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一股仇恨驱使着他想立刻报仇雪恨,但保尔还是立即用手按住了贝尔纳的胳膊,要他谨慎行事。
一见到这恶魔,一股强烈的怒火震憾着他的心灵!在他眼里,这恶魔是杀害他父亲、对他妻子犯罪的罪魁祸首,一枪崩了他,是他罪有应得。可是保尔却不能动!而且情况明摆着,这恶魔明明是在这里,几分钟之后,就离开这里去另外的地方行凶杀人,可是保尔却不能把他打死!
“好极了,卡尔,”少校用德语同他说话,向这个冒充拉森的人打招呼,“好极了,你赴约很准时,喂!有什么新闻吗?”
“首先,阁下,”卡尔回答说,少校既是卡尔的上级,又是他的同谋者。
他对待少校似乎是尊敬中带几分随便。“首先,请允许……”
他脱下蓝色军大衣,又穿上一个死者的上衣,然后行了一个军礼:“喔唷!……您听着,阁下,我是一个好德国人。任何工作都不会使我反感,但穿着那身军服,我感到憋气。”
“那么,你讨厌这个工作?”
“阁下,以这个样子从事这职业是很危险的,化装成法国农民,不存在危险,化装成法国士兵,有太大的危险。这些人什么都不怕,我不得不跟着他们,我可能有一天会倒在一颗德国子弹下面。”
“那两兄弟怎么样了?”
“我三次从他们背后开枪,但三次都没有成功。无计可施,他们都是走运的人,我最后将可能被人家逮住。因此,正如您所说的,我讨厌这个工作;我利用穿梭于罗森塔尔和我之间的那个小伙子约您会面。”
“罗森塔尔通过总部把你的话转达给我。”
“但是还有一张照片,您知道这张照片,还有一包从你们在法国的特务那里收到的信件。我不想在我被发现时让人在我身上找到这些证据。”
“罗森塔尔应该亲自把这些东西带给我,不巧,他干了一件蠢事。”
“什么蠢事?阁下?”
“愚蠢地被一枚炸弹炸死了。”
“哪里会!”
“你瞧,你脚底下就是他的尸体。”
卡尔只是耸耸肩膀,然后说:“蠢家伙!”
“是的,他从来都不会独立应付一些事情,”少校接着说,同时他还说了一句悼念的话,“把他身上那个皮夹子取来!卡尔。他把皮夹子放在他羊毛背心的一个口袋里。”
间谍弯着腰,一会儿以后说:“皮夹子不在,阁下。”
“是不是换了地方,看看别的口袋。”
卡尔遵照命令,随后肯定地说:“也没有。”
“怎么?那个口袋里啥也没有!皮夹子从来都是在罗森塔尔的身上。他睡觉的时候都是带在自己身上,死的时候,也应该是带在自己身上的。”
“您亲自找找,阁下。”
“那么后来出了事啦?”
“要么刚才有人来过这里,把皮夹子拿走了。”
“谁?是法国人吗?”
间谍站起身来,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靠近少校,低声慢气地对他说:“一些法国人,不对,阁下,而是一个法国人。”
“你想说什么?”
“阁下,德尔罗兹和他的内弟贝尔纳·唐德维尔刚动身去进行侦察。是到哪个方向进行侦察,我当时未能弄清楚。现在我知道了,他到这附近来了,搜索了老灯塔的废墟,看到一些死人后,就翻了他们的口袋。”
“事情搞糟了,”少校低声咕哝着,“你有把握?”
