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这几两银子对他们来说了,是天大的数额了。

可柳婉儿让他们去做的事情,是去偷沈夫人贴身佩戴的玉佩。

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被沈夫人发现,她后来就匆匆忙忙走了。若是发现了,查到他们的头上来,还不晓得要不要被蹲大牢呢。

所以他们是有些害怕的,又见柳婉儿和他们一般大的年纪,却故作大人姿态来责骂他们,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十分惹人厌恶,心里有些不服气,只将那银子扔了一半,还回去给她:“这本就是冒着大风险的,我们一开始也没说能给办成,你如今骂什么?你有本事自己去,何必来叫我们?”

指了指地上扔的银子:“我们也不是那不讲道义的,既然没有办成,也不会收你全部的银子,可我们也不能白冒险,留一半银子。”如此,也算是公平公正了。

说罢,便一哄而散,全都跑了。

柳婉儿见着地上那几个碎银子,又气又恼。

只觉得但凡跟着孟茯扯上关系的事情,她都倒霉,如今连几个毛孩子都胆敢欺负到自己的头上来。

可是她又不敢如何?一来她还是戴罪之身,如今是假冒别人身份来的南海郡;二来她也怕打草惊蛇,让孟茯知道自己是为了那玉佩来的。

反正现在柳婉儿觉得孟茯既然将那玉佩贴身带着,只怕已经晓得了那玉佩里的玄机。

想到此,她就越发心急了,一面琢磨着,再想个好法子。

这一次她冒险返回南海郡,除了为这取这玉佩而来,最重要的还是要想办法打听石头县那铁矿的事情。

大齐铁矿本来就稀少,如今这南海郡因为海军的衣甲武器,得了上面的允许可自己开采而不经朝廷,也就意味着不管开采了多少,全凭自己报上朝廷去。

如果少报了数,朝廷也不知道,而这被隐瞒下来的数量,便可私自处理了。且不说可以卖多少银子,便是自己锻造成兵器,也是数不尽的银子。

三皇子当然动心,只是也不敢太过于明显,让府里的幕僚前来。

所以才想到用柳婉儿。

话说柳婉儿当初的确是凭着自己的那些小聪明,让三皇子救下了她们姑侄俩。

可她当时太着急于表现自己,所展现出来的都不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也就被那三皇子察觉了出来,叫他手底下的人催了眠。

然后三皇子便晓得了柳婉儿的这个梦境。

也好在柳婉儿醒来得快,察觉自己被催眠后,后面便咬紧了牙关,没有将大部份的事情说出来,翻来覆去只说那么几句,总算将三皇子跟他那个擅长催眠的幕僚给骗住了。

可即便如此,还是受着三皇子的要挟,动不动就要将她做妖女处置。

她当然怕死,所以只能听从三皇子的吩咐。

所以当下柳婉儿的处境,其实并不大好。

而孟茯将玉佩收起来后,有些后悔,当时自己应该不要慌张,让玲珑跟着那些个孩子,兴许能查到些什么。

可现在为时已晚,少不得坐在沈夜澜跟前叹气。

“你这是怎了?与司马姑娘商议得不顺利?”沈夜澜去了石头县那么久,到底攒下了不少事情,那些着急的公务倒是每隔两天就有人送到石头县,可这里仍旧还有许多折子要看。

“顺利着呢。”司马少熏虽被人骗了一次,但吃一垫长一智,对她终究是好的。那商栈的事情还不要自己操心,给了大把时间出来准备建个盘香工坊呢。

“既如此,你叹气作甚?”沈夜澜索性放下手里的折子,有些担心地看着她。三个孩子也听话的,萱儿这两日还跟着去读书呢。

孟茯又叹了口气,嘴上却道:“没事了,可能是我多想了呢。”

可这样子哪里都不像是没事的。沈夜澜还欲问,忽然见她脖子上一只戴着的佩玉不见了,便问道:“你玉佩丢了?”

孟茯下意识摸了摸光溜溜的脖子,“没呢,我给摘下来了。”

沈夜澜听罢,有些疑惑:“早前送你旁的首饰,你还不乐意摘下来,今日怎忽然想起不戴了?”

