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激烈云雨后,孟茯总结了出来,沈夜澜在床上是没有什么下限可言的。
下了床他就是那温润如玉的端方君子,多看一眼都觉得亵渎了他,可上了床……
她此刻浑身酸软的靠在沈夜澜怀中,有些娇声怨气,“明日还要起来给你爹娘请安,你别在折腾我了。”
“你莫不是还想着要晨昏定省吧?”沈夜澜笑问着。
“难道不用?”孟茯抬起头朝他看去,满目期待。
沈夜澜果然如她所愿,“不必把时间花费在这些虚无缥缈的礼节之上,人是敬在心里,不是在这些虚礼上,何况母亲素来有睡懒觉的习惯,你早早去反而打扰了她。恰好你也起不来,就安心躺着吧。”旋即又笑道:“所以母亲喜欢你呢,可见你们是有共同点的。”
他说完,似才意识到孟茯称呼的是你爹娘,有些不乐意,“我爹娘难道不是你爹娘么?”
孟茯窝在他的怀里好心提醒,“咱俩是假……”
不过话没说完,就被沈夜澜打断:“咱们如今同真夫妻又有什么区别?还是你从来没有想过要与我一同过日子?”
“这……”孟茯要怎么说才好。不过沈夜澜这意思,是打算就这样和自己将就过一辈子了“这什么这,以后就这样了,不要想着和离的事情,你想要诰命我就去给你挣。”沈夜澜一把收紧了搂着她细腰的手臂,将她紧紧箍在怀里。
孟茯只觉得有些闷得喘不过来气来,挣扎着,“你要被我勒死了,你松开些。”
两人絮絮叨叨,乱七八糟说着闲话,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左右也不用晨昏定省,日子照常过。
因还有几天才过年,沈家老夫妻俩打算去一趟朱仙县,启程之前还去了孟茯的菜园子一趟,见着那规划得整整齐齐的菜畦,品样又十分丰富,而且长得又好又嫩。
各种绿色里,冒出的有紫色的茄子红色的萝卜,那些个见过的或是没见过的菜整整齐齐,一排一行,漂亮极了。
沈老夫人当即决定先不忙着去朱仙县了,想要将这田园风光给画下来。
沈老爷子自然也要留下累陪她,阿瞳则在旁边伺候笔墨。
少不得又将孟茯夸赞了一回,只说她连种地也能种出画卷一般的田园美色。而且蔬菜套种,不但提高产量,还有效防御虫害。
庄稼自然是比他们以往所见到的长得要可心。
如此,他们便整日都游荡与那菜园子之中。
早出晚归。
而两三天的相处下来,孟茯也发现其实这对公婆还真十分好相处的,逐渐习惯,心里那点担忧也消失殆尽。
又去看了司马少熏一回,她已经写信给她爹娘了,只是年后才能到,所以她是要一个人在那小院子里过年了。
孟茯有些心疼她,想接她到家里来。
可没想到这时,司马少熏那天晚上被人侮辱的事情竟然传开了。
孟茯刚到家便听说了这传言,着急不已,“是从何处传出去的?传了多久?”也不晓得现在阻止来得及来不及。
“您刚去见司马姑娘没多会儿,外头就传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如今城里上下,只怕都传遍了,而且还传得有头有尾,说她失踪第二日被发现的那些尸体,就是侮辱她的人。”书香回着,总觉得这事儿不像是空穴来风,而且背后应该是有人组织的。
而且,她也怀疑可能是真的。
书香并不知道司马少熏被侮辱的事情,晓得此事的除了时隐之那头的几个人,就是孟茯和玲珑了。
可玲珑在司马少熏身边,而且她也不可能,总不会是时家那边吧?
这时,外头却传来了一阵喧哗吵闹,是那李誊冲进来了。
见到孟茯直接上来逼问:“李夫人,外面的传言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满脸铁青,额头上隐约可见些青筋浮现,可见对此事是十分愤怒的。
“你这话问的好笑?我如何知道?”孟茯没有那闲工夫理会他,如今只想去时家那边问一问,到底是怎么传出去的,若不是时家那边,她这两也没旁人,那问题就很严重了。
这些天孟茯也想过,南海郡的治安并不差,司马少熏那天回来也不算晚,怎么就那样巧,被几个刚从外地混进来的惯犯给拦住了?
