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蛋糕甜到了陈孑然的心里。
就她和顾茕二人,也不用费事去切,两人一人拿着一个勺子,直接在蛋糕上着吃,顾茕从没见过陈孑然那么幸福的表情,珍而重之地舀起一点奶油送到嘴边,抿进嘴里的瞬间,眼角都跟着弯了起来,眼眸里温润柔美的水光踩着顾茕的心尖泛滥,舔勺子时舌尖的一点粉,顾茕看得心口一滞,手颤了一下,差点握不住小勺,只觉心里起了火,喉咙干得冒烟,又觉同样一个蛋糕,怎么陈孑然嘴边的看起来就格外好吃。
她的视线太过直白,陈孑然被她看得心慌,低着头,嗫嚅道:“你先坐一会儿,我再给你炒两个菜来。”
顾茕有心,特意记着她的生日,定了个蛋糕过来庆祝,陈孑然想自己只和她一起分吃这个蛋糕,连个热菜都不招待她,未免太没有礼貌了,这么想着,就要站起来,顾茕只觉今天的陈孑然眼中水波盈盈,光彩动人,竟比平时的小家子气好看千百倍,一时看痴了,舍不得陈孑然走,见陈孑然起身,便什么也顾不上,急匆匆握住她的手腕,触感更是顺着掌心,直电在心窝深处,一条胳膊都麻了似的,两人刹那间都僵住。
顾茕就像被人下了迷魂药似的,直眉楞眼盯着陈孑然看,越看心越热,当下心中涌起一个冲动的念头,就这么和陈孑然在一块儿也挺好的。
陈孑然虽然不是她一贯喜欢的美人模样,但耐得起细看,性格又好,温温柔柔,说话做事都顺着顾茕的性子来,和陈孑然在一起,心中说不出来的的舒服通泰,又不惹事,乖得像只拔了爪子的小猫似的,连挠人都不会。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注意陈孑然脸上的表情,直到拇指捏着陈孑然的虎口摩挲一阵,陈孑然触了电似的一甩胳膊,顾茕才回神,定睛细看陈孑然脸上的表情,慌乱无措,深处还藏着一点耻辱。
顾茕自知失态,佯咳两声,摸摸鼻子,干笑:“这个蛋糕咱俩都不一定能吃完,又炒什么菜,还得刷锅洗碗,怪麻烦的。”
陈孑然心神逐渐定了,也不多疑,真当顾茕是为她着想,在心里又把顾茕的好多添了一笔。
意义重大的一个蛋糕,陈孑然连绑在盒子上的丝带都舍不得扔,巧手编了一个平安结,当作书签,夹在自己的笔记本里。因为吃饱了甜食,心满意足,傍晚回家时的郁闷一扫而空,被冷风吹了的脑袋也不疼了,从舌尖到五脏六腑,甜了一整夜,梦里都是温暖的,嘴角不知不觉地勾了起来。
圣诞过后就是元旦,元旦一过,年味就浓了起来。
今年过年早,1月24号就是除夕,高三要补课,寒假只有10来天,1月21号才开始放寒假,陈孑然的爷爷奶奶都去世得很早,父亲这边亲戚也早已各奔东西,不在西朝市了,十多年都见不上一面,关系很淡,所以每年除夕,父母都会带陈子莹回外婆家那边
过年,吃团圆饭。
小时候陈孑然也去,可是外婆家那边的亲戚都不喜欢她,小孩也趁没人的时候欺负她,等到大一点,陈孑然能自己照顾自己,也有自知之明,不愿去惹人嫌,便主动说自己不去了,留在家里看家,母亲听了很高兴,少见地对她和颜悦色,摸着她的脑瓜子说她乖,破天荒给她买了一袋糖果,陈孑然不用去外婆家被欺负,又有甜甜的糖果可以吃,也兴高采烈,从此以后过年再没去过外婆家。
就这么一个人在家守了十几个年。
除夕夜里,隔壁邻舍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贴春联、贴福字,这些年禁烟花爆竹,年味淡了不少,今年有几家出了奇招,不知从哪找来一段鞭炮的录音,开足了音响在门口放,噼里啪啦喜庆得不得了,年味一下就浓了起来。
陈孑然一个人在家,清锅冷灶,邻居家炸圆子、卤肉的香味顺着窗户飘进屋来,馋得她直咽口水,正在写寒假作业的手指紧了紧,看了眼时间,已经下午五点了。
正是家家户户开始吃年饭的时候,难怪这么香。
陈孑然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盒香菇馅儿的速冻饺子,准备下了吃,这就算自己的年夜饭。
这是陈孑然从语文书上看到的习俗,过年就是要吃饺子,寓意来年无病无灾、团团圆圆。陈孑然就自己一个人,不知和谁团圆,可这个习俗记了下来,每年除夕夜,一个人守着空家,吃一顿饺子。
饺子还没来得及拆开,父亲留在家里以备不时之需的旧手机就响了起来,想必是陈子莹打来拜年的。
陈孑然急忙放下要撕开的速冻水饺,边擦手边走进客厅里,拿起手机接了,放在耳边,还没说话,只听电话那头一个虚弱的声音叫她名字:“孑然……”
“顾茕?”陈孑然神色一凛,“你怎么了?声音听起来不大对劲,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发烧了,头晕,你能过来一趟么?”
