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郡这一年里是不分四季的,街道两旁的椰树上,长年累月里那椰子似乎都挂在上面一般。
树下,一着短衣的少年怀抱着一堆说不上名的小树苗,犹如至宝一般捂在怀中,时不时地朝外探头。
试了几下,终究是受不住那豆儿大一般的雨滴,老实地站在树下。
没多会儿,又来一个少年,与他相貌有着七八分相似,却穿着一身明蓝长袍儒衫,撑着伞疾步过来,一把蛮横地将他拉到树下,“你是不要命了,说了许多次,下大雨尤其是有雷电的时候,莫要站在树下,你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么?”
短衣少年不以为然嘿嘿一笑,“哪有那样倒霉?”垂头看向怀中护得紧实的小树苗,“这会儿不能沾了雨水,我怕烂叶子。”
“你的性命到没有这几根苗重要了?你快些走,那边都等着你呢。”若飞催促着他,恨不得一步并做两步赶紧回去。
若光似才恍然想起:“遭了,我居然给忘记了。”
原来今日是沈清儿与楚家公子定亲的日子。
要说这楚家公子,原来是北边颇有些名声的长风镖局大当家的小儿子,但因这走镖那都是刀口上舔血过日子的人,楚夫人心疼小儿子,一心想叫他从文不从武。
然而孩子嘛,怎么可能不跟父母对着干?所以这楚家的小公子书没读好,倒是暗地里学了一些杂七杂八的武功,然后就偷偷去闯荡江湖,头一站就被人抢了个干净,听说当时身上就剩下一条裤衩。
被行走江湖两年有余的沈清儿瞧见了,就搭手救了一把。
自此后这楚家的小公子便赖在了沈清儿身边。
俗话说烈女也怕郎缠,那楚家小公子虽是没什么大学问,武功也不怎么样,但却是什么都愿意去给沈清儿做,傻事笑话更是没少闹。
今天楚家那边来了不少人,他们这边的声势也不能被对方比下去了,所以这些兄弟们自然也是要全部出场的。
沈家前几年被沈夜澜重新整顿了一回,什么个长老不长老的,都全部被撸了下去,换了有能力的年轻人上来,也不分旁支嫡出庶出的,只要有能力的便好。
沈夜澜用来管理的办法,有些像是他自己在衙门里这一套。
不过别说,月钱银子到位了,比这衙门里的官员们见效都要快。
而房素屏身体本来不好,这沈昼言也算是中年浪子回头金不换,直接辞了官陪着夫人,领着大舅子一起来了南海郡,在黑牡蛎村外买了一处可看见海的地,建了一处宅院给夫人和大舅子养病。
也好方便与儿女们来往。
他这一对儿女皆优秀,虽有些颠倒了,女儿练武,儿子钻研地质学问,但总是学好了。所以看那文不成武不就的楚家小公子,似乎是瞧不上的,怎么都不顺眼。
最后是房素屏劝着他:“清儿是咱们的女儿,脾气却是与我们夫妻都不像,素来泼辣惯了,难道你还指望以后她能在高门大户里做个当家主母么?那楚家小子虽是学问不好,但是咱们沈家有学问的人已经足够多了,不差他一个。武功不行,那就更好了,便是说几句话口角,他也不是清儿的对手,更何况楚家愿意叫他留在南海郡,也算得上是入赘,这还有什么比女儿在眼前让做父母的踏实安心?”
沈昼言觉得房素屏的话是有些荒唐,但是女儿是自己的亲女儿,似乎觉得这样也不错。
那房素屏见他意动了,也就继续劝说:“咱们是找女婿,不是找文武状元,只要他对咱们清儿真心实意,所以你挑那些没用的做什么?珏哥儿四处勘察,极少留在家中,你瞧他自打认识清儿以来,对咱们多孝顺,什么好东西都挂念着,跟那便宜儿子有什么区别?”