可是人已经被时隐之愤怒之下杀了个干净,哪里去查?何况这事儿也算是尘埃落定,再去查只会叫司马少熏重新想起这伤心事情,所以孟茯便作罢。
就没在多想了。
可现在这事忽然传出去,而且连细节都如此清楚,让孟茯越想就越觉得毛骨悚然。
忍不住朝红着眼睛的李誊看去,“此事,与你脱不了干系!你与其来问我,倒不如查一查你身边的人。”
她有个大胆的设想,李誊的身份是不是早就泄露出去了?
不然,司马少熏怎么就招来这无妄之灾了?
她说罢,不打算理会发疯的李誊,准备去时家别院。
却被李誊强行拦住:“此事是真的”传言都是真的?那日司马少熏被人……
孟茯见他现在故作出一番痛苦的表情,看了只觉得十分恶心,“你现在假惺惺的关心有什么用?她所遭受的一切痛苦,都是来源于你。”
李誊听得这话,直觉得浑身犹如被雷劈了一般,良久不能反应过来。在前堂站了半响,才缓缓动了动脚步。
他对不起司马少熏,他只是当时恼怒他砸了毕涵的碗筷罢了,何况他也不知道司马少熏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带就找来了。
“我真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如果知道的话,我一定会追出去与的。”他口里喃喃念着,出了府邸。
整个人失魂落魄地回到了隔壁府上,毕莲也听说外面的传言了,心里正是开心,这样那司马少熏成了千人骑万人跨的女人,她还有什么脸赖在誊哥哥身边?
忽然见到李誊回来了,连忙将脸上的笑容收起,一脸的担心:“誊哥哥,你听说了么?那一定不是真的,对不对?”好似自己就是那个被害人一样。
李誊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行尸走肉一样,直径从她身前越过,进了厅,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半天没个反应。
毕莲有些着急起来,试探地叫了两声:“誊哥哥?誊哥哥?”
李誊这才听到她唤自己,抬起头来,满脸的痛苦,“毕莲,我害了她,我对不起她。”
毕莲听了这话,心里却是乐开了怀,竟然是真的。但眼眶却红了,“不会的,一定是谁故意造谣,夫人怎么会发生那种事情呢?何况这南海城的治安一直都很好,从未听说过什么这样的案子。”
是啊。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案子?怎么就会被少熏遇到呢?李誊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所在,而且这也太巧合了。
“对,肯定是别人造谣,想要破坏我与少熏夫妻之间的感情。”他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倏然站起身来。
可毕莲见他不信,反而着急了,一面忙道:“可是外面都在传言,对夫人的名声到底不好,誊哥哥您还是查一查吧,也好还夫人一个清白。”她说着,伸手去扶着李誊的手臂。
这个动作并没有什么,可是随着她滑下去的袖子,李誊看到她手腕上露出来的玉镯子,看起来价值不菲。
“你哪里来的?”毕莲整日跟在他身边,她有什么首饰,李誊心里一清二楚,这镯子面生,头一次看到,而且这价格不是毕莲能买得起的。
毕莲见到李誊终于发现自己手腕上的镯子了,顿时露出些小小的雀跃来,扬着手腕给他看,“是我一个朋友送我的。”她都戴了好几天呢。
还是她那个朋友劝她,是她陪着李誊走过这风风雨雨,如今李誊做了大官,为什么自己不是夫人?而是叫司马少熏白占了便宜呢?
所以,她才壮着胆子,借着姐姐的事情,多带着誊哥哥去那小院里独处的。
没想到还真有用,司马少熏果然跟誊哥哥生气了。
“朋友?”李誊皱着眉头,“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不曾听说过你有什么朋友。”说着,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强行将那玉镯摘了下来。
毕莲有些被他的举动吓到,两眼梨花带雨:“誊哥哥,你弄疼我了。”
李誊摘下那镯子,只上下看了一眼,就看出来了,不是外面的手艺,是宫里司珍房了出来的东西。“谁给你的!”他表情有些狰狞,一把抓起正在哭哭啼啼的毕莲的衣领。
这会儿李誊是真的慌了,有人发现了自己的身份,所以才来害司马少熏,挑拨自己与司马家的关系。
如果外面传言的那些都是真的,那么司马家怎么可能还会继续帮自己?
