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道的气候,每在午后,必有雷雨,好在杨公道和陈枫是乘自备汽车来的,他们踏上汽车的时候,正好雷雨交加,仇奕森看得出,陈枫的脸上挂着不谅解的神色。
他心中想,这个人脸带邪气其心术必不正,他妄想着插足跨进这个漩涡,必然是有着企图的。
杨公道临吩咐司机启程时,特地里由车窗探出头来,又向仇奕森说:“假如你遭遇有什么困难,可以尽速通知我,我会以最大的力量给你帮忙的!”
仇奕森挥了挥手,说:“谢谢大哥的关心!”
汽车便在雷雨中远扬而去了。
仇奕森重新进入“王子餐厅”,至柜台前,昨天,他还不光只教一个擦鞋童去跟踪那个神秘的女郎,他另外还买通了一个餐厅里的茶房,待擦鞋童跟踪,寻着了地址之后向这茶房报告,再让那茶房重新去调查一遍,藉以获得更正确的情报。
这时候,那茶房向仇奕森说出调查的详情。
他说:“那个女人是住在‘亲番道’上,大概是租住了一幢平地达雅克族人的屋宇,和她同住的是一个肥矮的老头儿!”
仇奕森说:“你的情报不够正确,她不只是两个人呢!”
“对的,也许另外有人住在别的地方!和他们接触的人很多,我的消息是向一个达雅克族人武士打听来的!”
“你岂不是泄漏自己的行藏吗?”
“不!达雅克族人贪图小利,我送了他一包香烟,他不会泄漏!”
仇奕森让茶房给他绘了一张图形,该怎样可以找到那幢屋子。
茶房很小心地绘了一张详图,告诉他亲番道在什么地方,由什么地方可以走?
那儿是山,那儿是树林,附近有着些什么东西?屋子所在的部位,门窗所在的地方,附近还有着什么屋宇?有没有达雅克族人的部落……?仇奕森都详细盘问得很清楚。
在后,仇奕森付给他报酬并道谢了一番,这时候骤雨未过,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已,他要了一瓶酒,独自研究那幢屋子的情形,由于他对石隆门的地方不熟,不知道它和张天娜的住宅距离有多远?是否很接近?
这三个神秘的人物,很显然的,他们到石隆门这风景区来并非是游玩,他们不住进观光旅馆里去,而在荒僻的山野上,租住了一幢平地达雅克族人的住宅,是另有居心呢!
那个自称为莫力奇的人,枪法颇为惊人,很可能也是黑社会的人物,那年纪稍大的,似是他们的长辈,还有那个少女,她们三个人是什么关系?
仇奕森很需要了解详情!也或许这三个人就是全案的关键。
关于陈枫所说的有关“胜利友”的问题,仇奕森也重新考虑了一遍。
他用假想的方式,编出了一个故事,张天娜的父亲张占魁是“胜利友”的首脑之一,当年在日军占领香港之日,聚众打家劫舍,在后案发逃离香港,他和其他的首脑因分赃不均实行火拼,独吞了全部赃物逃到了砂劳越。
高奎九和芳妈、阿龙都是他的部下,他们在石隆门建下了这幢古怪的屋宇,闭门自守和外界隔绝,为的是躲避其他的“胜利友”的寻仇。
张占魁染病而逝,便将家宅内外的事情全交代给了高管家,那时候张天娜尚在幼年,这等于是托孤呢。所以高管家掌握了权力,俨如主人一样,他喧宾夺主,自是有他的理由的,张天娜自幼由他看大,等于是他的女儿一样。
最奇怪的莫过于张占魁的那座坟墓,面对大门而立,用意何在呢?这绝非是风水问题,必然是他仍担心“胜利友”的党羽寻仇,大门前筑一座坟墓说明张占魁已经身故,人死不记仇,让寻仇者死心。
事隔多年,他们的住处和身分泄漏了,居然被“胜利友”寻着,也就是莫力奇等的一伙人,他们绘了火柴棒人形的图画向张占魁索赃,高管家也绘了图向他们回答,说明张占魁已经身故了……问题到此,便打住了,他们是否会妥协?谈判?或是火拼?不得而知了。
仇奕森想到此间,不禁也汗毛凛凛,假如这故事属于真实性的话,那太可怕了。
仇奕森面对着绘着的地图正出神间,忽的有人自背后伸手将他手中的地图夺去。
仇奕森回头一看,只见是高管家呢,他戴着草帽和宽边的墨镜,脸色十分难看。
他是什么时候来到的?仇奕森全没有注意到,张天娜和哑仆阿龙也来了,他们站立在高管家的背后。
“这是什么东西?”高奎九指着那张纸片问。
仇奕森并不买高奎九的帐,伸手一夺,将纸片夺回来了,冷冷地说:“你以为是什么东西?”
“这好像是地图……”
“哼!这是宝藏!”仇奕森含笑说,随手就将纸片塞进衣袋里去了。
高管家对仇奕森的态度不满,但是也无可奈何呢,他拉开一把椅子,和仇奕森对面坐下,一本正经地说:“你们昨天上午在山岗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
“高管家管屋子里的事情,还管到屋外去吗?”仇奕森冷冷地回答。
“我是和你说正经的!在山头上和你比枪的三个是什么人?”
