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归说,但也只是独孤长月先起了个话头,勾得孟茯起了这个意,但到底要如何,修建庙宇又是个怎样的章程,她却是一点也不懂的。
独孤长月这会儿追着沈夜澜去朱仙县那头了,指望他怕是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因此这会儿见惠德答应了,便道:“我这认识的人里,懂得这一行的,只怕就你一个人了,你到时候躲不得清闲,凡事离不得你张罗,不过恰好书院里马上放假了,我到时候叫若飞与你搭把手,他年纪轻很多事情都是一知半解的,到时候还要仰仗您指点着,什么不对便要说,不要怕他生气。”
孟茯既然这样说,自然是等不到独孤长月自己去‘化缘’了,这银子她自己出了,只是当初受了惠德的恩惠,离开之前她跟孩子们说,往后给惠德修建一座像模像样的寺庙,叫他做主持。
哪怕实境过迁,孟茯也不曾忘记,因此才想着喊了若飞来搭手,也算是还了当初的愿。
惠德听她这般说,隐约猜到她要自己出银子,有些担心:“我看你府上连个多余的闲人都没有,哪里拿得出来这么一大笔银子?”当下便和孟茯说道:“只要起了这个头,衙门里批了函,多的是各方居士们的捐赠,你这里挂个名头就是,佛祖想是不会怪罪于你的,左右一片赤诚心,假不得。”
孟茯府上没那么多人,倒不是真穷,而是人多嘴杂,人多事多,少些人也少些清净,左右家里又不是有许多事情要忙,她又不是那些个闲官太太们,三天两头摆宴准备个什么赏花赏月的会,所以根本用不着许多人。
当即笑道:“我哪里有那样穷,你忘记了我当初带了那哈青马回来,得了多少赏赐么?几辈子都用不完的,既如此何必放在库房里积灰,不如拿出来。”
“原是如此,不过我瞧见你家这沈先生心思铺得宽,只靠着衙门里给的那点开销,是断然不够的,他是做正经事情,你多给他留着吧,我这里你就意思意思一下,我自己去化缘。”他态度坚决得很,就是不愿意要孟茯多掏荷包。
孟茯见了,也只好作罢,承了他的情,“既如此,我一会儿就叫人去衙门里求个批函,这南海郡还没有一座像样的菩萨庙,若真建起来了,外头的苦行僧们也有个落脚处。”
惠德却始终惦记着她府上人少,便自己亲自去。
反正他一个和尚,又不曾作奸犯科,还怕去衙门里么?扒了两碗大米饭,便拄着他那已经锈迹斑斑的金刚杵往衙门里去了。
然衙门这里,原来就各分工明确,却唯独没有哪个管这宗教一事,李大人初来乍到,手上的活计最是轻松,又加上听说惠德是沅州的,自然就主动接了这差事。
惠德并不知道他也是沅州人,只说了几句话,便隐隐听出了些口音,壮着胆子问道:“敢问大人何许人也?为何贫僧听了怎觉得像极了乡音?”
李大人只瞧着他眼熟,但一时也不大想起来,正好要问他原来的籍贯做登记,忽听得惠德问自己,便笑道:“本官沅州人士也。”
惠德方才只听别的大人唤他老李,这会儿脑子一转,眼神落到李大人那两鬓斑白的头上去,“你莫不是红枫叶桥边那个李进士吧?”但他急得那李进士还算年轻,还没到不惑之年呢。
李大人听得对方直接将自己老家在何处都说了出来,有些吃惊,“老师父您是?”那个胖和尚?姜家村门口地母庙那个?
果不其然,只见惠德高兴道:“贫僧就是姜家村的,当时你家老太太来村里寻孟大夫,就是贫僧帮她找的,后来李大人您又来了,也还是贫僧领着你去的。”只是想着才没过几年,看到李大人这副老态,竟然瞧起来比自己这做和尚的都要苍老几分,忍不住感慨:“李大人这几年是怎了?贫僧都有些不敢相认了。”
李大人闻言,只叹着气,“说来话长了,往后师父有空到我府上去,再慢慢细说,您今日来,是想在此修建一处庙?”
惠德点着头,“是呢,这么个福德之地,贫僧打算在这边了。”
得了这话,李大人只喊了一个小吏来,只将这城中各处限制着的地方都讲了一遍,又挑选了几个地方给惠德,“你瞧,这要修在何处才最合适?”
