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茯睡到午时便起来了,她始终是不放心萱儿几个,这三个姑娘,就没有一个是性子稳重的。
所以简单吃过饭,便直径来到客院这里。
拓跋筝刚好上楼休息,只见着萱儿李红鸾和沈清儿,跟那串在一起的糖葫芦儿一般挨着坐在门口廊下的长凳上。
也不出声,但孟茯看到她们手在动。
走近看了,才发现三个姑娘再玩叶子牌,李红鸾坐在中间,腿上放着一个四角茶盘,放着叶子牌。
见了孟茯来,忙招手,沈清儿一面压低声音问:“小婶不多睡会儿么?”
孟茯心说幸亏我没睡,不然屋子里的玲珑若是早些醒过来,只怕是虚弱无力的她喊破喉咙,这三丫头在外面打牌是如何也听不见的。
不过也没去责备了,都还是小孩子心性,叫她们来看着,怎么可能如同大人那样纹丝不动地守在床前呢?
于是摇着头,“你们去玩吧,我到里面看书去。”
她们三个自然是巴不得,当即收了叶子牌,高高兴兴出院子去。
萱儿却是有些觉得过意不去,“阿娘昨晚没歇好呢,咱们真就这样走了么?”
李红鸾则道:“是没休息好,可姑姑的性子,你现在叫她继续休息,她未必能安心睡觉,咱们若是不让她守,少不得去铺子里或是去剑香姐家的新房子,那出出进进的得多累啊,还不如叫她安心在屋子里看书纳凉呢。”
沈清儿和萱儿就这样被说服了,然后提议道:“那咱们去榨油街?”
去榨油街,当然是去剑香家的新屋子,看看能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但是这样空着手去,她们又不大好意思,最近忙着攒钱还孟茯,也没那多余的银钱买礼物,于是几个一合计,摸到了若光的院子里去。
“我挖一株发财树吧?这兆头好,那个秦家大哥不是在姑姑铺子里做管事们,兴许真能招财呢!”李红鸾琢磨着,已经去管看院子的小子拿了锄头过来,准备动手了。
若光去了银杏路那边,这里因为若光在书院里的时候,还指望过她们三照顾过,所以这里只要不是他在做实验的蔬菜果树,其他花草随便她们移栽挖取。
萱儿颔首,“这倒使得,但老话说这好事成双,你只挖一株摆在哪里都是孤零零的,没得个意思,我也挖一株与你的凑一对。”
沈清儿闻言,抬首看了她俩人一眼,“你们也太敷衍了吧。”
“你送什么?”萱儿可不觉得敷衍,朝沈清儿走过来,见她这脚下都是些寻常花卉,“这些都不好,你若要送花,也要送那寓意好的。”
“那我挖百合?百年好合?”沈清儿挑眉,当下就自己做了决定,从萱儿手里夺了小锄头,“借我一用,我这个好挖。”
挖完,锄头还给萱儿,便去搬花盆。
三个人大约花了两炷香的时间,沈清儿的百合倒是容易,就是萱儿和李红鸾的一对发财树挖的时候有些费劲。
等折腾好,府上又没多余人,好不容易找了两个婆子来帮忙,跟着一起带到大门口去。
婆子们不出门,便喊门子帮忙。
门子听说她们三要去那油榨油街,又看看这些个百合花发财树,忍不住吐槽:“我说各位姑娘,你们也是正儿八经有身份的小姐,人家剑香姑娘成亲一辈子就一次,真金白银不见你们半分,就送这些个花花树树的,还是从二公子那里匀来的,你们怎好意思?”
