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子只看了一眼信息,就把手机扔在一边,继续晃着腿计划着接下来要干什么?。
今天她没有去工作室,可以有一天的悠闲时间。中午睡了个懒觉,到现在半下?午了,总觉得还是得做点儿什么?才不算白费了这一天的时光。
眼珠子溜溜转了一圈,她把主意打到了钱上。
其实,她名下?有很多资产。
她有家族信托基金,从十八岁起就可以每年领上百万。
还有家族企业的股份、证券和基金,都有专门负责自己财务管理的职业经理人代为打理。虽然每个季度会有固定的报告,但她从来没认真听过,所以自己也不清楚进出账。
另外,还有不动产。她不知道具体的数量和位置,唯一知道的,是她在市中心黄金地带有一栋三层的门面,市值已经破亿,每年的租金也是上百万。
之前因为跟家里赌气,所以这些?钱都没有动用,过了几个月窝火的日子。
现在终于可以回到挥金如土的大小姐生活了,她突然就想到了自己那些冬眠的小钱钱。
之前她只负责刷卡,从来没有关心过账面上的数字,反正也用不完。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物极必反,在宋秉文的压迫下过了一段穷日子,江澄子第一次对钱产生了些?概念,也似乎看?得更重了一些?。
于是,她一时兴起从床上腾起来,打算自己去收租。
体验一下?包租婆的快乐。
江澄子记得,上个月经理人给她例行汇报的时候,提到市中心的门面上一个承租方不租了。但因为地段很火爆,所以马上又有了下?家,租金已经谈得差不多了,今天下午两点签协议。
她立马打了个电话,说她要亲自去收钱。
她做事一向迅猛,不到十分钟就火急火燎地坐进了车里,翘着腿晃悠,喜滋滋地盘算着,打算收完钱就拿去买包包。
她要最简单粗暴地享受金钱带来的快乐!
与她的财务经理人汇合后,便一同前往那栋门面。
在车上,经理人向她汇报说,这一位承租方是一名从事艺术行业的青年才俊,预计会将场馆用于文艺演出和展览项目。
江澄子听起来没什么?问题,点点头。
到了目的地,司机下车打开门,江澄子下?车,站在路边,打量着那栋她之前几乎没有踏足过的建筑物。
地段确实不错,人流车流都充足。而且建筑占地面积很大,视野广阔,正好处于十字路口,四通八达,交通便利。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衡量,都是一处绝佳的地产。
难怪经理人会说,这门面奇货可居,完全不缺承租方。
江澄子没打量多久,就迈步进去了。经理人陪同在身侧,小心地对她叮嘱了两句,说价格方面已经谈妥,这是出租方市场,所以姿态可以高一些?,不让对方觉得有回旋的空间趁机压价。
江澄子嗯了一声,正想说她就是负责来收钱的,你去谈就好。
忽然,她定住了脚步。
她看到前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正站立在落地窗前,面朝窗外望着,身形清瘦而挺拔。
江澄子很是出乎意料,试探着喊了声:“承...书哥?”
那人闻声转头,眉眼和宋秉文有几分相似,只是没那么精致,却也没那么清冷,多了几分亲和感。看?到江澄子时意外之余又有些?惊喜,笑了起来,背后是正盛的阳光,露出的齿间白亮,眉眼温柔,恰如小时候见到的一样。
“小澄。”宋承书叫了她的名字,声音温和。
宋承书,宋秉文的堂哥,宋家的长房长孙。
他们从小就认识,江澄子还挺喜欢这位哥哥的,跟他弟弟宋秉文完全不一样,总是笑眯眯的,人很友善。比宋秉文那种假惺惺的表面文质彬彬实则腹黑刻薄高出不知道多少,既不会出言讽刺她,也不会管教她,更不会嫌弃她。
“你什么?时候回国的?”江澄子惊喜地朝他走过去。
“刚回来一周。”
“那你是以后就待在国内发展了么??”
“嗯,是的。”宋承书道,“我开了家艺术公司,所以来看看?场馆,以后或许用得上。”
“所以,那个承租方......”