沈昼言终究是被说服了。
因为他后来一想,这楚家的小子虽是文不成武不就,但是对他们这做父母的和清儿的确是好到心坎子里去。
沈家不缺才也不缺财,对女婿还真就只有对女儿这个标准。
自家要找的也是女婿,对女儿好的男人,他相貌也还想,脾气也好,甚至还能下厨调羹,如此的确是比较与清儿合适。
他家这边总算是接受这个‘一无是处’的女婿了。
楚家这边却是觉得白瞎养了个儿子。
因是家里的老幺,又是楚大当家夫妻俩中年才得来的,所以家里长辈们都对他百般纵容万般偏爱的,哪里晓得最后却是给别人家养的。
他一定要留在南海郡就罢了,还为了那沈家的姑娘洗衣做饭……
楚夫人头一次听说的时候,只觉得好生难过,哭得死去活来的。
但是儿子孙子们一起劝她。
“小弟读了这么多年的书,秀才都没考上,沈家是什么人家?那是文化人的巅峰之地,就他这样的人家能接纳他,他若是不学点旁的手艺,哪里能在沈家立足?”
“小叔在外偷偷拜师学武,花费了多少银子?可是连镖局里刚来的镖师都打不过,说实话祖母,不是咱们这做晚辈的瞧不起自己的叔叔,实在是小叔这文不成武不就的,知根知底的好人家,也不会拿女儿嫁给他的,也就是沈家那远在南边,不知道咱家小叔是个什么底细……”
媳妇们也劝:“那沈家姑娘您也瞧过,父亲叔叔们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自来又是养在弘月长公主的跟前,那弘月长公主您老还信不过不是?她养出来的姑娘,就算是没得她的一层,但叫哪个好命人遇到,也是受用的。”
不是楚家人一定要贬低楚小公子,实在是与兄长和子侄们比起来,他的确没个什么优点。
顶多就是那张脸没有怎么经风吹日晒所以俊俏几分罢了。
但北方这边的姑娘,人家看重的是相貌么?人家找夫婿是看重能力……
所以沈家愿意结这门亲,实属是高攀了。
这还不算以后能得多少的好处呢!
若飞兄弟连急匆匆赶来,换了衣衫来时,李君佾和沈珏已经等在这里了,连招呼了他兄弟二人,一起进去,一下就将那楚小公子与他同岁的子辈们比了下去。
明明是一样的年纪,一样的锦衣华服,一样也是学武之人,可是为什么人家就那样气质风华,而自家这几个孙子,愣头愣脑的……
她自己都没眼看。
各大州府早在几年前就一开始效仿南海郡,各种政策纷纷推广,效果也十分显著,老百姓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不少,也方便了许多。
所以她到了南海郡见着什么出租马车的,倒也没有多兴奋,因为他们州府也有。
只是觉得这里可能天气好,没有什么风沙,所以人比北方那边的人细致白皙些。
可现在发现,好像又不是那一回事。长年累月晒太阳,怎么没被晒黑?
她身边的几个媳妇也是心中好奇,尤其是看到与沈家那边的夫人们,一个个跟那二十多的大姑娘一般能掐出水来,尤其是那亲家母,不是身体不好么?可看着也年轻精神,哪里像是快要做祖母的人?
如今再见这些个少年公子们,不免是各自打起主意来。
可只是那么一瞬间,忽然想起自家小叔子做了人家的女婿,自家的女儿还怎么跟人家的公子们定亲?
心里少不得是可惜,这订婚宴上纵然都是他们那边极少吃到的海鲜大餐,可楚家一家子也是吃得心不在焉的,惋惜不能继续结亲,又好奇这些女人男人们,怎么都不用做事的么?一个个水水嫩嫩的。
直至隔日沈家那边打发人送礼过来,其中有一份竟是些瓶瓶罐罐,倒腾几回才晓得,人家白白嫩嫩是用了这些自己做的药妆。
于是只当是宝贝,楚夫人又想着东西若是拿出去卖,少不得要挣许多银子的,这可比风吹雨淋给人护镖要安逸多了。
便将小儿子喊回来,“你往后留在这边,是怎样打算的?难道真要白吃你老丈人家的饭不是?”
一旁的楚大哥听到这话,连忙高兴道:“娘您的意思是让小弟在这南海郡开个分局么?”