三人现在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才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你懂什么,千里送鹅毛礼轻人意重呢。何况剑香姐和我们什么关系?说钱就见外了。”沈清儿头一次觉得这门子咋这样不可爱了?当即只使唤着他,“你帮我们把树送到车牌下去。”
他们要去那里等车,然后直接去榨油街。
门子唉声叹气,但还是老老实实给她们几个姑娘搬着花盆过去。
因带着这些个花木盆景,几个姑娘索性大方一回包了车。
转辗到了这剑香家门口,只见大门敞开着,从外面看去,院子里还有些乱糟糟的,不少家具东西都还没规整。
剑香听着马车在门口停下,忙迎出来,见着是她们三个,有些惊喜,“你们怎么来了?玲珑那里哪个守着呢?”
“姑姑看着呢。”李红鸾回着,指了指马车上搬下来的花草树木,“剑香姐你是知道我们现在日子紧巴,没什么好送你的,这些个权当我们的一片心意,等着那乱石滩月底结账了,我们就凑钱给你买一套好头面。”
这是她们在马车上商量的,到底是叫门子有口无心说了一回,所以最后还是决定有钱了再补上礼物。
其实她们即便没有及笄,但是好看的头面首饰也是有的,但都是大家送的,总不好再转送他人,何况剑香这是成婚大喜呢。
所以才决定攒钱买新的。
“心意到了就是,何必破费,再说那些花里胡哨的戴在头上,影响我出剑的速度。”剑香弯腰抱起栽着发财树的花盆,大步直径往院子里去,一面招呼着她们三:“还没收拾出来,你们随便坐。”
那秦泊早就闻声出来了,这会儿也跟着道谢,一起抬着花盆进去。
萱儿三人鱼贯而入,扫视了一眼,果然见着还没收拾好,也就是除了床铺桌柜子这些大些的家具摆了,其他的地方都是空荡荡的。
于是便道:“剑香姐秦大哥,有什么我们能做的,赶紧使唤。”
剑香倒也不客气,只让她们帮忙搭手收拾。
到了夕阳余晖,碎光乱影落满了屋顶,萱儿她们才回去。
秦泊与剑香一起出门挥手道别,心情很充实逾越,又忍不住看朝剑香,“来南海郡,大抵是我这一辈子做得最对的选择了。”
“那娶我呢?”剑香挑眉问。
“与你结成夫妻,想是天定的姻缘吧?若是我不来南海郡,只怕这一辈子也不会遇到,更不可能在海神庙前的姻缘树下遇到你。”所以还是说,来南海郡是最对的选择。
海神庙门口那些老榕树,因挂满了这些许愿条,所以被人称为姻缘树。
剑香露出满意的笑,隐约猜到他为何如此感慨,“我敢说,若是她们三个不是跟着夫人的话,只怕还不知道有多少小心思呢!”
这三个姑娘,任何一个站出来,那些个小心思绝对都是同龄人里的佼佼者。
也亏得是在夫人身边,整日出进都带着。兴许夫人没有特意去教给她们什么道理,可是夫人对她们每一个人都是真心以待,那是能感觉得到的,而且并不在她们身上图个什么?
一面说道:“都说养孩子就须是要言传身教,夫人怎样为人,将来她们行事便是如此。”所以到现在为止,她们三都能和平相处,没有别家院子里的那种争风吃醋。
“是啊,夫人的确是不错的良师益友。”秦泊忍不住想起自己的母亲,人人都把她当做那女诫礼法的典范,可是事实上她教出来的孩子呢?
自己的离家,二弟犯事,还剩下一个宝珠,也不晓得她如今怎样了?
