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隔了两日,海上总算又有新消息送来,提及的都是让人高兴的好消息。

孟茯看着信笺,这一前一后送来的喜讯,让她那张小脸上都堆满了笑容,“实在是太好了。”且不说那橡胶树误打误撞就给找着了,还有这座天然磷肥的小岛,简直就是南海郡的福音。

只恨不得立即就打发人去,先运满满一艘磷肥回来,自己那菜园子里只怕收成又要加倍了。

拓跋筝不懂,不过既然能让孟茯这样开心,自然是好东西,便:“这都是属于南海郡海域里,跑不了的东西,等着你家沈大人回来了,只怕立即就会着手与你安排,打发人去这两座岛上去。不过那有橡胶树的小岛上过于危险,你可真有法子?”

拓跋筝看到信笺上提了,上面各种毒蛇,还有那水桶粗的森蚺,一口不晓得能吞下几个大活人呢!

“那不妨事,蛇怕什么我们便准备什么,何况也不是要常驻在那岛上,不过是将橡胶树挖走移栽罢了,那岛上本就是它们的栖身之地,挖完了树就走。”孟茯到没有将这事儿放在心上,更何况不远处就有一座长满香樟树的小岛,两岛间距离不远,随行挖树苗的人大可歇在香樟岛上。

“倒也如此,到时若有空的话,我也去涨涨见识去。”拓跋筝嘀咕着,说起来到这南海郡也几年了,还不曾出过海。

“你怕是不得空了,这算着时间,长月小师父也快回来了,莫姑娘夫妻俩来了,你们这作为东主,难还能不管,丢下人就直接出海了?”孟茯笑着提醒她。

“他的亲戚与我何干?”拓跋筝轻声回了一句,一面转过身去,有些心虚不看孟茯。

孟茯将她这小动作看在眼里,也不点破。毕竟独孤长月没有要说还俗,他们俩这事情拉拉扯扯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提到平面上来。

而晓得沈夜澜他们两艘船队都没有事情,孟茯也放心了不少,下午便出了城,进了富贵洞,经乱石滩到了黑牡蛎村。

这村子她是第二次来,头一次来还是个偏僻的小渔村,而这短短的几个月里,却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果然,只要有人的地方,总是能出现奇迹。

村中如今路阡陌纵横,两旁都种满了花草,街也是刚铺石板,处处一派热闹景象,欣欣向荣。

俨然已经像是一座小镇子了,哪里还有什么小渔村的影子?各样的酒楼茶肆便布满了街。

孟茯到底还是听了拓跋筝的话,姑娘们是该出来历练,总不能一直在自己的身后,所以她虽是担心,但也只悄悄来看了一眼,见她们在那客栈里一切如常,没什么事情,便直接去了双峰县。

拓跋筝与她坐在马车里,不过才走了二里路,便叹了三回气。

孟茯自是看在眼里的,“要不,你回去?”她当然知拓跋筝为什么叹气,如此坐立不安了。这算着时间,想来最多后日,独孤长月便带着他那外甥女莫寻寻夫妻俩来了。

所以她来双峰县的时候,是没打算请拓跋筝随行的,是拓跋筝一定要跟着来了。

孟茯想可能还是因为独孤长月的缘故。

但现在看来,拓跋筝又有些后悔,所以孟茯才劝她趁着现在还没走多远,赶紧回去。

“不去。”拓跋筝摇着头,态度倒是坚决。也不大想再继续想这个问题,只朝孟茯坐得近了些,“我仔细算起来,你家夫君陪你的时间,还不如我陪你的一半多,不如你俩和离,往后咱俩一处过日子得了。”

孟茯虽晓得她这是玩笑话,但还是将她给推开些,“我还是喜欢男人……”

