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玲珑显然都没有想过对方喜欢不喜欢的她,反而从袖袋里拿出一窜檀木念珠给孟茯看,“怎么样,好不好看?”
孟茯就说,为何玲珑身上这两日怎么有股檀香味儿,原来是身上带着一窜念珠,不过她带着念珠作甚?“你不会是想送给他吧?”
“对啊,夫人你说好不好看?我特意去市场上淘来的,最近文曲街附近那古玩巷子里,多了好些个摊位,东西好着呢,我这念珠正是从那里淘来的,听说曾经是诫心大师所戴过的。”但是玲珑一直没有找到机会送出去。
孟茯看着满心欢喜的玲珑,要说她不聪明吧,她还晓得这送礼要投其所好;可是说她聪明呢?难道她就没看出来,那独孤长月对她没意思么?不然她那么大个人整日跟在自身后,独孤长月若是有心,早就同她搭话了。
眼下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跟她说才好。只木然地点着头:“是挺好看的。”
玲珑便追着她问:“那您说长月小师父会要么?”
他多半不要吧?孟茯摇着头,“我哪里知道。”然后忧心忡忡地看着玲珑。
晚上少不得跟沈夜澜说,“你说这丫头如何想的?”
沈夜澜今日才将那些船工送到朱仙县里,他们都是水里的好手,杀掉实在是可惜,也算是威逼利诱,总算将他们收服,为所用。
而且禹州那边的探子送来了消息,山鬼已经往南海郡方向来了,此刻指不定已经在沿海哪座小岛上待着,他这里正忙着安排斥候去打探。
所以听到孟茯的话,哪里顾得上这些儿女情长,“你管她如何想的,这种事情外人不好插手,你莫要去多管,到时候多安慰安慰她就是了。”
孟茯听到他这话,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行吧,你这倒是实在,我等着安慰她就是了。”见沈夜澜盯着这堪舆图看了半响,“海盗要来了么?我昨天才听到剑香提了几句,说好几个海贼团伙呢,最厉害的叫什么山鬼。”
沈夜澜将碳笔在沿海岸线的几座小岛上勾了个圈,“嗯,我琢磨着应该已经到了,我们兵将虽然还没有什么实战经验,但胜在武器和衣甲之上,此事也瞒不住,他们应该早就收到消息,不会贸然行动,所以会让别的海贼团先来试一试水。”
其实沈夜澜也不想与山鬼动手,他这些将士们也需要人来练手,那些小海贼团正好称了他的意。
打仗的事情孟茯是不懂,但她知道这个世界虽然有□□,可是却还没火炮,南海郡的将士才不过几万罢了,那些个海贼团的人加起来,是这南海郡所有将士的五六倍,便是在这拼人头上,也敌不过。
于是便试着建议,“就没有想过用□□么?”船上基本都是弩炮,可说白了就是投石机罢了,即便是投中了,砸破了对方的船只,可是一艘船上也不可能带多少石弹啊?
“你说的是飞火么?”沈夜澜挑眉,他还真想过,这用于海战上,的确十分好用,所以他也召集了不少擅于□□研制的人来制作。
却见孟茯摇着头,不知道怎么跟沈夜澜说大炮或者是□□地雷,说多了沈夜澜那样聪明,肯定会怀疑自为什么知道这么多?这跟种菜不一样。
自要说是从书里看来的,可信度也不大,自看过的书能有沈夜澜看过的多么?他那才叫真正的博览群书,连小春宫文都没落下过。
于是打了半响的腹稿,小心翼翼地措词,“不是啊,我只是想着小小一个鞭炮若是落在人的身上,还能将人炸得皮肉横飞,那若是做出大的鞭炮来,岂不是可以开山炸船?”
沈夜澜闻言,怔了一怔,旋即表情变得兴奋起来,放下手里的炭笔,转身欣喜若狂地扶着孟茯的肩膀,“阿茯,你怎这样聪明呢?是啊,如果能制造出威力是鞭炮百倍的鞭炮来,到时候点燃引线用弩炮打到对面的船上,那船不得被炸开么?”
但是沈夜澜单是想一想,就觉得太恐怖了,那样哪里还用打仗?一个大型鞭炮就能将对方的船只炸飞。
船都炸飞了,上面的海贼还能完好无缺么?
若真能制出这样的大型鞭炮,那收服金辽夺去的疆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么?
