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今天天气很好,操场上的比赛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时不时传来热烈的加油声。

周边依次排列着各班座椅,运动会就是图个放松,所以秩序有点乱。

顾浅月最终报了个跳远,提前去沙地排好队,路桑站在旁边等她。

“桑桑,听说卢浩也要来。”

一中举行运动会的时候,校园是对外开放的,不少人趁机混进来,卢浩是隔壁职高的人。

“我在手机上跟他说过,我运动会要跳高,你说他该不会是特意过来看我比赛的吧?”

顾浅月垫起脚,一边在人群中寻找卢浩的影子,一边发信息,可比赛结束了,也没见到卢浩的半个影子。

顾浅月有些垂头丧气,和路桑一起去学校超市,里面人满为患。

俩人买了些小零食,刚结完账,顾浅月不知看到什么,无所顾忌地喊了声:“卢浩!”

她丢下一句话,就有钻进了超市。

路桑一脸茫然,提着买好的零食,跟了过去。

一中的超市挺大的,分为好几个区域,路桑没找到人,剥了个棒棒糖放嘴里,悠游自在地闲逛。

最后她被放在货物架最上方的零食吸引了,D家的薯片,最近新出了樱花口味。

粉色的包装直戳人的少女心。

路桑踮起脚尖,想去拿,细白的指尖刚碰到边角,另一只手伸过来,骨节分明,像玉一样,很漂亮,路桑却觉得眼熟,顺着手臂看过去。

沈辞垂着眼,挑眉看她,桃花眼微微发亮,“挺巧啊,小同学。”

语气吊儿郎当的,他应当刚打完球,发梢微润,喉结上泛着汗渍的亮泽,冷白的后颈上棘突明显。

路桑想到贴吧上的事儿,抿抿唇,目光温和又抱歉,不知道作何反应。

沈辞受不了她这种眼神,勾了下唇,把薯片还给她:“还有糖吗?”

路桑嘴里咬着一根棒棒糖,愣了愣,默默点头,从塑料袋里翻出另一颗棒棒糖,都是动物图案,她递给他一个小熊脑袋。

沈辞没接,问:“还有别的吗?”

路桑又翻找了下,三颗糖躺在掌心,都是不同的小动物。外婆叮嘱她要少吃糖,对牙不好,所以她只买了几颗。

沈辞单手抄着裤兜,身高腿长的,光是站在那就挡住了大半的光,眼底的阴影落拓不羁。

“你嘴里的是什么?”

路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表情有几分茫然,然后扯出了嘴里的棒棒糖,是一只兔子。

她抿抿唇,瞳仁漆黑,碎发乖巧得别再耳后,仰着小下巴看他,有点稚拙的乖巧。

跟那颗兔叽棒棒糖有几分相似。

“辞哥,你人呐?”楚天阔他们在超市的另一边扯着嗓子喊。

然后路桑就看到沈辞忽然凑近,俊脸放大,深邃的眸子里携着丝痞气:“这颗我要了。”

唇角似笑非笑的,声线低沉散漫,透着几分少年的顽劣和狂妄。

他居然低下身,张嘴把路桑手上的棒棒糖叼走了。

踹着裤兜,消失在货架拐角,步子悠闲,跟大爷似的。

路桑愣在原地,眼里露出几丝不可名状的惊诧。

沈辞把她的棒棒糖抢走了,还是她吃过的。

他怎么……怎么跟只小狗一样?

沈辞走出超市,候在树下乘凉的几个男生走过来。

楚天阔瞥了眼他嘴里的棒棒糖,疑惑地说:“辞哥,你这糖哪儿来的啊。”

印象中辞哥不喜欢这种甜腻的玩意儿。

更诡异的是,那根棒儿还是娘们唧唧的粉色。

沈辞把糖咬的嘎嘣碎,把棒儿随手扔进了垃圾桶,眉梢轻抬,有股不易察觉的愉悦:“朋友给的。”

啧,把厚颜无耻的“抢”说的冠冕堂皇。

楚天阔可不信,拍了下他肩,眉飞色舞地笑道:“哟,你在学校除了我们这些狐朋狗友,还有别的朋友呢,我们怎么不知道,不介绍一下。”

后面几个男生发出含混的笑声。

沈辞轻佻着眉。懒得理他们。

一行人往篮球场走,准备再打几局,楚天阔低头看手机,无意瞥到班群里发出来的参赛名单,随口一说:“咱们班早上还有长跑,女子三千米……欸,辞哥,你的小同桌也在呢。”

沈辞本来单手转着篮球,站在三分线外,眯着眼看篮筐,利落地扬起手臂,准备来个漂亮的远投。

结果就听到楚天阔说的话,动作顿了一下,篮球正好砸到篮板,在框那旋了圈,没进。

“诶,辞哥,你怎么不玩了?”

