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于方惟彦而言,他心中虽然有决断,但更想知晓徐氏偏向哪一种解决方式,故而,他先问徐氏:“太太,您是怎么想的呢?”

在徐氏犹豫的时候,蜜娘却道:“其实我觉得这反而是一件好事,婚前闹出来,还可以另选其人,婚后闹出来,真是比吃了苍蝇还难受。此人毫无定力,怕是也难成大事。”

方惟彦拉了拉她的衣角,示意她毕竟是太太的娘家人,还是嘴下留情的好。

蜜娘却看着他道:“论条件,你比徐经强十倍不止,你怎么就没有受诱惑呢?我听你房里伺候的丫头们都说了,她们替你做亵衣的时候,金淑琴还跑去添几针,可你怎么就完全不受影响呢?金家那个丫头是有问题,徐经的问题更大,这点定力都没有,我看除非他一辈子有爹娘看着,否则也难成大事,妹妹跟着他反而受苦。”

说完,她又看向徐氏:“太太,您不能再犹豫了。若是为了咱们家面子,就牺牲妹妹的幸福,那才叫不好。”

徐氏不免道:“你说的是很容易,但姑娘家退婚了,怎么还好说下家?”

她当然知晓这事儿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儿媳妇说的道理她也懂,可是退婚后,女儿怎么办?万一找的更差呢。

天下男人一般黑。

蜜娘就道:“太太,明年就会试,多少举子上京,别说是我们湖广,就是浙江都多少举子上京,挑一人中龙凤我看配妹妹正好。像我有个好姐妹,她爹爹就是为她选了一户年轻的同科进士,翁婿二人同朝为官,我那姐妹平日里单门独户,好不自在。”

方惟彦也状似想起来了:“你说的可是郭大人?”

“正是,我原先在他家读过女学,和他女儿关系很好,你是没空,若有空,我定然带你去和他们认识。”

这就是蜜娘和别人的不同之处,你问别人一件事怎么样,她只会判断对错,然后义正言辞,真正要说到如何解决时,一个个要当缩头乌龟,生怕承担半点责任。

她直接就是拿出方案,青年才俊多的是。

方惟彦觉得蜜娘太能拿事儿了,这大概是他想这样脱口而出,而因为瞻前顾后不敢随意说出来的人很羡慕的。

看徐氏还在犹豫,蜜娘催促道:“太太,宜早不宜迟啊。”

徐氏看向方惟彦,方惟彦笑道:“太太,我来替雅晴找个好的,此事,您不必担心。”

这时,徐氏才点头。

因为儿子从不虚言,向来就十分靠谱。

东安侯年纪大了,家里不沾染到他的事儿,他都懒得管,便是儿子女儿的事情也是一样。

徐氏又看了蜜娘一眼,心道我果然没有看错她,她并不怕家里人连累,反而一味的为雅晴着想。

蜜娘是何等机灵人,又感叹一声:“太太,这姻缘的事情有的人很顺利,有的人不顺利。可嫁错了人就是一辈子的事情,我自己是女人,将心比心。”

“我知晓你没有外心。”徐氏还是挺相信自己挑儿媳妇的眼光的。

蜜娘羞赧道:“媳妇儿嫁给四爷,自然一切要以四爷的事情为主,四爷的亲妹妹,我都当成我的亲妹妹一样。”

一幅以夫为天的样子,方惟彦都自愧不如,要知晓这丫头成婚后,不让小丫头们守夜,渴了就让他去倒水给她喝,有时候他睡迷了,她直接一脚踹过来。

但徐氏还就喜欢看这样,这说明他们夫妻一心。

也庆幸她没有当年因为金淑琴百般奉承就点头,否则就娶了个水性杨花的女子,当时她是因为发现金淑琴和申氏等人也暗中往来,认为她城府太深,两边讨好。

因此,才毅然决然出去给儿子寻亲。

没想到真的找了个很不错的。

方惟彦也是闻弦歌知雅意道:“太太,您这媳妇儿可不是以夫为天,反而是以婆婆为天,我见她做女红,就让她替我绣个荷包,偏生她说要给您做抹额,在她这儿,您这个做婆婆的,可比我这儿子亲多了。”

难得,难得,蜜娘看了方惟彦一眼,他这个闷罐子也会替她说这样的俏皮话。

徐氏有儿子媳妇说话,宽慰了不少。

但此事,又要如何同女儿说呢?