“不是我聪明,是我在街上听小孩子们吵架说的。”她这话还真不是糊弄沈夜澜的,前几天从南城菜园子回来,听到几个孩子争吵。
甲说用鞭炮炸乙家的房子。
但是鞭炮哪里有这威力?不过如果鞭炮的威力被放大无数倍呢?
沈夜澜还真动了这心思,但是他也意识到这个问题,自如果真做出来,那别的国家也能做出来,只是在时间问题上拔了。
除非自一直能研制出比他们还要厉害的武器,不然就没有办法将他们永远压制。
而且杀伤性如此厉害,若是真用了,对百姓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情。
可如果不做,有朝一日总会有人想到。
与其对方捷足先登,倒不如让自先来做这祖师爷。
所以心下立即就有了这主意,明日亲自去军营一趟。
孟茯也不晓得自这建议他到底采纳了没,起了疑心没,只同他问起柳婉儿的事情,“那柳家姑侄,可是有消息?”
沈夜澜算着时间,打发去涠洲的人应该已经到了,但介于从前的经验,他不大相信能将那姑侄俩抓到。
所以,他都没让人抓,只觉得这姑侄俩实在是诡异得很,让人直接杀了,不可犹豫半分。
“眼下应该才到,兴许再过十来天,就能得消息了。”
而此时此刻,沈夜澜打发来的人的确才进涠洲城。
但涠洲城里过一段安逸富贵日子的柳婉儿如今花容失色,精致的茶盅碎了一地,柳烟浑身发抖地站在一旁,“婉儿,咱们快逃吧。”
就在盏茶之前,她才收到消息,沈九死了。
不但他自死了,他整艘船都翻在了烟波里,那一片多雾,快天亮的时候还忽然下了起大雨。
所以他的船只沉了,没有引起多大的水花,所有的人都给定为意外。
可是柳婉儿知道,这绝对不是意外,因为本该跟着船只一起葬身于河底的那些姑娘,竟然出现在南海城的海神庙里。
还忘记了那几天发生的事情。
因此柳婉儿十分确定,船不是意外。
可她也没有证据,单靠着她空口白牙说,即便是找到沈老九的父亲道明这其中的蹊跷之处,自也不会落下什么好。
因为从南海城拐卖女人,是她出的主意,让柳烟去蛊惑沈老九的。
还有三皇子这里,自运气不好,连办几件差事都没成功,他的忍耐度只怕已经到了极限了。
因此听到柳烟这一次喊逃,她没有丝毫犹豫,立即赞同道:“走,什么都别收拾了。”
这住的别院里,大部份都是三皇子派来盯着她们的人,若是收拾包袱,必然会露出马脚的。
所以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如同往常一般大大方方出门去。
一切都很顺利,就是柳烟太害怕了,满脸的不安明晃晃的,那样扎人眼。
几乎是她姑侄二人出了门,才雇了一辆马车坐上,就被三皇子的人发现不对劲,追了过来。
那车夫见此,哪里还做她们的生意?只停下不愿意走了。
柳烟急得要下车,可却这千钧一发之际,柳婉儿抢过车夫手里的马鞭,一脚将车夫踹下车去,然后疯狂地赶着车朝城外奔去。
也顾不得前方的街道似乎有行人。
她们在前面逃,三皇子的人在后面追,一路上不知道撞伤了多少人。
等着冲出城门,官道柳婉儿也不敢走,直接上了小山道。
可是走着走着,却发现不对劲,这山路越来越崎岖,马有些力不从心了,而且这路似乎也到了尽头。
柳婉儿慌了,她不想死,她的梦里,小侯爷还在等着自呢。
她还要认亲,当今圣上是她的外祖父,她不能死!
她回头看了一眼马车里的柳烟,终于还是下了狠心,“姑姑,如果当初不是我,只怕咱们俩早就饿死在那大旱之年了,对不对?”
山路不平坦,马车东摇西晃的,马车里的柳烟被摔得七晕八素的,听到她急促的声音从外传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应着她。
柳婉儿听了,忽然露出笑容,表情十分放松,没了方才的急促担忧,只说了一句:“既然如此,我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了。”还让她享受了这么几年的荣华富贵。
说罢,狠狠地抽了马背几鞭,然后自抱作一团,从马车上滚下来,连续滚了几圈才稳住身体,也顾不得身上擦伤摔伤的地方,急忙往旁边的林子里藏了进去。
马车里的柳烟根本没听到柳婉儿最后这句话,只是随着柳婉儿那狠狠的几鞭甩出去,马车跑得越快了。
而前面根本就没有路。
但马却已经被柳婉儿抽得发狂了,压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后面,追捕他们的人也追来了,见着前面的马车仍旧不停歇地朝前面跑,也急了,有人大喊:“她们疯了么?前面是悬崖!”