不过既然已经走出了那个家门,又想这些无关紧要的做什么?他这些年来,他也为秦家做了不少事情,应该足够偿还了。
他目光温柔地看朝已经开始忙碌的剑香,心思逐渐被幸福填满。
如今,他马上就要有自己的家,新的人生也开启了。
镇北侯府,与自己也将彻底没有了任何关系。
剑香并不晓得秦泊心中此刻在想些什么?她就晓得韩宣云说的,嫁的是这个人,不是镇北侯府,所以成亲这事儿,自然不必去问镇北侯府的意思。
而且山高水远,也许从秦泊来这里的那一刻,就已经断绝了与镇北侯府的任何关系。
所以只要秦泊不提镇北侯府,剑香当然不会去找不痛快。
起身只见他正吃力地搬着地上堆得厚厚的箱子,走了过去,“我来帮忙。”
孟茯家这边,今日若飞他们回来得早,四个小少年勾肩搭背,提着些新鲜的螃蟹回来。
孟茯正好和拓跋筝一起从客院过来,正好在中门这里遇着。
那谢淳风来了,没去石头县,所以这会让他在。
“哪里得来的,这蟹瞧着好肥。”孟茯一眼看到他们肩膀上的篓子里都装着肥蟹,只怕加一起得好几十斤呢。
这个季节正是吃蟹的好时节。
拓跋筝就比较喜欢吃清蒸,再佐兰若独家调制的辣蓼草蘸料。
不过都说调味清淡些就好,辣蓼草味道太重,抢了螃蟹的味,但拓跋筝一直十分钟爱。
所以孟茯问完,便朝拓跋筝笑道:“你得了大口福。”
“今儿收工早,遇着一个同窗,他家里做这一行生意的,刚好从福贵洞那边送来的,一定要送我们,推迟不过就带回来了。只是白拿人家的总不大好,改日我们约了去河边的夜市里吃烧烤,趁着这机会给阿娘先请示一回。”若飞笑回着,一面将背上的篓子递给催促着他们,要去厨房的沈珏。
孟茯颔首,“也是,应当礼尚往来的,若是银钱不够,我这里拿就是了。”目光瞥见沈珏那积极收篓子,忙着送厨房去的模样,少不得提醒他,“你身子还在调养,最多吃半只。”
沈珏顿时跟那泄了气的球一般,无精打采,提着篓子,也没了方才的积极性。
李君佾便接了过去,“我送去吧,你们不是想去看玲珑姐么?”
孟茯听着他们要去看玲珑,全给拦住了,“且不说你们才从工地上回来,浑身尘头飞扬的,何况那谢大人守着呢,你们去添个什么乱,快些去将身上洗一洗,换了衣裳出来准备吃饭。”
然后自己和拓跋筝各自分拿了两个篓子,往厨房里去。
在天正在打水,自不必多说,必然是为了给兰若献殷勤,见了孟茯来,竟然还有些不好意思,吓得手里的绳子滑了,刚打满拉上来的一桶水便又落回井里去。
拓跋筝在一旁忍住笑容,将篓子递给他,“若飞他们同窗送的,好几十斤呢,正好你在这里给刷洗一回,免得让兰若劳累了。”
孟茯也不说话,只将手里的篓子也递给他,拉了还想打趣他的拓跋筝一下,一起进了厨房里去,一面在耳边小声道:“你从前那高冷范儿原来都是装的么?怎么这如今年纪越大,越是喜欢逗弄人呢?”
拓跋筝心说没有的事情,不过是见着有趣罢了。
这厨房原本是没有这样大的,不过兰若接手给收拾了一回,将旁边挨着的房间给打通了,所以整间厨房通风又明亮宽敞。
她正站在里头窗户的灶台处在煮饭,因是离得远,所以根本没有听到拓跋筝和孟茯在外跟在天说话。
这会儿只听着脚步声,以为是在天来了,有些嫌弃道:“你怎这样慢?锅都快烧干了,你这……”
扭头见着是孟茯和拓跋筝,余下的话不由得梗在喉咙里。连忙道:“夫人,筝姑娘,你们怎么来了?”