仇奕森回首问张天娜说:“是你告诉高管家的吗?”
张天娜点了点头。
仇奕森便说:“那么你为什么不把事实真相说完整呢?”
张天娜说:“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既然你已经说清楚了,高管家为什么还要再问我呢?莫非对你不信任吗?”
高奎九脸有愠色,说:“你别故意给我们挑拨离间!”
仇奕森说:“那么高管家的意思是要重复一遍了!”
高奎九说:“我很奇怪,当时你为什么就不将他们一起拿下?……”
“凭什么?他们既不犯法,我也不是警探,可以随便捉人的吗?”仇奕森向他抢白。
高管家张口结舌,怔了半晌,始才说:“这几个人形迹可疑,可能对我们的住宅有什么阴谋!”
仇奕森说:“证据何在?你用什么来指证?”
高管家哑口无言。
仇奕森又说:“凭你所收到的几张古怪火柴棒图画吗?”
张天娜便插口说:“很可能就是他们画的!”
“证据何在?”
高管家便说:“发现了有可疑的人,我们就得追究!至少应该知道他们的来龙去脉!你应该跟踪他们!”
仇奕森冷笑说:“我曾记得高管家关照过,不得过问你们家中的事情,当然对户外的事情更不感兴趣了!”
高管家大为气恼,说:“你既然参加了我们就得尽量帮我们的忙!”
“那个女郎出现在这间餐厅的时候我们就应该跟踪!”张天娜也说。
“打草惊蛇!”仇奕森说。
“我不懂你的意思!”高管家说。
“那是一个圈套,那女郎的目的,就是引诱我们去跟踪她的!”
高管家一怔,说:“你这样确定吗?”
仇奕森又说:“你可还记得我在江湖上混的绰号?”
“老狐狸!”
“对了,老狐狸是不轻易上当的!”仇奕森说。
“那么你也认定他们是和火柴棒人形图画有关系的了!”
仇奕森吩咐侍役取来两只琉璃杯,他要请高管家和张天娜他们喝几杯酒。
高奎九指着手表说:“在这时间里喝酒吗?”
“我无非是想提高你们谈话的兴趣罢了!”他说着,就每一只杯子注得满满的,一面,他自衣袋之中摸出了那张火柴棒人形的图画,指着图画上持旗子人形的“V”字以及坟墓上的“V”字,问高管家说:“这两幅图上的‘V’字是代表什么?”
高管家马上脸色一沉,说:“你管这些干么?”
“既然要我参加你们,为什么不把详情让我知道?”
“这是与你职责无关的事情!”
“但是与整个的案情却有关系!”
高管家将纸片接过来,撕成粉碎。
仇奕森说:“你撕掉没有用处,这几个图我已经可以默记得出了!”他即摘下了自来水笔,取桌上的餐纸,重新绘了一幅图。
张天娜喝了一口酒,问仇奕森说:“你已经能了解图画里的意义吗?”
“我只能凭猜想!”仇奕森说:“譬如说,这两幅不同的图画上都有着一个‘V’字,‘V’字在英文字母中是代表胜利的意思!你说对吗?高管家!”
高奎九的脸色大变,愤然说:“我不知道!”
仇奕森说:“也许‘胜利’是代表一个‘组织’,这个组织已经散了,我们且看那第一幅和第二幅图,那是代表说‘胜利’的朋友到了!第三幅图,是一个人一手持刀,一手索钱的样子,那说明了他们是索钱来的;第四幅图,是高管家亲自绘的,是一个‘V’字的朋友躺在坟墓里,说明这人已经死掉了……”
高管家立刻叱斥说:“谁说那幅是我画的?”
仇奕森指着张天娜说:“别生气,是你的主人说的!”
高奎九气恼不已,向张天娜瞪目说:“你怎么可以把家里面的秘密告诉了外人?”
张天娜冷冷地说:“这算是什么秘密呢?”
仇奕森干了一杯酒,“这躺在坟墓里的是什么人?”
“谁?”张天娜急问。
“是令尊呢!”
“为什么是我的父亲?”
“你没有看见你家的前院有着一座大坟墓吗?高管家大概是指令尊!”
高管家猛击了桌子,把酒杯也打翻了。“仇奕森,你太胡闹了……”
仇奕森说:“高管家,你恼羞成怒了吗?”
高奎九说:“我很难忍受你的胡闹……”
张天娜便向高奎九说:“那么你可以解释,这个坟墓里躺着究竟是什么人?”
高奎九摇头,说:“我不愿来解释!”
仇奕森又用他的笔在纸上乱画了一通,他画了一张桌子,两个人在桌畔而坐,是聊天的形状,他递给高奎九说:“你的图画不生效,恐怕要我这样画才生效!”
张天娜抢过那张图看,说:“这是什么意思呢?”
仇奕森说:“谈判也!”
“和谁谈判?”
“和绘画的人,作一次面对面的谈判!也或许就可以把问题解决了!”
张天娜就向高奎九说:“你何不试试看呢?”
“你们懂个屁!”
忽然,侍役过来,低声问:“你们这里可有姓高的客人?”
高管家忙说:“我就是!”
“你的电话!”