却不晓得,那马车里如今只有不知情的柳烟一个人罢了。
柳婉儿早在前一刻他们视线还没露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忍痛跳车逃到旁边的林子里去了。
而马车里的柳烟觉得马车越来越不对劲了,她整个人像是有被什么强大的力量吸引了一般,朝着车外飞出去。
纤廋的身体撞开车帘,入目的却是万丈深渊,脚底一片虚空。
“啊……!”惨绝人寰的叫声自崖下与马儿痛苦的嘶鸣声交杂着穿上来。
崖上一片混乱,显然三皇子的这些人也没想到,她们姑侄俩居然掉下崖了。
“不行,殿下说过那柳婉儿阴险狡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说着,便打算去崖下看。
却听其中一个熟悉此处地里环境的人说道:“下面是河,尸体若是能冲到下流还好,若是沉了河底,咱们还要捞出来么?”
“不管如何,都要去看!”
随着这话声,追杀她们姑侄俩的几人纷纷上了马,很快马蹄声响起,人便离开了。
躺在那灌木林里柳婉儿却不敢动,生怕对方是炸她。
所以一直躺在灌木林里,直至个把时辰,那夕阳斜照,她才确定那些人真的去了下面寻找自和姑姑的尸体。
于是才从灌木丛里出来。
两条腿和手臂都不同程度擦伤,但是好在没伤到骨头,她从马车上跳下来的时候,把自抱成团,护着脸,而且还在地上滚了几圈。
因此其实没有多大的伤害,但因为经过这一路的惊险逃难,如今她已是精疲力尽。
只想找个地方休息。
城里是断然不敢去的,所以取姑姑埋藏的那些钱财,也不能急在一时。
因此她现在只能往这山里的人家去。
沿着小路,也不晓得走了多久,天色已经暗下来,伸手快看不见五指了,耳边全是嗡嗡的蚊子声音,她忽然听到呜呜咽咽的哭声。
柳婉儿吓了一跳,以为遇着了鬼。
可是随即一想,现在的自和鬼又有什么区别?有什么可怕的?
便壮着胆子寻声而去,却见那路边有一座新建的坟茔,一个对夫妻在坟前祭奠,正在坟茔前烧着纸钱。
女人哭得伤心欲绝,男人是站着的,表情看不清楚,只听他劝着那女人,“走吧,是梨花的命不好,怨不得咱们这做父母的人,何况这十年里,咱们也没短缺她什么,实在是她没有那个好命。”
男人说完这话,女人却是哭得更伤心了,一边一哭一边喊:“我的梨花,为娘的梨花啊,你怎么能这样忍心就抛下爹娘走了呢?”
几番哭诉,那男人见天色确实很晚了,便将哭得不能自的女人拽着走了。
柳婉儿躲在树后等了半响,确定他们已经走了,急忙跑到坟前捡起坟前的供品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等吃完了后,总算觉得有了不少精神,回头朝这立着的木板碑上看去,借着坟前两支还未燃尽的蜡烛,能瞧见几个歪歪斜斜的字。
“爱女胡梨花。”梨花的梨花还少了几,显然是不识字的庄稼人。
柳婉儿的脑子里不禁蹦出在悬崖上听到的那些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如果找不到自的尸体,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自就算能用别人的身份活下去,但始终都不安全。
她不免将目光放到这做崭新的坟茔上,方才听那男人说,这女孩十岁,和自差不多年纪。
既如此,自何不用她的尸体来代替自?反正那下面是河,也许自掉下去脸摔坏了,再往河里泡上几天,早变形了,他们哪里能认出来?