孟茯见他都问了,这才将今儿发生的事情与他说了。末了又道:“也有可能是我自己多心了,可能是那孩子没站稳,想找个地方扶,所以不小心扯到罢了。”

她也是这样说服自己的,可现在想来,当时那孩子,甚至是其他几个孩子,那眼神似乎有意无意都是在自己脖子上的那块玉佩上。

那玉佩沈夜澜见过,一块寻常的玉佩罢了。而且孟茯身上远有比这块玉佩值钱的东西,那些孩子若真是偷儿,应该拿她荷包,或者是趁乱拔走她头上的发簪才是。

怎么就扯到玉佩上去了?

可若是怕摔倒,第一次是不小心扯到玉佩,那第二次还想去拿,又是为何?一面想起孟茯从小不曾见过父母亲,甚至是这整个梨花镇的人都不曾见过孟茯的父母亲。

当时就只有已故的孟大夫抱着襁褓里的她来到镇子上。

那玉佩又是孟茯仅仅剩下的贴身物件了,所以沈夜澜想,虽值不得几个钱,但事关孟茯寻找父母的线索。

反正他听孟茯说了今日那几个孩子的事情,总觉得不是偶然。

便道:“玉佩哪里,我瞧瞧。”

那玉佩他虽然见过无数次了,可还真没有仔细看过。

孟茯当下起身去柜子里取了出来,递给他,“我瞧过了,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沈夜澜从盒子里拾起,仔细打量了一回,的确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便给她放了回去,“先放着吧,到底是你爹娘留给你唯一的东西了,若是在担心丢了,就锁进玲珑匣子里。“那玲珑匣子是按照机关术来打造设置的,跟自己那个世界的密码箱一个道理,但这明显更复杂些,孟茯怕自己到时候反而打不开了,于是摇头作罢,“算了,我还是放在这里,隔三差五想戴还方便拿出来呢。”

两人就这玉佩的问题,便没有再多说,毕竟也没从那玉佩上看出什么花儿来。

只是因着这事儿,沈夜澜还是让孟茯身边多带个人,所以喊剑香也跟着她。

因此隔日孟茯去南城菜园子时,不但带了玲珑,也把剑香带着。

这边原来养小鸡小鸭的地方都空着,本来卫如海早就要找孟茯拿主意,是不是要继续收购鸡蛋鸭蛋,但孟茯先前是因司马少熏的事情耽搁,后又去了石头县。

也就一直没有机会去问。

如今这坝子空闲了下来,他只觉得万分可惜,见了孟茯就迫不及待地说道:“这总是空闲着,到底是可惜了,夫人看看要不要继续孵小鸡?”

孟茯倒是想,可是上一批还没出栏,小母鸡们甚至才开始生蛋,若是现在又要孵小鸡,那长大后在哪了放养?

反正总在这里关着不是长久之计,所以便道:“这不急,若是得空先将那鸡舍都收拾起来,往后若是还孵小鸡的话,咱到城外也可,那里宽敞。”不是想要建造一个造香坊么?这里不就是现成的地儿么?只需要收拾一下就好了,那些原本搭建的大鸡舍棚子,再修建一回,就可以做工棚了。

而且地里好些老瓜,如今也要收回来,正好放在这边,还能做仓库用。

卫如海想着,也只能这样了,当即便去安排人。却叫孟茯唤住:“算了,将鸡舍都全移到城外去吧,这里我想以后用来专门做那驱蚊盘香的工坊。”

卫如海还本来以为是要给闲着的,如今听孟茯原来竟然是要做工坊,自然是欢喜,忙答应道:“这好办,马上就可以安排人把鸡舍移出去,不过这做工坊,可还有什么地方需要重新修葺的?”

“这倒不必,好好清扫干净就是,另外你还要替我招一些工人来,再找几个木匠打造一批模具。”她说着,让玲珑把那做盘香的模具图形拿了出来。

卫如海见了,只觉得简单:“这哪里需要工匠,我自己拿了凿子也能凿出来,夫人何必要花那冤枉钱?”