不过话音才落,就被楚大嫂狠狠瞪了一眼,“活该你们就是赚体力活,都不晓得要动一动脑子。”她和婆婆一个想法。
楚小公子这才道:“哦,我媳妇说总闲着会出毛病的,所以小婶那边她们张罗的胭脂铺子,让我来做咱家那边,但是我不会打理这些生意,所以……”
他话还没说完,楚夫人一颗心险些蹦出来,急得忙打断道:“我的儿,你不会是给拒绝了吧?”她今儿喊儿子来,为的就是想做这笔生意。
楚大嫂也着急不已,原本握着她男人的手指,也是听到楚小公子的话后用力了几分,抓得他直喊疼。
楚小公子自小长大被父母宠爱,上头又有兄长们,所以从不操心这柴米油盐酱醋,哪里晓得银子的艰难?所以他原本是想拒绝的,但是又不大好意思。
已经武不成文不就了,不能做个生意人家给铺着路了,自己也做不好。就硬着头皮答应了,如今只回道:“没好意思拒绝,这一家子都是出息的,我怕被嫌弃,所以答应了。娘,您可得帮儿子,老家那边,我总不能一直跑去瞧。”他还想多陪着媳妇呢。
楚夫人和楚大嫂几乎是同时松了一口气。
这简直就是人家给的恩惠,只怕也是见着他们家的窘迫了。
这些年随着出租马车的兴起,沿途路上多的是驿站,还有官兵轮流驻守,加上各地惠农政策越来越多,四山贼们逐渐下了山,四海皆平安,这护镖的生意的确不如从前好做了。
楚夫人还真猜对了,只是沈家也不是订婚宴上才发现的。毕竟是要结亲的人家,怎么可能不提前打听清楚?
只是房素屏没好意思去找孟茯,毕竟她替自己将一双儿女养得这样端正,已是换不清的恩德了,怎么可能好意思再找孟茯给亲家寻好处。
却是孟茯和拓跋筝商量,把这胭脂铺子在景州的销售权给了莫家。
折腾了这么几年,胭脂铺子才正经开始经营起来,除了这美白防晒祛斑的,还有合适男女老少适用的面霜手膏,以及北方最需要的防冻霜。
装药妆的也不再像是孟茯从前那样拿丹药瓶子装,而是双峰县大窑里那边专门订制的瓶子,颇有些自己那个时代的特色,几乎都是套装,所以瓶子的款式颜色也是差不多,不过是那高矮胖瘦不一样罢了。
不管是产品质量还是包装,都是上了心的。
而且推广宣传在南边这一带几个州府,已经差不多了,各处州府孟茯也开始着手开设分店。
但她实在是找不到这么多可靠的管理,索性便将这生意也给了莫家。
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这胭脂铺子拓跋筝也是有股份的,她自然是能做这个主。
莫家早两年前也在景州开设了孟茯这杂货铺子的分店,大部分货物仍旧是由孟茯和时隐之夫妻俩合伙的商栈统一配货。
做得也不错,最起码如今还没出过错,所以这生意一并交给他家,应该也可也。
两人说着,将这合同订下,只等着拓跋筝带回去,喊了外甥女和女婿一起来签了便是。
“既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你不如将那叙州的生意给清儿她未来的婆家,如今这镖局的生意不比当年了,我听说他们家人口也不少,这上上下下的不晓得一年多少花销。”拓跋筝其实也就是随口提了一句。
哪里想孟茯已经考虑过这件事情了,“等着订亲,二哥的亲家来了,若是人品还行,叙州那边,我自是优先考虑楚家。”
也正是早就有了这个想法,所以定亲后孟茯便将沈清儿喊来。“我今日是有事情要过问你。”
沈清儿满脸的疑惑?
却只听孟茯说道:“往后你们夫妻俩留在南海郡,你自己也有些生意,又有你爹娘扶持,日子自然是没得差,只是楚家那边,总不能一直做这营生。我在叙州的经营权,你且拿去给那小子,他就算再不成器,家里那边总不能一个出息的都没有。”
沈清儿被孟茯的话愣住了,楚家那边的状况近些年来的确是不好。想要改行谈何容?半路出家没得经验就算了,还不知道要做什么营生才好。
所以孟茯这话,无疑就是雪中送炭。楚家虽是处处比不得沈家,但到底是自己的未来婆家,沈清儿也担心过他们那一大家子往后在叙州活不下去了,会不会来南海郡?
