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认,夫妻之间的鱼水之欢才是最能促进感情的,方惟彦看她身体还发着颤,有些得意的勾了勾唇,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轻咳了一声:“蜜娘。”
余波未平,蜜娘喜欢这种肌肤相亲的感觉,蹭了蹭了他的胸膛,“怎么啦?”
她说出来的声调,犹如出谷黄莺,带着一丝水润。
“你就是老天爷派过来折磨我的。”方惟彦忍不住叹息。
蜜娘轻笑:“你不知道多疯狂,本以为你是个温和自持的人,没想到你居然有这一面,你要不要感谢我。”
方惟彦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重生回来,最美好的事情大概就是娶了她,要不然他该有多寂寞。
蜜娘抬头看他:“再睡会儿吧。”
“嗯。”
王三娘和简月华关系不错,但崔缇和张相颇有些针锋相对,这也很好理解,张相相权过大,而崔缇是保皇派,什么都以皇上的意志为主。
因此二人都没像以前走动那样频繁,但是在外边碰到还能说几句话。
“三娘,你说为何方编修的夫人总喜欢这样冒头?仿佛浑身是刺,总想超过别人。”
王三娘摇头:“大抵是她没什么依仗吧,我听说他爹现在跟在曹大人那里,办事也糊里糊涂的,没什么依仗,只能靠方惟彦,可不就如此吗?”
简月华点头:“你说的是,别看现在陆夫人待她不错,但若是经常把她当下人一样,我看她也不能忍,到时候还是得罪人。”
“就是这个道理。”
简月华对蜜娘的感情又复杂不少,她嫁给张敖,张敖是首辅公子,状元头衔,她嫁入张家,可谓是在京都这个圈子里数一数二的人物。
她在其她地方碰不到蜜娘,因为方惟彦之前还只是个庶吉士,蜜娘去不了那种高端文官的圈子,只能在陆学士这里碰到。
故而,她根本没把蜜娘放在眼里,方惟彦做庶吉士的时候,张敖已经轮值内阁了,自然是不可同年而语。
以她和王三娘的身份,本该在这个宴会上也是主角,没想到被阮蜜娘抢走了风头。
祖母再嫁的事情若非是她抖落出来,也不会沦为京中别人的谈资,有不少人在背后说祖母见异思迁,这些都是阮蜜娘害的,她明明知道祖母当年过的困难,才出此下策,而且一直对她们怀有愧疚,也正因为这个愧疚,对她们容让几分。
这居然让她还真的抖了起来。
王三娘同情的看着简月华:“你姐姐也要嫁去东安侯府了,不知道日后如何呢?”
说起来简月华还是比较同情简凝初的,在家有继母在,没人替她做主,若非是祖母带她出来,找了一桩好亲事,怕是不知道拖到什么时候。
好容易有个不错的人家,居然和阮蜜娘成为妯娌。
“她上次定亲,我回去问过她,她还跟我说觉得阮氏不错来着。你知道吗?她们俩生的还挺像的。这只是头一次见面,我那位堂姐不知道深浅,我也不便多说什么,就怕日后她嫁过去被人压着的滋味了。”简月华提起来,只觉得简凝初可能被阮蜜娘蒙蔽,当然,最有可能的是她怕说多了坏事,不敢多说什么。
但无论哪一种,简月华都很不满。
王三娘摇头:“这是必然的了,她这个人性子总是有些尖刻,见不得人好,但凡她在的地方必定要出头,若是你挡了她的路,她不知道怎么对付你呢。”
说完又心道,这阮蜜娘嫁进去之前,东安侯府世子之位稳稳当当的,申氏是个多么合格的主母,品行也是万中挑一的人选,但是搞的灰头土脸的,世子之位都丢了,要说和阮蜜娘没关系她不信。
但她这样的人眼界小,只能看到脚尖上的那点利益,明明崔缇很看好方惟彦,但被她上门撒泼,以至于崔缇现在对方惟彦的事情敬谢不敏。
一个好女人可以让三代受益,一个坏女人让三代遭殃。
本来方惟彦不错,但真脑子进水了,娶了这种女人还美滋滋,一个正妻和妾似的,还在翰林院抛头露面。
简月华也很赞同王三娘的话,王三娘一向为人厚道,在娘家的时候就极好,但那是藏拙,其实她见事明白,简月华听她这么说,冷哂道:“罢了,她也只是在陆夫人这里得意,在旁的地方谁理她。”