想到此,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反正就想以绝后患。
所以徒手挖坟,也不觉得身上被擦伤的地方疼痛了。
这胡梨花才死一天,因为是孩子所以并不办丧,家里贫穷也没有棺材,只用一卷席子裹了。
倒给柳婉儿省了不少事儿。
当看到这胡梨花和自身形差不多大小时,她不觉露出笑容来,月下看着那一排白牙,阴森森的。
“算我对不起你,不过你人都死了,尸体借给我用,就算是行好事。”然后抱着旁边的一块石头,朝对方的尸体上砸了几回,尤其是那脸上,还狠狠砸了几次。
相互换了衣服,将坟茔整理一回,拖着尸体原路返回,总算在天亮之前到了那悬崖上。
将胡梨花的尸体抛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柳婉儿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似乎在这胡梨花的尸体落下去的那一刻,柳婉儿感觉自就像是获得了新生。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轻松自在。
从此,她就叫便没有什么柳婉儿,只有胡梨花。
只是胡梨花身上这衣裳她嫌弃,但如今也没有可换的,而且还要在山里待几天,等确定三皇子的人找到自的尸体后,再去挖姑姑藏的钱财。
她虽是在山里,但真正的山里她哪里敢去?若是遇到夜狼,就死路一条了。
所以就躲在这村子附近。
一直都小心翼翼的,到了晚上就偷偷摸到村里偷些吃食,直至待了四五天,她打算离开,想要换身衣裳,所以便去偷。
可运气不好,夜里这户人家的女人忽然起夜小解,吓得她连忙□□逃了。
那女人却是被她吓得不轻,因为她身上穿着的是胡梨花的寿衣。
女人还跟着去装殓了,夜里看不清楚脸,但衣裳肯定不会认错?
当即就给吓得病了,第二天便开始胡言乱语,说是见了鬼。
家里请了神婆来瞧,画了两张朱砂符贴在她的脑门上,她才清醒了些许,就嚷着说见到胡梨花来家里了。
胡梨花的爹娘听了,哭了一回,觉得女儿一定是舍不得他们做父母的,找错了家门,于是买了香烛到坟上去。
却发现这坟似乎被人刨开过。
有胆子大的好事者就建议着,要不挖开个究竟?
虽不愿意打扰女儿,可这坟的确不对劲,所以胡梨花的父母还是挖开了坟。
席子还在,松了口一气。
可席子打开,只见里面裹着十来斤的石头,每块石头上都沾着些血肉。
胡梨花的爹娘当即吓得晕死过去。
自此这村子里便有闹鬼一事传开。
年幼的胡梨花病死后,变成了两块石头,夜里经常在村里村外游荡。
而柳婉儿听说这胡梨花闹鬼的传闻,想都没想,立即到她的本县,自报身份自就是胡梨花,也不是什么死人,而是爹娘长期虐待她,还险些将她闷死,她自命不该绝,逃了出来。
衙门里的人见她浑身都是还没好完的伤口,好不可怜,信以为真,准备要替她做主,拿票子传胡梨花的爹娘。
她却朝衙门里的老爷跪下来,楚楚可怜地求道:“不管如何,他们到底生养了我,打我骂我,我是还手不得,也不敢怪罪的,更不敢因此叫他们下了大狱,不然免不得是那不孝之人了。如今只求老爷开恩,给我立个户头,我自拿着名碟去别的地方讨生活吧。”
这开女户本来就有诸多规矩,还要村里的管事写个证明的书呈。
更不要说她是个不到豆蔻年的小姑娘了。
但见她可怜,被她的孝心感动,这县老爷身边的师爷也就劝着县老爷几句,说算是积德行善做好事。
县老爷就开了这先例。
柳婉儿拿到了户籍名碟,这可是实实在在的,而不是像是往常那般冒用别人的,随时可能被人家发现。
因为胡梨花本人已经死了,怎么可能找到自头上?
