着陈孑然,舒服地长叹了一口气,“姐,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可想死我了。”
陈孑然背对着她,没有说话,陈子莹以为她太累了,也不再出声,满足地抱着她,两人一块睡觉。
陈子莹快睡着的时候,却听到了陈孑然轻微的、默默的啜泣。
“姐,你怎么了?”陈子莹一惊。
陈孑然背对着她小声说:“顾茕……顾茕她不喜欢我了,她不要我了……”
只说了这一句,泪又流了下来。
陈孑然不懂,她只是想有人喜欢,怎么就这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