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可是虞老爷不知道,当时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的虞沣儿能活下来,全是因为想要再见父母亲,想告诉他们自己没有丢虞家的脸面,没有跟着永晟私奔。

所以即便是隔着千山万水,便是要跨过这千难万险她也要回来见父母。

她怀抱着所有的期望和美好,往后一辈子都在他们膝下。

然而现在虞沣儿才明白,是不是私奔不是最重要的,虞家已经遭人笑话了才是父亲最在乎的。

而且这些嘲讽已经真实地发生了,覆水难收,从她失踪的那一刻开始,就决定了此刻她的命运。

这也就意味着,莫说自己现在拖着这残躯败体,便是她好端端的一个人回来。

虞家也是容不下她了。

可是她不甘心,往日父亲的慈爱,母亲的宠爱都一一在眼前,怎么就能忽然间变了呢?

她慢慢屈膝蹲下来,视线与跪着的虞老爷对接,颤抖着嘴唇,忍不住问:“父亲,哪怕我也是受害者,可您依旧是不能容我么?”

虞老爷此刻还跪在地上,听到她这问话,有些莫名其妙的,甚至是有些生气了:“我刚才的话你没听懂么?你就算是我们对不起你,求你以后别再来连累我们了,你母亲现在已经有了身孕,往后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他不需要有你这样一个丢人的姐姐,你懂么?我们也不需要,你已经让我们将一辈子的脸面丢完了,你还想怎么样?”

她当然懂,她只是不甘心,觉得父亲和母亲一定有什么苦衷的,才会对自己说出这些狠话。

可是柳婉儿都死了,他们能有什么苦衷呢?

她慢慢将膝盖朝地面跪去,也不管那虞老爷满脸的怒气了,只朝他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起来转身离开。

出来正好遇到那男人,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虞沣儿和虞老爷的对话,所以此刻看着虞沣儿,有些同情她。

见她哭得难过,只递了块手帕过去,“走吧,他们不要你,我要你。”

虞沣儿并没有听清楚他的话,脑子里都是父亲的冷漠决绝,那十几年亲密无间的亲情,仿若梦幻泡影一般,竟然说没就没了。

上了马车,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看着手里的手帕,才想起赶车的男人,一把拉开帘子,用沙哑的声音问他:“你要去何处?”

男子闻言,“从前拜了个大哥,他如今在南海郡,我打算去投靠他。”

“南海郡?”她可不就是从那里遭受的死劫么?

可她也是从那里活过来的。

那里算是她这第二条生命的开始吧,去也行。

此时此刻南海郡,南海城中,秦淮刚到,便先递了帖子来拜见沈夜澜这个未来的小叔。

只是沈夜澜怎么可能有那空闲在府里等着他?帖子便到了孟茯的手里,她看了一眼,也不知道自己是天生炮灰的缘故,还是为什么,她对这个原著里的男主,没有半点喜欢。

“拿回门子那里吧,你们三公子回来,叫他给你们三公子。”见或是不见,又在哪里见,沈夜澜自己去。

却听剑香说道:“他人就在外面,我瞧着风尘仆仆,还带着行李,只怕刚下了船就来府上。”

孟茯听罢,又将那帖子拿起来看了一眼。

不是镇北侯府专门定制的帖子,也不是这南海郡香烛铺子里买的,倒像是河州那边的款式,因此忍不住思量起来,“他这是何意?带着行李上门了,是要打算借住在府上?”可若是一开始就打算住在府上,这帖子不是该从镇北侯府就准备好么?

反而到了河州才做起准备来。

剑香听罢,摇着头,“应该不会吧,且不说他与咱们三公子没个什么关系,只不过是大公子的未来女婿罢了,但是八字没有一撇的事情,而且浅儿小姐来了,肯定是要住在府上的,但凡是个晓得规矩的,都晓得不该住在一个门里的道理。”

孟茯颔首,“对啊,就连你也晓得这不符合规矩,可他如今此举,却是想要在府上借住的意思。”房屋不是没有闲置的,只是家里一堆女娃娃小姑娘,孟茯还真不愿意添那闲话。

剑香也纳闷了,“不应该啊,秦二公子在京城里也数一数二的才俊青年,不该这样没有分寸的。”而且当初连沈巽公子都晓得不该上门打扰,按理他那么亲,一个族里的,借个院子住也是能说得过去的。

他尚且没有,这秦淮应该也不会吧?