一想到毕莲竟然被那些人利用了,顿时又怒又恼,“你是没有脑子么?平白无故人家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做什么?”
毕莲挣扎着,有些恐惧地看着此刻李誊发疯的样子,“我,可是柳姐姐是好人,她真的是为了我好。”
李誊不晓得她嘴里的柳姐姐是什么人,他这会儿就知道,“她不是为你好,她是想要我的命!”
“怎么会呢?”毕莲一脸懵,又十分害怕现在李誊的样子,下意识地退了几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李誊看到她这幅可怜胆小的模样,有些毕涵的影子,终是有些不忍,只长长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朝身后的椅子上坐下,“那镯子是宫里出来的,除了宫里的娘娘们能用,大抵就是赏给各皇子府里的女眷们了。”
毕莲听罢了,竟然有些高兴,“这样说来,柳姐姐身份竟然这样尊贵?”还把宫里娘娘们才能用的手镯送给了自己。
李誊见她露出的喜悦,刚压下去的怒火又翻腾起来,忍不住骂道:“你个蠢货,你知道我是谁么?”
“你……你不是誊哥哥么?”毕莲不懂李誊为何问这样白痴的问题。
却听李誊大声强调道:“我是当今圣上的儿子,我也是皇子,可我母亲一个乡下人,如今的我没有一点后台,全指望着司马家,你个蠢货现在被人利用,害了司马少熏,司马家怎么可能还会继续帮我?”
皇子?毕莲有些难以置信,她只晓得李誊十里八乡有名的私生子,小时候总被人骂有娘生没爹养,然后被人欺负,每次都是姐姐带着她去安慰李誊。
所以,誊哥哥真的是皇子?她满脸惊讶,小手捂着嘴巴,那自己以后岂不是可以做皇子妃?
但她的美梦还没开始做,李誊的目光就变得冰凉凉地落在她的身上,看得她背脊骨有些发凉,“誊哥哥。”
“毕莲,你姐姐走后,这些年我待你可好?”李誊忽然问道。
毕莲小鸡啄米地点头,但却不自由自在地想要防备着他,慢慢地将脚步朝门口移动着。“誊哥哥对我自然好。”
“既然如此,我也不算亏欠你什么了。”他听到毕莲的话,松了一口气,一面缓缓弃站起身来。
“誊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要赶我走么?”她才不走,李誊现在不止是大官,还是皇子,说不定将来能当皇帝。
誊哥哥心里只有姐姐一个人,天底下只有自己最像姐姐了。所以毕莲告诉自己,不能错过这个大好的机会,将来也许说不定,她也能做那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从此以后穿金戴银,吃香喝辣。
所有看不起自己的人,都要给自己磕头。
对,还要司马少熏给自己磕头,叫她天天来伺候自己。
“傻丫头,我怎么可能赶你走呢?”李誊心里是不忍的,尤其是看到她如此小心翼翼地问自己,那表情跟毕涵真的是如出一辙了。
他朝毕莲招了招手,冰冷的表情逐渐变得柔软起来,示意她到跟前来。
毕莲见到他已经恢复正常,便靠近过来,“誊哥哥。”
李誊牵起她的手,领着她朝后堂正房里去。
司马少熏的衣裳和首饰都原封不动地放在这里。
“喜欢什么,只管挑。”李誊开口道。
毕莲闻言,满心欢喜,“真的么?”
见到李誊点头后,便去挑衣裳,选首饰。这是忙得不亦乐乎,那李誊却拿着一套红色的衣裳过来递给她,“去换上。”
那衣裳有些像是拜堂时候穿的吉服,但又不是。
毕莲也十分喜欢,见着那上面的团花都是金线绣上去的,华贵无比,忙去换了出来,在李誊面前高兴地转折圈圈,“誊哥哥,好看么?”
恍惚间,李誊觉得看到了毕涵,是毕涵穿着嫁衣朝自己走来了,他眼里的光芒越来越软,越来越柔,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将她搂在怀里,“你真好看。”
毕莲娇羞地靠在李誊的怀里,想起柳姐姐教她的那些法子,如今机会正好,便忍不住想要试一试。
只要誊哥哥要了自己,说不定还能赶在别的女人面前给他生个儿子,那自己以后不就可以母凭子贵,当上皇后吗?