孟茯当然相信他有这个本事的,不过这模具又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上百个,便道:“你若是能几天里将这百多个模具做出来,那找工匠的银子,你就自个儿揣着得了。”

“要这么多?”卫如海有些吃惊,“那还真做不了。”若是一两个,他还能偷闲给做出来。可这么多个,哪里有时间?不过想到要这么多模具,孟茯这盘香工坊岂不是建得大,那需要的工人不得几十个么?忙朝孟茯求证:“可需要多少工人。”

“最起码也要五十个吧,也可招一些女工进来,做这东西也要手脚麻又要细巧的。”孟茯怕招了一大堆男人进来,做不得这细致活儿。

不过男工还是要的,毕竟那么多药草,还得等着他们扛、碾、舂。

卫如海一一应下,又问起孟茯他家娘子如今的身体状况。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卫娘子年纪也不算小,又是第一个孩子,所以格外小心罢了。如今还才几个月,那双腿就开始发肿,所以担心得很。

孟茯去看了一回,没有什么大碍,只叫她往后穿些宽松的鞋袜,晚上多泡泡脚。

看过后,孟茯才去菜园子转了一回,但见自己一个月虽然没来,卫娘子也没叫这菜园子青红不接,如今每日还是能有足够数量的新鲜蔬菜送进城里去。

而又有新菜苗及时补上。

池塘里的藕种下去也有一点时间了,如今已开始冒头,小鸭子们成片浮在水面上,并没有影响到这莲藕的生长。

卫如海专门用心找来的几个工人,是从涠洲迁移来的百姓,从前祖辈上都是专门养鸭子的,所以养鸭子他们自己有一套,倒不用专门操心。

到处都打理得不错,盘香工坊的建造也交代给卫如海了,孟茯便做起了甩手掌柜,只叫他自己直接在菜园子生意上的账本划了银子,到时候一切打典好了,再一处算账。

如此也省得他少往知州府里跑几次。

孟茯打算建造这专门制造驱蚊盘香的工坊,那么自然要考虑这所需要用的药材来路。

她原本是打算让卫如海去外地采买的,可是现在卫娘子有了身孕,孟茯也不好叫他走远,因此便琢磨着,叫成事给自己跑一趟。

没想到这皎月居然找来了。

而且还十分有想法的跟她说道:“沈夫人我觉得您说的对,咱们虽将山里的瑶人们劝下来了,给了他们安居,可是没个营生,这安居乐业就还缺一半,如果吃喝拉撒还只能靠着那几亩地,显然是不行的,所以我家大人琢磨着,咱既然让人下山了,就不能叫人继续过这节衣缩食的苦日子不是”

孟茯颔首,好奇那苏泊想到了什么法子?还专门让皎月跑这么一趟:“你家大人可是有什么妙计?”

皎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什么妙计不妙计的,能不能成还是要取决沈夫人您的意思。”

跟自己有关系?孟茯好奇,“你倒是说来我听听。”

就听皎月说道:“您早前不是提过有意将这盘香大规模制造么?那得多少材料啊。我家大人的意思,这些需要用到的药材您也不可能自己种,倒不如我们石头县里种,到时候转卖给您,觉得如何?”那石头县地大物博,人少地宽,种植这药草又不是种稻谷,完全可以马上开荒马上种植。

“这倒也是个好主意,不过我也用不了那么多药材,但你们既然有这意思,可种植些常用的药材。”就比如小蓟一类,这些一年生长,而且价格起伏不大,不会亏什么本。

想想那石头县地势偏远,环境交通占不到什么好便宜,工业又只有那铁矿,但是沈夜澜抓来的那些俘虏就足够用了。

靠着的海岸线打渔又不方便,都是些礁石悬崖滩峭壁。

如此,只能是往农业方向发展,以此来提高经济收入了。

皎月听了,一脸认真,只赶紧喊了随行来的丫鬟给一一记下。

生怕自己一个人记不住,到时候给弄错了。

孟茯见她如此积极认真,便好人做到底,给写了一张药单出来,“你就按照上面的草药种植便是,都是一年两年左右就能有收成的。”自己那盘香工坊用不上的,到时候让商栈带到辽国金国去卖。

有些草药,他们那边的环境并不合适生长,所以相对稀缺。

就比如这南海城,不可能有冬虫夏草一个道理。

所以必定是要南货北卖的。

“那这些药种子,生药铺子可是能买到?”皎月从前到底是花魁娘子,除去这美貌,还擅长那琴棋书画,自然是识文断字的。

所以看了上面的药名一回,便问孟茯。

“他们没有,但却有门路,不过此事你最好叫你家大人去问,到底是有朝廷这身官服穿在身上,那些生药铺子里的掌柜也不敢糊弄你们,不然就你这平民百姓去,少不得拿坏掉的种子给你,到时候岂不是要白白劳作一年不得收成。”所以这做官总有做官的好处,穿上了朝廷这身衣裳,也少叫人生那算计之心在你头上来。