“有把握。最多在一个小时前他来过这里。甚至可能,”卡尔一边笑着补充说,“他可能还在这里,藏在一个什么洞里……”
他们两个相互瞧了瞧他们自己周围的情况。但这一动作只是无意识的或者说是一种机械性的动作,并不表明他们非常担心或害怕。接着少校若有所思地继续说:“实际上,我们的人所收到的那一包信,都是一些没有地址、没有姓名的信,这个倒并不那么重要;但那张照片,这就比较严重了。”
“这要严重得多,阁下!怎么!就是1902年印的照片,我们为此而寻找了十二年了!经过千辛万苦,我们终于在斯泰法纳·唐德维尔伯爵战争期间留在家里的那些文件中找到了这张照片。你过去轻率地把这张照片给了唐德维尔伯爵,后来您又想从伯爵手里弄回来,而现在这张照片却落到了您的不共戴天的敌人、伊丽莎白的丈夫、唐德维尔的女婿保尔·德尔罗兹的手里!”
“唉!天哪!我非常清楚,”少校嚷着说,一眼就可以看到他现在很恼火,“你没有必要向我说那么多!我懂!”
“阁下,总要正视现实。您过去对付保尔·德尔罗兹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向他隐瞒一切可以使他了解您的真实面目的那些情况吗?!为此不就是要把他的注意力、他寻找的对象以及他的仇恨转移到赫尔曼少校的身上吗?!您的目的不就是这样吗?!为此您甚至成倍地增加了刻有H.E.R.M.四个字母的匕首,就是在悬挂肖像的小板条上也刻上了‘赫尔曼少校’的签名。
“总之您为此采取了一切防范措施。这样,当您在合适的时候让赫尔曼少校消失,保尔·德尔罗兹则认为他的敌人已经死了,他也就再也不会想到您了。
“然而现在的情况又怎么样呢?他得到这张照片后,就掌握了更确凿的证据来证明赫尔曼少校和他在新婚之夜看到的那幅非同寻常的肖像之间的关系,也就是说证明现在和过去之间的关系。”
“确实是这样的。但在任何一具尸体上找到的这张照片,只有当他了解到照片来自哪里,也就是说只有当他见到他的岳父唐德维尔的时候,对他来说才具有重要意义。”
“他的岳父唐德维尔是在离他三里之遥的英国部队里作战。”
“他们知道吗?”
“不知道,但他们有机会接近。此外,贝尔纳和他的父亲互相通信,贝尔纳大概向他父亲叙说了奥纳坎城堡所发生的事件,至少把保尔·德尔罗兹和他能了解事实真相的那部分事件告诉了他的父亲。”
“嗨!只要他们不知道其他事件,就不要紧。现在的关键就在这里。他们可能通过伊丽莎白了解我们的所有秘密,他们将会猜出我是谁。但是,他们再也不会去寻找伊丽莎白了,因为他们相信她已经死了。”
“您就那么有把握吗?阁下。”
“你这话怎么说?”
两个同谋者互相死死盯着,互相争斗着,少校既感到不安,又感到生气。
间谍却在一旁取笑和挖苦。
“说!”少校说,“什么事?”
“阁下,下午我发现了保尔·德尔罗兹的手提箱。啊!时间不长……只有几秒钟……但还算相当长,所以我见到了两样东西……”
“快说!快说!”
“首先,看到了那个手抄本的活页。当时,这个手抄本中最重要的那些页,您都小心地把它烧掉了,但糟糕的是手抄本中剩下的那些页,您却忘记放在哪儿而一时丢失了。”
“是他妻子的日记?”
“正是。”
少校说了一句粗话。
“我真该死!在那种情况下,本应全部烧了!唉,要是我当时没有那种荒谬的好奇心就好啦!……那么第二件东西呢?”