孟茯看剑香也发愁纳闷,只道:“甭在这里想了,既然人就在门口,断然没有让他在门口站着的道理,你先去请到小厅里,我去瞧一瞧。”

那门口的秦淮已经等了好一会儿,看着模样彬彬有礼,不骄不躁的,可是那心里却是已急得不行。

他当然知道沈夜澜这个时候不在府上,所以才特意带着行李来的,就是不知道那孟茯会不会因为不好意思拒绝,所以留他在府上了。

只要留下来了,即便沈夜澜回来了不同意,也不好开口赶自己。

最起码短时间里不会。

而且他也不认为沈夜澜会赶自己出府,只要给他机会长时间接触沈夜澜,再有沈浅儿帮忙,他自然有法子让沈夜澜对自己产生信任,作为那心腹眼前人。

听说沈浅儿也快到了,他记得沈浅儿不算聪明,若是能得一个屋檐下住在,有的是机会哄她,得了她的信任,再想办法打听那火星石的事情,便是水到渠成了。

他心里早盘算好,现在唯一担心的,便是孟茯这里会不会出岔子了。

这时只见房门打开,门子从里出来,“秦二公子,我们夫人请您进来。”又帮忙给他搬行李。

只是这行李都给留在了门口小屋这里,单请着秦淮跟着秦二公子去小厅。

秦淮见自己的行李被留下,心凉了半截,看来这孟茯也不是好糊弄的人了。

他如同京城里所有的贵族一般,对孟茯的了解永远都只停在她只是一个乡村寡妇罢了,见不得什么世面,最多就是会些心机手段,不然怎么能将沈夜澜给骗到手里,还明媒正娶做了沈家的三少夫人。

至于哈青马的事情,他到如今也不信是孟茯的本事,必然是那沈夜澜也晓得她的出生拿不出手,所以才给她邀了这么一功。

所以心里很纳闷,镇北侯府就算再怎么落寞了,但自己也绝对比孟茯这出生高贵千百倍,自己又是沈家大公子未来的女婿,她现下竟然不趁着这个机会讨好自己,是装傻呢?还是真傻?

秦淮心里百思不得其解,一路怀揣着各样的心思,也没顾得上看着沿途风景,只觉得没过多久,就听着耳边传来那丫鬟的声音:“秦二公子,到了,我们夫人在里面等着呢。”

秦淮收回思绪,往小厅里见看过去,只见着六门敞开,左右两排整齐的红花梨木小圈椅打着花几,最里面上座上坐着一个年轻姑娘。

相貌算不得好看,他甚至是下意识地跟柳婉儿比,不过得柳婉儿的六七分颜色罢了,但是那优雅不凡,甚至是有些强势的气质,却叫人无法去忽略。

他心底有些疑惑,不是说这孟茯出生在沅州一个小镇子上吗?还在乡下做了泥腿子几年的寡妇呢?怎这样年轻就算了,为何没半点乡土气息?

到底是原著的男主角,当然不是那种喜形于色之人,心里虽是对孟茯疑惑不已,但面上已恭恭敬敬地给孟茯行礼,“晚辈秦淮见过夫人,本不该来打扰,只是初到贵地,人生地不熟,所以只能来麻烦夫人了。”

话已经到这一步了,孟茯应该不可能拒绝了吧?

而孟茯听到他这话,心里便有些不喜,刚进门就将自己一军?好笑?她若是顾及着那点脸面,以后出了事,闹了闲话,哪个来负责?

想着反正秦淮自己也要脸,没有明说要住在这府上,也就假装不懂,笑道:“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认识一个牙行的掌柜,他手里好几处好房屋正要出手呢,奈何没个像样的客人,一直都攥在手里呢!正好你要在这南海城待个三年两载,我找人引你去见他,少不得给你便宜些。”

得了这话,秦淮脸上的笑容险些没绷住,一面与她道谢:“如此就麻烦夫人了。”随后一脸为难道:“只是我行李有些多,不好带在身边,恐怕要先寄放在府里了。”

“这没什么,我家这门房旁的本事是没有,但看家本领倒是一流的,东西在他那里,保管不会给你弄丢了。”孟茯说着,朝外看去,见着时间还早,“既如此,你歇会儿,趁着还早,我打发人引你去,也早早将房屋的事情落实,免得耽误了你去军营里报道。”