面前,还摆着这城里大致的堪舆图。
惠德看了一眼,挑了那城南往西南角落上去的空旷角落里,“就那头吧,佛门乃清净之地,那里不错的。”
一旁的小吏听了,连笑道:“老师父慧眼独具,那里是个好地方,七八株几百年的老银杏树,又有一团小池塘,本来早些时候要在那头修建街市,沈大人舍不得,只说那几百年的老银杏不好寻,索性那一处地就空了出来。”
惠德听罢,心里自然是高兴开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当下是恨不得赶紧去瞧。
却被李大人喊住,又拨了两个小吏给他,还有些银款票子,“衙门里比不得两年前清苦,多少是能给挤一些出来,只是要修建一座像样的宝刹,是远远不够的,余下的只能麻烦师父了。”
惠德却是给推迟掉了,“这城里多的是佛门弟子,不差这一点,李大人且收回去,贫僧自己有法子的。”反正批函拿到了,地址也选好了,他只需去化缘就是了。
这城里多的是商贾福贵之人,磨磨嘴皮子的事儿罢了,想来不过一两个月就能求得了。
因此也不要小吏跟着,出了衙门,回到孟茯家这边取了自己化缘的香椿木钵,扶着金刚杵,揣着衙门批函就去化缘了。
虽不过化了半天,但是收获不小,回头只掏了一堆纸张出来,大的小的都有,散乱地堆在桌上。
见着院子里的萱儿三个,只招收喊她们进来,“几个丫头快进来,贫僧不识几个字,需得你们识文断字的帮一帮。”
几人才从若光院子里出来,脚上都沾了不少泥沙,远是准备要回去收拾的,但听得惠德的话,便凑了过来,清儿捡起一张,只将上面写着的字念了出来:“陈记米行捐赠一石米,可凭此票上门取。”
惠德听罢,顿时露出笑容,“阿弥陀佛,这位施主果然没骗贫僧。”又将其他的纸张推到她们几个面前,“都是些菩萨心肠的,有的直接给了银子,可是和尚我不会写字,将来功德碑上只怕是要漏掉他们的名字了。”
所以觉得这些给小票的倒是好。
萱儿和李红鸾也看了旁的,见着里面居然还夹杂着几张面额五十两面额的银票,少不得唏嘘感叹,“原来大家都这样富贵,出手好生阔绰。”
一面说着,只将那银票叠起来,递给惠德。
惠德却拿出香椿木钵,将里面的银子铜板全都到出来,哐哐铛铛的堆出了一座小山来,“先给贫僧合计合计,总共多少,还有这些个小票,也要麻烦几位帮贫僧记下来。”
三人听罢,自顾不上去洗脚换鞋子了,只拿了笔墨本子过来。
萱儿清点银子铜板,李红鸾那里找了个木夹子,将那些个商家捐赠的小票凭证夹起来,她念一家,沈清儿那里就记一家。
待做完这一切,居然花了半个多时辰的时间。
清儿只道:“衙门里不是给惠德师父您两个小吏帮忙呢?明日是得麻烦着他们跟着您一起去了,这样也好将老百姓们的心意一笔笔记下。”
惠德连连点头,“是了是了,今儿没仔细想,不管多少,将来功德碑上,都得留个姓名才好。”
谢了几个姑娘一回,收拾着回了客房去。
萱儿几个也才得以去洗脚换鞋,正好吃晚饭。
惠德是荤素不忌的和尚,孟茯见他盘子里堆着的鱼骨,忍不住笑道,“您可得抓紧多吃几顿了,这寺庙真要建好了,少不得是要弄得正经些,比不得从前小庙里就您一个人,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叫孟茯这一提醒,惠德吞了个虾球,嘿嘿笑道:“阿弥陀佛,正好贫僧这体重日益渐增,往后正好老实吃素,兴许就能瘦下来了。”
众人笑了一回,吃过晚饭收拾下去,喝了半盏茶便各自散了。
孟茯也打算回去早些休息,明日若飞他们就回来了,一大堆事情呢。
不料却见清儿追来了,便问着:“有什么事情?”又想站在这路上说也不是一回事,“去我那里吧。”
沈清儿跟在她身后,小声说道:“浅儿姐也走几天,我就有些担心,怕那秦淮晓得了,闹出什么事情来,所以特意来问小婶您,可有什么风声没有?”
“还没得消息,不过应该没事,送你浅儿姐回去的可是筝姑娘,出不了什么事情,你莫要担心了。”又见她只问这事儿,没个旁的,便道:“早些回去休息,明日你哥哥就要回来了。”
沈清儿其实就是担心沈浅儿,如今虽没得结果,但听了孟茯说没什么事情,也算放心了几分,当下便回去了。
只是孟茯才回到寝院洗漱好,捡了本杂记靠在床上看,就听得楼下传来脚步声,不由得探头朝外间处看去,“你怎回来了?”
这脚步声,她当然能分辨出来,除了沈夜澜,再没有哪个了。
果不其然,虽没见着人影,但沈夜澜的声音已经传进来了,带着几分笑意:“阿茯这话说的,我的家我还不能回来么?”