“若飞他们得了些肥蟹,我们俩送过来,看看你这里有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孟茯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提着水跑进来的在天,“不过现在看来,想是不必了。”
兰若红着脸,不晓得是太热还是因孟茯的话。
好在孟茯和拓跋筝没有多待就离去了,方叫她松了口气,少不得又要教训在天,怎么不早些提醒她。
而孟茯和拓跋筝出了厨房,方想起明日之约。
上次在司马少熏家,说是每月聚个几次,大家轮流做东。
明日司马少熏就张罗着在河边吃烧烤。
“这倒是赶巧了,明儿玲珑总该醒来了,我瞧那谢淳风的意思,是想将人接到身边去,你是如何看的?”拓跋筝问着孟茯。
“我还能如何?倒是想留在身边,可是照顾不过来,既如此他想接便接走,反正方才他也说了,若是玲珑一直记不起来,往后他也拿她做妹妹。”兄长照顾妹妹,理所应当的。
这也不是孟茯推卸责任,实在是谢淳风今虽没直接说要接走玲珑,可却拿来了婚书。
他与那李蓉也没个什么夫妻之实,孟茯也就没去提他这尚公主的事情。但如果他若是回京城,孟茯肯定是不会让玲珑跟着他一起去的。
那李蓉本就是个擅算计的,连李馥这样的妹妹她都能害,更不要说是自己驸马心爱的女人了。
因为今晚吃蟹,所以旁的菜也就准备了两三个搭配着,所以晚饭比往昔早了半个小时。
孟茯让人捡了几只装了,送去客院给那谢淳风。
自家这边,七个孩子与她和拓跋筝,便坐满了桌子。
“哥哥你们那同窗说约去吃烧烤,可有说过带家属?”萱儿方才听了一嘴,自打上一次沈浅儿来,孟茯带着她们出去逛了一回夜景,就再也没有这样的好事情了。
所以便惦记着,想要跟着哥哥们去。
沈清儿和李红鸾也将目光落到他几个小子的身上去,满怀期待。
不过没等若飞他们搭话,就被孟茯截了话,“男孩子一处,少不得是要喝些酒水,你们几个姑娘去了,好不方便的。不过你们若是想去,明日我带着你们一起去,另外给你们点个桌子,你们三自己玩。”
三个小姑娘听罢,立即将目光转到孟茯身上来,“可不要骗我们。”
萱儿倒是听孟茯说过,她们几个长辈要聚在一处吃饭聊天,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也是去河边吃烧烤赏夜景。
“骗你们作甚,地儿都订好了。”拓跋筝添了一句。
三个姑娘听了,顿时欢呼不已,连忙给她俩剥蟹,好不殷勤。
其实带着妹妹们出去,也不是不可,不过若飞见孟茯已经开口了,便没再多言。
一顿饭吃得仍旧是热热闹闹的,孟茯也顺道了问了银杏路那边的施工状态,“如今怎样了,开学前能收拾出来么?”
“怕是难,单是镀金身就要不少时间。不过寺庙的名字倒是得来了,叫做小伽蓝寺。”李君佾一边说着,一便解释:“这是惠德师父与其他师父们相商得来的,说那佛教圣地有个伽蓝寺,咱们这里便叫做伽蓝寺,至于那些个什么相国寺白马寺的,各地都有,和人家重名不好。”
“那怎么不叫小白马寺?”小相国寺好像哪里有,沈清儿一时给忘记了,想不起来。
“小白马寺听着,总觉得不如小伽蓝寺。”沈珏回道。
“出家人不是四大皆空么?怎么还在意这些?”李红鸾拿着剪刀,将那钳子剪下来,剔了里面的肉出来,刚要吃就被李君佾给拦住。
“你已经吃了三只,莫要再吃了,咱们现在住在海边,想吃隔三差五都有,犯不着一次这样拼。”这螃蟹性寒,她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孟茯只顾着说话,到没有留意,她才吃了一只而已,竟没想到李红鸾速度这样快,面前堆着小山一般的红蟹壳,也怕吃伤了她,“好姑娘,吃点旁的吧,你这剥蟹速度的倒是一流的,动作这样快。”