高奎九知道,必然是芳妈打来的电话,除此以外,不可能会有其他的人,芳妈独自守在住宅里,可能又出了什么事情。
他匆匆忙忙地赶往柜台的方面去,电话的听筒已置在桌面上,他拾了起来,即说:“是芳妈吗?”
张天娜和阿龙都跟着高奎九来至柜台前,他们瞪着高奎九脸部的表情,就觉得情形不大妙。
高奎九大声说:“芳妈,你把‘奇勒’放开,守在屋子里不要出来,我马上赶回来!”于是他就把电话给挂了。
“又出了什么事?”张天娜急问。
“有人用弓箭射了一张图画进我们的屋子……现在我们截阻他还来得及!”高奎九说着,向阿龙一招手,即匆匆出餐厅去了。
仇奕森仍坐在桌子旁喝他的酒,好像无动于衷呢。
张天娜便趋过去,说:“你对我们屋子内发生的事情好像毫不关心!”
仇奕森说:“关心又有什么用?高管家不合作又奈何?”
张天娜又说:“有人用弓箭射了一幅图画进屋子里,高管家和阿龙现在正赶回去向他截阻呢!”
“那有屁用!”仇奕森说:“对方做事情,颇有条理,他们早已经把来去路线计划好,高管家就算本领更好,恐怕也追他们不着了!”
张天娜坐了下来,陪着仇奕森饮酒,又说:“你认为高管家所绘的那幅有坟墓的图画,那就是我的父亲吗?”
仇奕森说:“除了你们的屋宇,有谁的宅子内会筑一座坟墓呢?”
张天娜考虑了好半晌,又说:“你认为应付对方最有效的方法,还是和对方作一次面对面的谈判吗?”
“当然,否则无法了解对方的用意,或是有什么要求!”仇奕森便将手中已经绘妥的一张图画,交到张天娜的手里。
那是绘着一张桌子,有两个人坐着面对面谈话。
仇奕森再说:“也许我没有这个权利,假如说,你有这个勇气,今晚上将它挂到大门口的墙上!也许对方就可以看到了!”
张天娜想了一想,她打开了手皮包,取出了一支铅笔,将两个火柴棒人形,加上了鬈曲的头发,那就变成是两个女人了。
她说:“对方既然有一个女人,我不妨和她单独谈一次!”
仇奕森说:“这样也好!你既然有这样的勇气,何不干脆加上时间和地点?”
“怎样加法?”
仇奕森便接过那张图画,用简单的笔法,在两个人形的外面绘上一座四方的屋子,又写王子餐厅四字,又在墙壁上绘上一口钟,长短针正指着了十二点正,外面又加上一个太阳。
“这样,时间和地点都有了,注明了是中午十二时正!”他说。
张天娜提出了疑问,说:“可是没注明是哪一天哪!”
仇奕森说:“不!首先看他们的反应,且看他们有什么反应吧!”
张天娜点头说:“嗯,好的!”
“可是这件事情却千万瞒着高管家和芳妈他们,否则他们一定会反对的!”
张天娜唯唯诺诺,她打算冒这一次的险,以解开这个可怕的谜。
仇奕森、张天娜回返大厦时,果然高管家和阿龙没将射箭投书的人截着。
他们白费了气力枉追了一场。
据说在他们的屋宇旁的公路上有着很新的小轿车的轮胎痕迹,那条山路上连行人都甚为稀少,哪儿来的轿车呢?他居住在该地十多年来,绝少发现任何汽车绕他们的屋子经过。
这辆汽车,必甚新型,性能又一定很好。
石隆门虽是游览胜地,但是地方并不大,假如说,有这样的一辆别致新型的汽车出现,不难将它找寻出来。
瞧那张用弓箭射进屋里的图画,和高管家上次所画的一幅略为相仿,那是一个火柴棒人形,躺在一座坟墓里,墓碑上有着一个“V”字,另外在坟墓旁有着一个写有“$”的包裹。
这就是江湖上的一句俗语,“钱是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钱是不能带进棺材的。”
仇奕森猜想那图画上的意义,绘图者一定是说,躺在坟墓里的人虽然是死了,但是他的钱财一定仍在。
张天娜的家庭本是一个很古怪的家庭,她在童年间,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世和来历,由高管家和芳妈等将她抚养长大,居住在石隆门已经有十多年历史了,他们既不耕种,也不作任何买卖,靠什么生活呢?那间古怪的大厦,将外界完全隔绝就充分的有了神秘之感。
是否张天娜的父亲张占魁死后遗留了大笔的遗产足够他隐居度日?
绘火柴棒人形的朋友就是要索取张占魁的财产来的。
仇奕森又想,张天娜的父亲和高管家等人究竟是否“胜利友”的残党?来索钱的朋友又是否“胜利友”来报复寻仇的?
他需要很快的将他们搞个水落石出。
张天娜已经上楼到高管家的房间去了,她是遵照仇奕森的意思,要把父亲的身世搞个清白。
她逼着高奎九,无论如何要高奎九将她父亲的平生述出,父亲的一生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会到砂劳越来隐居在石隆门这地方?“V”字究竟是代表什么意思?是否是代表“胜利”的意思?“胜利”又是什么“组织”?他们的家庭当前有着什么危机?
张天娜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但是高管家完全拒绝答覆。
张天娜恼了火,说:“我是一家之主,你得遵照我的意思把全盘真相统统告诉我!”