“行!你把地址告诉我,我马上到!”陈孑然那笔记下顾茕说的地址,撂了手机,忙去厨房关了煤气灶,又把水饺放回冷冻柜里,下楼,骑上自行车就往顾茕给的地址赶。
顾茕就住在离学校不远的一个小区里,陈孑然担心她出事,破车蹬得轮胎都快飞出去了,把车停在顾茕所在单元楼下,心急火燎地上了楼,等到顾茕家门口,确认了一下门牌号,敲了敲门,没人应。
陈孑然以为顾茕烧昏过去了,心提到嗓子眼,拍着门大喊:“顾茕!是我!快开门啊!”
大冬天的急出一脑门汗。
好在喊了这一句没过几秒钟,门就被从里打开了,只见顾茕长发乱糟糟地搭在肩头,身着睡衣,有气无力地靠在门边,嘴唇干燥发白,看起来病得不清,不忘冲陈孑然笑了笑,“你来啦,进来吧。”
她摇摇晃晃地转身回屋,陈孑然生怕她磕着碰着,忙跟上去搀扶,送她到沙发上坐下,拿起搭手上的绒毯,给她捂得严严实实,再去摸她额头,烫得吓人!
陈孑然问她:“放假前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突然烧得这么厉害?烧了多久了?”
“不知道,可能昨天回来时着凉了。”顾茕病恹恹地说:“我家人都不在西朝,姚瑶也回老家过年去了,想来想去,能麻烦的人就只有你了,不好意思,耽误你们家吃团圆饭了吧?”
“说什么傻话,你就应该早点打电话给我。”陈孑然从浴室里找了一块毛巾,用冷水沾湿了敷在顾茕的额头上,暂时先物理降降温,好在她家饮水机24小时不断电,想喝水不用现烧,陈孑然又给顾茕倒了一杯温水,拿汤匙喂她喝了几口,问她要不要去医院。
顾茕窝在沙发里瓮瓮地说:“大过年的,我不想去医院。”
“那你家里有退烧药么?先吃一粒吧,兴许烧退了就不用去了。”
“在电视柜下面的抽屉里,你自己找吧。”
陈孑然按她说的找到了医药箱,看着说明书喂顾茕吃了退烧药,扶她回床上躺着,压实了被角给她卧汗,又问她饿不饿,想吃什么东西。
“我什么也吃不下。”
“那哪行,生病的人更要多吃东西,保持身体有足够的营养对抗病魔,你先睡一会儿,我给你煮一碗鸡蛋面来。”
陈孑然本以为顾茕一个人住,冰箱里食材应该一应俱全,谁知打开冰箱后,里头空空如也,除了几瓶可乐什么也没有,只有厨房置物架上还有一块老姜,也不知放在那里多久,绿叶都长了10公分了。
陈孑然想了想,拿出一瓶可乐,把那块姜洗净切丝,和可乐一起煮,做了个姜丝可乐,先喂顾茕喝了,好歹补充一点糖分,自己则去了一趟超市,买了不少食材回来,幸亏把她爸塞给她的那100块钱带在了身上,结账还剩7毛。
再次回到顾茕家时,她吃了药又喝了糖水,胃里有了东西,不那么难受,已经睡着。
陈孑然蹑手蹑脚地走进厨房,卷起袖子收拾刚买回来的食材,做了一道糖醋里脊,一条红烧鱼,炒了个生菜,还为顾茕熬了一锅热腾腾喷香的皮蛋瘦肉青菜粥,一齐端上餐桌,才去叫顾茕起来吃饭,又摸了摸她的头,烧已经退了。
顾茕睡意正酣,扭着身子不愿起床。带着鼻音哼哼唧唧,像小孩子似的。
陈孑然第一次见这样幼稚不设心防的顾茕,看得有趣,趴在她的床边笑,轻声说:“我知道你难受,可是今天是大年三十,好歹起来吃一口年夜饭,保佑明年健健康康,嗯?”
顾茕这才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第一眼瞧着笑意浅浅的陈孑然,不自觉也带起笑意,头疼都减轻了不少,把手伸给她说:“我没劲儿了,孑然,你拽我起来。”
陈孑然双手抓着她的胳膊使劲往后拉,顾茕悄悄在被窝里使劲,她拽不动,反被顾茕猛地一用力,摔在了床上。
顾茕把人往怀里一带,头脑发热,看着陈孑然泛红的脸颊,牙根痒痒,捏着陈孑然的下巴,在她脸上结结实实亲了一记,啵的一声响,四目相对时,两人都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