这样一想,便开始上下其手都勾·引着李誊。
而李誊眼里这会儿看到的,以为是毕涵,只欢喜地迎合着。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李誊热情退却,冷静了下来,看着旁边一脸娇羞满足的毕莲,缓缓起身,“你也起来吧,好好收拾一下。”
毕莲娇羞地应着,还要去拿司马少熏的衣裳穿。
却被反复无常的李誊止住,“别穿她的衣裳,就穿你的,我另外给你购置。”
毕莲听罢,自然是欢喜地应了。
心想这有了肌肤之亲,果然就是不一样了。
待她收拾好到花厅里,但见李誊已经摆了一桌子丰盛的饭菜,还倒了酒。“誊哥哥你这是?”是不是誊哥哥觉得对不住自己,想要跟自己喝一杯交杯酒?
李誊招手示意她过去,将盛满酒的酒杯递给她,“喝一杯。”
毕莲不疑有他,接了过去,仰头便羞怯地抿了一口,没有像是以往那样一饮而尽。只想着自己如今也是皇子的女人了,怎么可能再像是从前那样粗鄙?
她观司马少熏喝酒喝茶,都是每一次抿一点点。
但李誊见她不喝了,有些不悦,“怎不喝了?”
毕莲敛眉娇嗔道:“人家不大想喝。”
这个人家听得李誊头皮发麻,有些后悔刚才自己怎么就与她混到床上去了?不过不要紧了,马上她就是个死人了。
毕莲正沉溺于自己的美梦中,忽然觉得腹部一阵绞痛,顿时花容失色,鞠着腰捧着肚子,“誊哥哥,我肚子怎一下这样疼?”
李誊没了床上的柔情蜜意,冷淡淡地看着她面前没喝完的那杯酒:“你若是一口气喝完,就不会疼了,可你偏就喝哪一点。”不得慢慢疼死啊?
毕莲就算再傻,可现在也明白了,那酒里是有毒的。只是她不敢相信,方才誊哥哥才和自己百般温存,自己要山盟他就给海誓,怎么忽然就像是变了另外一个人,要下毒害自己?她不懂,哀泣地看着李誊,“誊哥哥,为什么?”
李誊冷漠无情地看着她,倏然站起身来,“你还有脸问为什么?你险些将我的大好前途毁掉!”一面慢慢走向此刻已经疼得从椅子上摔倒地上的毕莲,“要不是你犯蠢,被人利用,让司马少熏叫人侮辱了,我将来看在你姐姐的身上,也能封你做个妃嫔。可就因为你蠢,你现在把陛下为我铺好的路都给毁掉了。如今之际,你也不要怨我,我只有杀了你,带着你的尸体上门谢罪,兴许司马少熏还能原谅我。”
司马少熏对自己如此钟爱,只要自己带着毕莲的尸体上门负荆请罪,她原谅了自己,就还是自己的妻子,司马家就算如何不满,但总不会阻挡女儿的皇后路吧?
毕莲听到李誊这番话,吓得傻了,痛苦地卷在地上,“誊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我也不是故意要杀你的啊,不管怎么说,你是阿涵唯一的妹妹。”李誊蹲下身来,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她疼得扭曲的脸颊上,“可是,我也没办法了。”
毕莲不想死,她想活着,可是李誊不救她,她急了,忽然说了一句:“我姐姐就是你害死的!”
李誊的动作忽然停住,“你说什么?”
毕莲见他生气,心里竟然觉得舒坦了许多,似乎腹部也没那么疼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你想带我姐姐逃,是我跟刘家说的,所以他们才会知道你们要私奔!”
毕涵当初被她后娘卖给了刘家做妾,李誊打算带着她私奔,没想到被人发现了,毕涵为了保全他,所以宁愿被侵猪笼,也没有将他供出来。
他当时就站在人群里,眼睁睁地看着她一点点沉入水中。
“是你告的密?”李誊有些不敢相信。
可是毕莲的表情就说明了一切,似乎觉得这还不够,“就是我说的,你们只顾着自己,她若真和你跑了,就是我去给刘家做妾,你们只考虑你们,难道就不许我为自己考虑了么?”
可是此刻的李誊满脑子都是她害死了毕涵,已然发了狂,扑过去双手掐着她的脖子,“你怎么这样歹毒,那是你的亲姐姐啊!”
