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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渐渐凉了,冬绥搓着手等了会,终于看到苏戈和池彻一前一后地从楼里出来。
“糖糖,这儿!”
冬绥扯着嗓子喊完,瞧着两个人的状态,狐疑地诶了声,冲向宁鸣嘟囔了句:“他们两人吵架了吗?”
“虽然不太可能,但看?这模样挺像的。”
苏戈对池彻的态度转变,让一直对苏铖抱着排斥情绪的苏铖都非常震惊。
他终于说了实话:“姐,我也没有真的讨厌他。池彻哥也挺不容易的,孤零零地一个人在北央,遇到事如果?我们这些发小不帮他,他就真的孤苦无依了。”
“……”
苏铖任由苏戈古怪地盯着自己看?,正当以为苏戈要?说出什么感动的话来时,便听她干脆果?断地断定:“你?不是我弟弟。”
苏铖有苦难言。
周一到学校,苏戈感觉到教室的氛围明显紧张了。
“怎么了?”她放下书包问旁边同学。
付啾啾竖起课本,挡住半张脸,悄声说:“今下午班会就要宣布这次摸底考的成绩,大家都觉得自己考得不好,所以想表现得积极进取一点,免得江总生气。”
苏戈大开眼界:“好一招掩耳盗铃。”
付啾啾:“你?也快学习吧。第一节课就是江总的课。他一会就要来了。”
“哦。”
苏戈坐下后,还真乖乖地抽出了语文课本。
课本倒是一页一页地翻,心却早乱了。
池彻为什么在笔记本上写她的名字啊!
这个问题苏戈思索了整整一天也没想到合里?的解释。
她一整天状态都很差,结合江总班会时公布的摸底考成绩她的名次在班级后1/3,所以班上同学不可避免地认为苏戈这是在为成绩忧心。
再加上接下来几天,课间时总有别班的同学从六班门口经过时,有意无意地往里面瞥一眼,然后看着某个方向意味深长地感慨一句:“她就是状元的妹妹啊。”
也不知道苏戈听到了没,反正六班其他人听到这话心里觉得挺不是滋味的。
反观景观大道的绿化带前,年级主任正旁观摄影师给此次考试的优秀学生拍照。
高一九门课。身为中考状元的苏铖在本次摸底考中非但继续蝉联年底第一的宝座不说,其数学、物理、化学更是单科最高分。这直接给摄影师省了不少事情。
大家已经想象到倒是公布栏上一排全是苏铖大头照的场景。
苏铖再努力一点,就能玩连连看?了。
一时间,苏戈身边的同学都开始“感受深受”地为她难过了,但……苏戈似乎挺淡定的。
虽说有个状元弟弟,但苏戈对成绩倒也没多么重视。
小学时她学习更差,除了字写得板正时常被老师夸赞外,考试成绩却门门让任课老?师头痛。
不过关键时候,苏戈从来不掉链子。中考前为了能考上四?中,苏戈也通宵达旦奋斗过。她不是不聪明,就是懒。
如果?只是这些刚认识没多久的同学瞎操心也就罢了,苏戈怎么也没想到就连门门功课出挑的学霸苏铖竟然也误会了苏戈的状态。
这天,苏戈吃完晚饭后又一头扎进进了书房。
空白的纸上顷刻间出现了一大通鬼画符,苏戈盯着看?了会,想起冬绥那非常灵性的那句:“你?怎么在写池彻的名字啊。”
当时苏戈正走神?,笔随意地在本子上乱画,听到冬绥这句疑问,心虚地就要?去遮草稿纸。
直到她看?见?冬绥得逞的坏笑,才后知后觉地低头去看?,草稿纸上哪里有池彻的名字。
谁要?写他的名字啊。
那么难听。
池狗。
苏戈愤愤地用力在本子上画了几?笔。
身后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路。
“怎么了?”苏戈慌张回神?,佯装镇定地将草稿纸下的状元笔记本一合,压在自己胳膊下面挡住,扭头问他。
苏铖探着脑袋狐疑地朝书桌这不停看?:“你?整天闷在房间里做什么呢?”他一脸难以置信,又一脸期待,“不会真的在学习吧。”
苏戈欲盖弥彰地将笔记本又藏了藏。
苏铖虽好奇,却也不无聊到非要?刨根问底。他靠着书架站着,说:“我今天去办公室里遇见?你?们班主任了。”
苏戈哦了声,没在意。
苏铖:“他看?着慈祥的。”
“你?会不会用词啊,江总才30出头,正值青年呢。”
苏铖:“那看着一脸悲悯?”