李红鸾抓着手里的肥蟹不肯放,“可是吃蟹这个季节最香。”
不过终究是没拗过李君佾,最后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大家,但也不想就这样闲着,便给大家剥蟹。
萱儿也是大半天才得一只,见她那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学了几回,都没能成,一时好生羡慕,“果然这就算是剥蟹也要天赋的。”
提到天赋,沈珏不得不提今日送他们螃蟹的同窗,“这杜同学那画画的天赋正是一流,你们不晓得他那一手没骨花卉,画得真真是犹如名家风范一般,压根不像是十几岁少年作出来的,早前就听说有商贾管他买,一副五十两银子他都么舍得卖。”
其他几人也附和,一边感慨,不晓得自己是个什么天赋。
孟茯听罢,只笑道:“我觉得各人生来都是有天赋的,只是没有找准方向罢了。”就如同她,兴许在做生意上有些一些,但是她走了学医的路。
“那怎么寻找自己的天赋?”沈清儿对这个话题比较满意,她早前一直觉得学武是自己的天赋异禀,但是见了拓跋筝以后,她觉得自己算个屁。
孟茯想了想,“应该看各人兴趣吧,那么多兴趣,总有一样合适的。”一面看朝若光,“若光不就找到了么?不过……”她话到这里,微微一顿,抬首看着头上的屋顶,“不过天赋这东西,跟屋顶一样,倘若不努力,便是有天赋,你一辈子也用不上的。”
“这话极是了,若是光有天赋,不努力,也是白忙活一场。”李君佾赞同地点了点头,看朝拓跋筝,“都说筝姑娘的天赋好,可是如果没有持之以恒的练,也不会有如今的筝姑娘。”
“哥哥说话好生老气,小小年纪也要跟着姑姑们一样说道理。”李红鸾剥着蟹,瞥了李君佾一眼,心想从前那是在宫里的缘故,不得不稳重些,免得叫人揪了小辫子。
这如今在南海城,怕什么?当是将本性露出来才是。
不过话又说回来,好像从小到大,哥哥都是如此,不免又暗自摇头叹息,心想是没得救了,也不晓得往后哪个姑娘倒霉,要嫁他这个最无趣无味的人了。
李君佾不知自己又说错了什么,叫妹妹这样嫌弃地摇着头,也是一脸不惑。
“对了,十月的院试你们可都有打算参加?”孟茯忽然问着。依他们今年的这年纪,都是可以去试一试的,倘若没考上也无妨,只当做是积累经验罢了。那些个四五十岁的,不也再考么?不也是有那没考上的么?
“打算去试一试的。”若飞几个一同颔首,显然是提前商量过了。
孟茯颔了颔首:“既如此,那这银杏路的事情,你们暂且放一放,如今离着院试也不过一个多月罢了,该放下心来好好复习才是。”
“阿娘这便狭隘了吧?读书是学习,难不成我们如今是在玩耍么?一样也是学习,而且实践里学到的总是比书本上的要多要有用。”若飞没跟孟茯十月想参加院试的事儿,就是怕孟茯把他们都喊回来苦读书。
孟茯被他这话说得哑口无言,只得干巴巴道:“可这院试要考的,便是书面知识。”
“那姑姑就更不必担心了,我们在座的,便是珏哥他也是读了万卷书的,难道还考不得一个秀才。”李君佾原本也担心自己这身份不能考。
不过后来一查,他这档案是个庶民,又不是罪民。
于是也放心了许多。
孟茯一张嘴说不过他们,又见他们个个都这么自信十足的,当然不可能去泼凉水,冷热嘲讽什么的,所以只叮嘱着,“既然你们有这个信心是好事情,只是得空了还是多翻两页书看一看,多看总是有用的。也莫要想着这南海郡的知州是你们自家亲戚就抱着侥幸之心。我与你们说,今年他可不参与审卷子的,而且到时候姓名身份都封了,拿到手里,哪个也认不得哪里,能不能入考官的眼,还是要看着成绩的。”
说到这里,少不得说一下若光,“你也得空了也莫将心思都放在你那试验田里,还是多练一练字,我怎觉得你这字怎么还跟两年前一个样子,没一点进步呢?”