他并不打算住在军营里,住在军营里,他这身份也接触不到火星石的秘密,所以一开始就打算住在府上,然后利用沈浅儿那个傻货帮自己。

可不容他寻得托词,孟茯已经喊了人来吩咐,“待秦二公子吃了这碗茶,你便领他去我常来往的那家牙行去,让掌柜的帮他找个好些的落脚处。”

来人只应了,然后便在这里陪着秦淮。

而孟茯则起身先行离开。

好叫秦淮憋屈死,一口气堵在心口上,偏又没的个机会发泄,还要笑着朝孟茯道谢。

而孟茯刚到后院,萱儿和沈清儿就迎了上来,只听沈清儿不解地问道:“小婶,秦家二哥才到这里,我听说他不过是小借住几日罢了,您怎就不留他?您从前可不是这样无情的人?而且我听说他一下船就来了这里,连行礼都带来了,只怕是晓得浅儿姐姐要住在府上,才过来的。”

孟茯听得这话,审视的目光落在她俩身上,“你们方才去前面了?”那秦淮才来,人都还没走,这些话怎么就已经传到了后院来?

果不其然,那萱儿没瞒住,嘀咕小声说道:“我们听着是浅儿姐的未婚夫,想替她看一眼罢了。”瞧了果然长得好生俊俏,难怪都说是京城俊杰呢!

沈清儿从前顾着照顾兄长沈珏,极少参加那些个京城名媛们的花会诗会,所以对于秦淮也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方才便与萱儿兴冲冲地去看了。

与萱儿一样,也觉得那秦淮是个一表人才的好人物。

孟茯见她那俩小神态,哪里还猜不出来,如今两个丫头心里在想什么,便直接问道:“那你们觉得那秦淮怎样?”

果不其然,只见姐妹俩连连点头,都称好。

孟茯听了,却是冷笑起来,“你们真这样觉得?”

两人听到孟茯这口气,才意识到孟茯好像对这秦淮不喜欢,于是都好奇地朝她看去,萱儿更是问道:“阿娘难道觉得不好么?”

清儿也附和道:“是啊,秦家二哥只怕还是因为浅儿姐要在这里,才特意过来的呢。”

若是换作从前,孟茯肯定懒得解释,可如今萱儿和清儿都不小了,所以孟茯觉得还是要好好跟她们说一说,什么才是好,什么是不好。

“秦二公子的确一表人才,可是他此番行事,有些不符合规矩。”有时候孟茯也不大喜欢这些个条条框框,但有的规矩还真是对保护姑娘家是有用的。

“他若是真为浅儿想,就不该想着来咱们家借住。谁都晓得咱们府上,虽有三位少爷,但常年住在书院里,这府里前院后院,基本没个什么区别,中间难道墙就是个摆设,你们这些个姑娘,前后院子见天都在蹿,就他一个外男,住在府上算什么个回事?”又不是他的岳父家里,借他一个小院落脚倒也能说得过去的。

到时候名声还要不要了?莫说是这样的封建社会,便是在自己那个时代,这种流言蜚语也能将一个好好的姑娘害死。

沈清儿和萱儿显然都没想到这一层,听到孟茯说了,一时愣住。

但还想为那秦淮开脱,“兴许他不知道吧。”可清儿这话说出口,又觉得没有说服力,因为她晓得那镇北侯府的秦夫人最讲究规矩,森严古板。

既如此,秦淮就不该如此行事才对。

这时又听孟茯说道:“就算他不知道,可他也不是那落魄人家的孩子,他是住不起客栈么?带着行李就上门来,这叫个什么事儿?”

萱儿和清儿面面相觑,一时觉得这秦淮好像不对劲。“那……那他想干嘛?”

孟茯哪里知道?只怕这两个小姑娘被秦淮外表所骗了,提醒着,“凡事少看表相。”

两人自是应了,可心里还是放不下这个事情,一个下午也没好好听先生讲课。

而被孟茯打发走的秦淮,如今正咬牙切齿地出了大门,只觉得这孟茯有些狗眼看人低了,将他当破落户来打发,镇北侯府的爵位是到父亲这里就没了,可未来如何?她能肯定自己没有那本事,将镇北侯府的爵位继续承袭么?