皎月颔首应着,心里想着实在不行,还能借用苏家的名声,反正他们这也不是去做什么坏事,而是做这造福造民的好事情。

就算苏家那边知道了,也不可能怪罪。

她自己盘算好了,对孟茯更是千恩万谢,如今一门心思都在如何帮她家夫君甩脱纨绔子弟的名声,所以也就不在城里游玩了,当日下午就忙着启程回去与苏泊商量种子的问题。

他们既然是要带领全县老百姓种植药草,那肯定要给提供种子,还要负责收购,不然哪个愿意冒险种植?所以这其中还不晓得苏泊那里要先砸多少银子进去。

不过这些倒不是孟茯担心的,用沈夜澜的话说,那苏泊即便再怎么惹他们苏家老太爷不高兴,可银子哪里能短缺了他这个小孙子?

所以孟茯便没再多想这事儿了,只是也随时留意着石头县那边的动向。

不过大都是在沈夜澜口里得知的。

就比如那日孟茯才让成事去给自己采买盘香工坊需要的药草,沈夜澜回来就将那苏泊吐槽了一回。

“着实太不靠谱了,也亏得是那石头县的主薄年纪大,到底是有些见识的,才将此事给平息了。”

孟茯一听,就晓得是苏泊又做了什么惹得沈夜澜不满意,忙朝他问:“他这次又怎么了?”

“不知何处来了一条疯狗,咬伤了几条野狗,那几条野狗又咬伤了人,如今已出了人命。早一开始衙门里就有人跟他提了建议,早些将那疯狗猎杀了,他因怕得罪瑶人,所以迟迟不动手,任由瑶人将那些疯狗带走了,方酿成了这祸事。”虽然已经平息了,是瑶人咎由自取非得将疯狗牵走,可到底是出了人命,沈夜澜现在想起来,还是有些恼怒苏泊办事畏首畏尾的。

现在是没有狂犬疫苗的,咬伤了等于命也没了。

那运气好的,兴许潜伏个十几二十年才发病。

可有几个人有那样的运气?

孟茯听了也有些震惊,“此事是他糊涂了,这疯狗哪里留得?即便是瑶人敬奉狗做神灵,可是这疯狗就如同那邪灵一般,他难道就不想个法子说服那些个瑶人么?”

“正是这样,本来是几句简单的话,他硬是没有想到。”沈夜澜不由得叹了口气,平白无故死了四五个人。

被疯狗咬死的那几个瑶人家属后来到衙门里闹,怨起苏泊那知县,险些要他抵命,好在是老主薄出来讲了一番道理,又赔了些钱,方将此事平息了。

可这到底是人命关天的事情,所以沈夜澜这心里还是有些恼苏泊。

这种琐碎的小事苏泊办错的不少,但出人命还是第一回 ,不过也由此可见,他这做这县令主事,实在不合适。

便与沈夜澜说道:“既如此,这老主薄能行事,让他平日里多盯着些罢了。”苏泊那个性子,只怕也不会怨主薄凌驾在他身上。

如今全部的心思又都在这带领老百姓们种植药草上面,哪里有闲心管别的事情?

有了这一次出人命的案例,沈夜澜自然是叮嘱了。

这事儿之后,孟茯几日就忘了,那剑香却神秘兮兮地到她跟前来,“夫人,您晓不晓得前阵子石头县出现的那条疯狗是哪里来的?”

孟茯摇头,她哪里晓得?“怎么?这事儿不是已经结了么?”怎么谁又去查了?

“就是柳婉儿弄来的。”剑香说起这柳婉儿的时候咬牙切齿的。

也不怪她恨这柳婉儿了。

毕竟先是被柳婉儿蒙骗,后又被柳婉儿戏耍,到后来还叫这柳家姑侄俩在眼皮子底下跟那李誊身边的毕莲搭上,害了司马少熏。

如今又在石头县弄来这疯狗。

“柳婉儿?”孟茯有些难以置信?“可是有证据?”