她正忧心,问起方惟彦和蜜娘:“我总怕她想不开,这可怎么办呢?”

“太太若交给我,我保管劝好妹妹。况且,近来家中要筹备中秋,太太又忙,正好她今日说要来我这里选纱。”蜜娘笑道。

就这么一会儿,外头就已经有丫头婆子们走来走去。

徐氏心道,这个儿媳妇真是敢于任事,平日她在这里管家,她眼睛从不偷瞄,也从不露出羡慕之色,只在关键棘手的时候,直接站出来,而且主动请缨。

她欣然同意,但又道:“她若伤心,你就慢慢儿的劝,还有退婚的事情,怎么着也要拖到中秋过了之后。”

虽说儿媳妇很好,但又怕她年轻,说话冒进了,女儿寻短见就不好了。

“是。”

夫妻二人回房之后,蜜娘径直让春桃去请方雅晴过来。

方惟彦道:“你都不缓一缓吗?”

蜜娘摇头:“有什么好缓的,要我踹了个负心汉,我高兴的放鞭炮。”

“你真是个奇女子。”方惟彦不禁感叹。

前世妹妹进门一年生下儿子,那个儿子却痴痴呆呆的,还时常得病,妹妹是心力交瘁,再生下来一个女儿,从小起风就长红疹,可徐经其他妾侍生的儿子又漂漂亮亮的,都说是因为妹妹身子不好中了邪,才生的儿女都有问题。

妹妹的日子很不好过,即便有舅母看在娘的份上护着些,也过的很艰难。

这是他很自责的原因,万一嫁给旁人后,又生下身体有问题的儿女,该如何是好呢?

可他问过替妹妹把脉的大夫,都说妹妹的身子骨没有任何问题啊。

也许徐经并非他理想中的妹夫,但是舅父舅母却实对雅晴很不错。

当然,这也有他后来官越做越大的原因,但若是其他人,恐怕就没这么好了。

只是这些原因,他并不能同蜜娘说。

蜜娘却道:“这有什么,人这一辈子才哪到哪,任何事情都并非一劳永逸的,也许你现在和我蜜里调油,将来我若生不出孩子来,你要休了我也说不定啊。”

这话说的,方惟彦眼皮跳了跳:“不能生就过继,不想过继就两口子过一辈子。”

“咦?”

这个人能处,真的能处。

蜜娘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方惟彦这般认真,真的,她总觉得自己离经叛道,没想到他比自己还离经叛道。

“就是你肯,你娘也不肯啊。”蜜娘巴巴的说,其实她已经相信方惟彦了。

因为方惟彦不像她一样说话半真半假,他总是没有虚言,现在她这样说,完全就是还想听听他的心意。

方惟彦却想,前世过继的儿子得了马上风,是他娘宠溺太过,他成日在外忙,他不会教儿子,而蜜娘呢,那么听他娘的话,指不定也会把儿子女儿给他娘带,到时候再来几个他真的受不住,还不如俩口子清静。

反正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是真的急道:“反正我肯就成了,我都成家立业了,谁能管的了我啊。你若不相信我的话,天打雷劈。”

蜜娘恨不得鼓掌,这话说的太好了,前世她进宫,连皇帝都常常都收到太后送的人,还在她跟前说什么,为了子嗣计,他母命难为。

头一次有个人,还是平时最孝顺的方惟彦,平日挑不出一丝错误的完人,居然说不生孩子也成,两口子过日子更好。

蜜娘心道,因为我是个怪人,所以我找的相公也是个怪人。

所以人家常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自然不知道方惟彦是因为前世的原因,只觉得他有担当,比她本人想的更爱她。

明明是男人个个都想左拥右抱,还装出一幅不得已的样子,明明人死如灯灭,偏偏还天天闹着留个后,你自己的功绩自己不去发扬,还要子孙后代去替你如何吗?