“呵,男人有什么好?”拓跋筝撇了撇嘴。

“你没遇着好的,总不能就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呀。”孟茯笑着说,心说她到底还是再想那独孤长月的事情,这样与自己去双峰县,只怕也不快活,所以便正襟跪坐,一脸认真:“你还有多少青春年少能蹉跎?与其这样吊着,不如问了他,若是愿意还俗再好不过,不愿意往后你也莫要与他来往,他的事情你不要管。”

“我……”拓跋筝显然没有想到,孟茯会忽然这样认真,张着口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片刻才吞吞吐吐:“阿茯,我若是好人家的姑娘,我必然是有这个底气的,只是你晓得我……”

后面的话她没再说下去,但是孟茯知。但其实孟茯听到她这些话是有些吃惊的,她断然没有想到这个速来看着英姿飒爽的拓跋筝,心里竟然会因那些事情而生出自卑感来。

她惊讶的同时,也忙着开解:“世间事,是万般不由人的,从前那些事情也不是你所想,你也是受害者。你看少熏,她能忘却前尘旧事,你也可以的。”

到南海郡后,拓跋筝的确过上了平静的生活,再也没有像是从前一般,闭上眼便是恶梦缠身。

但即便是这些梦不再追随了,却也改变不了当初她被人侮辱,被送到辽国的事情。

这是她的一生的耻辱,她是个骄傲的人,本来以为这些牺牲,救下自己的亲人是值得的。

可是哪里晓得,自己不过是个笑话罢了,那两人也根本不值得自己如此牺牲去救。

也正是他们不值得救,所以拓跋筝始终都放不下去这些过往。

孟茯见她沉默不再言语,也不好再说什么。到底疼痛不在自己的身上,于是也只能在心里叹气,想着还是等从双峰县回来后,问一问独孤长月到底是如何想的吧?

马车里便保持着这份安静,一直快到双峰县,路过一处山谷之时,因那车外一不寻常的惊鸟声,让拓跋筝忽然来了精神,“阿茯,不对劲!”

话说孟茯到这南海郡后,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危险,早就忘记了当初在玖皁城时那种身处危机中的感觉,没了半点防备之心。

何况这与各县城之间,来来回回她也走了数次,并没有出什么事情。

所以当下听见拓跋筝的话,不由得紧张起来,“怎么回事?”

“你待在马车里,别出来。”拓跋筝说这话的时候,人已经闪到了外面。

外面的车夫已经倒地,拓跋筝试探了一下,还有气息,只连忙将他移到一旁,目光最后落在不远处的一丛棕榈处。

也正是此刻,一支飞箭从那棕榈树丛里飞出。

拓跋筝下意识地去躲开,刚提着剑要越过去。

忽然这四下竟然飞来不少箭雨。

拓跋筝大惊失色,一面挥动着手里的长剑挡去这四处飞来的箭羽,一面朝马车退回去。

里面的孟茯还是头一次遭遇这样的刺杀,本就不算厚实的车壁上一下被扎地到处都是洞。也亏得这马车的车厢够大,她现在便卧倒于车板上,头顶上只觉得无数只箭羽‘咻咻’地飞过。

忽然,她被人猛地拉了一把,整个人几乎是被从马车里拖拽出来的,颠得七荤八素的,好不容易站稳,只见着竟是拓跋筝,不由得松了口气。

“走。”拓跋筝拽着孟茯从被扎满了箭羽的马匹身上踩过,往林子里去。

孟茯几乎是机械性地跟着拓跋筝一起跑,身体被两旁的树枝刮得一阵阵刺痛,但也顾不得什么。

她虽没回头看一眼,但也能听出来身后七八个人的脚步声。

不但如此,还有飞箭一直追来,似乎一定要将她的性命留在此处才甘心一般。

而这样跑,也不是办法,而且前路越来越艰难,拓跋筝被迫停下,将孟茯挡在身后,这也才看清楚了追杀她们的总共七八个人。

清一色穿着黑色的劲装,皆蒙着脸面,看不清楚容貌,但手中拿着的几乎都是西域那边刀客常用的弯刀,这让拓跋筝有些意外,“你什么时候得罪西域人了?”