“这第二件嘛,阁下?哦!这几乎没有什么重要意义,一块炮弹碎片,是的,是一小块炮弹碎片。但我看好像是您命令我贴上伊丽莎白的头发后,插入公园亭子的墙壁上的那块弹片。对此你有何高见?阁下。”
少校气得直跺脚,把保尔·德尔罗兹臭骂了一顿。
“对此您有什么高见吗?阁下。”间谍重复着自己的问题。
“你说得对,”他大声嚷了起来,“这该死的法国人,可以隐隐约约看到事实的真相了。他现在掌握的这块弹片,就是他认为他妻子可能还活着的证据。这种情况,我本来是不想让它发生的。结果这件事还是没有避免得了,现在我们还得继续监视她。”
少校越发愤怒了。
“唉!卡尔,他,那个人搞得我很恼火。他和他的内弟,是两个多么坏的恶棍啊!当时我很有把握地认为我们返回城堡去他们卧房,看到墙上刻着他们名字的那天晚上,你已经帮我除掉了这两个家伙。现在由于他们知道那小妇人还没有死,所以你也明白他们决不会呆在城堡。他们会四处寻找她,而且定会找到她。可她掌握了我们的一切秘密!……必须干掉她,卡尔。”
“亲王那边呢?”间谍冷笑着。
“孔拉德是个白痴!整个这一家族法国人将给我们带来厄运,而最要紧的是孔拉德。他相当的蠢,现在还在迷恋着这个饶舌的女人。必须把她干掉,要快,卡尔。我早就命令你了,不要等亲王返回……”
赫尔曼少校站在最亮处,露出一张最可怖的强盗脸,这是我们可以想象出来的。他那张脸之所以可怖,丝毫不是因为他相貌难看,或者有什么特别丑陋的东西,而是那张脸上令人厌恶的野蛮的表情,保尔在这种表情里又一次看到了那肖像上埃米娜伯爵夫人的表情。赫尔曼一想起那次凶杀失手,就似乎痛不欲生,好像凶杀就是他活着的目的,他牙齿咬得咯咯响,两眼充血。
他紧握的拳头搭在他同谋的肩上,以漫不经心的语调说出一番话来,这次他是说法语了:“卡尔,我们好像伤害不了他们,一种神奇的力量在保护着他们不受我们的伤害。这几天,你三次刺杀都没有成功,在奥纳坎城堡你杀的是另外两个人而不是他们。我也一样,有一天在公园的小门附近我也失过手,未能干掉他。过去就在这同一个公园里……就在那同一个小教堂附近……你没有忘记……十六年前……当他还只是个孩子的时候,你将你的刀一下深深地捅进他的肉里……好,那天你就开始干蠢事了……”
间谍笑了起来,这是一种不知羞耻的和咄咄逼人的笑声。
“您想干什么?阁下。那时我是第一次干这种职业,我当然比不得您熟练。那是一个父亲和他的儿子,当时我们甚至在十分钟之前还不认识他们,而他们除了使德国皇帝感到厌烦之外,并没有做什么使我们不高兴的事。我,当时我的手在颤抖,我现在承认这点。您呢?……您杀了他的父亲!用您的手一下子,喔哟!就死了!”
这次,轮到保尔了,他慢慢地、非常小心地把自己手枪的枪管插进一个小孔。现在他听了卡尔透露的情况后,坚信就是少校杀害了他的父亲。另外也正是那个家伙——现在和过去都是少校的帮凶和部下——在他父亲断气后试图杀死他。
贝尔纳看到保尔把手枪插入小孔后,在他耳边悄悄地说:“你已决定了,嗯?我们干掉他吗?”
“等我的信号,”保尔低声回答,“但不朝他开枪,朝间谍开枪。”
不管怎么样,保尔还在思索着赫尔曼少校同贝尔纳·唐德维尔和他的姐姐伊丽莎白之间的关系,他感到这种关系已蒙上了一层难以解释的神秘色彩,所以他不容许由贝尔纳来完成这一正义的举动。他本人呢?也在举棋不定,如同在不了解其全部意义的行动之前犹豫不决一样。这强盗到底是谁?
应该把他看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今天他是赫尔曼少校,是德国的间谍头子;昨天他是孔拉德亲王的伙伴,在奥纳坎城堡享有无限的权力,化装成农妇在高维尼游荡;过去是杀人犯、皇帝的帮凶、奥纳坎城堡的女主人……所有这些众多人物的身份仅仅是一个人或同一个人的不同方面,那么那种身份是真的吗?