她阻止道:“别发毒誓了,我相信你就是。”

“但是如果天地间只有我们俩人,那我们就要把身子骨养好。”

方惟彦点头:“说的很有道理。”

既然他这么爱她,那她就更要对他好了,这是唯一一个没有孩子也不在意,只想和她做夫妻的人。

方惟彦看她眼神里透露着欣喜和一种尘埃落定,有些莫名,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啊,他都已经考中进士,成家立业了,他的事情自然他自己做主。

蜜娘很是神奇的看着他:“你这个古板的男人,居然会给我这样的承诺,真是我意想不到的。”

自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太少了,大部分都是好竹出歹笋,方惟彦前世就没什么太深的父子情,这辈子更怕麻烦了。

他也承认在他心里权利欲望比一切都重,若是能执掌朝政,革除弊端,实现自己孩提时代就立下的誓言,这些比什么都强。

与其天天操心自己家的人,若能为万民造福,他即便是死也死尔瞑目了。

蜜娘不知道他的心思,只觉得他实在是太好了。

方惟彦无意标榜自己,只是道:“这也没什么,蜜娘,就是我做到这样,只能说明我不受挟制,并不能代表我如何。你不要对男人的要求太低了。”

真是谦虚,蜜娘看他百般顺眼。

方惟彦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而另外一边,徐夫人看到儿子,却是面目都气到模糊了,是怎么看,怎么都不顺眼,甚至站起来指着她儿子道:“你怎么这般糊涂?”

徐经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头都快磕破了,只道:“娘看在儿子份上,也不要气坏自己的身子,都是儿子鬼迷心窍了。”

那天他经过后花园,看到金家表妹露出的鞋袜,一双纤纤的三寸金莲,让他迷了心智,后来她待自己也不错,母亲生病的时候,她也在母亲床边服侍,她那样的柔顺和婉,又肤若凝脂。

母亲为了方表妹,把通房都打发出去了,只待表妹明年进门,可他却是旷了许久。

那次起沙尘暴,他和金表妹一起躲进了假山后面,天雷勾动地火,没想到,她对自己也是有情谊的,即便这样之后,她也从未求过任何名份。

连她自己都不晓自己有了身份,若非是大夫请平安脉,又正好被唐妈妈看到,否则不至于此。

徐舅母气道:“你真是我的冤孽,她们母女几个住东安侯府那么久了,你看惟彦上当了没有?他那府里有好几个妖精,哪个都冲着他去的,怎么他就忍耐得住寂寞,后来娶的是五品京官的闺女,还是皇后娘家人,人亦是美若天仙贤淑万分。那阮氏娘家还和吏部天官李覃大人关系好,你爹这次授命都托到人家那儿介绍门路去了。”

“你方表妹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小姑母对你有多好,你也不是不知道,即便惟彦没有爵位,可人家二十岁中进士,日后前途无量。金家有什么,就那点财,咱们家缺么?”

不提方惟彦还好,一提到方惟彦,徐经忍不住道:“您总是拿我和惟彦表兄比,他是很好,儿子现在不也是在好好读书吗?将来儿子也总有出头之日,不必屈居他人之下。”

徐舅母没曾想儿子反应这么大,还嫉妒方惟彦,不禁骂道:“你也是太气量狭小了。”

徐经见母亲如此生气,想回嘴,但又怕把母亲气出个三长两短。

还是其父徐中懋进来道:“既然淑琴有了身孕,就让她进门吧,方家那边咱们以八字不合退了亲事,那些送过去的聘礼就当我给外甥女的添妆。”

见妻子仍旧怒不可遏,他劝道:“淑琴也是我的外甥女,你不是还夸她十分懂事吗?”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如何妥善解决才是下一步该做的。

徐舅母气了个半死:“什么外甥女,就是个□□。哪里有好性儿的姑娘和男人无媒苟合的……”