孟茯气虚喘喘的,只觉得那些刺客手里的刀光晃得她头昏眼花,“不曾,兴许是奔着你来的。”

拓跋筝也顾不得跟孟茯去理论,到底是谁的仇人,因为那些人已经杀了上来。

她武功是极好的,但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而且她还要时不时地留着孟茯的位置,生怕她被人偷袭,所以这样顾着,自然是施展不开,便有些处于下风。

她处了下风,那些人也腾出手来,朝着躲在她身后的孟茯扑过去。

孟茯身上什么药粉都跟不要钱似的撒出来了,也有些用,但是对方人数占了上方。

人家也不可能个个都上当,所以这最终也只放倒一个罢了。

其余的防备而来,拓跋筝那边又被缠住,眼看着孟茯就要被那银光闪烁的弯刀砍中,忽然林子里从天而降落下来一个黑袍人。

“颂岚?”孟茯看到他的时候惊呼喊出声。

他这个时候不是该在九龙海沟么?怎么会忽然出现在此处?

不过当下也不是问的时候,而有了颂岚帮忙保护孟茯,拓跋筝越发能放开手脚,不多会儿那些个刺客便节节败退。

最后终是心有不甘地逃进林子,然后没了踪影。

来得突然,走得也迅速,显然对这一片林子是十分熟悉的。

拓跋筝急急朝孟茯跑来,“你怎样?”

孟茯除了身上被草木划伤了些细小伤口,并没有什么大碍,摇着头,反而担忧地看朝她:“你没受伤吧?”刚才看到她被五六个人围着,四下全是刀光剑影的,也不晓得伤到没有。

“他们还不足以伤到我。”拓跋筝这话倒也不假,如果不是顾忌孟茯,就她一个人单枪匹马的话,那些人并不在话下。

那些人的武功其实并不算厉害,但重在他们懂得如何配合,明明只有三层武力,却因这配合而打出五六层的效果来。

孟茯听得她的话,放了些心,这才想起车夫,“车主如何?”

她们是就两个人,所以租了一辆马车来这双峰县,哪里晓得这途中居然遇到人刺杀。方才跑得着急,她就见着马儿的尸体,并没有看到车主人在何处。

“他应该没事,这些人是冲着你来的,先过去看看。”拓跋筝当时将他移到一旁了,而且这些刺客分明就是盯着孟茯,应该不会专门掉头去杀了他。

孟茯这会儿也顾不得去猜测这刺杀自己的是何人,只想要先去看看车主。

一行人原路返回,明明刚才感觉没跑多远,可是这回来却花了将近半个时辰左右。

显然这段时间还没有马车路过,马匹的尸体还原封不动,马车也歪歪斜斜地停在路中间,拓跋筝朝颂岚吩咐了一声,疾步走上前去,检查了那车主,一面回头朝孟茯:“还有气息。”

孟茯听得此话,方松了一口气,只是这荒郊野外的,双峰县现在人虽然也多,但这城外的路上显然还没有多少车辆来往。

这样等下去,还不知要等到几时呢!便想着不如走着往城里去。不过才冒出这个想法,目光不由得落到忽然出现在这里的颂岚身上,方想起问他:“你没有去九龙海沟?”

“遇到了沈大人,他让我们先行回来。”颂岚回。

“那你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拓跋筝有些怀疑地看朝他,她这也是第二次见到颂岚,时隐之这些徒弟里,也就是他最为陌生。

孟茯也下意识地朝颂岚看去。

只听他说:“师父不放心师弟,所以特意让我过来。”看朝这插满箭羽的马匹尸体,“看到这里的状况发现不对劲,方寻声追过去的。”

戎岚在双峰县,他作为大师兄,时隐之让他过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孟茯倒没有在多疑,只问:“你的马呢?”