不过听着后面的声音,像是朝洗漱的小间去了。
孟茯便将声音提高了几分,“来得来得,只是我还以为那边如今正是要紧时候,你该不会回来的。”
沈夜澜并没有回复,倒是听到一阵水声,随后听他喊道:“阿茯,帮我拿套衣裳过来。”
孟茯嘀咕了一句,将书放回去外间的桌上,这才回里间,打开沈夜澜的衣箱,给他拿了一套里衣出来,方朝洗漱间去,却闻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一时担心起来,“你受伤了?”
只将衣裳搭在屏风上,快步走到浴桶前。
虽已是做了两三年的夫妻,但他这忽然从浴桶里站起身来,还是吓得孟茯连扭过头去,双手赶紧捂着眼睛,可即便如此脸颊还是忍不住发烫,“你干嘛?”
沈夜澜见她这般模样,惹得哈哈大笑起来,上半身从浴桶里倾身靠朝她,长臂一把将只穿着薄衫的她挽住,带到浴桶边来,“你不是担心我受伤么?我站起来叫你看个清楚,身上没伤口,那是别人的。”路上遇到几个不怕死的。
孟茯上半身几乎他湿漉漉的贴在一起,衣裳一下就侵透了,又好气又好笑,“你告诉我就是,难道我还不行,非得起身自证。”一面仍旧捂着双眼挣扎,“你放开我,都把我衣裳打湿了。”
只是下一刻她脚下就悬空了,惊得她尖声叫起来,却又不敢大声喊出,只压着声音着急责斥,“沈夜澜你疯了?”也顾不得捂着眼睛了,双手在半空里乱抓,最后还是害怕地将沈夜澜的包子搂住,大半截腿直接与他一般,淹在了水里。
楼下的剑香听着楼下的动静,拉了被子将脑袋都捂住,继续睡觉。
假装听不到,免得明天见了尴尬。
但她决定,明天搬到旁边的左边的厢房里去。
楼上的孟茯被沈夜澜折腾一回,这会儿哪里还有什么气急败坏,只像是那没了骨头一样的娇美人,软软地叫他搂着往床上去。
才伸手去拉了被子准备睡觉,又被沈夜澜欺身过来,惊得她连忙推开:“大哥,你明儿一早要去朱仙县,您好歹要顾惜着自己一些。”
“无妨,习武之人精力充沛。”
“可是我没力气了。”
“我来就好,你且躺着就是。”
“……”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孟茯终于可以睡觉了,刚才云里雾里的,跟上了九天一般,哪里顾得上听外面钟楼的梆子声?
自是不知道如今什么时辰了,只觉得困极了,也懒得去穿衣裳,就这样卷在沈夜澜怀里。
却听得像是吃了一顿珍馐美宴,心身满足的沈夜澜说道:“秦淮渎职,我关了他几天,明日该要放出来了,少不得是要来找浅儿,到时候你留一些,若能瞒,就多瞒着些时间,不要叫他晓得浅儿已经回玖皁城了。”
孟茯听得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就睡了过去。
等着第二天醒来,早已经将这事儿抛到脑后去了。
加上书院放了假,孩子们都回来了,府里一下热闹非凡。
除了自家的若飞若光,还有那珏哥儿,以及李红鸾的哥哥李君佾。
又有孙家两个兄弟,所以一大桌子竟然坐得满满当当的。
若光回来,自是最上心他院子里的那些农作物,所以孟茯便按照原定的计划,与若光安排道:“你惠德师父这些天再化缘,是要建一座寺庙,你帮着他一些,好叫他少操几分心。”
若光原本这假期也没什么别的计划,听了自然是应了。
那珏哥儿听了却十分有兴趣,“添我一个,什么琐事脏活我都能做。”白白在屋子里躺了那么许多年,如今得见缝插针,什么事儿都须得去学一学,不然往后怎么庇佑妹妹?
李君佾听罢,也一副欲欲跃试的样子,“孟姑姑,我也可也帮忙。”
人越多自然越好,何况这是积德的好事情,还能锻炼人。
只是孟茯有些担心地看朝珏哥儿,“这真要忙起来,只怕整个假期都走不开的,你难道就不打算回河州一趟,见一见你爹娘?”
沈珏想了想,“是该回去给他们请安,不过这河州近,来回耽搁不了几天的,小婶放心就是了。”
他话音才洛,李君佾就忙道:“孟姑姑,我没事,除了暑假那点功课,没得别的。”
孟茯点了点头,“那既如此,你们先休息两日。”
如此商定好,孟茯琢磨着过两日去石头县的事情,隔壁李大人家打发人来问,“夫人几时要去石头县,我们夫人想与您一道同行。”
孟茯想都不用想,郭氏必然是去见牛夫人的,因此便道:“兴许两日后吧,若没旁的事情就启程。”
郭氏那头得了话,虽一心想见牛夫人,但是想着等孟茯两日也好,正好托孟茯找的屋子也到手里了,这两日她正好带人去收拾,等自己从石头县回来,只怕黄夫人就带着巧哥儿来了。
这厢做了打算,各人忙着各人的。
孟茯要去贝壳工坊一趟,这贝壳做的工艺品品种不断再增加,就比如上一次的灯台等等,所以这如今又送了单子来,她总不好都一直让卫如海来操心,所以便去一趟。
孩子们听说她要去,都跟着追来,一辆客马车还不够乘。
所以只让剑香带着孩子们先去,自己后跟上。
正巧见了李大人,“今日这样得空?”