聪明的人少不得有几分骄傲。

而秦淮眼里孟茯由始至终都是乡下没见过世面的罢了,因此并不认为孟茯能那么聪明,早就看出自己的意图。如今将他打发出来,不留宿在府上,多半是因为看不起自己。

可这一点他还真误会了孟茯。

有了柳婉儿这个光环强大无敌的女主角做前车之鉴,孟茯是断然不敢小看男主角的。

所以她可谓处处对这秦淮防备着,原著里,萱儿长大后,可是同样对这秦淮动了心,方跟着两个被柳婉儿迷得晕头转向的哥哥一起作妖。

现在萱儿虽还小,但孟茯不敢打包票,所以就算是没有浅儿,孟茯也不会让秦淮进门的。

“自打秦淮来了,你便一直发愁,怎的?他也不是你的未来女婿,你发哪门子愁?”拓跋筝过来与她说石头县那盘香工坊和书院的事情,说了半天见她戳一下动一下,跟那蟾蜍一般,明显就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孟茯当然发愁,又觉得是造化弄人,好不容易那柳婉儿死了,才没叫她安心片刻,秦淮又来了。

他如今的举动,总叫孟茯觉得不对劲。

反正孟茯从前是如何防备着柳婉儿的,现在就怎样防备着秦淮,反正她是绝对不会再像是当初在姜家村时,傻不拉几地任由秦淮如同当时的柳婉儿一般,在自己眼皮子下蹦跶,然后等酿出祸事后才后知后觉,追悔莫及。

她不止一次想过,若是当时不叫这柳婉儿姑侄进姜家村,兴许秋翠家便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秋翠和水生兄弟俩,也许都不会死。

所以秦淮从出现在自己世界里的那一刻,就被孟茯定为跟柳婉儿一样的危险人物,所以哪怕他什么都不去做,孟茯仍旧不待见他。

更何况现在秦淮根本就是不怀好意。

“我能不发愁么?自家族里的小辈们来这南海郡,也晓得不该挤到一个屋檐底下来,这秦淮倒好,你也说了,他不是我女婿,跑到我家里来做什么?何况你也晓得,他和二皇子来往密切,哪个晓得他是不是为了那火星石而来的?”孟茯叹气,倒不忌讳拓跋筝的身份。

但拓跋筝从来都是个厉害的人,当初能装疯卖傻活下来,也能抛弃前程往事,以新的身份迎接未来的生活。

此刻听到孟茯的话,倒也有些理解她的担忧了,“是了,大齐京城年前的一辈里,他是个出挑的,在辽国的时候我便听李馥说过,她很是看好这少年郎,兴许将来能将镇北侯府变成第二个蒙家。”

大齐若是有蒙家,兴许禹州等地就不会被金人夺走了。

玖皁城那一带的老百姓们也不会受辽人欺辱。

所以既然李馥都给了这样高的评价,不该有如此不合规矩的举动才是。

孟茯想起秦淮的样貌,的确是男主角标配,便是萱儿和清儿只远远偷偷瞧了一眼,也觉得他是个好的。没准那已到情窦初开年纪的沈浅儿真钟意他呢。

若是不钟意,怎么早的时候不来这南海郡,偏在晓得秦淮来了后,也要嚷着过来?

所以孟茯发愁呀!

拓跋筝见她叹气,有些幸灾乐祸,“往日瞧你身边都围满了年轻孩子,一口叫你一个娘,一口喊你一个小婶,叫我好生羡慕的,可是如今见你发愁,我觉得还是我这孤家寡人还一些,哪里有这许多烦恼?”

孟茯有些哭笑不得,“这些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可大嫂待我一直以来都十分不错,在玖皁城时常照顾着我,她如今把女儿交到我手里,我是断然不敢让孩子出半点差错的。”

偏偏,浅儿也不如清儿聪明,孟茯着实担心她被那秦淮哄住了。

“你急什么?反正今日是那秦淮行为不妥在前,你只管同你夫君说便是,他自会有法子,那是他的亲侄女,叫他来插手,将来不管如何,也怨不到你的身上来。”拓跋筝说着,又重新提起书院的事情,“笪丹他们还等着你这里,买书的银子已经送来了,你有这功夫想那还没发生的事情,不如先去将这书本的事情给办了。”

孟茯叹了口气,石头县那边孩子们读书的事情也迫在眉睫,不可再继续拖下去了,“我一会儿喊墨兰过来,叫她回家与沈胖胖知会一声吧。”肥水不流外人田,难道还能去找别家订么?