颂岚立即会意,打了一声口哨,一匹棕色大马便从林子里出来。

将这马车扶正,把马套进去,将那车主扶上去,一行人便往城里赶去。

孟茯虽面上平静,但事实上心里已经惊涛骇浪翻了几回,她今儿差点小命就没了,那些人是西域人,自然不可能是当初的海盗余孽。

于是私底下朝拓跋筝问:“有没有可能是金人?”眼下金国人与南海郡这边正是箭弩拔张的时候,他们出现的几率孟茯觉得比较高。

拓跋筝摇头,“金国人虽也擅用弯刀,但他们的刀不一样,金国人常用的是月半弯刀,而这些人的用的,反而像是西域刀客惯用上玄月弯刀,而且大都是使双刀。”

孟茯是怎么想不通,自己哪里得罪了西域人?又或者是沈夜澜?不过这进了城里头一件事情便将那车主送往医馆。

然后叮嘱了颂岚一回,“今日之事,先不要声张。”她怕若飞和李君佾担心,自己也还有旁的打算。

颂岚自是应了,因戎岚也就住在孟茯院子的隔壁,所以三人是在大门口分扬镳的。

但是颂岚并没有进去,反而是在看到孟茯和拓跋筝进门后,朝着反方向的街走去。

很快,黑色的身影便与夜色融在了一处,没了踪影。

一处隐秘的小院落,五六个男子也才换下身上那一套黑色劲装,将弯刀收入床底。

正当时,便听得门外一阵敲门声。

几人面面相觑,连忙从房间里出来,却见着已有人开门。

来者也不是旁人,正是颂岚。

开门的老者见到他,有些不悦,似不甘愿地叫了一声,“少主。”然后便冷漠地转身进屋。

颂岚没有言语,关好了院门,才尾随着进了屋子里。

那几个年轻男子见着是他,虽不明白他今日为何要救下孟茯,但还是纷纷与他行礼。

颂岚抬了抬手,没多做停留,直径进了屋里去。

老者背对着他,浑身的气息都在告诉颂岚,他很生气。

“德叔。”颂岚开口叫了一声。

“老奴当不得。”老者回了一句,但到底还是转过身来,忍不住问:“少主,你今日为何要拦着我们?”就差一点,就能给将军报仇了。

“当年的事情,还有待调查,我说过不该轻举妄动,更何况即便是李尚所为,可是与她又有什么关系?”颂岚也是刚回到南海城,便晓得德叔带人去刺杀孟茯,意欲给父亲报仇。

可是父亲出事的时候,孟茯尚且都还没有出生,与她又有什么关系?更何况她在南海郡所做的一切,自己都看在眼里。

所以也顾不得什么,马不停蹄便追来。

好在总算是在最后一刻赶到了。

倘若孟茯真出了什么事情,那颂岚便觉得是自己犯了天大的罪过,没有约束好手下的人。

他蛰伏了这么多年,为的便是报仇,所以当意外查到孟茯的身份之时,他有些震惊的。

虽然她可能就是仇人之女,可是当年的事情,与她有什么关系?俗话说得好,冤有头债有主,即便所谓的真相跟李尚真的有关系,那也该去找李尚才是。

老者听到颂岚的话,没有再说什么,但仍旧是冷着一张脸。

半响才问:“少主莫要忘记了,此番来南海郡,为的是什么。如今大好的机会就在前面,望少主抓住了,也不枉夫人这般苦心安排。”

“我自有分寸。”颂岚应声,一面叮嘱着,“拓跋筝已经发现你们的身份,近来出门在外,莫要再带刀出门。”

说罢,便转身离开。

像是个没事人一般,又回到了戎岚这下处。

戎岚见到他再惊讶不过,“大师兄怎忽然就过来了?”

“师父不放心你,特意让我过来帮忙。”他这话,倒也不是假话,时隐之早前的确与他提过。

只不过他是先跟着出海,再来这双峰县的。

做了三四年的颂岚,与这些师弟们也是逐渐有了些兄弟感情的,这才一个多月不曾见面,这会儿看到戎岚变得黑瘦了一些,不由得有些心疼,“怎瘦了许多?”