李大人摆摆手,“哪里得什么空闲,惠德师父托我过去南城银杏路,只怕是要打算要动工了,我琢磨着城里少了一尊城隍老爷,打算就挨着这寺庙建一座,到时候香火一处,也不怕没得供奉。”
“好主意。”孟茯回道。
见客马车来了,一起上了马车,往南城去。
到南城这菜市场是直接有车站的,孟茯到的时候,若飞他们已经从卫如海家里出来了,长长的一串,孟茯看了心惊胆颤的,也顾不得同李大人说话,急急忙忙上前去,“我的个祖宗们,你们怎好这样去扰小妹妹?”别把孩子给吓着了。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他们是去看卫如海的女儿了。
卫如海没在家里,卫娘子正哄着孩子睡下,还在屋子里。
这帮孩子是被卫如海的丈母娘拦在外头的,见少爷小姐们扑了空,十分过意不去,正送着他们出来,见了孟茯,听得她这话,忙上前笑道:“小丫头这几日夜里闹,她自己不曾睡好,她娘也没得好休息,所以才斗胆拦了少爷小姐们,白白辜负了小姐少爷们的一片好心意。”
几个孩子也没空着手来,各给小妹妹准备了不少小礼物,玩的穿的都有,好叫卫如海的丈母娘觉得对不住他们,尤其是这会儿孟茯来了,他们一哄而散,去的去了那贝壳工坊,跑的跑到城外的菜园子里去。
“你管他们作甚?你闺女外孙女才是要紧事呢。”她还以为这群孩子把人给吵醒了,那她才真的觉得对不住人家。
又听说孩子半夜哭闹,便问:“可去瞧了大夫?”
“看了,说是被惊着了,可是这桃枝柳枝也折回来了,小鬼也赶了,药也吃了,仍旧不得效果。”老太太就那么个女儿,女儿又是这么个年纪才得来的孙女,都是她的眼珠子。
如外孙女夜夜啼哭,只将她的心肝都给哭碎了去。
如今与孟茯问起,眼眶就忍不住红了,“可怜的崽儿,还不如叫我老婆子遭罪,换她个安宁呢!”
孟茯听了,连忙劝道:“莫要胡说,这会儿孩子睡着的,我也不好进去瞧,不过你们旁的法子都试过了,就试一试我的,让你闺女多喝些骨头汤,往里添些醋。那些贝壳坚果,能多吃就多吃。”
“这骨头汤是没断过,鱼虾贝壳也没少吃。”老太太不懂,明明是外孙女夜啼,怎么要叫闺女吃这些东西?
“吃这些东西的时候,莫要再吃菠菜苋菜,算了我与你说这么多你也记不住,只先吃几日的白菜,鸡蛋近来也少吃。”孟茯约莫着这婴儿啼哭,不是缺钙就是尿片凉了肚子。
但这还是小婴儿,不到五月不敢叫她吃五谷杂粮,所以只能从卫娘子这里补。
又叮嘱,“尿片换勤一些,这到底是临海之地,虽说每日天气炎热,可这风却不小,小孩儿娇贵精细,才尿了不到几个呼吸间,这风一吹就将尿片吹凉了。”
老太太连忙给记下了,本要请孟茯进去坐的,但早上才听女婿说贝壳工坊那边要加单的事情,想着孟茯是为此事来的,不敢多留,只盼着她一会儿忙完了,还能得空过来瞧。
话说这小婴儿在这种地方的确不好带,穿厚一些又热出了痦子,不多穿又容易惊了凉风。
孟茯与老太太别了,哪里还见半个孩子的身影?也懒得管了,除了李家兄妹俩,他们各人对此都是熟悉得跟自家的自留地一样。
孟茯也没去担心,直径往贝壳工坊去,却见原本要去银杏路的李大人竟然在这里,和卫如海正说着话。
二人见了他,纷纷迎过来。
孟茯诧异,“你们认得?”