听她说要找沈墨兰,拓跋筝反而替她担心:“沈巽的事情还不知墨兰家里消气了没有呢!你叫墨兰回家去,若是她哥哥在她眼前提起,怕是要伤心难过一回了。”

“那你帮我走一趟?”

拓跋筝有些后悔,早知道不多嘴了。

但话已经说出口了,孟茯手里没几个能用的人,她也晓得,最后还是去了一趟。

而沈夜澜晚上回来,孟茯自然是要将秦淮的事情与他说一回,又赞他:“还是你有先见之明,等浅儿来了,我就收拾着去石头县。”

沈夜澜手里却已有些消息了,这秦淮此番前来,的确是有目的性的,早前他让孟茯带着沈浅儿去石头县,与这秦淮避开,再打算将秦淮扔到军营里,不给他机会出来。

可是如今看来,扔他到军营里,去反而是将老鼠放在粮仓里了,只怕长久下去,油罐子都要给他吃光。

所以心下已经得了主意,“正好仙莲县那边缺些守卫兵,等他入了军营,我就打发他去仙莲县,再叫他做个百夫长,也不算是委屈他。”

孟茯反应过来,那里除了大米什么都没有,也不似朱仙县那边,时不时可能还会有小波海贼来骚扰。

所以秦淮在朱仙县,连个立功的机会都没有,不免是有些担心,“你这样是不是太明显了,大哥会不会觉得你在针对他的女婿?”

“咦,你这就狭隘了吧?大哥是那样的人么?只要能为老百姓尽力,在哪里都是一样的。”沈夜澜既然已经想好如何安置大哥家的未来女婿,那肯定是已经有办法如何搪塞他大哥了。

但孟茯竟然还被他这话说服了,赞同地点着头,“也是,大哥的为人摆在那里,也不是那种贪图名利之人,在仙莲县做守卫军,也是保护仙莲县百姓。”

不过那头连山贼都没有……

就因别的州府闹山贼,朝廷明令各州县都要有些兵力。

所以仙莲县也要配一些。

秦淮压根不知道自己未来在南海郡如何度过,沈夜澜已经被他安排好了,错过了夺回禹州的好机会,现在他所有的希望都押在得到火星石秘密之上了。

正在新买的院子里,畅想着虞婉儿跟自己所说的那些个未来。

只是想起虞婉儿,心里竟然有些隐隐难过,又怨恨起兄长和母亲,若不是他们多事,自己哪里还用得着来这南海郡?兴许借着虞婉儿那些梦,这条路就不会走得这般艰辛。

一时又想起那沈浅儿,记得五六年前在京城里见过,瞧着有些胖,却不如妹妹好看,明明是沈家的嫡长女,诗文却作得连个尚书家的小姐都不如。

反正他暂时想不起沈浅儿有什么优点,不过她背后的势力却倒是值得一用,所以还是得哄着她一些,到时候自己手里掌握着兵权,又有沈家这一派的文官支持,在二皇子面前,便是第一人了。

若真将他辅佐登上王座,莫说是自己能继续承袭镇北侯府的爵位了,便是自己的子子孙孙,也会同享这份恩泽。

他便是秦家子孙们千年要供奉的祖爷了。

可秦淮不知道,因为他听了柳婉儿的那些话,变得有些急功近利了,本来孟茯又防备着他,他的那些事情沈夜澜也多少知晓一些。

所以今日白天去府上的此举,已经让沈夜澜和孟茯直接把他未来的宏图大路给截断了。

第二日便去打听沈浅儿何时到南海郡,只叫人在码头边等着,还打听那沈浅儿喜好是什么,连喜好的点心都备在码头边。

这就有点做作了,太假。

弄得人尽皆知,好像势必要打造出一副痴心儿郎的人设一样?但是他这样做,着实太过了。

孟茯这里晓得了,越发觉得他的居心不良,少不得要给萱儿和清儿洗脑了,“他若真有心,早在京城里问一声就是了,何必跑到这里来打听,弄得人人都晓得?”

那沈浅儿的亲祖母不就是在京城么?他只管央着他母亲秦夫人打发人问一句就是了。

沈清儿也觉得此举不对劲,不像是秦淮对浅儿姐好,他这样做像是想让所有人都觉得他对浅儿姐好,感觉太奇怪了。

只是疑惑得很:“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图个什么?”