“别这么说,现在除了娶淑琴进门,也没有别的办法啊?”徐中懋看了儿子一眼,又想起曾经被赶出门的庶子,那个孩子听说很聪明。

事已至此,难道要金淑琴做妾?这万万不可。

他这个大妹妹本来命运坎坷,命中无子,青年守寡,说起来也是可怜,为人又软弱,带着两个女儿过活,如今金家生意被不少人挖墙脚,本就过的艰难。

事情既然已经错了,那就将错就错吧。

徐舅母眯了眯眼睛:“那就让她把肚子里的孩子打了,再远远的嫁了,从此男婚女嫁,互不相干,我还替她出一份嫁妆。”

“不可。”徐经大惊失色。

他倒是未必多情根深种,只是觉得这样未免太伤阴鸷。

“若不解决掉,我怎么跟你二姑母交代,她这个人眼睛里可揉不得沙子,唐妈妈回去怕是什么都说了。”

“我的儿媳妇只可能是方雅晴,这种水性杨花的小蹄子,休想进我的门。”

徐中懋叹了口气,方才出去。

金家一家住在徐家的后罩房里,金淑琴此时脸色发白,躺在床上,周围坐在止不住泪的金姨妈和一脸决然的金淑惠。

“娘,您就别哭了,事已至此,只怪姐姐三言两语就被人欺负了,如今珠胎暗结,现在月份尚小,不若流了吧。”金淑惠知晓自家姐姐一贯都谨守闺训,就是因为常年在闺中,不与人接触,才容易被人哄骗。

“淑惠,你怎能如此冷酷?这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骨血,我断断不可能打掉的。”金淑琴得知有孕在身,早已把自己当做是徐经的人了。

不,甚至是第一次和他亲热,她把第一次给了他,她就不再想再嫁旁人了。

淑惠冷笑:“可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舅母最喜欢的人是方表妹,是侯门千金,可不是咱们。你也清楚,徐表哥和方表妹是有婚约的,她们都是大户人家,丢不起这个人,那么牺牲的只有你了。”

金姨妈听了,怔愣了半晌。

她平日是个糊涂心软的人,现在更是不知道怎么办是好?只好嗫嚅道:“我去找你舅舅,我去找你舅舅……”

看着跌跌撞撞出去的金姨妈,金淑琴看着妹妹:“你又何必如此呢?”

“姐姐,不逼娘亲一把,你的事情怎么能成。你真是糊涂,可现在唯一能让大家都好的就是,你嫁进来徐家,方表妹她什么都有了,即便这桩婚事没有了,她依旧可以出入金堂玉门,但你没有这桩婚事,只怕是和粉头娼妇一样的了。姐姐,你说人为何生来就不公平,有的人锦衣玉食,什么都不会,但命却越来越好,有的人苦苦挣扎,却到头来什么都没有。”金淑惠也有些茫然。

她知道姐姐这种行为不安分守己,很不对,但是若她不被承认,难道要做妾?

姐姐做妾,她们家又成了什么?

这事儿必定要成功,不能失败。否则她将何去何从呢?

金淑琴苦笑:“妹妹,你是个聪明人,知道人啊,只靠命。有的人会投胎就赢过人许多了,舅母如今怕是恨死我了。”

“那也应该怪徐表哥,他自己忍不得,怪你做什么。”

“我知晓我这一进门,怕是别无他路了,妹妹,我没有你那么刚强,等我嫁进徐家,站稳了脚跟,日后也替你说一门好亲事。”

金淑惠撇嘴:“别想那么远,姐姐还是先想想怎么度过这一关吧。”

金淑琴微微笑道:“你以为唐妈妈那里是怎么知道的。”

凤梧院门口已经有穿着浅碧色的丫头们候着,见方雅晴来了,连忙迎了上去。

方雅晴认出是嫂子身边的春桃,连忙笑道:“怎么让你过来接我,让个小丫头出来就是。”

此时,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以为蜜娘让她选料子,还夸蜜娘:“嫂子的好东西都偏了我。”