当即就改头换面,但仍旧没涠洲的州府,思来想去,还是改道往河州,在一处小县城里待下来,给一个乡绅老爷家的小姐做丫鬟。
姑姑埋的钱财放在原地是不会跑的,但是现在风声还没过,她就跑去那涠洲的州府里,到底是不安全。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柳婉儿还是先蛰伏下来。
而流落在外的缘由,仍旧是爹娘想要将她卖掉,她偷偷逃出来的。
她自本就十分会揣摩人心,所以好叫大家怜惜她,日子过得竟然还不错。
又说此番前来涠洲负责寻柳婉儿姑侄俩的是成事和谋事,两人刚到城里,就听说柳婉儿逃了。
因那三皇子的人在追她,所以成事和谋事也没敢轻举妄动。
没曾想再得了消息,竟然是柳婉儿姑侄俩掉下悬崖死了。
柳烟的尸体当天就捞到了,至于柳婉儿的尸体,则是两天后,找到的时候已经被泡得变了形,脸和身上许多地方都被砸了稀烂。
因为身形和衣裳都能辨别出来,也没经衙门里的仵作,更何况三皇子手下的那些人也不可能叫衙门里的人去立案。
所以尸身就这样被扔在山里。
成事谋事晓得后,只觉得白来了一趟,早晓得会是这个结果,他们就不用隔山隔水跑来这涠洲了。
又觉得那柳婉儿被砸得脸都烂了,也算是遭了报应,她姑姑柳烟还得了个全尸呢。
两人离开那日,在茶馆里听人说乡下一个小村子里闹鬼,病死的小姑娘不知道为何,夜晚总会回到原来的村子。
找了几个道士和尚去念经,也不见好,所以村里好些人都打算着要搬家。
这种事情成事和谋事一路上不知道要听多少,也没放在心里,在茶馆里买了两斤卤牛肉和几个面饼子做干粮,就启程离开了。
等他二人回到南海城的时候,沈夜澜已经开始在军营里开辟了个地方,专门研制孟茯说的‘鞭炮’,还跟规模不大的小海贼团们打了一回。
因为独孤长月炼造出来的精铁所打造的甲衣和武器,所以大获全胜。
加上那独孤长月也跟着队伍上了船参战,他武功厉害,也算是一个小小的外挂了。
海贼的事情没有孟茯预料的那么严重,正好石头县里苏泊夫妻带着全县老百姓种植的辣蓼草和艾叶早就收割完毕,如今已经晒干,等这孟茯去验货。
辣蓼草种植得最多,因为除了大齐百姓用来当做蘸料,制作驱蚊的盘香也要用到。
“除了已经晒干的艾叶和辣蓼草,还有他们种植的菊花白芷也已经开始收割,苍术种得也不少,这苍术最好是种在丘陵,他们倒是会挑位置,我看皎月信里说,都种在了神女山下的小坡上,只怕收成也还不错。”孟茯一面念叨着,一面拨着算盘,再合计要带多少银子去才划算。
沈夜澜坐在她的对面,正低头写着往京里送去的折子,除了海贼一事之外,主要还是那石头县铁矿的问题。
他们的衣甲和武器都得到了实战证明,远比从前的要牢固,所以沈夜澜提议,将这大齐将士们的甲衣和武器,都换成这个标准。
为此专门挑了武器和甲衣一起和奏折呈上去。
孟茯说着,抬头看了他旁边桌上放着的澄亮甲衣,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你不是说朝廷的人信不过么?你这些衣甲和武器送上去,没准朝廷就派人来接手这铁矿了,难保里面就没有辽国和金国的探子,技术若是泄露出去,人家打造出精铁,咱们也就没什么优势了。”
她这样粗浅的道理,沈夜澜哪里还不懂?所以听到孟茯的话,便将奏折递给她看。
孟茯看了一眼,就露出惊诧的表情,“你怎么找到三皇子?”这可不是个好人啊!早前他还在打这铁矿的主意,如今沈夜澜竟然建议由三皇子来接手,这不是老鼠掉进油缸里么?
“他是野心勃勃,这点不难看出来,可是放在他的手里,总不会泄露出去。”提起朝廷如今的光景,沈夜澜就忍不住叹息。
朝廷不是没人,只是上面不用。
他又不能左右吏部,更不可能左右天子。
所以朝廷现在能接手铁矿的人里,他挑挑拣拣,竟然只有这三皇子可靠些。
孟茯不由得也跟着叹气,“难为你了,就那么一筐坏蛋,也指望不上能从里面挑出一颗好蛋来。”别人有可能泄露出去,这三皇子再不好,但是他自私自利,又独断专行,还老谋深算,他恰是他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将自得了的好处给别人?
何况他也是有那雄心壮志的,不单要登上大齐皇位,还要将那些疆土收回来。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沈夜澜目的其实是一样的。
沈夜澜被她这话逗笑了,忍俊不禁。看了一眼她的算盘,“那你几时启程?”