“哪个晓得?只是防着些总是好的,若他不是什么虚情假意,日久见人心,往后与你们浅儿姐自然是有这缘份。”孟茯就怕两个孩子糊涂,但又不好明着说那秦淮的坏话,更不能跟他们说,这秦淮与二皇子有些来往。

这但凡牵扯到利益,感情就不可能纯粹的。但这俩孩子还小,说了一来怕她们漏了嘴,二来她们还小,不该知晓这些个掺杂着阴谋诡计的事情。

但沈清儿自来是那有主见的人,自己有会武功,当初还是她领着母亲和哥哥来这南海郡找小叔的呢。

所以听了孟茯的这些话,自己在心里反复思索,越发觉得不求个结果,是不得好眠了。

于是便暗地里找了萱儿,两人竟然背着孟茯偷偷到了码头去。

一个丫头尚且还好,能老老实实地待在府上,可两个难免是待不住,所以没少偷偷出去玩耍,书香虽发现了,但见她们没惹事,就在附近玩一玩,也就没跟孟茯提。

只觉得她们也是那懂事知道分寸的。

沈浅儿的船只因在途中因别的缘故停了两日,比预计到这南海城的时间晚了。

这秦淮也还在这里等着。

两人不敢出面,只见那秦淮在码头边好似望夫石一般,越发觉得太假了,悄悄嘀咕起来,“咱俩虽是年少,可也见过不少夫妻感情,不说别人,就拿小叔和小婶来做比方,小叔当初在朱仙县给海盗们打仗的时候,小婶最是担心,但也没眼巴巴地跑到城门开来盼他啊?”

萱儿接过她的话,“是了,娘担心义父,却一直在忙别的事情,不过忙的这些事情,都是在想办法如何给义父解忧,可见为一个人好,不单单是看表面功夫的。”

她两人站得远,说到这里使,萱儿朝码头上专门撑了一把伞在那里急火急燎等着的秦淮,“我觉得他在这里等浅儿姐,是浪费时间,像个傻子一样,都来了消息说,船会晚……他天天守在码头,难道还不晓得么?”又忍不住吐槽,“你说京城里的人夸他是青年才俊,是不是因为见他长得好看?”

所以以貌取人了?

清儿摇着头,“好像也没有,他们镇北侯府向来虽是重武,但我听说他的文采也是不错的,京城里一帮傻小姐心仪他,当初为了争夺他题字的书画,抢红了脸呢。”

“那为什么他在南海郡做的每一件事情,感觉都不像是个聪明人能干得出来的?”萱儿发出灵魂疑问。

大抵是跟孟茯在一起时间久了,看问题也犀利了不少。

清儿摸着鼻子,也是满心疑惑,“是啊,我现在有个大胆的想法,你说他会不会是冒充的?”不过说了又忙摇头自己否决掉:“不对,浅儿姐见过他,不可能冒充得了。”

萱儿却是算着时间,“那也是好几年前了,你看前几年浅儿姐是跟你祖奶奶,后来又去了玖皁城呢。人家说女大十八变,男子还不是一样,你看我哥他们,这才一个月不见,就拔高了一大截呢,换了件新衣裳看背影,咱也认不出来。”

所以没准这个秦淮真的是假的呢。

萱儿虽说得有理有据的,但是浅儿觉得谁胆子这么大,敢冒充秦淮?姐妹两个争论着,忽然有人拍了一下她们的肩膀。

姐妹俩转过身,还没看着对方什么个样貌,眼前就开始模糊起来。

又说京城这边,得了匿名信要去查那小院的李大人,还没做得个决定,忽然就被调离了,是大皇子手下的人接了他这个位置。

而他则被调往南海郡州府衙门做州判,从七品,分管的是分掌粮务水利,还有海防巡捕的事情。

算起来还是掉了一阶,但是他却高兴不已,只同师爷连忙收拾东西,早早和来醒来的大人做了交接,高高兴兴回家去,“终于不用再管这些掉脑袋的事情了。”

又有些难以置信地打开那调令仔仔细细看,仍旧觉得有些不真实,“你说我哪里来的好运气?也是做了这么几年的官,终于可以为老百姓做事实了。”

别人都只觉得那南海郡是偏远不毛之地,便是沈夜澜在那里创造了不少奇迹,可是一个城池想要繁荣起来,没得个成千百年的底蕴,哪里能活起来?