“三姑娘,我们四奶奶常常说这姑嫂亲赛黄金,她也每次说姑嫂亲赛黄金,把您真是当亲妹子看待,给自己妹妹点东西,我们四奶奶是心甘情愿的。”春桃殷勤的替方雅晴打着帘子。

方雅晴心道嫂子这里倒是真会收拾,三嫂她们之前抢了本属于她们的院子,枕霞院确实比凤梧院要好,可就没有收拾的这样舒坦。

下人们规规矩矩在廊檐下站着,不像三房,多热都要下人在外站着。

守着院门的人还有棚子遮着,旁边放着冰镇绿豆百合汤,听闻哥哥还从自己的俸禄中提起一些补个他们看好门户。

到处规规矩矩的,门口的帘子换成了湘妃竹帘,内里传出幽兰之香,这是哥哥喜欢的兰香,屋里摆放最多的是书,正房摆着鱼缸,鱼缸旁放着绣架,很是雅致。

她见到哥哥嫂子都在,还上前道:“早知晓,嫂子该叫我明儿来,哥哥难得休息一天。”

蜜娘看了方惟彦一眼,走上前去拉着方雅晴的手道:“之所以让妹妹来,是有事要同妹妹说。”

方雅晴含着金汤匙出生,哥哥争气,爹娘疼爱,又从小定了一表人才的表哥,舅父舅母是她公婆,平日就对她很好,更不必提刚刚过门的嫂子,对她比亲姐姐还亲。

乍然听嫂子这么一说,方雅晴还笑道:“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嫂嫂不好办,只管同我说。”

一幅很讲义气的样子。

这姑娘为人很疏朗开阔,从来不计较什么。

蜜娘看了方惟彦一眼,方惟彦神色有些不忍,她就道:“我要说的是你金淑琴表姐未成婚,先有了身孕?”

“什么?”方雅晴很着急。

她还道:“表姐是被哪个浪荡子勾引了,嫂子,咱们可要替金姨妈她们作主才是,姨妈性子弱,她和舅母关系也并不算好啊!”

这傻丫头,倒是很信金淑琴。

蜜娘正色道:“那个浪荡子正是徐经。”

“什么?”方雅晴只觉得脚底生寒。

表哥?表哥怎么会呢?

他和自己都定亲了啊。

方惟彦道:“金淑琴已经有孕两月了,也就是说,他们在一起时日不短。”

算算日子,正好是蜜娘刚嫁进来的时候,方雅晴恐惧道:“我虽然没有把她当亲姐妹,但是在府中和她关系一向都很好。我从来没有害过她,她为何要这般对我呢?”

再有,方雅晴想想自己会不会被人笑话死。

“这有什么,她十八九的年纪,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而徐经已经是她接触到的男人中条件不错的了,徐经肯定也经不住诱惑,我真是恭喜妹妹。”蜜娘笑道。

方雅晴难过道:“嫂子,我这样了,你为何还要恭喜我?”

“这还不简单,他现在在已经订婚的情况下,还能闹出这样的丑事,可见他没有定力,这种人成不了大事,也不会对你很好,即便他成了大事,也是东一房西一房的纳,你现在还没有嫁过去,以你父兄之能,还能寻一门更好的。可你若是嫁了过去,婚后她再和金淑琴鬼混,你如何是好?”

蜜娘说完,又道:“说真的,我本来也觉得你嫁给徐经亏了,他和你哥哥一般大,你哥哥都二甲传胪,他连个秀才都不是。你看看你嫂子我这样没缠脚,寒门出身,爹爹科名还没你哥哥高,都能嫁你哥哥这样的青年才俊,你的条件胜过我百倍,难不成不能找到比你哥哥还好的。”

方雅晴还没从痛苦中走出来,就听嫂子要找下家,她越听还越觉得有道理怎么办?

“嫂子,……”

“你能找到像我哥哥这样的吗?”