剑香能跟孟茯说,显然是已经有人查到了证据。一面与孟茯回道:“苏大人不是一心都在那农业上么?旁的事情不大处理,便是主薄大人来接手,就这疯狗咬人的案子,主薄大人又去查了,就查到竟然是一个小姑娘从别处带来的。”

这查到了小姑娘,当然觉得诡异,便将案子往南海城里禀。

沈夜澜这里便打发了人去查,查这种事情衙役们肯定不方便,所以都是叫自己手底下从前的那些人去查。

他们跟剑香几人又熟悉,剑香自然也就晓得了。

“这次还是弄的假名碟进城,也不晓得是哪里走漏了风声,居然已经乘船逃了。”所以剑香越想越气,只觉得这柳婉儿跟妖怪一样,每次都跟那滑溜溜的泥鳅一般,眼看着刚要抓住落网了,忽然又叫她给逃了。

孟茯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只是再一次感慨女主光环的强大程度,远远已经超过了她的认知。

只是柳婉儿跑到石头县去做什么?她如今又是投靠了三皇子,三皇子的人设是老谋深算野心勃勃,所以是不是对这石头县的铁矿有想法?

可沈夜澜做事,旁人哪里能插得进去手?何况沈夜澜对这铁矿的事情十分上心,这关乎着这南海郡几万将士们的生命安全。

他不可能假手他人,更不可能让别的人混在其中。

所以孟茯忍不住想,莫不是柳婉儿见着铁矿的事情没办法插手,便索性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弄了这么一条疯狗来捣乱。

因此等着沈夜澜回来,便与他说道:“柳婉儿一个人哪里有这样的本事,只怕到底是授了三皇子的意思,如今她求而不得,才起了这坏心思。”

沈夜澜显然已经知道剑香将此事告知给她了,也不意外,颔首道:“是啊,她知道瑶人敬奉狗神,原本以为瑶人绝对不会允许衙门里杀狗的,如果衙门里一定要杀,必然引起瑶人的不满。”

而那从山上下来的山民里,三分之二的瑶人,若真因为杀狗一事,与瑶人起了纷争,瑶人回了山里,这铁矿开采的事情就要耽搁下来了。

“我不晓得她到底是抱着怎样的私心,是她的意思还是她背后主子的意思,可这铁矿事关南海郡几万将士的生死,她此举要说跟着那海盗是一伙的也不为过。”孟茯知道柳婉儿是这书里的女主,她若是因为儿女情仇,做些叫人恶心的小事,无伤大雅就行了。

可这铁矿能动么?

若是这南海郡的几万将士在海盗从禹州过来时,没有一件像样的衣甲跟武器,那就是白白送命。

不但是他们要死,这才刚活起来,有些起色的南海城只怕也要遭殃。

这便不是几万条人命那样简单了。

所以越想越觉得这柳婉儿歹毒。

三皇子可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然孟茯还没从这愤怒中冷静下来,就听沈夜澜说道:“她此番来南海郡,除了在石头县如此行事之外,她还在找一块玉。”

孟茯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来,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脖子上又重新戴上的玉佩,下意识脱口而出:“这个?”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听到声音这话的时候,就觉得柳婉儿想要的玉佩是自己这块。

沈夜澜向前倾身靠近了孟茯一些,仔细拿起那块玉来看,仍旧是没看出什么别致之处,“你可听闻你祖父说过祖籍在何处?”

孟茯的记忆和原主是融合的,所以此刻便仔细想了想,“好像是京城。”

沈夜澜放开那块平平无奇的普通玉佩,也是满脸的疑惑,“她的祖籍和你家并不在一处,所以说这玉佩有可能是她家的,便说不通了。可这玉佩一事,我十分确定跟她背后的主子没有关系,是她自己想要。”

她想要?孟茯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原著里,柳婉儿不就是凭这一块玉佩认亲,摇身一变成了公主的女儿,从此得了圣上的万千宠爱。

可是,柳婉儿的玉佩不是她娘临终前留给她的么?

孟茯在晓得玉妃一事后,还暗地里算过柳婉儿母亲的年纪,好像跟那位可能不是圣上血脉的大公主年纪虽有些出入,但也相差不了多少。

所以便想着柳婉儿的母亲可能是那个大公主,她迟早有一日会认亲。

如今没有去,只怕是还不知道她母亲的身份。

可如果不知道,那这偷玉佩一事,又如何解释?孟茯只觉得脑子里无数个疑问,都说不通。

这其中又关于自己穿书,所以无法跟沈夜澜诉说,只能自己一个人闷头闷脑地想。

想了两天,听玲珑说时隐之已经从军营里出来,昨日就开始收拾行李。

然后孟茯猛地想起来,她当时穿到这里来的时候,这块玉佩原主是放在包袱里,打算跟那货郎私奔,而这玉佩是打算拿去当掉的。

然后她就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那时候柳婉儿的母亲还没过世……

所以在原著里,这块玉佩被原来的孟茯拿去当掉,所以流落到柳婉儿母亲的手里,柳婉儿母亲在临死前,留给了柳婉儿。

才有了她后来认亲的事情?