颂岚是时隐之的大弟子,对下面的师弟们多有照顾,是个沉着稳重之人。

他当时冒名而来的时候,为了不被人发现,一直在模仿颂岚。

所以现在其实他也分不清楚,他是习惯了,还是真的担心这些师弟们。

但仔细想来,这几年成为颂岚的日子,并不难过。

与戎岚打过了招呼,回了房间里,进入浴桶中,上半身自脖子处,都是青色的纹身,只见他从脸上十分熟练地撕下一层人皮面具,一张有些带着异域风的青年容貌便出现在对面不远处的镜子里。

然这还没有完,只见他不知在眼睛上摘下什么,灰黑色的眸子也就变成了蓝色的。

不过这一幕,除了他自己,并无他人看到。

隔壁院落里,拓跋筝早早便在孟茯的房间里等着,见她总算从若飞和李君佾那里抽身回来,便立即迎上去,“我越想越是觉得不对劲。”

“怎么了?”孟茯自然晓得她说的,是白天遭遇刺杀的事情。

“颂岚来得太巧了。”而且她现在回想起来,当时颂岚使出的武功,好像不像是落雪山庄的武功,与那些刺客们倒是有几分相似。

但孟茯不会武功,她哪里能看得出来?所以拓跋筝也没与孟茯提起这件事情。

“他不是解释过了么?”孟茯倒没有去怀疑颂岚,毕竟颂岚是时隐之的大弟子,虽然与时隐之其他的徒弟相比起来,算是比较陌生的,但既然是时隐之的徒弟,应该是能信的。

何况孟茯觉得如果真的和他有关系,那今日他救自己做什么?

于是便:“你想太多了吧?若真如此,那他怎还会出现?”

“所以我才想不通啊。”拓跋筝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了,但作为一个学武之人,她坚信自己在这方面是不会出错的。

“那便不想,我已经让人去暗地里将那里收拾了,应该不会有人发现的,另外让他们传信回了南海城,书香那边会查。”孟茯跟她说这些,也是好让她安心。

但是拓跋筝明显是没有将这话听进去,暗地里还是跟踪去颂岚。

不过这是后话了。

孟茯像是个没事人一般,隔日还到城外窑厂去,如今正在修路,所以马车根本走不得多远,全靠着两条腿。

晚上回来就直接瘫在床上了,拓跋筝抱着剑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床上自己捏着脚的她,“你这是何必,难倒若飞的话你还信不过,非得要自己跑去看一眼。”

“就是因为信得过,所以才想看看。”孟茯揉着酸痛的脚跟,片刻后懒洋洋地伸手,挽起袖子。

昨日在树林间他们刮伤的地方,都已经结疤了。

拓跋筝看了一眼,“也幸好这伤没在脸上,不然看你如何瞒。”

孟茯也暗自庆幸,“这双峰县到底不如南海城安全,今日去瞧锅了,若飞他们既然能办,颂岚戎岚也在,他们两个是大人,总不会出错,又有本地官员帮忙扶持,所以我打算明日直接回城里去。”

拓跋筝巴不得她回城里,这双峰县对于她来说,到底还是那人不生地不熟的地方。要查个什么也不方便,于是十分赞成,“既如此,我现在便去收拾东西。”

刚要出门,却听孟茯说:“莫要惊动人,咱们走了留信就是。”

拓跋筝不知她此举何意,但还是遵循了。

本还未孟茯连说都不打算与若光他们说一声,是打算偷偷离开的。

哪里晓得孟茯待若飞他们出门后,便拉着拓跋筝背着包袱去了医馆,看过了车主,这才去买了一辆马车。

拓跋筝见着没雇佣车夫,这哪里还用说,必然是要让自己赶车了。

只是实在不解孟茯这番操作,“你既是想偷偷走,还去医馆作甚?”不但如此,还在街上拖了那么久,跑去租什么马车。

这会儿两人已经出了城,拓跋筝越想越觉得孟茯有些不对劲,忍不住问:“怎的,你这是在通知那些人,又有机会来刺杀你了?”