东安侯属于勋贵,即便她能跟着她婆婆出去,那也只能在武官层面,在文官这条路上,这阮蜜娘既得罪了上官,方惟彦的路可就窄了。
可这二人的想法怕是大错特错了,就在蜜娘替陆家小公子画完画后,陆夫人很是欢喜,但凡上门的客人她时常都会把画拿出来。
蜜娘的画像都是颜色用的很大但,人物很鲜明,非常逼真。
陆夫人是个实诚人,四处替蜜娘宣传,以至于首辅夫人想让蜜娘上门帮张家老夫人画一幅画。
“好啊。”蜜娘欣然同意。
反正也只是画一幅画,没什么旁的。
简月华听了很怄,“宫嬷嬷,你说她不就会几笔野狐禅,怎么就真当自己是画家了?”
宫嬷嬷就不好说什么了。
这事儿是张夫人,也就是简月华的婆婆做主,她们哪里能置喙。
别看简月华在外各种拿架子,但其实在家里,张敖在家行三,上头有婆婆太婆婆在,她可是老实的很。
自然也要表现的贤惠。
蜜娘平日和方惟彦在一起是怎么美怎么穿,但是去旁的地方,她还是穿的很正式,上衣着月白描金花淡色中衣,配一条霞影色半臂蜜色襦裙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旁的人生了孩子,眼窝凹陷,精神状态萎靡,但蜜娘生了孩子之后每天都非常精神。
夏莲都不明白:“四奶奶,奴婢怎么觉得您看上去比之以前还要好。”
“那是因为我总算是完成任务了,你看三奶奶有了身孕后,不是扬眉吐气,而是松了一口气,我有了羡哥儿,四爷待我又好,我不必像从前再闺阁有做不完的针线活,又怕行差踏错损害我的闺誉,故而虽然在娘家好,但总觉得心底有块石头压着,后来嫁给四爷,你也知道的,进门头一天就有人刁难我,后来我和四爷关系越来越好,如今,羡哥儿出生了,我心里的几块石头就都放下了。”
尤其是方惟彦的体贴,让她非常有安全感。
人不操心,肯定就活的更轻松。
主仆二人说话之间,就到了元辅府邸。
张老夫人今年高寿,但有个孝顺又有出息的儿子,过的很是恣意,见到蜜娘,先问:“听说你也是湖广人?”
“是,我是湖广荆州府江陵人。”
“哟,这不巧了,和咱们都是一个地方的。”
蜜娘笑了,她在张老夫人面前话不太多,但是很懂礼数,一来就道:“画画可能需要耗费的时辰多,咱们可能要从早上画到晚上,老夫人您有没有欢喜吃的点心,可以摆放在旁。”
她做事向来如此,不喜欢太多寒暄废话,但是事情办的很漂亮。
张夫人连忙让厨房送点心来,蜜娘先观察张老夫人,她面容白皙虽然有些褶皱,但精神头极好,画画主要是抓住精髓,不能真的老实就画她,完全不注重个人所要表现出来的特质。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在别人心目中是美好的,陆小公子要着重可爱,那么张老夫人要透露出慈爱高贵典雅的气质来。
她心里有了底,顿时开始下笔。
在张家人看来,到了她们这个地步,实在是奉承的人太多了,蜜娘却只是寒暄几句就开始画了,她几乎全身心投入其中。
张夫人不禁暗自点头。
夏莲她们已经习惯了,因为自家小姐从来都是如此,做什么事情就很专注。
别人都以为小姐是天赋高,其实天赋离不开勤奋,甚至是很勤奋。
小姐以前手里只要有钱,都会买画笔,买画画的书籍,甚至是颜料都不知道花了多少才有今日。
蜜娘时不时还道:“没关系,您可以松快点。”
做什么事情效率要讲,同时也要注意些细枝末节,她连续画了一会儿,坐在椅子上稍作歇息,又继续画,一直到天黑,她才舒了一口气。
“老夫人,您看看如何?”蜜娘把画递过去给张家人看。
张夫人看了一遍,脸上露出惊奇之色:“真是不错,就跟照镜子似的。”
蜜娘点头:“您喜欢就好,既然如此,我就先告辞了。”
张老夫人道:“画了这么久,你就吃了几块点心,这可不成,留下来用饭吧。”
“不必了,多谢老夫人体恤,我儿子还在家里等我。下次我再上门给您请安,我这就告辞了,您老今日也坐了一天,也赶紧歇息吧。”
张老夫人送了不少礼物给她,蜜娘推辞不受,到最后才勉强收下一件。
回到家时才发现方惟彦正在家里等着她,蜜娘讶异:“怎么还没用膳,都这么晚了?”