可如果这样说,那孟茯岂不是玉妃的小公主?年纪也刚刚对得上,不似柳婉儿的母亲跟那个大公主年纪上,还有些偏差。

而自己现在是孟茯。

孟茯越发凌乱了。

拿着那玉佩看了半响,怎么看也不是皇家标配,就是一块再普通不过的玉佩罢了,要说别致也就是上面雕刻的不是什么吉祥物,而是一朵玉簪花罢了。

不过玉簪花的话语是纯洁脱俗,这也没什么特别的寓意。

所以孟茯便将自己这一套推理给掀翻了。

也不再纠结这个事情,反正柳婉儿已经逃了,想是有那女主角光环加身,沈夜澜的人也查不到她音讯。

不过用剑香的话来说,指不定是遇到什么风浪,淹死在大海里了。

孟茯想若真能如此就好了,可像是这一类女主角,掉进大海里,人家不但不会死,说不定反而还能因祸得福,捡到一个阿拉丁许愿神杯呢。

但孟茯如今也没闲心去纠结去多想,书院前日已经竣工了,沈夜澜的那些侄儿徒孙们都已经来了。

书院里也正在开始招生,孟茯忙将孙家两兄弟送了进去。

听说开学分班前还会有一场考试,根据各个年龄段来分班,有甲乙丙丁。

而像是若飞若光兄弟俩,如果不出意外,他们俩应该是在甲班了。

孙家兄弟这种还没有正经开蒙的,应该处于丁班。

这样也好,不是什么分优劣,而是根据每个学生的学习进呈,安排授课教程。

孟茯觉得十分人性化。

她自己因为嫁了沈夜澜这个长辈,虽还年纪轻轻的,但也成了老辈人,这连续一段日子里来拜访的晚辈诸多,沈夜澜在衙门里忙着公务,只能是她这个小婶小师娘出来招待了。

忙过了这些,书院里正常授课,家里一下少了四口人,偏商栈那边又开始忙起来了。

好在孟茯的盘香工坊里生产出来的驱蚊盘香,仅仅够他们南海郡内销罢了,所以商栈里的账目也算少了一笔。

不然若是驱蚊盘香足够多,也是要带到辽国去的。

商线是时隐之定下的,运输的马匹和队伍他手里有现成的,至于在南边这半截水路,有司马少熏家里的船只,倒也不操心。

如今唯一担忧的就是这是头一次跑这一条商线,虽和旁的商贾们货物并不冲突,但这一路上还不知道要跟多少绿林们打招呼呢。

孟茯听了有些担心,她当初跟沈夜澜虽也去了辽国,那可是出使大辽的使团,山贼们才没那么愚笨犯傻,跑来截使团。

但是商队就不一样了,加上司马少熏没什么武功,孟茯便劝着她,“要不,你先等时大哥将这商线开辟出来,一路上打典好了,第二次你再去吧?”

司马少熏直接给拒绝了,当下正是雄心壮志的,哪里能听得了孟茯的劝说?“不行,我既然已经打定主意了要做这大齐第一女商,这点困难还算什么?总不能每次都在别人背后坐享其实吧?”她阿爹阿娘又不能庇佑自己一辈子?

所以还不如趁着现在有这样好的机会,跟着出去历练,危险吃亏肯定是会有的,但自己也能从中长些见识。

反正不至于一无所获。

孟茯见劝不得她,只能同时隐之交托:“她性子如此,路上只怕你还要多在她身上操心几分才是。”

“这是自然的,她既然一定要去,你也不必劝她了。”时隐之反而劝起孟茯来。

孟茯如今总算晓得他的真实年纪了,今年正好四十不惑。

不由得想起了龙胆寨子的笪丹,他也四十,可看起来像是个六十岁的老头。

而这时隐之,看起来最多三十左右。

人与人果然是有差距的。

孟茯也想自己四十岁的时候,也能有三十的状态,想到司马少熏整日几乎都跟着时隐之,便朝她悄悄打听,“你晓得时大哥如何保养的么?四十岁的人了,怎么脸上一点皱纹都没有?”