没想到孟茯还真点头了。

拓跋筝气得顿时险些将那马鞭挥出去,但最后还是忍住了,“你真是嫌命大,上一次是颂岚来的及时,此番咱们出城他并不知晓……”不过她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什么,转头朝马车里捧着灯台玩耍的孟茯:“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孟茯摇着头,虽然觉得准备算是充分了,但其实还是有些冒险,但等着书香那边查,她等不及,所以只能想办法以自己作为诱饵,引申出洞。

一日不将这些刺客找到,孟茯如何能安心?今日他们是刺杀自己,若是往日忽然将目标一改,到了孩子们身上呢?所以孟茯心急,不敢再蹉跎下去,才有了此刻与拓跋筝独行与路上的事情。

“既如此,你这般冒险作甚?”拓跋筝实在不懂,但眼下已经与孟茯出城了,甚至已经过了这小峡谷,总不能现在又倒回去吧?

这时候只听孟茯说:“那一伙人那天明明马上就得手了,如此岂会甘心?何况他们见过你的武功,晓得只要五六个人就能挟制住你,杀我是轻而易举的,如今得了这好机会,自然是不会放过。”

“所以你用自己做诱饵?你疯了吧?”拓跋筝有些着急起来,立即勒紧了缰绳,想要调转头,立即回城里去。

只是却被孟茯按住肩膀,“阿筝,你信我。”

拓跋筝一怔,回过头正好对上孟茯满怀期待的目光,她明明晓得此举冒险,可最终还是松开了缰绳,任由马往前走,“罢了,咱们认识一场,也算是前世修来的缘份,我且陪你走一遭。”

孟茯心中感动,下意识地捧着灯台,反而有些期待那些此刺客早点出现。

路上极少遇着马车,眼下这双峰县还没发展起来,从南海郡过来的车辆极少,所以走一大段路,也不见得能遇到半个人影。

所以往前走了又没多久,孟茯便将灯台点燃。

拓跋筝听着打火石的声音,回头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大白天的准备点什么灯,但也没问。

因为孟茯也没真点,就是一副随时要点灯的样子。

走了约莫一里多路,那日的黑衣人忽然又出现了,而这一次就这样明目张胆地拦在路中间。

孟茯的灯也点燃了。

德叔其实也不知这孟茯怎么会如此愚笨,明明晓得有人要杀她,居然还只带着这拓跋筝就敢回南海城去,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

不过他们这一路追来,并不敢贸然行事,一直拖到现在才出来拦住马车,到底还是早前担心孟茯有耍诈。

但这跟来的路上,并没有发现什么人,所以当确只有她们两人后,立即就出来了。

而他们就这样忽然出现,而不是像上次一样暗中放冷箭,反而让拓跋筝松了一口气,一面压低声音同马车里的孟茯:“你真是求仁得仁,还真来了。”也不晓得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过她应该是能带着孟茯逃走的。

哪里晓得孟茯却拉开车帘探出头来,朝着德叔一行人看过去,丝毫没有半点危机感,反而笑:“你们要杀我,总让我死个明白吧?”

很确定就孟茯跟拓跋筝,德叔也没将她们放在眼里,此刻看孟茯就如同那将死之人一般,“想知,下去问问被那狗皇帝害死的蒙将军吧!”

他提起蒙将军,反而让孟茯怔住了,这和她想的不一样,她预想过刺客的身份,甚至想过有可能是王桑榆找来的。

但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蒙将军的身上去。

所以这些人,是知自己的身份了?她满脸的诧异,拓跋筝也看在眼里,“阿茯,怎么了?”