沈辞捞过自己的外套,搭在肩膀上,往后面摆摆手,扬声道:“有点事儿,你们先玩着。”

沈辞赶去操场的时候,广播正好念到高二年级女子组三千米跑的名单。

其中就有路桑的名字。

沈辞蹙了下眉,他向来不关心班级的事,可印象中他记得那节课间时,顾浅月拽着路桑聊天,让她陪自己去扔实心球。

路桑拒绝了,她说自己力气小,扔不动,也跑不快。

怎么忽然又参赛了,还一来就是女子长跑三千米,就那小胳膊小腿,跑完直接报废。

顾浅月站在跑道边,表情有些焦灼,转头看到沈辞的身影,吓了一跳。

“我又不是吃人的鬼。”

沈辞轻嗤了声,手抄裤兜,眼神看着跑道上准备比赛的路桑。

顾浅月东张西望了下,确认沈辞是在跟她说话。

心说,你不是吃人的鬼,却比鬼还凶残。

“她自己报的三千米?”

简直活久见了,沈大佬平时高冷地连个眼神都不舍得给她,居然主动跟她搭话。

顾浅月有种与有荣焉的骄傲,咳了声,好好回答:“不是,这事就挺突然的。”

沈辞倏地眯了下眼,盯着她,示意她继续说。

顾浅月被盯得有些发毛,但事关路桑,她有些义愤填膺地说:“我们也是才知道参赛名单上面有路桑的名字,也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想搞路桑,把她名字替上去了。”

“怎么办呀,沈大佬,桑桑的体育从小就不太好,这跑完下来那双腿怕不得废了。”

顾浅月狗急跳墙地抓住他的手臂。

沈辞垂眸,刀刃般泛着冷芒的眼神掠过她。

“抱歉啊。”顾浅月心底发麻。

心说,不就是摸一下手嘛,至于这么冷血无情嘛,该不会真像贴吧上说的,沈辞是个同性恋吧。

至于为什么这么说,要从高一那个流传的视频说起。

北城一中是正经高中,但也有不少家里交高费塞进去的纨绔子弟,他们的共同特点就是钱多、人浑。

那些富二代的课余生活也无比丰富,那次沈辞去酒吧喝酒的视频流传出来:有个跳热舞的火辣美女,在卖力地互动,这个年纪的少男,心性不稳,一不小心就带偏了,比如卡座上的楚天阔早已面红耳赤,开始狼狈地擦鼻血了,偏偏沈辞翘着二郎腿,不动声色,狭长深邃的桃花眼薄情疏离,连个多余的眼神懒得给。

后来不知怎么,大家就开始传,沈辞是同性恋。

裁判的枪声砰的响起来,路桑是三号,她穿着修身的黑色运动裤,侧缝有条白色的线,衬得腿纤细笔直。

路桑抿着唇,她五官小巧白皙,精致甜美,黑发乖乖巧巧地束在脑后,看起来元气可爱。

在跑道上匀速前行,轻而易举就攥取了不少人的目光。

“这女生是谁呀,长得还挺好看。”

“高二的,好像叫什么路桑,听说性格也很好。”

“就是那个举牌子的‘小公主’吧。”

“对啊,咱们学校当之无愧的小校花。”

……

人群后面露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周佩晴攥紧手指,俏丽的脸上带着冷意,要不是她早上突发意外,才不会让路桑捡到这个便宜。

现在好了,举个牌子就在全校出名了。

有两个搬运器材的女生从后面经过,忽然那人被撞了一下,有个网球滚到脚边。

周佩晴抬眼看到路桑已经快结束第一圈,她喘着气,步子有些飘浮,越跑越近。

如果让她摔一跤,在全校面前出丑呢?

恶意在心里滋生,周佩晴轻轻踢了一下,网球朝跑道滚过去。

路桑头重脚轻,日头很晒,她光洁的额头上渗出汗珠,竭力看清前方。

忽然在人群里看到那张清隽冷冽的脸庞,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是出现幻觉了吗,沈辞怎么会在终点处站着,特意来看她比赛吗?

疲乏的身体忽然冒出一股劲,路桑眨眨眼,再次一鼓作气,然而她好像不小心踩到了什么,脚踝突然传来一阵锥心的疼痛。

沈辞瞳孔放大,素来漫不经心的神色,浮现出罕见的惊慌失措。

周围传出不小的轰动,少年剥开人群,冲出来扶住她。

路桑好疼,可是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她脚疼得站不稳,只能把全身的力量都卸在他身上,像溺水的人牢牢抓住一块浮木。

“怎么样?”沈辞问她。

路桑摇摇头,眼里蒙了一层水雾,泪汪汪的,眼尾迅速红了。

沈辞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什么刺了一下。

顾浅月捡起地上的网球,皱眉质问道:“谁扔的网球?”

沈辞条件反射地转身,看到人群中周佩晴的视线和他对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虚,她吞了下口水,正要离开,听到空气流动的声音,像利箭破开似的——

沈辞把路桑交给顾浅月照看,然后像一头被刺激到的小兽,眼里喷涌着火,疾步往前,操场边的人都不明所以地避开,随后便亲眼目睹沈辞扣住那女生的一边肩膀。

正准备趁乱离开的周佩晴错愕回头,尚且来不及反应,自己就像一片树叶,被人攘到墙上。

少年揪住她衣领,冷白的下颌紧绷着,每个字都像冰雹砸落:“老子说过,让你别招惹她。”

听说人在极度恐惧的状态下会失语,周佩晴唇瓣轻微动了几下,喉咙发不出声音,只感觉光线有些刺目。

沈辞发怒了。

他毫不留情的,当着全校的面,钳制住一个女生,居高临下地、冷冰冰地发出警告。

更像是在警告所有图谋不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