没想到司马少熏却将脸凑到她眼前,指了指自己的眼角:“看到没。”

竟然有两条小小的细纹,“什么时候长的?”司马少熏和自己一般年纪,如今两人二十岁整都没到啊。

所以孟茯哪里能不吃惊?

司马少熏垮着肩膀,“我哪里晓得,有一天就忽然发现了,你说气不气人,我是吃得不如时叔叔好?还是休息的时间没他多?我怎么就长了细纹呢?”

孟茯听了,心说莫不是各人的体质缘由?又十分心疼司马少熏,想到她还要去塞上风吹日晒的,走一趟回来还不晓得要长几条细纹呢。

所以回去后抓紧给她调制了些擦脸的药霜。

姑且算是药妆吧。

赶在商队启程之前给她送了过去。

司马少熏看着那瓶瓶罐罐的,好奇不已,“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孟茯生怕她记不住,每一个小瓶子小罐子上都写了名称,逐一指给她看:“这个是擦手的,这如今已经是五月份了,这一路走走停停,到那边的时候只怕天已经冷了,你受不得那里的风霜,手给你冻裂了如何是好?”

又拿了一瓶加了珍珠粉的药霜递给她,“这个擦脸,为此我专门找卫家娘子帮我从朱仙县那边买了珍珠,让剑香玲珑磨的粉,反正是花了不少银子的,你莫要糟蹋,每日都用一些,虽不能改善你那眼角细纹,但应该也是会有些用的。”

还有擦唇的唇脂。

也是防冻的。

另外还有一份孟茯给撞在锦盒里了,“这个,到了那边,你给我转交给李馥。”

司马少熏听得头都晕了,但既然是孟茯的心意,还是认真地看了看瓶子上的字,“我会按照你写的使用书用的,东西也会给你转交,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孟茯当然信她,只不过启程那日她去送别,还重新交代了一回,最后又道:“千万要记着,若真运气不好,遇到不好的事情,当要顾着性命才是,旁的都是身外之物,扔了就扔了。”

司马少熏点头,眼眶微红地上了船。

待船起航离了港口,那时隐之不知何时到她身后的,“弟妹待你是真的不错。”

时隐之暗自算了一笔,这商栈里孟茯花的银子不少,如今她全副交托出去,按理是指望着赚钱回本。

可如今来送别,说的不是什么赚钱的话,反而是让司马少熏顾着性命。

司马少熏本来就有些舍不得孟茯,她从婚姻泥泞走向藻泽,又从那藻泽跌入万丈深渊,可能她的性命是时隐之救的。

但司马少熏一直觉得是孟茯将她从那万丈深渊里拉出来的。

因此听到时隐之这话,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她待我本来就好,或者说她本来就是个好人。”旋即又露出笑容来,“我在京里待了十几年,朋友虽不少,可却没有一个真正交心的。可是如今遇到她,我又觉得她抵了我那些朋友千百个。”

时隐之听到她这话,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你这丫头,总算是有些长大的样子了。”

渡口边的孟茯直至看不见船只,才领着萱儿回府。

才到家里就得了家书。

是河州沈家二哥来的信,信里提了父母待到二月底就离开,去了别处。

不过这不是他主要写信来的目的,而是河州可能要发生蝗灾了,这才五月份,已有不少地方被蝗虫啃得干干净净。

这蝗虫有夏蝗和秋蝗。

这真要到了七八月份,整个河州只怕树皮都不剩。

所以他这是写了封信来问沈夜澜这边的收成如何?若是方便的话,到时候资助一些,也省得去朝廷那里求爷爷告奶奶,也不见得能得到赈灾粮款。

且不说他们是亲兄弟,本就该相互帮助的。

更何况两人所任职的州府紧紧相连,若是他那里遭了蝗灾,南海郡也逃脱不了。

所以孟茯很着急,不是担心他来借粮食,而是这蝗灾。

一面打发人去衙门里请沈夜澜,一面琢磨着既然现在蝗虫还不算多,那将鸭子送过去能不能行?

她这里也有七千多只鸭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