“等你一起用膳,今日累着了吧?”方惟彦看着她。
蜜娘笑:“是啊,很累,画了一天。可是我要进这个圈子,不能只靠陆夫人,陆夫人身份地位都在那里,她不必维护什么关系,但是我不同,我总不能每次都敬陪末座吧。知晓你心疼我,但是我总会闯出自己的天地来。”
方惟彦担忧:“我就怕不少夫人找你画。”
“找我画可以啊,但是要等我心情好再说,我也不是随意出去的。”蜜娘不怕。
见她这般,方惟彦放心:“好。”
但仍旧叮嘱:“不要那么累。”
“我知道,你放心吧,我不是那种会累着自己的人。”
这幅画在张家还引起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张老夫人得了这幅画后,对蜜娘的好感简直直线上升,她对儿媳孙媳道:“说起来还是我们的同乡,好一个钟灵毓秀的姑娘。”
张夫人笑:“咱们湖广的姑娘都水灵。”
“谁说不是呢,难为她小小年纪,就很有分寸。不仅是画儿画的好,字儿也写的好,还要照看儿子,服侍丈夫,我听她身边的下人说方编修在家庶务从不操心,儿子也是她一手带着,每日晨昏定省还要孝顺婆母,真是不容易。”张老夫人心道自己当初怎么没遇到这孩子,若是跟敖儿求来倒好。
简月华听了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简家和方家是姻亲,走的很亲近,方家的情况她一清二楚,况且她本来就比较关注蜜娘,知道她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
坐月子有丈夫亲自准备食谱,据说在家基本也不怎么抱孩子,只是每天看看,大多数时候是方惟彦和徐氏跑的更勤快,还什么服侍丈夫婆婆更是笑话,方惟彦在家天天照顾她还差不多,跟个懒鬼似的,怎么好意思吹嘘自己的。
要说论服侍公婆,简月华才是真的天不亮就去伺候,晨昏定省从不敢忘却,再有张敖可不是方惟彦那么娘炮,他从来不在内宅打转。
张夫人听出婆婆的弦外之音,她是小门小户出身,当初嫁给张相时,只是个乡绅的女儿,是真正夫荣妻贵的典范,但是娶的几个儿媳全都是高门出身,虽然她们都贤良,可都是官家千金,难免自傲些。
而且饮食上南北混杂,小儿媳简月华就吃不惯家里的菜。
除此之外,简月华和张敖相差年岁大,二人其实不太和谐。
比不得今日看的这阮氏,身段动人,为人有礼有节,还旺夫,诗书双绝,还生的好看,最重要的是做媳妇懂事听话。
这人都是如此,看别人的媳妇那是千百个好。
别人的总是好的。
简月华却不懂这个道理,很是不服,她的这种不服气当然会放大,许多她认识的夫人,都会偶尔透露一句她不喜蜜娘,别人就是看在元辅的面子上,也不会请蜜娘。
但她的面子也不是人人都给,她婆婆就不给,蜜娘也欣然去张府去了一趟,张老夫人很喜欢她,还有很多都是湖广老乡,蜜娘更是如鱼得水。
有张老夫人和陆夫人的加持,简月华那点小绊子真算不得什么了。
蜜娘手上的帖子一天就能收好几张,徐氏都讶异,自己儿子不过是翰林院一个小编修,怎么这么大的面子,连国子监祭酒都下帖。
方惟彦竖起大拇指:“厉害。”