苏戈:“还学霸呢。胡乱形容。”
苏铖绷着嘴角,被苏戈怼得无话可说,估计她心里已经猜测了好几种两人聊天的内容,其中苏戈最害怕听到的便是,你?们姐弟俩差距怎么这么大。
女孩子真奇怪,以前都不在乎这些的,今天这么着急反驳做什么。
等苏铖在苏戈书包里看?到她无论何时何地都会装在包里的中学笔记,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念头——苏戈终于要好好学习了。
她这个傻姐姐啊,死要面子。身边有他这个学霸弟弟,偷摸着学个什么劲啊。
所以苏戈正百思不得其解池彻为什么要?在笔记上写自己名字时,苏状元暗戳戳地开始往苏戈包里塞学习笔记。
苏戈每天看着自己桌子上多出来试卷、资料书一脸问号:“谁啊,谁东西搁我这了,快拿走。”
苏戈吐槽:“多大人了,都换座位两周了,还能认错桌子。”
东西没人认领,问题没有从根本解决。
向宁鸣和苏铖虽然不同班级不同楼层,却因为向宁鸣广交友的缘故,带着自己班上篮球健儿成功打入苏铖班内部,两个班级的男生经常一起打球。
这天他们打完球去超市买水,苏铖从冷柜里拿完水后绕去了文具区。
向宁鸣站在收银台外百无聊赖地等着,见?他拿着一沓粉嫩嫩的软皮本时露出鄙夷的神?情:“你?娘炮啊。”
“滚。”
苏铖扬起胳膊刚想用本子扇他,顾忌着刚打完球的男生一身汗会脏了本子便作罢。
往教学楼走的路上,向宁鸣瞧着他小心翼翼的样,瞪着眼睛想了半天,震惊地发问:“小铖你?不会谈恋爱了吧,我告诉你?姐去!”
“你?有病吧。”苏铖被向宁鸣这一惊一乍吓了一跳,“就算我真谈了恋爱,你?也不用这么惊讶吧。”苏戈仔仔细细盯着他看?了会,“怎么?你?暗恋我?”
“…………”
向宁鸣一副被恶心到的样子,抖了抖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连着被向宁鸣问了几?次,苏铖终于不耐烦地说了实话。
向宁鸣沉默数秒后,在苏铖以为他要?爆笑嘲讽苏戈竟然要搞学习时,正经八百道:“虽然我成绩不如你?,但我觉得自己也能帮一点力所能及的忙。”
苏铖到嘴边的怼人语录默默地咽回去,佯装镇定地嗯了声,不甚在意地说:“随便。”
第二个知道这件事情的是冬绥。
这天冬绥来向宁鸣班级还借的玄幻小说,站在窗户外面听到有男生和向宁鸣说笑:“向宁鸣,你?这是给哪个小女生抄作业呢,还用上左手了。”
冬绥踮脚往里面看了看?,瞅见?向宁鸣用左手写的字虽然不那么行云流水,却非常工整,可读性强。她好奇:“哪家娇娇公主啊,竟然值得向大少爷屈尊这般对待。你?这手可是用来打篮球的啊。”
向宁鸣听到她的揶揄,倒也不羞不恼,招呼她:“你?来的正好,把这两本笔记本拿着。”
“?”