只见他二人相视一笑,那卫如海说道:“早前赶工,我从码头送货回来,顺道在我表妹夫家的店子里给大家带些夜宵吃食,正好遇着了李大人在那里吃茶。”
又有些懊恼道:“当时我还请他让开些,借过呢。若晓得是新来的州判大人,当时就该直接送他们一家三口到衙门里去,哪里叫他们人生地不熟在那里等马车。”
李大人忙道:“这有什么,何况店里的小二和掌柜都是热情忠厚的,没叫我们吃半分亏,也没多走一步弯路。”
孟茯晓得他俩原来这样见过,也难怪这会儿能如旧识一般聊天。
只是李大人还忙着去银杏路,好奇这贝壳功夫,路过就进来瞧一瞧,看到卫如海聊了会,才耽搁没走。
这会儿晓得孟茯和卫如海要说生意上的事情,也就没碍在这一处,只和卫如海约了个时间吃茶,便往银杏路去了。
那边若飞他们几个早等着了,只在这几株百年老银杏树下仰头望着那扇子一般的树叶。
物以稀为贵,这南海城上了年头的老榕树不少,没见他们稀奇过,可因这银杏树难见,都当做宝贝一般,盯着看了好久。
这会儿见李大人总算姗姗来迟了,连上去行礼,便迫不及待地说起这一处绝妙之地来。
哪里要建大雄宝殿,哪里又安置城隍老爷四大天王十八罗汉各路菩萨,他们心里都有了数,只纷纷给李大人指着介绍。
李大人听了放在心里,心想虽都还是些半大的孩子,但一个个做事这般有章程,往后少不得是有大出息的。
又忍不住想,便是那沈家大宅里多的是出类拔萃的学究,也少不得养出几个歪瓜裂枣,孟茯这里养着的,竟然个个都长得整齐。
忍不住好奇她平日是怎样教授孩子的?
其实孟茯也是头一次做娘,而且还是半路出家的,哪里有什么经验?大抵是因为她本来年纪也不大,所以对于孩子们的需求了解。
不单是物质上满足,更要紧的还是精神上,然后尊重他们。
从来不去否定,哪怕他们只是一个小小的爱好而已。
也许在旁人看来是不学无术,就如同那若光,大把的时间都花在土地里,若是别家,少不得要责骂孩子身在福中不知福,可孟茯不断给他提供了良好的条件,还一直不吝啬地夸赞鼓励。
不过这些孩子虽是说得头头是道,但终究不是专业的,这海边的建筑比不得别处,除了传统意义上的防潮防火,还要抗震防风。
反正其中的道理多了去,便是他也不是十分了解,所以早前就打发人去联系建造海神庙的这批人,只是如今他们都在朱仙县那乱石滩做建设,这里只怕是顾不上了。
好在还有修建书院这一波,技术上也是十分了不得的。
且说这里各项安排已是有粗略计划,孟茯这边和卫如海商议了一回,还是打算再雇佣些工人。
她不建议黑白两夜倒班,主要还是这工人大部份里,都是些战场上下来的伤员,要么就是那些个烈士家属。
人还要回去照看孩子,不好叫人夜里上工。
于是打算将这工坊再扩建些。
也就少不得耽搁了大半天,午饭都是喊着孩子们在这贝壳工坊食堂里吃的,到了这傍晚些回去,孟茯便领着他们下馆子。
等到回府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孩子们野了一天,各自去休息,孟茯这会儿才想起,没去卫如海家看孩子,便想着明日再去。
又打发人去隔壁李家那边说一声,她这石头县之行要托几天了,也不晓得郭氏能不能等。
毕竟贝壳工坊要扩建,大把的事情,卫如海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
他那边虽也在培养几个管事的,可到底还不敢交托出去,不然孟茯也用不着一起过去忙。
如此忙了两日,孟茯只觉得腰酸背痛的,便准备了药浴暖一暖筋骨…
沐浴出来,擦干了头发,正要歇下,楼梯口传来剑香的声音,“夫人?”
“没睡,你且上来吧。”孟茯回着。
随后便听着剑香在楼梯口脱鞋子的声音,人影也就晃了上来。
“那仙莲县有消息了?”孟茯问道,一面示意剑香坐下,反正也没旁人,站着做什么?
剑香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两人中间隔着桌子,她将剑搭在桌上,“您怎么晓得?不过您肯定不晓得,这秦淮又闹了什么?”