毕莲挣扎着,手脚乱踢,可是没过多久,动作就停止了。
而隔壁府上,孟茯才从时家别院回来,时隐之那边也查了,知晓此事的人,一个也没出去,而且都是跟随他的老人,自是信得过的。
倒是沈夜澜带来了消息,“李誊的身份早就被三皇子查到了,是三皇子的手笔,找人蛊惑了那毕莲,方有了后面的事情。”
孟茯听罢,惊讶无比。
但还有更吃惊的,只听沈夜澜说道:“你一定不会想到,是谁来替三皇子完成这个任务的。”
孟茯却是脱口说出一个名字,“柳婉儿?”可又觉得她太小了,并不合适出面,所以又道:“柳烟?”
听到是柳烟姑侄俩,剑香顿时咬牙切齿地问道:“三公子,她们人现在哪里?”
说着,是打算去追她们。
“来不及了,这事她传出后,就已经离开了南海城,现在只怕已经快要出南海郡境内了,你便是有八条腿的马,也追不上了。”沈夜澜也是从进出城的人口里推算出来的。
而这时,李誊来了,满脸伤心绝望一点不作假。
他当然难过,才晓得毕涵是被毕莲害死的,自己不自知,这些年还将毕莲带在身边悉心照顾着。
李誊看着孟茯,两眼深凹,好似半天就苍老了许多:“是我害了少熏,一时不察让毕莲被人利用,可即便她是被人利用,但终究是害了少熏的罪魁祸首,所以我已经将她杀了,希望少熏能原谅我,以后再也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了。”
想让孟茯去替他给司马少熏转达。
孟茯听到他这番话,杏眸圆睁,有些难以置信,“她是罪魁祸首?”孟茯莫名就想笑,这锅甩得也太快了吧?
毕莲是罪魁祸首,那李誊他自己算什么?一点责任都没有么?明明他才是罪魁祸首。孟茯有那么一瞬间,还真担心这原话到司马少熏跟前去,司马少熏万一真信了,可怎么办?
而且李誊还将毕莲杀了?不是青梅竹马的妹妹么?怎么说杀就杀了,如此冷漠决绝,让孟茯觉得骇然无比。忍不住朝沈夜澜看了过去,好生担心,若真叫李誊这种冷血无情为了权力,可以不顾任何底线的人做了大齐的皇帝。
他第一个是不是先将沈夜澜杀了?他的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沈夜澜哪件不晓得?
沈夜澜的表情也有些吃惊,不过他比孟茯还要冷静得多,素来也不是那种喜形于色之人,所以很快就恢复了自然,“此事已经传开,纸包不住火,京里迟早会知晓,李大人还是先想办法怎么处理京城那边的态度吧。”
李誊听到他的话,愣了一下,感激地朝沈夜澜点了点头,忙去了。
临走前还朝孟茯拜了一回,求她帮忙转达,劝说司马少熏。
见他终于走了,孟茯有些气恼,“你怎么还帮他?”
沈夜澜见孟茯是误会自己了,“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是他自己必然是处理不了,只能求助于宫里那位。追溯起来虽是被三皇子算计了,但到底是他自己没出息,连身边一个小婢都管不住,宫里那位晓得了,只会觉得他无能,这样的小事还要拿去烦人。而且他胆子又小,现在多半还担心有人要刺杀他呢。”
他若去京里,少不得是要惹宫里那位对他生厌的。
就好似自己在外头不争气,打不过自家的兄长,然后跑回去告状一样。
但对于宫里那位,可能现在是偏爱他几分,但手心手背一样是肉,只怕最后也是和了稀泥。
李誊肯定对这结果不满,还会继续闹,如此只能引来宫里那位厌恶罢了。
不过这些后续那里需要沈夜澜去动手?那几位皇子岂能眼睁睁看着平白无故多了个竞争对手?
这个时候只怕都争相给李誊落井下石。
孟茯听罢,原是自己误会了他。“既如此,那我就少担心几分,不然他这种狠毒小人,以后若真得了势,第一把刀绝对落在咱家的身上。”
又想到如今流言都传遍了这南海城,司马少熏即便是不出门,但迟早也会知道的,自己还是去看一看。便道:“我去看看少熏,晚饭不必等我。”
司马少熏这里,此刻已然晓得了,将自己锁在屋子里,孟茯到的时候,她正拍着门往里喊司马少熏。
见了孟茯急忙说道:“下午我们坐在院子里的树荫下乘凉,就听着外面说那些事儿了。”然后司马少熏发了好一阵子的愣,就进了房间里。
孟茯听着差不多一个下午没了声音,忙去敲门。
玲珑跟在她身后,“敲不开。”
“敲不开就想办法进去。”孟茯急了,这么久没声音,玲珑怎就没想着强行进去看一看?万一她一时想不通,出了什么意外,可如何是好?