高奎九说:“我将你抚养长大,我才是一家之主!”
张天娜怒极,拍了桌子,说:“你想喧宾夺主?想霸占我家的产业吗?”
高奎九瞪目惶悚,呐呐说:“天娜……我抚养你十多年,你从没有向我拍过桌子!”
张天娜正色说:“我是到了忍无可忍的程度!”
高奎九忽的咒骂了起来:“他妈的,你是中了仇奕森的毒,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我早就说过,你带回来的是一个祸患,事情被他搞得愈来愈糟……”
“我们今天有了祸患,这祸患就是你不肯坦白告诉我家庭里的详情,你一天到晚看着几张图画疑神疑鬼,究竟这些图画里说的是些什么东西?这些找麻烦的究竟是些什么人?……”
高奎九也气恼不已,忽的推开椅子,移至窗前,咬着雪茄,似在抑制着心胸中的怒火,极力沉思。
“高管家……”张天娜的心中似又有些过意不去,到底高管家是自幼将她抚养长大的,从来她对高管家都是以长辈看待,自从事情发生以后,渐渐像反常了。“为什么不让我知道我的身世?知道我父亲的过去?”她趋至高管家的身畔,恳挚地说。
高奎九面对着玻璃窗,犹豫了好半晌,始才说,“令尊是黑社会人物,在生前结了许多仇怨,他是逃避现实躲藏到砂劳越来的!所以自筑围墙和外界隔绝,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你吗?他为了抚养你长大成人,不希望你再涉入黑社会,所以你今天参与过问这件事情,是违背了他老人家的意思……”
“那么仇奕森所说的一切是真的了?”张天娜惊愕地说。
高管家不承认,也不否认,说:“仇奕森那老狐狸参与其中,只有误我们的大事!”
“那么那些绘火柴棒人形的人是为报仇而来了?”张天娜问。
“现在还搞不清楚,可能是要钱!”
“要什么钱?难道说家父生前还欠下债吗?”
“唉,你就不懂!”高奎九跺脚说:“你不懂还是少过问比较好!”
张天娜说:“我认为仇奕森的看法是对的,既然如此,我们应该找他们作一番谈判!”
“谈判是迟早的事,但是我们不能主动,对方来了究竟有多少人,他们的要求是什么?我们全不知道,若是主动提出要求谈判,像是露出了我们的懦怯,那正合了他们的心意,要求会是漫无止境的呢!”
张天娜不以为然:“他们的要求,当然要经过了谈判之后始才能知道的!”
“你不会了解的!”
夜已深沉,万籁俱寂,居住在山野接近丛林的地带,少不得总听得到草虫的鸣叫的,此起彼落,像是有节奏的大合唱。
仇奕森在他的卧室内,换上了黑色的便衣,穿上了薄底胶鞋,一副“夜行人”的打扮,他取出那两支白金制造的四五航空曲尺,检查了一番,连同弹药,贴身藏起。
张天娜和他是相约好的,在后院子里会面。
张天娜也是一副“夜行人”的打扮,全身是素黑的,也穿着胶鞋,佩着小手枪。
“你干什么?”仇奕森问。
“我要和你一起去!”
“嗨!别胡闹!你留在屋子里等我回来开门!”
张天娜说:“不!我已经有门匙了,瞧?”她天真地举起了手中的一串钥匙!叮叮当当一大串的。
“那儿弄来的?是偷高管家的吗?”
张天娜点了点头,那是他们家宅中唯一的一串钥匙,院子外的大铁闸门、枪械库、车房,所有的钥匙全在那上面。
“今天下午,我和高管家吵架时‘顺手牵羊’偷来的!”她说。
“被高管家发现,岂不就知道我们外出了!”仇奕森说,“这事情我们得暂时瞒着高管家呢!”
“高管家不常用这串钥匙!他不会发现的!我还得设法将把守在门房的阿龙支开,我们才好溜出去!”张天娜微笑说。
“你打算怎样调开阿龙呢?”
“我打算叫他去修理汽车!”
仇奕森呆了半晌,又说:“我还是不主张你跟着去呢,因为对方的情况不明,可能会有危险!”
张天娜说:“但是你一个人去,我更不放心!”
“我在江湖上打滚数十年,什么可怕的场面全见过了,我会照料我自己的!”
张天娜说:“我不放心的是那个女人,也许会将你迷昏了头!”
仇奕森笑了起来:“你纯是中了高管家的毒了!”
时钟指正了十二点,张天娜趋至门房处,将阿龙唤了起来,说是汽车有毛病,请他去修理一番。
阿龙看了钟点,搔着头皮,打手势,意思是问张天娜,为什么在这时间里还要用汽车?
张天娜说:“不!我明天一大早就要用车子!你现在就替我修好!”
阿龙向来是最服从的,虽然他有点不大乐意,但是硬着头皮也就去了。
张天娜偷偷的启开了铁门,仇奕森首先溜了出去,张天娜跟着,还将大门带上,他们找着有荫影掩蔽着的地方走,石隆门虽然是个风景区,但是灯火并不盛旺,稀稀落落的散布在黑黝黝的山峦里,显得有点凋零凄淡。
仇奕森故意不走大路,沿着大马路的山坡,穿行在树丛之间。
很走了一段路,他忽的停下了脚步,掏出小手电筒,掣亮后,照着“王子餐厅”侍役交给他的一张纸,那上面绘着的是到神秘女郎住处的简单地图。
“天娜,你知道亲番路由那儿走吗?”他问。
“我们落至石隆门大马路,由那儿顺着路上山便是亲番路了!”张天娜答。
“不!我是说,我们不由大马路上走,最好能绕过去!”仇奕森说。
“我还没有试过呢!”