倒不是自己养不起,只是怕别人说闲话不好。
别家的姑娘嫁人,都是夫家帮衬娘家的,哪里有她这样嫁去扶贫的?所以给他们家一个好的营生,比什么都强。
现在孟茯这经营权,简直就是瞌睡来遇到枕头。
当即扑进孟茯的怀里,满脸的感激:“多谢小婶。”
“谢我作甚,不过是个顺水人情罢了,只是我的规矩你是懂的,若是他们做得不好,或是徇私牟利,那你该知道是什么结果。”孟茯也不是乱扶贫,她也有自己的原则。
沈清儿连连点头,这一点她自然会监督。
所以回去,便与自己的未婚夫婿说,方有了早前的那一幕。
半月后,楚家回了叙州去,孟茯在各州府的经营权也都全部出交出去了,又有秦泊他们负责派人去专门装潢摆货等等。
反正这些琐事,孟茯一点不用操心,从前杂货铺子里那些个小管事,如今几乎都各自在南海郡安家,有的甚至将自己的生母都接了过来,母慈子孝。
哪个都能独当一面,她现在也就好似那商业帝国的顶端,只需要做出决断就是了。
至于执行,那已经不在她的范围之内了。
刚回到府里,已经有一儿一女的书香便端着一碗药迎上来,“夫人要不还是喝一碗?”总不能每次都倒掉,听说这是旬老专门从雪山上采来的灵药,该是有用。
而且这一片心意,总不能辜负了。
孟茯有些无奈,“都检查过千百次了,我们的身体都没病,何苦再折腾这些?是药三分毒,管他多珍贵的药都改变不了,你还是倒了吧。”
书香听罢,心说好像说得也有道理,是药三分毒,旬老送药来,宫里又送,各种各样的药都吃下去,只怕没病的最后也有病了。
于是便给倒掉。
孟茯则直接去书房。双峰县的瓷器这几年一直和西域商人们交易,价格压得越来越低,好在沈夜澜这几年已经将那地图逐渐解开,知道了这大海的另外一边还有许多国家,又有司马家的造船技术,所以打算自己让人带着运着到彼岸的国家,而不是再被西域商人们牵着鼻子走。
才到书房这边,孟茯就见房门大开,若光他们几个和沈夜澜都在院子里,不知围着什么?
孟茯心中好奇,走过去一看,却见几人围着一块白色的东西,好像是胶……
她也惊住了:“这是做出来了?”
几人闻言,齐齐转过身,满脸的喜悦自不必言说。
“嗯,这东西打不碎,却比木头软和,完全可以做成我们想要的各种形状,那甚至可以贴补船上的各种缝隙。”最重要的是,比木头还要轻许多。
若光兴奋地说道。
孟茯想说这橡胶还有着别的大用途呢。
她就等着大家一一解密。
橡胶的提炼成功,很快便广泛用于生活之中。
最早出现的便是塑料盆和塑料桶等物品。
而以沈珏为航海士,去往大洋彼岸,载满了瓷器茶叶丝绸的船只,也在一年半后,从禹州码头正式出发。
虽是有精确的航海图在手,但这海面仍旧是充满了无限的危险,沈昼言当然不同意这唯一的儿子去。
所以沈珏是偷偷去的,等他们出发半月后,他这做亲爹的才发现,晓得房素屏竟然也瞒着他,气得险些昏死过去。
“你怎能放任他如此胡闹,往日四处勘察,一年半载不着家也就罢了,好歹还在这片土地上,可现在……”
房素屏却是早在许多年前就被孟茯他们的生活态度影响到了,当即只回着他:“这人生不过短短数十年罢了,若是都不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他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何况他这性命就是捡来的,他更是比旁人更加珍惜,我是做母亲的,他去那茫茫大海上难道我就不担心不难过了吗?”