孟茯听到拓跋筝的声音,猛地回过神来,摇着头:“我没事,只是没想到。”没想到这些人和蒙家军有关系。而且还查到了自己的身份,只是不晓得有多少人知了。

可拓跋筝明显察觉到了孟茯因为那黑衣人的话,而神色变得不对劲起来,还有那黑衣人的话,是什么意思?她不由得朝孟茯看过去,“阿茯,你确定没事?”

然她话音才落下,便见那些人却纷纷举刀杀过来。她正提气要冲上去,却出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

只见那些人才跑到一半,却儿忽然像是被人抽离了魂魄一半,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她诧异无比,“阿茯,这是怎么回事?”问罢,目光落到孟茯的手里抱着的那灯台上,但看起来就一座再寻常不过的灯,甚至连油烟味儿都没有。

孟茯吐了口浊气,迅速将灯吹灭,放回马车里,“你先将他们给我捆了,我有话想问。”本来原计划,是留个活口,其余的杀了便是。

他们是来杀自己的,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地步,孟茯自然不会慈悲心肠,留他们性命。

可是现在听那为首的黑衣人提及蒙家军,孟茯终究还是断了那杀心。

一面与下车帮自己绑人的拓跋筝解释:“这是旬老那里得来的半里香,点燃后半里人烟不留。”所以不单是这些刺客晕过去了,这半里内,所有鸟兽只怕都倒下去了。

这东西旬老说珍贵得很,是他师祖留下来的,总共就那么一点了,让孟茯防身。

至于她和拓跋筝没事,只因她俩早上的早膳里,添了解药。

拓跋筝也晓得这半里香的名声,但只听说过其名,还是头一次见识到,也震惊不已。因刚才听这黑衣人提起蒙家军,便:“听说当年蒙家军在那沙漠中被害,似乎也是因被人下了半里香,所以沙尘暴来时,才没能逃走。”

但蒙家军覆灭的缘由,这民间流传着多样版本,也不晓得究竟哪个才是真的。

两人将这七个黑衣人都绑好全部塞进马车里,两人反而要靠着双腿走路。

也没继续在走这还没修葺,有些破败的官,而是朝着一处小路去,直至走到那小路尽头才歇下来。

马车上的人还没醒,拓跋筝与孟茯面对面地坐在芭蕉扇下乘凉,她将水壶递给孟茯,“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为何李尚的仇,这些人要朝孟茯来报?

关于这个身份问题,一直是孟茯最大的困扰。

她一来不知宫中的皇帝是如何看待自己这个女儿的,二来独孤长月、玲珑,甚至是阮峥,他们与李尚似乎都是有仇。

孟茯一直担心,有朝一日这身份泄露出去了,她将如何面对这些人。

可现在为蒙家军报仇的人来了,孟茯还不晓得能瞒住多久。于是只叹着气朝拓跋筝看去,没有她的接水壶,回了一句我不渴,这才问:“宫中玉妃的事情,你听说过么?”

拓跋筝自然是听过,但有些不懂她怎么忽然提起此事,与那马车里的黑衣人们有什么关系么?不免是疑惑地看朝孟茯。

不曾想竟听孟茯说出个惊天动地的秘密,“我可能就是那个失踪的小公主。”

拓跋筝当然不信,一来是孟茯的身世大家都知,而来皇帝的女儿,哪有那相貌平凡的……孟茯虽是气质尊贵雍容,但这张脸着实不打出挑,算不得上是美人。

而且她听说当年的玉妃娘娘,那蒙将军可为她出生入死,而大齐皇帝李尚,更为了得到她害死蒙家军……

这必然是个倾城绝世的美人吧。

美人的女儿,不能是孟茯这样的容貌啊?

孟茯见她那吃惊又一副不信的样子,忍不住揉了揉脸,“见过玉妃的人其实不多,所以都以为她是个什么绝世美人,其实也就是个在平凡不过的女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