刚刚还在打趣向宁鸣的男生诧异地向冬绥投来意味深长的笑容,哟哟哟地起着哄。
饶是冬绥行得正站得直,但正值青春期这个躁动的时期,还是难免红了脸颊,不好意思起来。
向宁鸣倒是镇定:“想什么呢,给苏戈捎过去。”
冬绥一脸茫然地啊了声。倒也不怪她有这反映,实在是不知道苏戈要?向宁鸣左手抄的笔记做什么用。
“千万别说是我写的啊。”
面对这样的状况,冬绥发问“你?暗恋糖糖”的疑问并不奇怪。
向宁鸣被问烦了,摊牌:“我这是在帮糖糖补习。”
“?”冬绥吞吞口水,不想告诉向宁鸣,那些被放在苏戈桌子上的笔记、试卷都被苏戈丢开了。
“她在家偷偷地学,”向宁鸣笃定地说,“小铖都告诉我了。”
冬绥大跌眼镜,迟疑地啊了声,竟然渐渐接受了这个说法。更不可思议地是,冬绥也不知道自己那根筋搭错了,竟然也加入了“神?秘补课小分队”。
这个乌龙一直持续到十一月底,苏戈在生日时收到了发小们默契地送了学习资料作为礼物时,满心期待与喜悦被一盆臭烘烘的泔水浇得没有一丝好心情。
当然这是后话。
国庆节前,刚结束新生典礼的四?中学生迎来了秋季运动会,对于高一新入学的学生来说,这新日子简直不要?太愉快。
冬绥颇有一种要?趁此机会替小姐妹证明“学习好的人未必就高人一等,学习成绩不好的人也未必全无优点”,所以在怂恿苏戈参加这次运动会的事情上显得特别积极:“苏戈,我给你?报一千五百米和接力?100米短跑要?不要?也报上?”
苏戈:“虽然我确实都可以,但冬绥,我还想保持一点柔弱女汉子的人设。乖啊,只报三千和接力就好。”
冬绥颇为遗憾地点头:“好吧。”
冬绥填好后把单子交给体育委员时,对方发出震惊:“冬绥这行不行啊,你?和苏戈把项目都包圆了?”
陈平不放心地打量两人,那眼神分明是在说:你?们这小胳膊小腿的,跳跳舞做做操还可以,又是跑步又是跳高的,能行吗。
冬绥:“你?等着瞧吧。学习上我们出不了多少力,田径比赛差不了!”
距离运动会还有一周时间,课外活动时间操场上多了不少来锻炼的学生。
体育委员陈平掐着秒表测了苏戈和冬绥的八百米用时后,再也不质疑了。两个看?着柔弱的女孩一前一后冲过终点线,在没有集中训练的情况下用时已经非常漂亮了。
他冲冬绥比了比大拇指,说:“牛。我为我先前的有色眼镜道歉。”
冬绥抱拳拱拱手:“小意思。”
随后陈平又看向苏戈,说道:“苏戈同学,和你?做同学真是太让人放心了。文可舞台演出震慑八方,武可赛场battle英姿飒爽。”彩虹屁吹完,他又说:“你?先歇会,一会我给你?测下一千五的成绩。我现在给冬绥同学测一下跳高。”
在陈平以及六班同学满怀期待下,运动会的日子越来越近。
谁也没想到这天会发生意外。
苏戈在一千五百米比赛时被临跑道的女生绊倒了。
“卧槽,十班那女的是故意的吧!”看?台上六班的学生怎么还能坐得住,在苏戈被人绊倒的那瞬间陆续站了起来,神?情激愤。
林焘年神色紧张:“大家稍安勿躁,我过去看看?。”然后她又示意体育委员,“陈平你去找裁判,要?一个公平的处里?方法。”
“好。”
林焘年一路疾跑,可没等他跑到苏戈摔倒的地方,苏戈便已经站了起来。她舒适的运动短衣短裤里套着黑色的紧身吸汗运动衣做打底,这一摔,裤子上擦了一层土,也看?不出有没有受伤。但苏戈站起来时,眉头皱了下,应该是疼得。
但她也仅仅只是皱了一下眉,便拔腿加入了长跑的队伍。
因为这一摔,原本第一的名词硬生生拖成了五名开?外。
还有三百米。
苏戈尽力调整着自己的速度,已经追到了第三名的位置。她现在与第二名咬的很紧,但是距离第一名还差一百米的样子。
第一名已经开?始冲刺了。
距离终点还有二百米。
距离第一名有五十米。
苏戈默默地在心中计算着距离。
这一刻已经顾不得思索自己方才落后了多少,眼里看?见?的是终点的红线,心里想的是再快一点再快一点,马上就要超过了。
“啊!!!超了!!!”