她心里又何尝不担心儿子呢?只是儿子女儿需要什么,她太清楚了,爱不是你以为该怎样,而是他们想要怎样,你这做长辈的去支持,而不是去阻拦。
沈昼言虽晓得自己该尊重儿子,可是比起儿子的性命,那尊重似乎又不算什么。
整整大半年的时间里都夫妻俩都不曾说话,直至沈清儿的长子出世了,夫妻俩人之间的关系才有所转机。
差不多两年后,船终于回来了。
因为这队伍是沈夜澜组织的,所以船只能顺利航行归来,沈夜澜和孟茯都松了一口气。
沈珏去拜见了他爹娘,便忙着来回孟茯和沈夜澜的话,只说当时带着这些东西在一个国家三分之二边界都是海的地方停下。
那里的人见了丝绸都觉得是什么天使才能穿的,还有茶叶被当做是珍贵药材,那些个精美的瓷器更是让那里的人喜欢得不行。
“我们虽彼此语言不通,但他们也知道我们这些东西不可能白给他们,所以最开始便有人先拿来了金币和宝石跟我们兑换。这一来二去的,价格就逐渐定下来了,这回来的路上已经让船上的账房估算了一回,只怕是我们原本带去的那些货物的千倍价值了。”
千倍的价值,孟茯到底觉得有些夸张了。
可当她看到呈上来的清单,还是忍不住傻眼了。
就那些个金银珠宝,任由是哪一件挑出来,都是足以让其中一人富甲一方。
但是出乎意料,这么一大船的宝贝,竟然没有一个人起贪心,让孟茯和沈夜澜都意外不已。
后来听沈珏解释,“世人虽都有贪欲,可是他们也还有家人在这南海郡,也最是晓得怀璧其罪这个道理,哪里有那个本事受得住这些钱财?何况回来小叔小婶必然是有重赏的,犯不着这样那性命冒险,从此亡命天涯。”
这话倒是真对了。此番参与出海之人,皆有重赏,不管是回来的或是没回来的。
将船上的珍宝整理入库后,丰厚的赏钱便发了下去,许多船员几乎都是一夜暴富。
那些没能回来的水手家里更是拿到了更为丰富的抚恤金。
但其实那些金银珠宝都不是最珍贵的,最珍贵的还是孟茯和若飞作为在乎的异域种子?
若飞早就拉着沈珏他们问,那边的人主要都吃什么?
却从他沈珏怀里得了一小包白色碎玉一般的颗粒,就如同切碎的椰肉丁那么大。
他甚是好奇,不晓得为何物,自然是头一时间就拿去发芽种植,不过三四天就出芽,五六天就冒出绿色的叶子。
叶子有些像是君子兰的叶子,但更薄,更鲜绿。
孟茯却看了一回,也吃惊了一回,这不就是玉米么?居然还叫沈珏他们给带回来了。
这一次航海,孟茯本只打算让他们去探探路,那地图上的国家是否都存在,还有这个世界里似乎也与自己的现实世界一般?
这玉米的出现,也直接证明了。
就是一样的。
几个月后,玉米被种出来了,若飞直接给取名叫玉米,孟茯听罢更是疑惑,甚至忍不住怀疑,难道若飞的灵魂被自己那个时代的人穿越了?
但事实上若飞给玉米命名,只因那玉米粒跟碎玉一般,又与稻谷一般的时间熟悉,早前说叫旱米。
可他带着自己手底下的人已经培养出合适旱地种植的稻谷,那就是正儿巴经的旱米了。
于是便给玉米取了玉米这个新名字。
本来种子不多,当初若飞怕给种坏了,所以没有一次下种,但摘来的玉米孟茯还是拿了两个装起来,打算跟着沈珏他们的船只带来的一部分金银珠宝一起送往京城去。
那是抵税收用的,到时候直接估价进国库。
李红鸾晓得了,有些心疼,“总共也没多少玉米,您还给皇祖父作甚?何况送到那里,只怕已经没了甜味儿。”
“你这丫头懂什么,这叫礼轻人意重,他兴许看着一开心,又能多活几年呢。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哥哥着想。”孟茯这倒不是扯谎,因为原著里李尚就是个老寿星。
而如今大齐逐渐走上盛世,更没有什么内忧外患,只怕他活的时间就更久了。
李红鸾一听,竟然觉得孟茯说得有道理,“还是姑姑聪明,改明儿我也去给皇祖父多准备些礼物。”他多活几年,哥哥就能晚几年再做皇帝。
那皇帝可不是个轻松活计,天天都要被困在宫里,哥哥还打算下一次跟着沈珏他们出海呢!