“我们必须试试看呢!”仇奕森说着,复又摸出一张石隆门的观光地图,和侍役所绘的地图比对着研究。
“恐怕没有可以相通的道路呢!”
“天底下没有走不通的道路,我们沿着河岸走,总可以到达亲番路的!”
“沿河的地方毒蛇最多!”
“毒蛇是自卫才咬人的!”仇奕森说着,便领在前面,凭他对地图的研判,找他应走的道路。
四周黝黑,张天娜有点胆怯,她不由自主地拉着了仇奕森的手。
下望是砂劳越河,贴着沿河,有点点的渔火,黑黝黝的山峦,由树梢上看去,可以见到疏落的寒星。
“仇奕森,我还是害怕呢!”张天娜说。
“怕什么呢?”仇奕森问。
“这环境太可怕了!”
“嗨!这是午夜的自然美景,假如是有情男女,还真找不到这样的环境呢!”
“高管家说你是风流种子,一点也没说错!”张天娜语带讥讽地说。
“不管是什么种子,反正今晚上我们是行黑路,去找寻另外的一个女郎!”仇奕森说着,忽的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搂得紧紧的。
张天娜大惊,忙说:“你要干什么?……”
“别说话,快蹲下来!”仇奕森吩咐着。
于是,他俩同时蹲下,匍匐穿进草丛之中,躲藏起来。
其实这时候,树林里是黑黝黝的,连什么也看不见,张天娜心中纳闷不已,仇奕森真这样敏感吗?究竟他发现了什么呢?
仇奕森又一招手,他和张天娜便躲进一株树后去了。
“你究竟发现了什么?”张天娜沉不住气,又问。
“别说话!”
他们呆了片刻,张天娜的心情忐忑,她怀疑着可能是仇奕森在故弄什么玄虚。
可是不久,却真的有人影在附近出现了,四下黝黑的,什么也看不见,只感觉有人影在蠕动着就是了,他的脚步在草丛中行过,发出窸窣的声响。
他像是追踪而来的,就在他们行走过的路线上徘徊着。
“那是什么人?”张天娜轻声问。
“嘘——”仇奕森就是禁止她张声。
就因为这一点点的声响,只见有一支手电筒亮了,四下里照射了一阵子,又朝他们发出声响的地方趋过来了。
仇奕森轻轻伸手,按着张天娜的脖子,教她伏到地上去。
手电筒的光亮由他们的头顶上掠过,一次又一次的,假如那个人再向他俩走近数步的话,就不难将他们发现了。
仇奕森已偷偷的摸出他的白金制造的航空曲尺,由于白金容易反光,他用手堵着,还轻轻的扣上了弹药。
手电筒的光亮忽的灭了,那人大概什么也没有发现,便熄下了手电筒,徐徐地离开,又朝前慢慢走远了。
张天娜吁了口气,坐了起来,她已急得一身冷汗,取出手帕不断地拭抹。
“那是什么人?”她又问。
“谁知道呢?”仇奕森耸了耸肩说。
“既不知道,为什么要躲避他呢?”
“我们穿了‘夜行衣’,又在走夜路,当然对什么人也得回避呀!”
“你好像一点也不在乎呢!”张天娜仍拭着汗说。
“我有捉迷藏的习惯,我在孩提时代就喜爱这种游戏。”仇奕森说,“你没玩过这种游戏吗?”
“谁还有心情和你聊这些!”
仇奕森拉了她一把,矜持说:“既然有人抢在我们的前路,我们只得改路了!”
“既然他抢在我们的前路,我们何不追踪他呢?”张天娜问。
“他是谁?”仇奕森反问。
“不知道!”张天娜怔怔地说。
“既然不知道他是谁,我们又何必跟踪他呢?”仇奕森笑着说。
“我真不懂你的意思!”
“你慢慢的可以学习到的!”仇奕森说,“我们走吧!”
于是,他们绕道,出了树林,那儿有着一条山溪,顺着山溪向前行走。
“由山溪上去,就是鬼洞了!”张天娜说。
“那是好地方,我总得找个时间来观光一番!”仇奕森说。
亲番路是一条曲折蜿蜒盘旋上山的砂石马路,狭窄漫长,仅可容纳一辆汽车上下。
由于它可以通到达雅克族人的村落——“长屋”的所在地,是一般平地人与达雅克族人通商所开辟的马路,所以称它为“亲番路”。
在马路的两旁,开挖的泥土犹新,两旁的山野,尽是苍翠的山林,远眺危崖绝壁,好像另有天地。
在那些山野的树林间,不时会发现有一两处磷火似的灯火,那些几乎都是平地的达雅克族人的住户,他们以狩猎为生者居多。
山路上并没有电气的设备,所以一般的达雅克族人仍过着半原始的生活。
仇奕森和张天娜穿出了树林,已经来到了亲番路,仇奕森停下了脚步不断地向山上山下打量,亲番路是一条漫长而又狭窄的道路,想在那条路上找出神秘女郎所租用的一幢房子可真不容易,究竟它是设在哪一段上呢?