“苏夫人催得那样紧,我想着明日去吧。”想到沈夜澜也要出门,便道:“萱儿我一起带着去了,留她一个人在家里,我到底不放心。”至于若飞若光在书院里待着,到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正说着,玲珑的声音便从楼梯口传来,“夫人,三公子,成事和谋事回来了。”
“这么快?”孟茯有些意外,哪次遇到那姑侄俩不耽搁些时间?而且还没办成事情。
沈夜澜已经起身,孟茯也连忙放下手里的账目,跟着他一起下楼去。
楼下的厅里,成事和谋事已经候着。
见了他二人下来,自是将那涠洲发生的事情说了个清清楚楚。
孟茯听罢,与沈夜澜相视一眼,问着他,“你觉得,柳婉儿真死了么?”
这柳婉儿太奇怪了,已经颠覆了沈夜澜的认知,所以他也觉得柳婉儿这一次‘死’得也太简单了些,而且那尸体比她姑姑柳烟晚两天找到,脸还被砸烂了,又没有仵作验尸证明她的身份,只凭着那身高和衣裳,觉得还是悬乎,“可能没有。”
成事立即反驳,“这不可吧?三皇子手底下那些人也不是吃素的,何况她的尸体我跟谋事一起去看过了。”
“虽说是从崖上跌落,但下面不是河么?她运气就算不好,掉下去的时候脸撞在崖壁上,可为什么尸体还晚了柳烟两天才被找到,一处巧合就算了,这好几处疑点。”最主要的是,孟茯知道柳婉儿是女主角,女主角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死了呢?
而且按照小说的惯例,她只怕下次再回归到自的视线里时,指不定身份就已足矣叫众人在她面前俯首称臣了。
成事和谋事叫她这么一说,方才觉得好像真的不对劲。一时有些后悔,当初应该再仔细查一查的,可是现在时隔快半个月了,也不好查了。
两人当下只赶紧请罪。
“罢了。”孟茯摆摆手,这事儿也不怪他们俩,柳婉儿本来就不可能轻易死了。
“你俩就没想过去附近的村庄看一看?”沈夜澜想,兴许她当时掉下去没死,就在某处村里养伤,那个可能是她尸体的,也许另有其人。
两人摇头,更不敢再看沈夜澜和孟茯了。
但成事却忽然想到当时要走的时候,听到的鬼故事,便壮着胆子说道:“我们启程回来那日,听说那河域上流附近的一座小村里闹了鬼。”也不晓得这算不算是线索。
孟茯也不知道为何,竟然觉得这闹鬼的事情跟柳婉儿脱不了干系,连忙问道:“你将此事细说。”
成事如何细说?他们也只是在茶馆里听人说。“就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姑娘,病死了,然后村里人晚上看到她的鬼魂回来了,家里不放心去坟上看,她的尸体变成了石俑,然后说是被诅咒了,整个村子都要遭殃,当时都闹着搬迁。”
原本是两块石头的。
就是柳婉儿用来砸胡梨花尸体的那两块石头。
但是流言嘛,传着传着就越发夸张了。
石头变成石俑,其实还算是靠谱的。
可孟茯哪里还不懂,那什么胡梨花的尸体被诅咒变成石俑,只怕那具河里比柳烟晚两天打捞上去的尸体分明才是胡梨花本人。
至于村里晚上游荡的,没准就是柳婉儿出来找吃的。
可能是接触的时间久了,孟茯对柳婉儿也有了些许的了解。
这事儿是柳婉儿能做得出来的。
沈夜澜似乎与她想到一处去了。
成事和谋事见他夫妻二人的脸色,隐隐也猜到了些什么,有些难以置信道:“不可能吧,她一个小姑娘怎么那样大的胆子?”
“人只要想活下来,什么都能做,你们莫要小看人的潜力。”孟茯说道,打算让他二人回去再查。
现在虽可能柳婉儿已经借着胡梨花的身份逃走了,但好歹才过半个月不到,总比过几年后再去查好吧?
而且查了真相出来,她到底是死是活,心里有个数,往后也好继续防着。
于是成事和谋事休息半日,隔日一早又启程回涠洲去。
孟茯和沈夜澜也分道扬镳,一人去了军营,一人则往石头县里去。
然出城的时候,孟茯又被沈胖胖拦了马车。
他身旁还有个背着包袱的小姑娘,生得俏丽,粉白透红的面容上,还有一对梨涡,平添了不少可爱。
拓跋筝知道孟茯没见过那姑娘,便与她介绍道:“那是他妹妹沈墨兰。”
原来竟然是当初从船上救下来的沈墨兰,要说沈九在南海城拐卖姑娘被发现,还是因为沈墨兰的缘故。
若是他当时带着那些姑娘偷偷摸摸就走了,没抓了沈墨兰去,只怕如今大家还被蒙在鼓里。
所以孟茯觉得这沈胖胖还算有几分功劳的,只是见沈墨兰背着包袱,有些好奇,“这是要哪里去?”