剑香这会儿却已经在砸窗了,然后翻了进去,给孟茯开了门,一起冲向里间。
但见司马少熏收拾得整整齐齐地坐在床沿上,既没有割脉也没有上吊,叫孟茯一颗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可司马少熏的状态也不对劲,孟茯叫了她两声,也没反应,连眼珠子都没有动一下。
孟茯有些急了,见她这分明就一时接受不了现实,所以是痰迷心窍,生怕长久下去,人真痴傻了。连忙喊玲珑去打了一盆水来,直接往司马少熏头上泼了去。
这会日暮西山,那井水却是依旧凉爽,她整个人被这凉水一泼,吐了大口血痰出来,然后哇的一声哭起来,扑在孟茯的怀里:“阿茯,我怎么办?我还怎么活?”
这个世道,她被几人连续侮辱,要如何活?孟茯也不晓得,只抱着浑身湿漉漉的她,“没事没事,一切都会好,都会过去的,时间能抹平一切,只要熬过了,都会好起来的。”
难过很难,但却会过去的。
哭了半响,玲珑找来了干衣裳给她二人换,东西司马少熏也吃不下去,孟茯着急在心里,忽想起那李誊的话,忙和她说起此事的缘由。
司马少熏听罢,又绝望又后悔,“我当初就不该鬼迷心窍,嫁了他,这桩祸事只怕从婚事定下那一刻,我就躲不掉了。”
说罢,又哭了起来。
劝人的话孟茯能说的都说了,再继续说,便是有些站着说话腰不疼了,所以只能看着她哭,自己在一旁递她干净的手帕。
那司马少熏哭着哭着,“我从来不晓得,他是这样歹毒的人,那毕莲虽是有罪,可也不至死,她就是蠢笨了些罢了。不过再蠢再笨,也不似我这样,我这些年白活了。”
“这也怨不得你,你自小被你爹娘宠着,又不曾接触过什么有心机的人,到底还涉世未深,那时候心里有他,瞧他哪里都是好的,怎么可能看得出来他原来是个怎样的本性呢?”
又说着自己,“我还不是一样蠢,当年在姜家村里,被那公婆小叔欺辱,村里族老算计,我还不是一样傻乎乎地以为自己做好人行好事,必然是会守得云开见月明,老天爷总会眷顾我的。可是老天爷那样忙,哪里管得了这人间许多疾苦?我也是不敢指望了,凡事还是要靠自己。”
说到此,拉起司马少熏的手,认真严肃地看着她:“你爹娘那样疼爱你,你若不好好活着,不活得高高兴兴的,他们心里该多难过啊,你的欢喜就是他们的欢喜,你的痛苦也是他们的痛苦。”
司马少熏想起爹娘,心里却是越发难过,“我怎这样蠢?如今还要害他们叫人笑话。”
孟茯见自己这越劝怎么还哭得越凶了,因此不敢在说什么了,只默默地陪着。
到了戌时左右,好不容易将人哄着睡了,她正喊了玲珑进来看着,就听说沈夜澜来了。
沈夜澜在外院等了好一会儿,见她出来,往里头探了一眼,“怎样?”
“不晓得明天醒来怎样,如今是总算睡着了。”孟茯回着,叹了口气,“他爹娘若是知道了,不该多难过。”自己的心肝宝贝这样被人糟蹋着。
忍不住也想起自己的爷爷来,虽然爷爷从来都不是善于表达的人,只是孟茯知道他很爱自己。只是可惜他走的时候,自己还在学校里考试,没能见到最后一面,这是孟茯心里最大的遗憾。
“怎么了?”沈夜澜察觉到她的变化,有些担心起来。
孟茯摇着头,“没有,就是在想我祖父。”也是巧,这里的孟茯,也是由着她祖父孟大夫一手带大的。于是感慨了一句:“也不晓得我爹娘是怎样的人?”