“什么厉害呀,是我运气好罢了,因为我嫁了个好夫君,什么都替我着想,所以我才能无忧无虑,一往直前啊。”蜜娘玉臂吊在他脖颈上,晃来晃去。
方惟彦低下头,亲了她一口:“都是靠你自己才能这般的,不要把功劳都给我。”
“嘻嘻。”
九月会试,方惟彦就带了衣服去考场,虽然只在那里待几天,但蜜娘依旧不舍,“好想你,没走就开始想你了。”
方惟彦也很为难,“你这般想我么?唉,我也想和你在一起。”
“说笑的,知道你办的是正事,我怎么会拖你后腿,你就放心吧。”蜜娘还拉起他的手亲了亲。
这让方惟彦更放心不下,蜜娘抱着羡哥儿,放开他的手,又催促道:“快去吧。”
方惟彦去考场了,蜜娘正好借着照顾儿子,什么地方都不去。
羡哥儿正是一天一个样子,白日就在蜜娘这里,晚上才由乳母抱过去,徐氏不禁点头,儿媳妇还是对孙子挺上心的。
“等你再大一点儿了,娘就带你去外祖母家好不好?外祖母可想你了。”她用鼻子轻碰儿子的鼻子。
定二奶奶也不能常来,家里还有一大家子人呢,俩个读书的弟弟,还有爹最近也回来了,爹爹在人情上不大厉害,只干实事,娘不知道还有多少心要操。
就在方惟彦去的第一天晚上,蜜娘难得的失眠了。
这让她想起前世很多次的失眠,其实前世的事情自从她生了羡哥儿后就很少想起来了,每天有方惟彦陪着她,她真的很轻松也很快乐。
蜜娘收到的帖子,侯府的人当然都清楚,翁老夫人就道:“她倒是个贤内助,我本以为她是个冒进的,没想到她还是很有手段。”
方芙蓉也点头:“谁说不是呢,国子监祭酒都下了帖子,这些人怕不都是看在元辅的面子上。”
“哎,她若认回简家就更好了,只可惜她也太认死理了。”翁老夫人知道什么叫做乘势而上,你即便不喜欢她,但是能借势,又有什么不好。
人生哪里有那么多的黑白分明,太认死理了未必是一件好事。
方芙蓉也觉得如此,太清高了有什么用。
清高什么都带不来,只会让自己越来越狭隘。
蜜娘才不管这些,简夫人的生日,她依旧不去,张夫人一边庆幸蜜娘她们没来,一边又不无挑拨道:“她们家现在攀上了元辅,自然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简月华嗤笑:“姑母,去做过一回客就叫攀上我们张家,那我们张家的朋友可是不少啊。”
见孙女又开始阴阳怪气,简夫人看了她一眼,简月华委委屈屈的。
简夫人低声问她:“你这是怎么了?”
她委委屈屈的道:“我太婆婆和婆婆都夸那个蜜娘好,听说私底下被相公知道了,他居然还意动,祖母,就是她有意勾引,我可是您嫡亲的孙女,您可是要给我做主啊。”
简月华可以忍受太婆婆和婆婆对蜜娘的喜欢,她最多使绊子,也不会如何,但是她居然让张敖动心,据王三娘说那阮蜜娘故意去翰林院门口。
她肯定是冲着她来的。
这种事情她不能在张家表露出来,但求助祖母是唯一途径了,毕竟祖母这么疼她。
却不料简夫人只看她一眼,淡淡的道:“你怎么这样无能,嫁过去这么久了都没抓住丈夫的心,还要我为你作主?我怎么作主。”
简月华懵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