保尔不顾一切地打量着少校,如同看那张照片一样,如同过去在那间封闭卧室里仔细察看埃米娜·唐德维尔的肖像一样。赫尔曼……埃米娜……这两个名字在他心中已混在一起,变得模糊不清了。
他注意到他的手如同女人的手一样纤细,小巧和嫩白;细长的手指戴着戒指;脚登长统靴,也一样纤细;非常苍白的脸上无任何胡须的痕迹。所有这一切娇嫩的外表都带着女人的气质;但是他那嘶哑的嗓音、粗俗的举止和笨重的步履以及一种近乎野蛮的力气立刻又推翻了那种看法。
少校用双手捧着脸思考了几分钟。卡尔怀着某种恻隐之心仔细地端详着他,神态似乎若有所思;他在想,他的主子一想起所犯下的罪行是不是感到内疚了呢?
但是,少校慢慢从麻木中清醒过来,仇恨使他的嗓音带有几乎感觉不到的颤抖,对他说:“该他们倒霉,卡尔。所有试图拦住我们去路的人都该他们倒霉!我杀掉了他父亲,那次干得干净利索,将来有朝一日就轮到儿子倒霉了……眼下……眼下……就是那小妇人……”
“您希望我来干掉这个女人吗,阁下?”
“我这里需要你,我必须亲自坐镇这里,因为工作不太顺利了。但是到元月初我会到那里去。十日早上我将到埃布勒库尔,四十八小时后,这事必须了结,这事必须了结,我向你发誓。”
他又一次沉默不语了,间谍则哈哈大笑起来。保尔弯下了身子,使自己处于和手枪同样的高度。较长时间的犹豫不决使他有一种罪恶感;杀了少校,这不只是复仇,杀了谋害他父亲的凶手,这也是防止新的凶杀,拯救伊丽莎白。不管行动的后果怎么样,都必须行动,他下定了决心。
“你准备好了吗?”他声音非常低地对贝尔纳说。
“准备好了!我在等待你的信号。”
他沉着地瞄着枪,等待有利时机,他正要扣动扳机,卡尔开始用德语说起话来:“喂,阁下,您知道为了这个船工屋正在酝酿着什么吗?”
“什么?”
“确实在准备着一次进攻。一百名非洲连志愿兵通过沼泽地带已经上路了。天一亮就开始攻击,您只有向总部报告,并了解总部打算采取什么防范措施的时间了。”
少校简单地回答说:“他们已经采取措施了。”
“您说什么,阁下?”
“我是说,他们已经采取措施了。我已从另一方面得悉这个情况;因为我们要坚守这个船工屋,所以我已给哨所司令去了电话,凌晨五点将派三百名士兵加强该哨所。非洲志愿兵将落入陷阱。将不会有一个人生还。”
少校满意地微笑了,他把大衣的衣领向上扯了扯,补充说:“此外,为了更加保险起见,我将到那边去过夜……因为我在考虑有没有可能是哨所司令员在得知罗森塔尔死了之后派人到这里把文件取走了。”
“但是……”
“够了!照顾好罗森塔尔,我们走。”
“要我陪着您吗,阁下?”
“没有必要。有一只船把我接过河。船工屋离这儿不到四十分钟的路。”
间谍一声呼喊,三个士兵应声而下,尸体被抬起,一直送到上面的活板门。
卡尔和少校两人仍在梯子下面没有动,卡尔把灯取下来,然后把灯光移向活板门。
贝尔纳低声说:“我们射击吗?”
“不,”保尔回答。
“但是……”
“我禁止你射击……”
当这一行动结束后,少校嘱咐说:“把灯照着我,把梯子放稳。”
他上了楼梯,很快就不见了。
“行啦,”他叫喊着,“你快点!”