“洗耳恭听。”孟茯头发已经擦干,这会儿反正也不能去睡觉了,翻了小剪刀,一脚踩在旁边的圆凳上,将灯盏扶近了些,低着头剪脚指甲。
剑香见了,笑道:“这活儿按理是我们丫头做的吧?”在别家肯定是这样的。
夫人们都是十指不咱阳春水,更不要说自己剪指甲了。
孟茯没抬眼,“赶紧说正事。”
剑香这才说道:“他惹官司了,被朱仙县乡下一位乡绅老爷家的公子告了,强抢民女。那位苏公子还是个秀才公。”
“强抢民女?”孟茯吃了一惊,连忙抬起头朝剑香看去,“他脑子坏掉了吧?”不然怎可能做出这等事情,还叫人告了。
不过这位苏秀才胆子是真真大。一面催促着要跟自己打哑谜的剑香:“快快说个清楚。”
这剑香见她问得急切,才没吊着,将自己知晓的说了出来。
“这苏秀才和乡里一个小渔女王桑榆情投意合,奈何他爹嫌贫爱富,百般阻止,还给这王桑榆下毒,王桑榆那日逃去,正好遇着从南海城回仙莲县的秦淮,然后当时可能中了毒,神志不清,就叫那秦淮占了身子。”
反正那苏秀才是个狠的,不单是告了秦淮,连他亲爹他也没放过,一起告了。
而且王桑榆如今的确是在秦淮的下处,还在一个被窝里,反正是人证物证都有了。
“那现在案子如何?”孟茯只关心重点。
“那王桑榆只说是那日不晓得,清醒过来后想走,可秦淮不许她走,将她软禁了。”所以如今秦淮强抢民女一事,是板子上钉钉的事情了。
若真如此,那沈浅儿退婚的事情不必自己多言劝说一句也能成了。
只是孟茯也担心他将那日的事情透露出去,这样一来,沈浅儿这名声只怕是要被毁掉了。
如今在大牢里的秦淮如何也没想通,自己虽有心将王桑榆留下,可那日自己问了她,她说是心甘情愿留下来伺候自己的。
可怎么她那情郎来了,她转头就污蔑自己?
他将王桑榆骂了一回,看着这才出去半日不到就被押回来的牢里。
二皇子交托的事情一件没有办成就算了,自己还一直遇着些血霉之事。
沈浅儿如今没音讯倒还好说,沈夜澜孟茯夫妻俩都看不惯自己,不让她跟自己来往是正常的,可如今这消息瞒不住,南海城那边晓得了,她还不知道怎么看自己?
到时候要如何哄回来,便有些难了。
秦淮愤恨地将这些个人都在心里诅咒了一遍,又踹了一脚牢房门,不但没有解去半分气,反而越发觉得心里堵得慌。
而牢房外面,那苏公子单薄的身形后,跟着一个娇小的身影。“桑榆,都是我害了你,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我管他是什么侯府公子,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咱们南海郡的知州沈大人最是公正无私的一个人,绝对不会偏袒半分。”
他说到这里,转过头来将王桑榆冰凉的小手握在手里,“对不起,我从前攒了几个钱,我现在就去买香烛,我们今日就成亲。”
一直在想着接下来如何折磨秦淮的王桑榆听到他的话,有些震惊,“成亲?”她都非处子之身了,他还愿意娶?
所以有些不确定,“你真的愿意娶我?不嫌弃如今的我是残花败柳?”
“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你这些天所受的一切委屈,都是因我无能的缘故,我有什么脸面嫌弃你?如今是我怕你嫌弃我没出息,连你也护不住。”苏公子说着这话,满脸的愧疚。
王桑榆仰头看着他,听得他这些真切的话语,心里却开心不起来。
因为她又不是真正的王桑榆,这苏公子爱的也不是自己。
有那么一瞬间,她嫉妒,嫉妒得想告诉苏公子,他想娶的人已经死了。
真正的王桑榆早就死了。
可不知怎的,这话她还是没说出口,只是心里五味陈杂,“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明明王桑榆并没有为这苏公子付出什么?倒是自己曾经为了秦淮出谋划策,可得来的是什么?
她不懂这世间的感情为何都如此离谱,她真心相待,却是惨遭对方利用嫌弃。
而现在什么都不做,拖着这样一副残躯败体,还有人愿意娶?
想不通啊。
苏公子却只当她同意了,当下便在租来的小屋里欢欢喜喜地布置,又去买了些香火蜡烛回来,自己裁了红纸剪了个大大的喜字贴在墙上。
扶着王桑榆的肩膀承诺:“桑榆你放心,等我高中后,我再娶你一回,一定八抬大轿,风风光光迎你进门。”
王桑榆听着,鬼使神差地竟然觉得这话是对她本人说的,竟然感动地颔首点头。
她穿了买来的红裙子,盖了红纱巾,就与这苏公子成了亲。
一切都那样顺利,直至午夜梦回,从苏公子的怀里醒来她才想起,她要报仇!