“苏戈牛批!”
说来也巧,一千五百米的终点线正冲着十班看台的位置。六班的学生心系苏戈的安危,也顾不得纪律全都挤到了这边。
看?到苏戈在最后大概三十米的位置超过前面对手,还在加速,撞上了红绳,所有人都疯狂了。
在十班同学尴尬又难堪地注视下,他们拥抱、呐喊,苏戈此刻是六班的英雄!
饶是苏戈运动细胞再丰富,经过这一番极限冲刺后,心脏违规地跳动着,突然减速后,一双腿酸软得仿佛下一秒就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不过她没有栽倒。
她前方站了个人,一直在等她的人。
苏戈根本顾不得思索他怎么在这,他刚刚有没有看?到自己摔倒的狼狈样子。好比溺水的人看到浮木一样,苏戈敞开?双臂,狠狠地跌进了他的怀里。
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了。
“我陪你走一圈。”池彻的嗓音清晰悦耳。
苏戈趴在他臂弯里,连着咳嗽了好几声,摇头拒绝:“我走不动了,我得歇会。”
池彻压根不里?她的抗议,不由分说地架着她,亦步亦趋地去旁边空地上。
池彻难得有耐心,苏戈慢吞吞地享受着病号待遇。
两位当事人并不知道,就这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已经不知多少手机镜头冲这边偷偷拍照,不知多少少女心泛滥的花痴眼痴痴地望着这一对俊男美女了。
不过很快这一念头被六班同学默契地掩饰过去——他们是发小,早就认识了,超熟的。
苏戈是他们班的英雄,绝对不能因为早恋被教导主任批评!
运动会项目按部就班地进行着,远处是六班班长和体育委员在和裁判组争辩的声音,六班学生个个义愤填膺地瞅着十班的方向,气不打一处来。
比赛赢了是苏戈同学的实力。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绊倒对手,都属于体育竞技精神的缺失。
这边,苏戈渐渐缓过劲来,但声音还是弱弱的,不像平常那般生龙活虎:“我都知道了。”
池彻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瓶水,拧开瓶盖后,递过去:“知道什么?”
苏戈咬着瓶口抿了几?口后,才道:“你?在笔记本上写我的名字的事情。”
池彻把她喝完的水接回来,拧住盖子,没说话。
苏戈也不催着他回答。
等两人去了医务室,值班的医生不知道去哪里,诊室里空荡荡的。苏戈去里间脱掉了紧身的打底裤后,出来看到池彻已经戴好了医用手套,熟练地挤消毒液做专业的手部消毒工作。
见?她出来,池彻一抬下巴,示意她坐到一边。
苏戈摸摸鼻子,心想池彻医生生涯的第一次就诊是不是归自己了。
池彻屈膝蹲在她旁边,抬起她的小腿检查伤口。只是擦伤,看?着触目惊心,幸好不严重。关节处摔出了淤青,池彻手覆上去的时候,苏戈疼得嘶了声。
池彻下意识抬眼看她,眼神担忧,却见小姑娘笑眼灿灿,意识到她方才那声音显然是装的。
苏戈手按在凳子上,促狭道:“阿彻,你?是不是因为喜欢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