好在王子餐厅的那个侍役给他绘了一幅详图,指明了那幢屋子的所在地点。
仇奕森趋至一株树后,又摸出小手电筒,照着图,又和张天娜研究了一番。
那图画上很清楚的注明了,在半山之间有着一条达雅克族人猎户所搭的便桥,屋子就在桥底下面。
“我们还看不见那座桥呢!”张天娜说。
“桥是一定有的,要不然那侍役不会绘上去!”仇奕森考虑着说,“问题是我们由半山腰里穿出来,现在究竟是该向山上走,还是向山下去?”
“谁叫你不按照规定的路线上山呢?假如山底下有桥的话,我们早可以发现了!”
“这就叫做神出鬼没!要知道,你们的住宅附近,可能到处都布有眼线,随时都在注意你们的行动,我们越树林过来,谁也追踪不着,也搞不清楚我们到什么地方去呢!”
张天娜噘唇说:“你处处表现出你的机智,到最后不要一塌糊涂才好!”
“这并不一定,有时候老谋深算,一旦反就被人算中了,这并非是奇事呢!”
“我看高管家也是老谋深算,皮里阳秋的人物,和我们作对的人也不会是傻子,他们若布眼线在我们的住宅附近,高管家不会不发现的!”
“要知道,你们是处在明处,和你们作对的人是处在暗处,他们防你们比较容易,你们防他们可就难了!”仇奕森经过一番考虑之后,决定再向山上走。
“为什么你决定向山上走呢?”张天娜问。
“那侍役说过,由山底下上来,要走三十来分钟的路程,我们由这里可以看到河面,并不需走三十来分钟,所以向上走是绝对对的!”仇奕森答。
张天娜无言,只有跟着仇奕森走,他们又重新脱离了公路,走进隐秘的树林间。
张天娜很不习惯这种夜行,她毕生娇生惯养,这种苦头还从没有吃过呢。
很走了一段路,仇奕森忽然停下脚步,指着前路说:
“瞧,这不是桥吗?”
张天娜喜出望外,说:“桥在哪里?为什么我看不见?”
“你蹲下来就可以看见了!”
果然,那是一条用绳索和木板结成的便桥,高悬在两座高耸的悬路之上,它随着风在晃荡着。
张天娜自幼便居住在石隆门,这条吊桥她还始终没有来过呢。
“想不到这里还有着一条怪桥!”她呐呐说。
仇奕森说:“有一端是通向达雅克土着部落长屋的,另一端好像是通向鬼洞的!‘王子餐厅’的侍役给我说得很详细!”
张天娜说:“桥底下黑黝黝的,好像什么也没有呢!”
“下面是一条小溪,你看水光反影,那儿不就有着好几幢屋子吗?”
“我看不见!”张天娜近乎撒娇地说。
仇奕森正色说:“现在,我们要注意到这户人家,假如他们真有阴谋而来,必然不会那样简单,轻易的就被人摸索进去了,他们必然会派有人放哨的!纵然没有人守哨,也会有适当的防卫!”
“我现在就已经寒毛凛凛了!”
仇奕森拖着她的手,轻步过去,但没走几步路,他又停下来了,东张西望了一番。
“怎么回事?”张天娜情绪紧张地问。
“好像不大对劲!”仇奕森犹豫着。
“什么事情不大对劲?”
“我觉得太平静了!”
“现在是什么时刻了?当然是平静的!”
“平静得出奇就不对了呢!”
倏的,他们看到一丝丝的烟火,是有人在那儿燃点香烟,由那丝丝的火光里,他们已经可以看到一个人影。
“这就对了!”仇奕森说。
“他们一定会有人在把哨的!看!那人站守着的位置,是在一块岩石上,居高临下,下面就是几间茅屋!”
“他在那儿抽烟岂不是太傻瓜了吗?目标都被人发觉了!”
仇奕森笑着说:“土人的头脑简单,那些香烟就是给他们的报酬,他们的主人相信都已入睡了,这时候不吸尚待何时?”
“我们该怎么办呢?”
“假如要窥探屋内的究竟,就一定要先把他们的哨子摸掉!”
仇奕森正说着,忽然他用手堵住了张天娜的口,禁止她再说话。
原来,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出现了一条黑影,向着那吊桥下的茅屋疾奔。
张天娜吓得连气也吐不过来。
“又是什么人?……”她呐呐说。
“恐怕就是方才在树林子里遇着的人!”
“这个夜行人可能和我们的目的相同呢!”仇奕森暗中观察着,一面又向张天娜说。
“这会是什么人呢?”张天娜愈觉得有神秘感了。
不一会,只见那黑影在一丛树旁鹄候着,他在觊觎着那个正在吸烟的把守者。
这时候又是安静得出奇,连什么声息也没有。
“他等待着什么?”张天娜问。
“等待着把那个把守的人摸掉,这是江湖人的老习惯,他要鹄候着,察看附近还有没有另外把哨的,万一动起手来,受到两面的夹攻!”