“嗯,是我。”
江澄子知道,宋承书一直跟艺术行业打交道。之前去法国留学学艺术后,一直在那边也是做这一行。现在看来,回国也没有改变方向。
宋家是靠生物制药业起家,医药板块一直是家族产业的主力。但实际上,宋家还涉足了艺术产业,算是版图中的一个分支。当年宋老爷子之所以将念头打到了艺术业上,也是像寻常富豪一样,钱挣得多了,总想着附庸风雅不至于显得太暴发户,也为后代弄点儿高雅之物装点门面,提高门楣。
但因为祖产的重心不在这里,所以自然也不会给这种镶边的产业投入太多,利润和权重方面,自然是比不上老本行医药业。
宋家老爷子当年分置产业的时候,将利润最大的医药板块给了小儿子家,也就是宋秉文的父亲这一房。而将后来涉足的艺术板块给了大儿子那一方,也就是宋承书的父亲。
也正因为如此,长子一房一直都颇有微词。但因为宋秉文的父亲做得好,将医药业规模又阔大了数倍,也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将其夺过来。
眼看着这里又要传给宋秉文了,长子一房将要彻底被边缘化了。
但宋承书似乎不甚在意,专注于艺术行业,回国后创办的书颂文化艺术有限公司依旧耕作于艺术业方面的事务,负责承办展览和文化艺术交流活动。
所以,他打算租下?这个地方。
宋承书今天跟场地方约了面谈签约的事宜,但之前的联系人一直是那位经理人,没想到这个产权的所有人竟是江澄子,寒暄之后再次确认道:“这地方真是小澄你的?”
江澄子点点头,将来的路上经理人的话?抛在了脑后,慷慨道:“承书哥要租的话?,肯定便宜些?啊。”
她打算直接在经理人给她说的价格上再?降5个点。
“你做得了主?”宋承书笑着半开玩笑似的问道。他以为是江家的产业,江澄子不过来替她父母收租。
“当然,这个是我全权所有的,租多少我爸妈从来不过问的。钱也是直接进我账户的。”
“那我就谢谢小橙子了,晚上我请你吃饭。”宋承书冲她眨眨眼。
“好哇!”
江澄子吩咐经理人另外去准备一份合同,和宋承书当场签了约。
经理人本来觉得这门面价格完全不用降低的,但见江澄子豪爽大方欢欢喜喜的模样,想着对方一定是她比较看?重的人,她乐意就好。她作为为老板提供服务的工作人员,也就不好多说什么?,利落地又备了一份合同。
租赁的事宜搞定后,宋承书带江澄子去吃了饭。
许久未见,相逢甚欢,这顿晚饭一直吃了两个多小时,宋承书没有他弟弟宋秉文那股抠劲儿,点了满满一桌的菜,让江澄子放开了吃。
之前江澄子一直都有控制饮食,但是在宋秉文那里过了段苦日子,也就不那么忌口了,这段时间都有好吃的就吃到痛快为止。
就这样,两个小时后,一直到晚上八点过,两人才走出了饭店。
江澄子全程都很开心,直接将和宋秉文拍毕业照的事抛在了脑后。
直到出门的时候,突然“啊”了一声,这才想起来,
“怎么了?是忘带什么?东西了么??我们回去拿。”宋承书问道。
“不是,我才想起来......”江澄子没说完。她又一思?忖,觉得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
记得宋秉文大学毕业的时候,那时她正好高三,而且临近高考。因为毕业季宣传得如火如荼,她在家复习得实在烦躁,干脆凑热闹跑去了华大。她去宋秉文所在的生物系的楼下,正好看?到宋秉文身着学士服,正跟其他一群同学站在一起。
江澄子兴冲冲地跑了过去。但是宋秉文见到她,温和的神色瞬间就变了:“你怎么跑来了?快高考了还不抓紧时间在家复习。”
“我想来看你拍毕业照。”江澄子打量着他这一身学士服,眼馋地想着要是能借她穿穿就更好了,多新鲜呐。
宋秉文眉头紧皱,不假辞色:“你如果好好复习,将来自己也能穿上,何必来看别人穿。”
说完他直接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回头跟班里一个男生打了声招呼,就要压着她回去。
身后似乎是他同学的一个女生还挽留:“哎,你这就走了么??还有很多同学想跟你拍个照呢。”
“不了,有要紧事。”
闻言一群女生的视线都看了过来,聚焦在江澄子身上。看?起来她似乎是个中学生的模样,应该是妹妹吧?