若光觉得关于写字这个事儿,他的已经到极限了,再怎么写,也是写不出大家风范或是什么骨意筋风,所以是认命了,“练了的,字帖都描了不少,可这实在没得个长进。”
他也没法子。
珏哥儿和李君佾都在一旁作证。
孟茯这才跟着认了命,“罢了,也不是书法名家挑选,写得端正就是了。”她只是想着字写得好,考官也能多给几分。
说不准能不能考上,就看这几分呢?
早前她听沈夜澜提过一回,说是四五个考官一起阅卷,即便只是院试,但也不是一个官员就能做主叫谁中秀才的,到时候还要几位官员打分综合。
所以到时候写出来的卷子不单是要对考官的胃口,还要对四个考官的胃口。
也难怪这一年到头,秀才也取不到几个了。
能有多少人被四个考官一起看重?
这太难了。
想到十月他们要院试,所以吃完饭,便早早赶回去休息了,明日早些去银杏路那边,下午好能快些回家,兴许还能得一两个时辰看看书呢。
不过这是孟茯的打算了,孩子们其实比她都想要得个秀才,不然就生怕给家里丢了脸,所以即便是这样忙,那书本知识也没敢丢下,去银杏路那边的时候,中午吃饭休息的功夫,还能抽出些时间来看看书。
因此即便她不去苦口婆心叮嘱,这些个懂事的孩子也不会叫她失望,必然是全力以赴,争取中个秀才回来。
不过孟茯晓得秀才不好中,他们年纪也不算大,都是些小小少年郎罢了,所以也没真想他们都中秀才,只想着早些去适应,当做试炼磨炼,免得往后真进了考场怯场,那才叫真完了。
男孩子们要读书考试,还要去银杏路给惠德师父帮忙做小管事,几个姑娘这里也是放了假,女先生们都归家去了,所以每日除了给孟茯看账本赚几个辛苦小工费之外,也没个什么事情。
这南海城各官员家的女眷们都在孟茯的带领下,忙着生财搞钱,哪里像是京城那帮闲得屁出来的世族小姐们一般,隔山差五就弄个什么诗词会,或是个什么赏花会的。
所以关于聚会这一事儿,还是有些少,因此十分期待今日跟着孟茯出去吃烧烤赏河光夜景。
玲珑比旬老预计的醒来时间要早,她身体还有些虚弱,记忆也成了碎片,好些个事情都不记得了,但好在府里的人,多多少少还认得几个。
不过只要身体的毒没有了,便是她将众人忘掉,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要人还在,可以重新认识。
但也不是没有好消息,比如她记得谢淳风,记得他每天给自己讲故事。
谢淳风不可能天天来别人家里陪她,他本来又是朝廷官员,难道还在知州大人家的府邸处理他自己的公务么?
所以和孟茯商议一回,再三保证会好好照顾玲珑,方将人接着去了。
孟茯不放心,一路跟着送过去,到了他那边看着玲珑被安排妥当,才回来的。
这时候竟然已是午时了,见着萱儿她们一个个都准备好了,忽然有些意识到,自己这个监护人好像有些不合格,虽然也常常带着她们出去,没叫她们做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小姐,但其实真正游玩是很少的。
都是带着出去干活。
不免是有些自责起来,“我觉得我太过份了,她们还是小姑娘,应当多出去玩耍。”
“想一想就算了,这南海郡虽是治安尚且还好,可是谁晓得那暗地里有什么人都盯着呢?尤其是你家夫君如今风头好旺,你若放任她们四处去,若真出了事情,肠子都给你悔断了。”拓跋筝劝她打消这个念头算了,姑娘家到底不如男孩子,而且几个姑娘都是那容貌出挑的,如今正是这样的好年纪。
孟茯有的叹了口气:“到底是身边人手不够,不然找两个信得过的,带着出去见见世面也是可以的。”
不过嘴上虽这样说,心里却是不放心,除非能是拓跋筝这样的绝顶高手。
便想着,“算了,如今铺子那边生意已经上了正轨,等着剑香成亲后,我便带她们去石头县玩耍。”
“你那是玩耍么?你是去收药吧?”又要到秋天了。
“也不是,这事儿我托付给于家姐姐了,她家小石小木如今已经熟悉这收药的流程,到时候我打算就交托给他们,我既然能偷闲轻松,他们又能多赚钱,将来娶媳妇也不至于两手空空。”
“你这算盘倒是打得好,可既如此,你还去石头县作甚?”拓跋筝好奇,原以为她是去收药的,没想到她今年竟然打算脱手给于家母子几个。
去苏泊皎月家的夫妻店,似乎又不可能了,现在她自己的铺子比他们的还要像样呢!