隔日一早,却听说秦淮昨儿下午就被移送到南海城去了。
说他是有军职在身的,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只怕是不死也要脱一层皮了,如今只看京城镇北侯府里何时晓得消息,派人来营救。
拿纱巾遮着脸躲在人群里的王桑榆听了,嘴角露出笑容来。
只觉得真真是天助我也,那秦淮被送到南海城去,那她就等着看狗咬狗的戏码了。
看着镇北侯府如何与沈夜澜夫妻周旋。
到时候不管是哪一方赢,她都是最后的获胜者,忽然有些理解到了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的快乐。
可惜她高兴得太早,这桩案子证据确凿,沈夜澜审都没审,就交给了别的同僚办,他自己主要还是顾着福贵洞这条水运航线。
同僚见他此举,显然是不想偏袒,而且这镇北侯府已经没落了,也没个什么惧怕的,直接就判了。
除了军籍不说,还要流放到天涯岛上去挖矿。
原本还肆无忌惮的秦淮傻了眼?他怎么就混到了这么个地步?有些不敢相信那些人怎么敢的?
他即便不是什么世子,可是镇北侯府还在啊!
慌乱之际,他想到了拿沈浅儿的事情来挡一挡。
可是孟茯防着他呢,怎么可能给他这个机会,刚一判了,他就被在天亲自押着,送到星盘山下,直接从福贵洞里到朱仙县,送去天涯岛。
从福贵洞里出来,刚到乱石滩的时候,只见这里从前横七八竖的巨石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刚刚新建的房屋,连油漆都还没上,街道上断断续续扑了些石板。
即便还是建造之中,可从这雏形看来,也不难看出往后会怎样的繁荣。
被押着从这里路过的时候,远远的他瞧见了一个背影,是沈夜澜。
曾几何时,他也想成为沈夜澜这样的人,甚至是超过他,可是也不晓得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最后一切都砸了,他明明已经十分努力了!
他不甘心,可是如今命运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他连话都没机会跟沈夜澜说一句,就被押上了小船。
前面,遥遥无望的大海,无边。
可秦淮并没有放弃,只要他还活着,他就一定会有翻身的一日!
更何况,不过是在天涯岛上流放三年罢了。
三年后,他也不过才二十,正是最好的年纪。
南海城里,孟茯听得秦淮已经送出海后,终于放心了。
沈清儿一直和她一样同步关注着,一直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到了那荒岛上,他便是说出来,哪个会相信,只当是他异想天开罢了。”
“正是这样,不过此人心机叵测,那边又无人监管,上面都是些亡命之徒,多少是要防着些,莫要叫他将那帮人利用了。”不过孟茯倒是想多了。
那天涯岛上,武功比他厉害的有,智谋远超他的更不在话下。
算是解决了一个祸心,如今孟茯就只等着玖皁城那边退婚的消息了。这事情解决了,也劝着清儿,“我知道你此前是挂记着这件事情,如今也算是尘埃落定,你大可放心了,正好寺庙的事情还没开始,你趁着这机会与珏哥儿回去看你爹娘一趟。”
沈清儿一点也不意外自己心里的小算盘被孟茯说出来,干笑了两声,“果然是什么都瞒不过小婶。”说罢,起身与孟茯告辞,“我这便去收拾行李,等哥哥回来,明日就启程。”
反正河州离这南海城近,来来去去也不过几天罢了,耽搁不了哥哥什么事情。
也就是这兄妹俩启程回河州的第二天,那接任李誊监管位置的谢淳风也到南海郡边界了。
此刻的他手里紧紧攥着一张寻人启事,正是孟茯贴出去寻玲珑的。
他站在船头,身后则是当初在公主府上与李蓉欢愉的小琴师阿亓。
这会儿正苦着脸,手里仍旧拿着一张玲珑的寻人启事,“我的好哥哥,我先为你舍身取义,又一路不停歇快马加鞭地追来,您一句客气话没有就罢了,但好歹叫我歇息一日,我也是个凡人之躯,不是钢铁锻造出来的工具人啊!”更何况如今就给一张画像哪里去找。
再有能找到,这找她的人哪里还用得着到处贴寻人启事?
他话音才落下,只见着从另外一个小河道划过来的船头上,站着个熟悉的面孔,顿时兴奋地挥着手:“韩大哥!韩大哥,看这里啊!”一面又兴奋地扯着谢淳风:“大哥,是韩宣云那厮,早几年我就听说他从辽国上京城回来后,就瘦成了一条闪电,原本以为是夸大其词了,如今一看真是,没想到瘦下来还真有些人某狗样你。”
谢淳风眯着眼往那船头上看去,果然见着一蓝衫公子,又高又瘦,俊美异常,夕阳里的五官,还真有些韩胖子的模样。
不禁道:“既如此,几年不见韩宣云,他从胖子变成廋子你都认得出来,那你凭何觉得我会认错人?”
他说的,正是寻人启事上的玲珑。
□□年没见了吧?
