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出门的时候有点不可置信,不远处是城市的剪影,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而此时崔莺莺的脚下正探出来一支说不出名字的花,裹着露水将开未开,早晨的太阳才刚刚升起,透过大片的树木往地上投下阴翳。
好一个世外桃源。她像是误入其中的武陵人,这样一想她觉得有点好笑,因为她确实是来捕鱼的。
还有鸟叫,简直是七嘴八舌,但是不烦人。
怎么会烦人呢?住在这里的话只会觉得享受吧。
距离下山还有好长一段路,没有车,但走是不可能走的,崔莺莺一边龟速地行走着,一遍翻了翻通讯录。
她拨的电话响铃到停止也无人接听,崔莺莺脸上出现了一些愠怒的神色,但手上却只是不紧不慢地又拨通了一遍。
依然是无人接听。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身后不远处传来了排气管的轰鸣声,像是一道惊雷打破这个安宁的清晨。
声音转眼就来到了她的身后,咔擦一声——
熄火了。
这使得她不得不转过头去,一辆被改装的面目全非的摩托车首先占据了她的全部视线,原因无他,实在是太过炫目,一瞬间让她联想到了最近大热的赛博朋克元素。
“还真是你啊......”男人一面把头盔摘下来,语气不免有几分得意:“怎么样,这车很帅吧?”
嗯?
车上还有一个女生正在慢慢地摘头盔,一头长发水一样泼出来,崔莺莺确信她没有见过这个男生。
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外貌出众,更因为他住在半山别墅。
她是不会忘掉这种人的,早就说过了,她的嗅觉对金钱格外灵敏。
只是,他的眼神实在是不像认错人了,笃定到差点让崔莺莺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的记忆。
她的手下意识摁了摁手机,心道:记忆可以出错,但是便签不会骗人。
显然,不止是她一个人感到困惑,章越来身后的女人抓了抓他的衣角:“章少,她是谁啊?”
章少?
崔莺莺心里有了猜测,果然,下一秒章越来就解释道:“哦,章俭是我舅舅,我就住在他隔壁,所以你——”
“崔莺莺。”说完她笑了一下,但是眉宇之间的不虞仍然在,多少有点性如白玉烧犹冷的意味在其中。
听到是章俭的人,女人疯狂发出警报声的雷达终于消停了,她友好地对着崔莺莺笑了笑,慢慢地依偎在章越来的背上想到:如果要跟章越来转正的话,说不定还要跟这个女的拉好关系呢。
章越来只能想到冷美人这个词,可惜美人嘴也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多说一个字都不肯的。
她越是这样,他心里愈发好奇。
“哦,小舅还蛮少带人回来过夜的,你是在晨跑吗?”
他说这句话隐含其中的高高在上几乎是瞬间就被崔莺莺捕捉到了,她有时候真觉得自己这份敏感既是天赋,更是折磨。
他是觉得这么讲是一种赞扬吗,一个含苞待放的女人被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带回去过一夜就值得被人高看一眼,这就是她的价值。
或许是吧,她有点想翻白眼:只是钱和权又不能通过性传播。
但她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什么不适,没办法,穷家女,讨生活而已,当然不计荣辱,只能不计荣辱。
崔莺莺摇摇头。
章越来想起她刚刚略有愠怒的神情,嘶,不会是和小舅吵架了在闹脾气吧。他好像闻到了大瓜的气味。
“你是要下山吗?”
崔莺莺没说话,他索性当作默认。没办法,泡妞的天赋告诉他不回答本身也是一种答案,风月场里,你总不能跟对方说我要亲你了可以吗?一直等到对方点头你才行动吧。
“从这里下去要走挺久的,你要是不认识路还可能会迷路,小舅都不说找个人送送你,太没绅士风度了吧。”
崔莺莺只是摇头。
摇头也可以理解为很多意思,章俭当然不至于如此不怜香惜玉,她更不是个会沿着这条路走到黑的性格,她就这么跑出来只是说明她的态度而已。
因为她要章俭知道她可以吃苦,忍痛,但绝对受不了污蔑,何况这种委屈还是信任的人带给她的,她当然受不了。
但是崔叔的车子来了她也会顺水推舟地坐上去,她可以低血糖,可以迷路,可以plan c,因为她其实并不介意。
穷的时候,一切都只是为了生存,她要向上爬。
章越来的八卦之心一下子升起来了,他想了想说到:“唉......你这人生地不熟的,那不如我就先送送你吧,反正我早上也没什么事。”说完拍了拍身后的女人:“阿may,你先下来。”
忽然被叫住的女人有点回不过神,她指了指自己:“你说我?”
“不然呢,你们要两个人挤在一起吗?”章越来的语气隐隐有点不耐烦。
哦,绅士风度。
两个女人不约而同地想到这个词,这个他刚刚用来说章俭的词。
但其实他的车经过改装,后座完全可以坐两个人。
阿may有些不情愿,但是还是下了车,崔莺莺再不上车就有点不识趣了,她爬上车,目光向下的时候看到阿may 脚上正踩着一双红猄皮高跟鞋。
大概有——三寸?不对,应该还要更高。
她还没看清楚,车子就轰地一声射了出去,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吓得她立刻搂住了男人的腰。
章越来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孩一样放声大笑起来。
崔莺莺回过头,阿may踩着那双四寸高的鞋站在原地不知道想什么。
而视线尽头,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缓缓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