“瞧,他在动手了!”张天娜说。
果然,那黑影经过了一阵静默之后,已悄悄地爬上了岩石,在一蹬一纵之间已窜至那把哨的达雅克族人的背后,扬手一晃,大概是用钝物将那人击昏了,只见那达雅克族人衔着的那点烟火,已堕下石岩去了。
“他是杀了他吗?”张天娜又问。
“不会的,只是将他弄昏了,弃在一旁,免他误事!”仇奕森说,“这个人是十足的一个江湖人,身手快捷,我不得不对他钦佩呢!”
“唉,事情真是愈来愈奇怪了!”张天娜心惊胆战地说。
仇奕森忽的一招手,又和张天娜徐徐地向那几座茅屋的所在地扑过去。
这时候,那黑衣人已溜过了岩石,慢慢地摸索,绕过小溪,在那几所茅屋的附近打量四周的环境。
仇奕森窜了上前,他想搞清楚这个人的来路,为什么这个人的目的和他们完全相同。
那黑衣人又在摸索窗户,用刀子撬开,伸首进内窥探了一阵,然后跨过窗户,进入屋内去了。
张天娜又窜至仇奕森的身背后,轻声问:“他又在干什么?”
“和我们的目的相同,他开始要探看屋内住着的人了!”
蓦地,那所茅屋的灯光大亮,原来那茅屋内竟装有电灯呢。
“不许动!”
“哈!我们早等候着你呢!”
一连串的叱喝声音,出自那茅屋之内,由那窗户上现出的许多人影,显得有点杂乱。
仇奕森和张天娜俱吓了一跳。
“不好,中计了……”仇奕森说。
“屋子内有埋伏吗?”张天娜咽着气说。
“可不是吗!”仇奕森怔怔地说,“相信茅屋内的人布伏是等候我们入壳,但是那家伙竟做了替死鬼呢!”
“那是什么人呢?我真想不通!”
“你在这里守候着,我过去看看,假如有人向我追赶时,你就朝天打枪,引开他们的注意力!然后,我们还是在树林里会合!”
“唉,太危险了……”
仇奕森摸出他的白金四五航空曲尺,一窜身,已溜向茅屋的方面去了,沿窗匍匐而行。他忽地在一扇窗前蹲下。
由窗缝窥瞄进去,只见高奎九神色沮丧,穿着一身夜行黑衣,双手高举着,他的身旁围着有三四名大汉,正凶神恶煞地搜查高奎九的身上,其中有一个持有短枪的正是莫力奇。
“哼!”仇奕森心中想:“我以为身手这样快捷的人会是谁,原来是高奎九这怪物呢!”
莫力奇已派出人来到外面去把风,还将那被高奎九击昏的达雅克族人救醒。
仇奕森不得不回避,他绕着屋子走了一转,找到有利地点,那是靠山侧的一扇窗户,有一株大树可供他隐蔽身形。
他偷偷地探察过,那茅屋的堂屋总共有三盏电灯,全都在亮着。
“高管家,你来得正好!那姓仇的枪手没有带来吗?我们张着网是在等候他的呢!”莫力奇耀武扬威地说。
高奎九已如“俎上之肉”,没有反抗能力,他只高举着手,俯首不语,似乎正在考虑着脱身之计。
“支票簿可带来了?把该还给我们的还给我们!”莫力奇又说。
“我不懂你的意思!”高奎九说。
“明人不作暗事,我们都是光明磊落的男子汉,我现在来索还家父应得的一份财产!”
“向谁索取?”高奎九问。
“你是张占魁的管家,当然会清楚的!”
“张占魁已经过世了!”
“张占魁身故,正好由他的管家来偿还这笔债务!至于血债部分,我们可以考虑勾消,要不然,张家有他的后人,我们可以找他的后人讨债!”
仇奕森躲在窗外,心中暗暗诧异,很奇怪的,那天在半山上所遇到的三个男女,除了莫力奇之外,其余两个人并没有露面,尤其他是让“王子餐厅”的那个鞋童和侍役跟踪那个神秘女郎而找到这个地址的。但是这地方并没有女郎居住的迹象。
“假如说,我们不远千里而来,连一个钱也讨不到回去,你该想到后果会如何的!”莫力奇又说。
“你们是打算敲诈勒索了?”高奎九说。
“我们只是讨还应得的一部分!”
“可是你们讨债的对象已经过世了,人死不计仇,一些成见都该过去……”
“但是钱仍还是钱,财物还是财物,他一个人独吞了留给后人,我们岂能甘心?你既然是张家的管家,当然应该负全盘责任!”
“我负不了责任!”
“哼!这样说,姓高的,你是自找皮肉之苦了!”莫力奇双手叉腰,有动刑之意,他说:“我们做事,向来是辣手的,不动手则已,一动手就拆断你一条胳膊!”
“朋友,我们是无冤无仇的!”高奎九已开始感到恐怖。
“你答应交出张家的财产就可以没事了!”莫力奇说。
“张占魁十多年隐居在砂劳越,坐吃山空,所剩下的家当不过是一幢房子了!”
“哼,好不痛快!上个月你们才出售一批古玩,那全不是弟兄们的血汗吗?”莫力奇咬牙切齿地说,“这样就恕我无礼,我要动手了!”