沈墨兰踩着小碎步到马车旁边,就要朝她跪下来,“墨兰听说三少夫人这次是去石头县做生意的,墨兰在家里也会算账写字,求三少夫人带着墨兰去。”
她不敢当街提那救命之恩的事情,以免人多口杂,到时候连累了孟茯被沈家那边查到。
孟茯身边除了玲珑剑香拓跋筝之外,就是从商栈里的十几个人,要说人手还真不够用。
只是见她生得粉雕玉琢的,这去收药材,是要守着秤杆子的,怕她受不得这个苦,目光不由得落到她那细细嫩嫩的小手上,“你可想清楚,到那边去,少不得田野乡间到处跑,只怕不肖十天半月,你就变得又黑有粗糙。”
“墨兰不怕。”沈墨兰觉得一直在家里,爹和哥哥总担心她的安危,那沈九死了,可是总有人接替他手里的生意,谁晓得是不是还是一样的混账,倒不如在三少夫人身边寻个活计做着,没人再敢动自,省得叫哥哥和爹担心。
而且她在家里,总听到城里的人们说三少夫人的事情,她也想像三少夫人那样出去走一走,做些事情,而不仅仅只是在家里绣着花儿,做着那一日三餐。
如今正满腹期望地看着孟茯。
孟茯想拒绝,可是沈胖胖跟着跪下了,“三少夫人求您大慈大悲,将我妹妹带着吧,我和我爹要顾着铺子里的事,上面喊东我们不敢往西,哪里顾得上她一个姑娘家。”
孟茯听着这话,却是听出了旁的味道。这沈胖胖是怕上面的人还惦记着他妹妹。
不过这沈墨兰的确生得好看,既不似玲珑艳丽,也不像是剑香英气,虽也没有拓跋筝的高贵冷艳,但她看着温温柔柔,俏丽又可爱。
正是男人们喜欢的那一款,眼神里总是充满无辜。
的确留在家里他们父子俩守不住,也就点头了,但还是与他兄妹二人说话,“我方才也说了,在我身边就是要做劳力来使的,若是娇生惯养守不住,早些与我说,我就给送回来。”
“我不怕苦不怕累的。”听着孟茯带她在身边,沈墨兰高兴不已,顾不得她哥哥开口,就抢先回着,一面忙要给孟茯磕头。“多谢三少夫人!”
不过这事儿有玲珑在,早拉着她的后领将她拽起来,“别动不动就磕头,夫人身边不兴这一套的。”
沈墨兰点点头,又是一番道谢,回头同她兄长沈胖胖挥着手道别,连忙上了后面的马车,与拓跋筝坐在一处。
石头县有些远,从南海城出发,差不多两天的路程。
路上的驿站又还在修建中,所以晚上便在外扎营休息。
玲珑拿着手里那窜檀香佛珠看了又看,大家如今都晓得她心慕于独孤长月,因为她当时不知道怎样想的,就跑到独孤长月跟前几日当众告白,然后被拒绝了。
那独孤长月当时好像也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随后才冷静下来,“阿弥陀佛,多谢女施主错爱,但是小僧是以身侍佛,是佛前许过愿的,女施主若是爱我,就别累我死后下阿鼻地狱!”
“女施主,你还看什么?扔了吧,喜欢什么不好,你喜欢什么和尚?看看筝姑娘,人家就不找男人,男人只会影响咱们出剑的速度。”剑香瞥见她坐在那里看了半响,凑了过来,一把从她手里将檀香珠子抢了扔出去。
玲珑听到她叫自女施主,不免想起那一日,忍不住哀叹道:“你说他怎么这样无情呢?不都说出家人慈悲为怀么?在他那里我怎么名字都不配有,居然叫教我女施主!我女施主他个xx!”
剑香忍不住好笑,一面快速伸手捂住她的嘴,“夫人还没歇下呢,他炼出来那样厉害的精铁,可是咱们大齐的大功臣,你莫要口吐芬芳,叫夫人听到了,回头少不得说你两句。”
孟茯不聋,何况帐子离得不远,听得清楚。
沈墨兰正跪坐在她对面与她说话,自然也听到了,便压不住那颗八卦的心,朝孟茯小声问:“三祖奶奶,她们说的和尚是谁?”