她同样好奇,那个世界,自己的爸爸妈妈是什么人?
沈夜澜知道孟茯祖孙俩,并非是澄江县本地人,当年也是由着孟大夫带着孟茯到梨花镇来的,那时候的孟茯还在襁褓之中呢。
所以孟茯的爹娘到底是谁,是死是活?又是怎样的人?除了已故的孟大夫,谁也不知道的。
不过还是安慰着孟茯:“无妨,以后有机会咱们就打听。”
孟茯心里再清楚不过了,她是看过原文的人,都不晓得这孟茯的父母是什么人,如今大千世界,哪里去打听消息?但还是很感激沈夜澜此刻的话。
上了马车,孟茯才听沈夜澜说李誊走了,天黑之前就离开南海城。
“如果不出所料,是直接去京城了。”
孟茯听罢,忍不住冷笑起来,“前头还要求少熏原谅他,不过才听了你的几句话,他又害怕有人暗中害他,直接跑回京里去,这样没有一点胆识,怎就被挑中了?”就仅仅是因为他的生母和玉妃长得相似么?
若是储君要这样选,这位陛下也着实草率了。
不过这李誊走了,倒也好,省得眼前看着心烦,偏他身份摆在那里,又不能拿他如何?不过孟茯想到其他的皇子们,又觉得这李誊着实蠢笨了些,“几位皇子都在京里扎堆呢,他在这里人家还鞭长莫及,他如今反而自投罗网,难道还真信了什么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
沈夜澜却笑道:“你想得太多了,能不能活到京里还是另外一回事呢。”
不过不管能不能活到京城,这李誊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好好的一手牌,打成这个样子,也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李誊走了,孟茯虽一直担心司马少熏,但好歹是好好过了一个年。
没想到大年三十晚上,玲珑回来了。
原来是那时隐之将司马少熏接了过去一起过年。
孟茯听罢,有些担心,早前司马少熏搬出来,就是因为担心司马少熏的名声,现在虽然她已不管什么名声了,但总觉得不好。“会不会太麻烦时大哥?”
“不会,他与司马家时常有生意来往,司马姑娘算是他看着长大的,长辈照顾晚辈,最是应该。”沈夜澜安了她的心,安心过年。
想是因为家里多了许多人,沈老夫人身边又有那管事的姑姑们,过年事宜反倒是不需要她来操心。
沈老夫人在腊月二十九就没再继续作画,回来主持一切,也正是这样孟茯才得空一直陪着司马少熏。
如今过年她也什么贡献都没做,反而得了两老的红包,连带着三个孩子也拿了不少。
也装了不少银果子金果子,赏给府里的人,连带着扫洒的婆子丫鬟也没有落下。
大年初一初二,与各官吏家相互拜年,到初三她去看了一回司马少熏,见她在时隐之那边果然被照顾得好,也就放了心,便去南城。
起先招长工签契约的时候,就已经说过赏善制度,这年底做得好的,还要给大红包。
初三下午从时家别院回来,她便开始准备,将丫鬟们都喊了过来帮忙。
沈老夫人晓得了,也带着阿瞳过来。
听说孟茯是要赏给底下的人,也十分有兴趣,所以初四一早便跟着去南城。
卫如海夫妻已经早就将长工们都聚集而来了,上百个人。
如今人人有红包,场面好不热闹。
那个曾经原本在街上收保护费过日子的刺头也拿到了,第一时间便跑回家里,将红包递给他老母亲。
他细算这些日子的工钱,再加上这过年的红包,够他老娘过一阵子了,于是便打算去参军。
这过年气氛太淡,衙门里到初六也就开始处理公务了,起先已经闹过一波海贼了,所以这征兵事宜也提前进行了。
这刺头立即第一个跑去报名,叫成事发现,将他揪了出来,“你没看公告么?”
“我不认识字。”刺头跟成事在南城的时候也算熟悉了,所以如今倒不怕成事了。
成事将他拉着到公告前,指了其中一条:“家中无兄弟者,不征!”
进了军队里,那就是要上战场的,像是刺头这样家里就一个老母亲还等着他照顾,怎么可能让他入伍?