有了这一次的出海成功案例,若光兄弟他们俩也打算一起去。
在第三波玉米收成的时候,若飞若光也定亲了,孟茯也就是这个时候,终于有喜了。
那么多双眼睛看着的肚子终于有了反应,不晓得叫多少人高兴坏了,反而是沈夜澜和孟茯夫妻俩最为平淡。
十月后,备受期待的沈曜出生了。
与舅舅云什一般,有着一双蓝色璀璨的眼珠子,结合了他父亲完美无缺的俊美脸庞,一下让独孤小鱼和九饼一起挣着往后要给他做媳妇。
不过这是后话了。
出海去大洋彼岸的船只三月前就出发了,这一次那一直不同意儿子出海的沈昼言竟然带着房素屏一起踏上了航海之行。
沿途就开始跟儿子学习那些国家的话,却没曾想居然不如自己那病恹恹的媳妇学得快。
而且今儿学明儿忘,等到了那大洋彼岸的时候,只记住了一句‘你好’怎么说。
反倒是房素屏在这里住下后,日日在交易的长街听儿子他们贩卖货物,这本地语言水平更是突飞猛进,三个月后就直接将儿子他们都甩在后面,很是流利地跟本地人交流。
沈昼言也是带着皇命来的,本是打算让儿子随行做个翻译,却万万没有想到,最后竟是自己的夫人成了自己的翻译官。
这房素屏大抵就是最早的女翻译官了。
夫妻俩自此后的十年间,几乎都是待在这片土地,直至听说冯大舅快不行了,这才踏上归程。
而也就是这十年的时间里,让这大洋彼岸的人都知道了在他们的对岸,有个特比强大富饶的国家,叫做大齐,他们每隔一年半都会带着无数的珍宝越过那重重大洋,而他们这里的人,更是有不少被他们丰富博大精深的文化所吸引,每年都有人不断踏上他们归程的船只,去往大齐求学。
所以在沈曜七八岁,跟着一帮比自己年纪还大的侄儿侄女们读书时,他们的同窗里,有不少头发有着奇奇怪怪颜色,眼珠也与他一样,和大齐子民不相同颜色的同窗。
而千百年后,后世对于李尚的记载,很是奇妙。
说他前半生是个残暴狠戾的昏君,将忠心耿耿的蒙家军埋在黄沙之下,还贪花好色,沉溺酒色。
而后半生却忽然遣散了后宫,将被金国辽国强抢而去的十几个州府都夺了回来,也是这胜利的结束,成就了往后大齐盛世的开端。
这份盛世繁荣一直持续了几百年的时间里,听说那时候每年往大齐朝贡的国家便上达两百多个,白皮肤的人有,黑皮肤的人也有。
这让后世的学者忍不住怀疑,难道这个大齐最为叫人难以评价的皇帝李尚,在后半生被后世人穿越了么?
因为那时候居然有出租马车,镖局的业务居然和后世的快递也一样,不但如此还有不少脱贫攻坚的扶贫项目。
也正是因为这些,大齐才能在短短的时间里繁荣富强起来。
所以网上当时不少人都坚定地认为,李尚的后半生,绝对换了个后世的灵魂。
事实上,大齐末年,发生了最为严重的天灾,几乎将所有记载着关于沈夜澜孟茯他们这一行人,甚至是他们的子孙,曾孙的有关记载都烧了个干净。
关于大齐那些年最为完整的历氏,还是从李尚墓里挖出来的。
可出乎意料,他的墓十分简单,记载也只是他在位年间发生的大小事,而却没有明确地记载这些大小事情为何发生,又有哪些人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