孟茯听着三祖奶奶,就觉得头大,“你能不能别这样叫我,我还年轻着呢。”
“那剑香姐姐又说唤您三少夫人太奇怪,要不与她们一般,也唤您夫人?”沈墨兰也觉得喊三祖奶奶太奇怪了。
“也行。”孟茯觉得喊自的名字都成,总比什么三祖奶奶强。
不过这沈夜澜的辈份也太高了吧……
说了几回话,沈墨兰生怕再吵到萱儿睡觉,也回去休息。
剑香和玲珑一个帐子,所以她还跟拓跋筝一起休息。
只是拓跋筝突发奇想夜里起来练剑,又怕吵到大家,便离得远了些。
拓跋筝练完一套剑法回来,值夜的剑香见到她,有些意外,“筝姑娘,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拓跋筝疑惑,她走的时候并没有人看到,剑香的武功什么时候这样厉害了?能察觉到自没在?“你知道我走?”
“还是我跟长月小师父说你在哪个帐子里呢,我怎么不知道。”剑香一面说着,回头看了看帐子里休息的玲珑:“亏得她睡着了,不然若是晓得长月小师父要来找你,少不得明日又要郁闷了。”
拓跋筝刚练完剑,也不想动手了,所以也懒得问那独孤长月去了哪里,只让剑香去休息,“我来守夜,你去休息吧。”
如此,也就没回自的帐子,哪里晓得那沈墨兰被当独孤长月带走的事情。
话说独孤长月这半夜三更来找拓跋筝,哪里是练什么剑,只是想着她武功高深,想找找她帮自用内力解毒罢了。
所以剑香指了他拓跋筝的帐篷时,他进去喊了一声没反应,提溜着人就走。
准备找个无人打扰的地方安心运功。
想是因为他这毒中得蹊跷,所以抱着怀里那软软一团,气血翻涌得厉害,也没留心哪里不对劲,直至找了一处僻静的山洞,准备将人扔下,哪里晓得因为这山洞里有些凉飕飕的,那只穿着薄衫睡觉的沈墨兰就朝他扑过来,八爪鱼一般缠在他身上,又甜又软的声音糯糯地响起:“你你别丢下我。”
可这声音里,满是恐惧害怕。
沈墨兰早就醒来了,可是她发现自被带着在半空中飞,哪里敢吱声,就怕对方将自扔了。
那不得掉到地上砸个粉碎么?
所以就一直不敢吱声,直至落了地,她以为可以偷偷逃了。
谁料想这又是个黑漆漆的山洞,又冷又怕,呼吸声都能听到回声。
比起这山洞,劫持自的人好像反而安全些,于是她顾不得别的,抱着死活不放。
而听到她声音的独孤长月身体和脑子直接分离开来。
简直就是神魂分离。
他中的是那种毒,就是仇家为了叫他破戒专门下的毒。
此时此刻,按理是最见不得女人的。他找拓跋筝是因为拓跋筝不会给他任何机会破戒,绝对会打得他佛祖都不认识自。
还会给他运功祛毒。
但是这声音不是拓跋筝,也不是那个表白的女施主,这是哪个?
他吓得想要把人一把捏死,生怕自破戒。
那声音那口气,谁能受得了?更何况他还中了毒。
脑子是这么想的。
可那声音却像是充满魔力般,叫他控制不住自的手,而且那香软的身体就紧紧贴在他的身上,所以他的手没去捏断这姑娘细细的脖子,反而是不由自主地搂住了她纤细犹如杨柳枝的细腰。
他是中了毒,但沈墨兰是正常的,如今紧紧巴着他,不过是因为这山洞里又冷又害怕罢了。
所以他的手换上来,沈墨兰除了觉得安全感多了些,还觉得奇怪,但哪里奇怪也说不上来。
只听着耳边那呼吸声越来越重,在这空荡荡黑漆漆的山洞里来回荡着,好似无数个人一般,吓得她将头栽进对方的脖子里埋着。
呼着香气的小嘴儿就凑在独孤长月的下巴底下,温热香软的气息全部喷洒在他的喉间。
然后沈墨兰好像听到了一句:“女菩萨对不住了。”她的意识就散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