那个女生又开口了:“要不,让这位小妹妹一块来拍吧,有同学没来,还剩下几套学位服。”
江澄子正想雀跃答应,只听宋秉文一口回绝:“不必了,我们先走了。”
宋秉文也不再?给任何人挽留的机会,头也不回,拉着江澄子的胳膊就朝着校门处走去。
江澄子边被迫跟着他的步伐,边偏头昂着脖子抗议:“拍个照又怎么了?”
“毕业照而已,有什么?可拍的。”宋秉文语气冷淡。
所以......
江澄子这样一想,觉得她爽约了也还好,反正他也没有多重视毕业照。
他自己说的啊,毕业照而已,有什么?可拍的。
——
回去的时候,宋承书亲自开车送江澄子回江家。
到达别墅大门时,江澄子邀请道:“承书哥,要去我家坐坐么??”
宋承书想了一下?,同意了:“好,回来还没有拜见一下?江伯父和伯母。”
宋承书下?车,将车交给上来泊车的江家佣人,便和江澄子一同进去了。
大门打开,江澄子刚往里走,就看到里面客厅里居然有宋秉文的身影。
她震惊,哎呀,这人难不成?跑她家里来兴师问罪了?这么?点儿小事,不至于跟她爸妈告状吧。
但转念一想,反正她当时本来就说的是再看?吧,都没有确切答应,也怪不了她。
她还是自若地换了鞋,叫了声爸妈。
听到声音后,客厅坐着的三人都转头往这边看过来。
宋秉文的视线穿过厅里的罗马柱,直直地落在她身上,又落到了她身后进来的宋承书身上,眼神蓦地变得深邃而晦涩。
江母也看?到了宋承书,惊讶道:“承书?哎呀,这是承书么??”
“伯母、伯父好。”宋承书礼貌地问了好。
江澄子和宋承书一同穿过门廊处,走向客厅那边。
“快来坐,快来坐。”江母热情地招呼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呀?都没听到消息。”
“才刚回来一周而已,本来想早点来拜访的,还没安顿下来,就耽误了。”宋承书在沙发上坐下?,对面正是宋秉文。
江澄子挨着江母坐,伸手拿了颗马奶青提放嘴里嚼着。她注意忽然到,宋秉文的视线倒没看他自己哥哥几眼,却似乎一直在她身上。
她有些?心虚却又故作镇定地别开眼。
“洗手了么??拿着就吃,用小叉。”江母嗔怪道。
“洗了的,我刚跟承书哥吃饭回来,吃之前就洗了手的。”江澄子辩解道。
“哦,你们吃饭去啦,难怪我说回来得这么?晚。”
“承书哥请我的。”
“你这孩子,你承书哥大老远回来,就该你为他接风洗尘才对。”
“没事。”宋承书接过话?去,笑了笑,“我比小澄大,理应该做哥哥的请。”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宋秉文忽然起身了:“伯父、伯母,我就先告辞了。”
“不再?坐会儿么?小澄才回来呢。”江母挽留。
“不了,我还有事。”
“那...小澄送送秉文。”江母转头又对江澄子道。
江澄子有些?犯懒,她刚把?鞋脱了,两只脚舒舒服服地盘放在沙发上,此刻不情不愿地挪动着起身。
但她还没想到推脱的理由,宋秉文先说了:“不用了。”
江澄子一听这话?,顺驴下?坡就立马又坐下?了。
江家的佣人走上前来,领着宋秉文出去。
江澄子见他离开后,问江母:“妈,宋秉文来家里干嘛的?”
“来送请柬。”江母道,说着又看?向宋承书,“你爷爷八十大寿,正好是这个端午,两个节庆一块,所以办了个宴会。”
“是,我之所以现在回来,也是为了赶上爷爷的寿宴。”宋承书道。
“承书还是个孝顺的孩子。”江母夸赞道。
......
背后的声音逐渐消失得听不清了,宋秉文走出江家别墅后,在大门口站着,等待司机将车从车库里开出来。
他盯着门口的绿植,视线却有些?飘忽,心里还是盘桓着刚才看?到了两人一同进门的情形。
有说有笑,江澄子那猫眼石一般的眼神亮得出奇,似乎看?起来很开心,
风吹树叶窸窣摇曳,两边草丛深处有夏虫鸣叫,不知为何,这些?声音扰得他心里很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