早年谢伯爷还出征打仗的时候,谢夫人一定要随着他去边关,年幼的谢淳风就总被送到归云堡。
归云堡的堡主宗政擎有个小女儿,比谢淳风小两岁,两人总在一处玩耍,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只是多年前,归云堡一夜间消失在江湖上,谢淳风听闻消息赶到的时候,已经烧了几天几夜的大火,残垣断壁都快没了。
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父亲不许他再查归云堡的事情,此刻谢淳风还能清楚地急得他爹抓住当时已经发狂的他,严肃地告诫道:“你若一定要查下去,不单是整个谢家一起覆灭,便是宗政家还有人侥幸躲过这一劫了,也要被你牵连葬身。”
他不知道宗政家到底做了什么,会引得仇家将他们一夜覆尽,但是他晓得,宗政伯伯从前似乎在宫中当值过。
所以他不敢再查了,怕就像是父亲说的那样,宗政家明明还有谁还藏在这个世界的某一个角落。
却反而因为自己被翻找出来。
可是当他在沿途看到这张寻人启事的时候,心中被尘封的记忆又重新被勾起。
他从来不信,世间会有两个毫无相关的人会长得相似。
关于魏娇和沈夜澜夫妻收养的那三个孩子的事情他也听说过。
一开始怀疑,不也是因为相貌相近么?
所以直觉告诉他,菱纱还活着的。
“可大哥为何一定要去查?咱们马上就要到南海城了,这上头不是写了么?但凡有消息就送到沈大人家的府上,咱们直接去问沈大人不就好了?”阿亓说着,将自己手里那张寻人启事卷起来,一面抽空扬手与韩宣云打招呼。
听到阿亓的话,谢淳风才注意那下面留的地址。
谢淳风一直被那画像所吸引,画卷旁边的字都是一目十行,哪里注意到最下面写着的几个小字是地址?所以又认真将上面的寻人启事看了一遍。
就这当头,韩宣云已经手执桃花扇,从对面的船上翩翩跃了过来,落在他两人跟前。
韩宣云还没顾得上打招呼,见着谢淳风手里的寻人启事,一把拿了过去,“咦,怎么是玲珑?”他来的那条道并非是从南海城去造船厂的,所以自然不曾见寻人启事。
而谢淳风听得他这话,神情一下紧张起来,“你认得这画像上的人?”
“当然认得,这是子房身边的一个丫头。你是晓得的,子房来来去去一个人自由惯了,老将她丢了,每次都可怜巴巴地找着我们。不过后来子房与孟大夫在一起,她便一直跟在孟大夫身边。”韩宣云说着,越发觉得谢淳风脸色不对劲,“你怎么了?”
一面拿手肘戳了戳一旁的阿亓,“你老大怎么了?”随即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我听到坊间传言,你老大跟李蓉的夫妻生活好像不大和谐,我跟你说这种事情若是……”
不过话还没说完,就听得那谢淳风冷阴阴地说了一句,“好得很,丫头!好得很!”他心心念念放在心坎上的人,居然被沈夜澜当作丫头来使唤!
阿亓连退了两步,与韩宣云拉开距离,生怕叫他连累。
可那韩宣云不知所以,见他躲还追了过去,“你老大他不对劲啊!”
阿亓生怕韩宣云这张破嘴再惹事,只含糊不清地说道:“能冷静么?他现在就认定这个玲珑是他的白月光。”
韩宣云显然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听了反而像是得了什么好玩有趣的事情一般,哈哈笑起来,指着冷面冰霜的谢淳风笑道:“就是那个你小时候说要娶人家,还哄着人跟你拜堂的小姑娘?”
只是他自己说完,看到谢淳风的神情不是开玩笑,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得意忘形过了头,连忙闭上嘴巴,朝阿亓看过去,“真的是?”
阿亓点头,仍旧与他拉开距离,害怕被殃及鱼池,“十有八九。”
韩宣云不免是有些惊慌起来,忙着解释,“谢兄,谢驸马,谢小伯爷,这个丫头和你所想的那个不一样,何况不见得就是同一个人呢!”
又瞥到那画像旁边写着的寻人启事,一把抢了过来,诧异道:“她好好的一人,怎么还能走丢了?”说完这话,心下‘突’的一下,莫不是毒发了?
可是他算着时间,应该还没到啊!
只是如果玲珑真的就是谢淳风要找的人,那前些年玲珑尾随着沈夜澜,也没少在京城里转,谢淳风怎么没认出玲珑?
不过转头一想,当时候谢淳风好像在边关……
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句,真是邪了门,要真是这样,他俩是没得缘份了,这样都能错过。
何况玲珑又活不了多久了。
如此一想,就断了告诉谢淳风玲珑中毒的事情,而且也不晓得究竟是不是一个人呢。
退一步说,如果真的是,那就更不可能告诉他当时的真相了。
又见谢淳风表情如此不善,哪里还敢在这船上待下去,甚至觉得这甲板都开始烫脚了,忙找了个借口,都没顾得上跟阿亓告别,忙跳回自己的船上,急急忙忙叫船工水手们将谢淳风的船超了。
他得先谢淳风赶到南海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