所以不少人都不懂这掉了一级就算了,还是被调到南海郡去,算是被贬了,一定是他平日里得罪了不少权贵,该是哭都来不及,这李大人怎么反而高兴不得了?

倒是黄师爷这个知己懂他,“是啊,那沈大人做的桩桩件件事情,都是为老百姓做打算的,到了那边也不用昧着良心阿谀奉承,可踏踏实实地做两件事情了,也不枉戴上这乌纱,大人是值得了。”

不过也觉得这调令来得太蹊跷了,他的任期并没有满。

要说得罪人,肯定是得罪了不少,可为何早的时候不报复?让心思缜密些的黄师爷一下想到了那匿名信上,有些担心起来,趁着没人的地方,朝他小声问:“大人,那信您留着么?”

李大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信。“哪里敢留,那等东西留在身边,可不是要命么?”事实上,他却是留了。

那东西虽可能要他的命,但里面牵扯的性命更多。

黄师爷听罢,却道:“我总觉得这调令和此事脱不的干系,您回府后,不如寻个机会,在书房里烧一两封信吧。”

李大人这次倒是反应快,一下明白他的意思,“对对,还是黄兄你考虑得周到。”只是心里却更害怕了。难道这小院子里的案子,跟大皇子有牵连?

但他也没个什么实质证据,就是因为这调令的缘故,凭空猜测而已。

可不管是不是,李大人始终没有小看这件案子。心里想着虽不能继续查了,但他私底下查总该行的吧?那地址他是晓得的。

又忍不住想,那给他匿名信的人,会不会和自己一样,也怀疑到大皇子身上去?

若怀疑到大皇子身上去,那神秘人岂不是会继续去查大皇子?

却不晓得,二皇子府邸一处暗室里,那位刚接替了李大人,被误以为是大皇子党派的穆大人正一脸得意地跟二皇子李兆禀报道:“殿下您猜得不错,果然有人怀疑到大皇子身上了,只要将这条线引到他身上,便是万劫不复之地,殿下您也能趁此金蝉脱壳,与这些事情甩脱得干干净净的。”

二皇子一脸菩萨般的和睦笑容,微微有些丰腴的脸颊让他越发像是一座弥罗佛般。

他摩挲着大拇指上的扳指,笑眯眯地说道:“若是顺利,就只剩下老四了。”一面有些惋惜,“房相死得太早了,若他还活着,我兴许还能直接扳倒老四。”不过也不要紧,现在不是还有去了南海郡的秦淮么?

都说英雄出少年,希望他不要叫自己失望才好呢。

那穆大人却已经开始奉承:“恭喜殿下。”片刻后问:“那姓李的,可还要留?”问的时候,表情还狠戾地比划了一下脖子。

李兆思索了片刻,“打发些人去吧,但不要用我们的人,万不可留下什么证据,若实在杀不掉,就当那姓李的命大,叫他多活几年罢了。”反正只要制造出是大皇子的人去刺杀李大人的假象,引到那给他送匿名信的人继续去查大皇子就行了。

穆大人听了这话,却是有些心惊,“殿下您担心有人暗中保护姓李的棒槌?”他在京里这么断时间,不晓得得罪了多少人呢,只怕这些个权贵们都巴不得他死了在去南海郡的途中呢!

“那些人能将信送到姓李的手里,只怕一直都暗中保护着他,等着他去查这桩案子呢。”所以李兆让穆大人叫死士们去办,即便是死了也不会留下什么证据牵连到自己的身上来。

可总共就只有那么几个死士能用,不见得能取姓李的性命,所以李兆担心穆大人为了以防后患,想要赶尽杀绝,反而露了自己的马脚。

因此才告诫,如果真杀不掉那李大人,就先不要管。

李兆忽然想起一个事:“那人怎样了?”他曾经在老三手下安排的探子说,老三从前将手里重要的事情都给一个小姑娘办。

那小姑娘能预知未来发生的事情。

他也想知道,不过可惜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可惜这小姑娘竟然冒充起沈家的嫡长女,在自己那小院里被客人玩废了。

“还没醒来。”但也还有气儿,只是都这么多天了,怕是活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