现在轮到间谍爬楼梯了。
可以听到他们在上面走动的声音,而且逐渐消失在运河那个方向,再也听不到任何其他声音了。
“唉,”贝尔纳嚷着,“你这是怎么啦?这样的机会不会再有了。你竟让两个强盗走掉了。”
“我们在后面,”保尔说,“上面有他们十二人,我们都必须服从安排和规定。”
“本来伊丽莎白可以得救,保尔!我确实不理解你的意思。怎么!这样没有心肝的恶魔本来就在我们子弹的射程之内,好,你倒让他们走了!杀害你父亲的凶手,将来可能是杀害伊丽莎白的刽子手,他就在我们眼皮底下!你这是为我们着想!”
“贝尔纳,”保尔·德尔罗兹说,“你没有听懂他们最后说的那些话。敌人已得悉我们要进攻船工屋的计划。现在一百名非洲连的志愿兵正在沼泽里爬行,但敌人已为他们设下了埋伏。他们马上就要成为这次埋伏的牺牲品。因此,我们必须为他们着想。我们应该首先营救他们,我们没有权力在这时牺牲我们自己,我们还要履行一种义务,我深信你会认为我是有道理的。”
“对,”贝尔纳说,“但这个机会还是一个好机会……”
“我们会再次碰到机会的,也许很快就会有机会的。”保尔肯定地说。
他在思考着这个船工屋,赫尔曼少校可能去那里了。
“那么,你的意图是什么呢?”
“我去和志愿兵分队汇合,如果率领部队的中尉同意我的意见,攻击不在七点而是马上开始。我将会参加这次攻击。”
“我呢?”
“回到上校那里去。向他说明情况,并告诉他,船工屋将于今晨拿下来,我们将坚持到援军抵达。”
他们分了手,没有多说一句话,保尔坚决地走进了沼泽地。
他承担的这个任务没有碰到他认为可能碰到的那些障碍。在相当艰难地走了四十分钟后,他听到了一阵细语声,于是说出了口令,很快就被领到中尉那里。
保尔的解释立即说服了中尉:要么放弃这次进攻;要么提前发起这次进攻。
先遣队向前拥过来。
三点钟,部队由一名农民作向导,他熟悉一条水只有齐膝深的航道,成功地到达了船工屋的一侧而未被发现。但是一名哨兵发出了警报,因此进攻开始了。
这次进攻是战果最辉煌的一次战斗,它非常有名,所以不需要在此费更多的笔墨。这是一次最激烈的攻击,早有戒备的敌人进行了最猛烈的反击,那里的铁丝网纵横交错;那里的陷阱比比皆是。先是在这座房子的前面,而后在房子的里面展开了激烈的肉搏战。乘胜前进的法国人共击毙和俘虏守卫这个据点的八十三名德国人。法国人自己也遭受了兵力折半的损失。
保尔第一个跳进战壕。其中一条壕沟伸向房子左侧,成半圆形一直延伸到伊塞。保尔这时有个想法:在进攻尚未成功之前,他想截断逃兵的退路。
一开始遭到敌人反击,他终于到达陡峭的河岸,然后他带着三名志愿兵跳下水,后又上了岸,来到船工屋的另一侧,正如他所预料的一样找到了一座浮桥。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一个黑影消逝在暗处。
“呆在原地别动,”他向他的士兵命令道,“任何人都不准过来!”
他自己一个箭步窜上去,跨过浮桥,开始跑了起来。
探照灯照着河岸,他又一次在他前面五十米开外的地方发现了黑影。
过了一分钟,就听到他在喊:“站住!否则我就开枪了!”
因为逃兵继续往前跑,他开枪了,但这一枪不是为了击毙他。
这个人停住了脚步,他用手枪连续射击了四次。这时保尔·德尔罗兹躬着身子,猛地冲上去抱住了那人的两条腿,把他摔倒在地。
敌人没有作任何抵抗就被制服了。保尔用大衣把他一卷,然后掐住了他的脖子。他用另外一只手把灯光照着他的脸面;他的直觉没有使他搞错,他逮住了赫尔曼少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