他一挥手,便有两名大汉放下了武器,他们用蛮力去拗高奎九的胳膊。
高奎九欲图反抗,但是他被制住了,用不上气力,只有挣扎着,不让他们碰伤他的筋骨?
到这时候,仇奕森始才发现,莫力奇身旁的全是达雅克族人乔装的,怪不得他们一语不发。
高奎九已经在呼痛。
事已危急,仇奕森忽地跃起,举枪就打,砰,砰,砰三枪,击灭了三盏电灯,屋子内便回复了在黑暗中。
屋子内的人受到意外的袭击,不免起了一阵慌乱,尤其四五航空曲尺的威力惊人,几只小灯泡被他炸得稀烂粉碎,破璃片四溅。
莫力奇是江湖歹徒出身,稍有经验,立刻举枪向窗外就打,连珠弹发,砰,砰,砰……
仇奕森知道他的枪法犀利,不得不闪避,好在他手中的四五航空曲尺威力较为惊人,他专向有玻璃的地方打,玻璃片炸开,就可以将他们吓住了。
几个达雅克族人早已吓得胆裂魂飞,一个个蹲伏在地上不敢动弹。
“高管家,此时不走,尚待何时?”仇奕森叫嚷。
高奎九本来是曲蜷在地上的,被此语惊醒,立刻窜起身来,以猛虎穿火圈的方式,一窜身跃出了窗户,电灯灭去了对他有利,他顺着斜坡滚落小溪,借着溪畔的草丛掩蔽身形,拔足飞奔。
莫力奇已经发现,他掉转身来,对着高奎九逃走的方向举枪就打,只一响枪声,他的六发左轮枪的子弹已告打尽,只剩下空枪机的声响。
莫力奇得重新装上子弹,乘在这个时候,高奎九已奔出了小溪,窜向树林里去了。
这时候只听得莫力奇在和达雅克族人说话,叽哩呱啦的,大概是吩咐他们追赶。
仇奕森是躲在靠山背的屋后,他攀上了树,一纵身上了山坡,那地方原是有着一个达雅克族人把守着的,但已为高奎九击昏,又被他的伙伴救进屋去了。
一支毒矛飞了出来,可是仇奕森已上了山坡,他早已迅速的动作,一登一纵的已跃下了山坡,朝着和张天娜相约好的方向奔过去。
莫力奇已追出来了,他好像着了狂般的,举枪就打,仇奕森不得不找地方躲避,在公路的旁边,有着一些掘开了的石头。
他躲在石头背后,高声叫嚷着说:“莫力奇,你处的地势对你不利,还是少追赶为妙呢!”说着,他一枪就朝着莫力奇打去。
仇奕森的确是不忍伤害莫力奇,否刖他必应声倒地,那枪弹落在莫力奇的脚跟前,炸得泥土翻飞。
莫力奇也自知仇奕森手下留了情,高奎九已经窜进树林里去了,追赶也无,他背转身子,懊丧地回返茅屋去了,那些达雅克族人已取出了他们的原始武器,打算要搜索森林,但为莫力奇喝止。
仇奕森吁了口气,收藏起手枪,缓缓地走进了树林。
在一株树后露出来一个人,向他咒骂说:“王八蛋,我早知道你会出现的!”
“老妖怪我倒想不到你会跟踪前来,别人张开网是等候我入网的,你做了替死鬼了!”
高管家拍了拍仇奕森的肩膊,说:“尽管我对你的印象不佳,但是这一次我仍感谢你救了我一命!”
“你说了良心话了,但也吃了虚惊啦!”仇奕森说。
张天娜躲在一丛矮树林中,战战兢兢露了出来,趋至他们的跟前,说:“你们还在这里闲聊呢,还不快逃走吗?万一贼人追过……”
“他们不会追了,再追就等于自讨苦吃!”仇奕森说。
“你怎能如此确定?”
“这就是江湖,把话说明了,他们不是不识相的!”
张天娜有点奇怪问高奎九:“你怎会知道这地点的?”
高奎九说:“这还不简单吗?仇奕森在‘王子餐厅’时就研究一幅地图,我曾抢过来看了一眼,就记住了!”
仇奕森说:“这样你就几乎做了替死鬼!”
他们三人,徐徐地向黑树林走回去,仇奕森和高奎九仍随时提防着,以防意外的暗袭。
哑仆阿龙把守在门房口间,当高管家和仇奕森、张天娜回来时,他开了铁闸门迎接。
阿龙向着张天娜指手画脚的,表示汽车并没有坏,只是少掉了一样东西。
其实张天娜只是故意将阿龙支开,这时她自衣袋中取出一团圆圆的东西,那是汽车中的“分电心”,她给拔下来了,所以汽车就不能发动了呢。
“很抱歉,这东西我忘在身上了呢!”她说。
阿龙大感诧异,张天娜把这东西藏在身上干么呢?他的头脑简单,很想不通呢。
高奎九要找仇奕森单独谈话,张天娜想要参加一份。
高奎九说:“假如有你在的话,我们谈话不方便呢!”
张天娜不乐,说:“有关我家里的事情,为什么老要瞒着我?”
仇奕森说:“也许高管家是别有用心的!”
张天娜说:“哼!你也站到高管家的方面去了,可别忘记你刚来的时候,高管家是拒绝你进门的!”
“也许到了事后,我可以将经过情形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