刺头抖着腿,挖着耳朵,“前阵子您还再说咱们都是兄弟,既如此我也是有兄弟的人,为何不能去参军?”说着,大摇大摆的又去排队了。
成事还要拽他出来,他有些恼了,“我有兄弟的,七八年前,我眼睁睁看着他们是在我跟前,就被海盗一个三叉戟就穿透了心脏,你若是还当我做兄弟,这会儿就不要拦着我!我要替他们报仇!”
成事愣了一下,还想去拉,就被谋事劝住,“罢了,你既然晓得他家在哪里,多照顾着几分,你若不叫他去,只怕是一辈子的心病了。”
叫谋事这一打岔,刺头也报上名了。
很快就随着百夫长去了城外的军营里。
这个年去得很快,孟茯都没怎么感受到,新年的气氛就结束了,新兵操练的事情,沈夜澜不放心别人,自己掏银子聘请了时隐之做教头。
而沈家老夫妻,去了一趟朱仙县回来,沈老夫人将画完了孟茯的田园风光,正好沈二公子也到了河州就任,他们便过去了。
府上又重新安静了下来,京城司马家却来了人,孟茯以为司马少熏会跟着回京城,没曾想司马少熏却穿了一身男装来寻她。
“阿茯。”她笑盈盈地站在开满太阳花的墙根旁,双手背在身后。
“少熏。”孟茯见她状态不错,心里也高兴,忙喊了她到棕榈树荫下坐着,递了糖水过去,“添了奶的,你试试能不能喝得惯?”又问她:“你穿成这样样做什么?我听说你家里来人了,有什么打算?是要回京城么?”
司马少熏摇着头,“我才不回去,那帮贵女们还不知怎样在暗地里笑话我呢。我偏就不给她们机会笑话我,以后我就这样女扮男装,走遍这天下,五湖四海,去她们永远去不了的地方。”
她能这样想,显然心态是不错的。只是这走遍天下,孟茯听到这话,不免又有些担心,到底一个姑娘家,还是没有男人方便。
却听她继续说道:“你早前不是发愁,这南海郡的海货都带不出去么?所以我决定帮你的忙。”
将她上下打量了一回,孟茯隐约猜到了些许,“你打算行商?”她行商倒没什么,女承父业,就是有些担心她一个人,支不起这样大的摊子。
“你不信我,那你总该信时叔叔吧?他说木材生意他也做烦了,打算也想做海货生意,我想好了就死皮赖脸跟他合伙,这样你总不会担心亏本吧?”
“可是时大哥不是答应我家夫君,要替他练兵么?”如果时隐之跟着的话,孟茯倒是放心。
“又不要练一辈子,再说这生意也不是说做就能马上做起来的,少不得要准备两三个月呢。你原本不是想要去辽国么?我觉得走辽国夏国这条线倒是不错,不过他们的皮毛这南海城卖不来,但药材宝石都不错。对了,真将这商线打通的话,到时候我跟着商队走,你跟平安公主书信来往也不用这么费劲了。”
她说的哪一句,孟茯都好生动心,孟茯很是挂念李馥。于是问道:“那再添我一份股,索性建一间像样的商栈吧。”反正她不缺银子,哈青马一事赏下来的银子,虽说几辈子花不完,可是沈夜澜心里还念着收复被金国辽国抢去的疆土,那才是真正的烧银子。
到时候自己这些钱哪里能够?所以与其放在库房里积灰,倒不如赶紧拿出来银子生银子。
“你若添银子进来,那的确可以建一间像模样的商栈,回去我与时叔叔商量。”司马少熏似乎已经将那些事情放下了一般,然后很冷静地给孟茯说道:“李誊出事了。”
孟茯有些吃惊,她怎没听沈夜澜说?有些好奇地看朝司马少熏,“什么时候的事?”
“去京里路上,折了一条腿,以后是站不起来,也算是报应了。而且我跟他也和离了。”和离书她也拿到了,她其实是不甘心的,可被卷入这场争斗中,到底是自己糊涂,非要嫁给他。
如果当时自己不愿意,爹娘肯定不会点头,圣上总不能强行下旨赐婚吧?
哪里还有什么榜下捉胥的事情
所以也算是为当初自己的蠢笨买单吧。而且孟茯说的对,爹娘那样疼爱自己,自己若是再不爱惜自己,只会叫他们更难过。
所以司马少熏想好了,她以后要活得好好的,她是司马家的女儿,她爹是大齐船王。
那她,将来也不会比她爹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