就听孟茯说道:“我自然是去跟笪丹他们好好商量商量这茶叶的事情。我寻思过了,若是都能采摘到,其实一年收获还是不小的,这茶又好,我到时候再请几个有些名气的画师画几个包装,弄些个精致的罐子来装着,保管能让这茶叶价格飞升千倍。”
“茶叶的确最是值钱,每年来咱们大齐的西域商人,有大半就是奔着茶叶和丝绸来的,不过我听说现在也兴起瓷器了,你要不要也赶一趟?那双峰县的黏土不是很多么?”拓跋筝其实也就是随口一说的。
那双峰县也是南海郡治下的一个小县城,因为田里都是些黏土,所以种地收益不好。
也正是这样,在这南海城里,双峰县来此谋生的人占了不小一部份呢!
所以孟茯听得这话,心里有些动容了。
瓷器丝绸茶叶,西域商人们当然喜欢,虽然他们在大齐买进的价格不低,但是等他们给带到大洋彼岸,价格便是值千金了。
这让孟茯忽然有些兴奋激动,若是将来大齐也有船只能出海,去往大洋彼岸,就不会给这些西域商人们赚取差价的好机会了。
她自己就能送到对岸去卖个好价钱。
不过如今的朝廷她想都不敢想,私人城里航海队伍的话,想来也没有谁愿意去冒险。
所以现在这个念头几乎可以先掐灭,等着将来真有了余钱,也不是不能考虑。
孟茯想那个时候兴许孩子们都大了,她和沈夜澜也老了,就乘着船去往那大海未知之地。
这样度余生,似乎也浪漫。
两人一边说这话,不过整理了些贝壳工坊的单子,发现已经快要酉时一刻了。
孟茯看着满桌子的账本,反正今儿也不能整理完,索性道:“算了,明儿再弄吧,收拾一下咱们去时府吧。”只怕萱儿她们早就等不及了。
可不是嘛,为此三个姑娘午饭都没敢多吃,就是想留着肚子去夜市逛小吃摊,吃些烧烤喝些奶茶什么的。
可惜盼星星盼月亮一般等着,仍旧不见动静,又不敢去催孟茯,生怕耽误她的正经事了,反而要延迟出门的时间。
所以这会听到说要出门,简直犹如天籁之音。
一个个殷勤地上前来给孟茯拿团扇,或是撑伞。
看得一旁的拓跋筝好生羡慕,“你们别只顾着阿茯,也看一看我。”
萱儿这才拿着团扇给给纳凉。
拓跋筝见着此景,不免感慨道:“旁人都笑你替别人家养孩子,可我怎看着你白得了几个小丫鬟,到底还是你占了便宜。”
沈清儿听罢,哈哈笑道:“筝姑娘太抬举我们了,小丫鬟还有工钱,我们连工钱都没得呢!”
“不但没有工钱,还欠了阿娘一屁股债呢!”主要是她们除了投资那个公厕后,后面又在黑牡蛎村里买了一块地,正在修建客栈。
而且途中沈浅儿回玖皁城撤了股,以至于她们三人的私房钱压根不够,只能找孟茯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