蜜娘一拍大腿:“怎么不能,我跟你哥哥说了,一定要生的俊美,很有才干,初婚男子,再者不能有龙阳之癖,也不能水性杨花,你哥哥从不虚言,当即就跟我说明年会试好些人上京赶考,替你找一个绰绰有余。”

方惟彦看蜜娘这个大忽悠,连忙道:“我也不一定能找到非常俊美的啊,周正的还行。”

“那不成,必须给妹妹找个好看的。”蜜娘不满。

方惟彦看到妹妹不哭不闹,居然希冀的目光看着他,他简直头皮发麻,最终还是点头:“好。”

蜜娘搂着方雅晴道:“怎么样?丢个芝麻,捡了个西瓜,多好的事儿啊。”

虽然一时难以接受,但是得知自己未来夫婿英俊潇洒更有才干,方雅晴立马又有了盼头。

但蜜娘又道:“我的好妹妹,这人言可畏,你不要被人三言两语就做了傻事。你这一生就是太顺了,在你哥哥替你找到好人的中途,现在你权当修行,也不要把你哥哥替你寻摸人的事情说给旁人听,等到时候尘埃落定,立刻打脸她们,那多爽快啊,是不是?”

“嫂嫂说的是。”方雅晴也是个小姑娘,自然也会有旖旎之思,但是因为自小定亲,只能把对象寄托在徐经身上,她千思万想也没想过徐经会背叛她。

她自嘲到:“其实他每次来,和哥哥倒说不了几句话,和三哥他们混的熟,我就觉着有问题了。娘还说日后让我嫁过去好好规劝,我都决意好了,没想到他……”

“反正是个人渣,赶紧抛诸于脑后吧。”蜜娘自己想的开,

方惟彦也给了定心丸:“退亲的事情由娘和我们操持,你就安心,不会让你面对这些。”

方雅晴双目含泪:“哥哥嫂子对我有再造之恩,旁人见我这样的事情肯定不会理会,但你们二位却这般待我,我……”她是真的非常感动。

蜜娘却虎着脸道:“妹妹先别谢我,我看妹妹也是想嫁才貌仙郎,可不是我说,妹妹于琴棋书画上也太懒散了些。就徐经金淑琴这对狗男女,难道你就看着她们逍遥自在?”

“自然不想。”方雅晴甚至心道,若是可以,她想甩这俩人一嘴巴子,但是又觉得自降身份。

“那你现在开始就要惊艳她们,你只有过的更好,才证明上天出现这么一档子事情那就是来救你的,你若就此软弱,和这二人纠缠不清,或者自寻短见,那就说明老天爷要救你都救不了你。你若不嫌弃,我可以教你画画,日后每次花宴我们都去,自己挣个好名声,再有你哥哥帮忙,你自个儿变好了,到时候找的相公也好了,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你呢。”

方雅晴觉得和嫂子说话实在是太舒坦了,她甚至还道:“嫂子,我今晚可不可以跟你睡啊?”

蜜娘点头:“当然可以。只不过,太太那儿正担心你,你快去太太那里去一趟,以前都是太太护着你们,现在你自立起来,太太少操心,这也是你的孝道了。”

方雅晴连忙应是,走出了屋子,倏而又跑回来抱了抱蜜娘:“嫂子,谢谢你。等会儿我就把铺盖搬过来。”

“这傻丫头。”方惟彦嘀咕着,还有点不满自己今天睡书房。

蜜娘舒了一口气。

但方惟彦有点想不通:“为何雅晴起初很难过,但后来又不难过了?”

蜜娘笑道:“自古嫦娥爱少年,徐经看着是不错,但是跟你比逊色多了,我说再替她找个更好的,她有什么不知足的。”

“哦,那你要是遇到一个比我更好的,是不是也抛了我去?”方惟彦凉凉道。

蜜娘不顾下人,立马搂住他的腰:“才不会呢,你就是最好的。”

方惟彦眼里瞬间就带了笑意:“知道才好。”

不过,他也提醒蜜娘,“虽说你和雅晴好,但若是将来她嫁的人也有不如意之处,冒犯你了,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饶过她吧。”

他实在是不知晓为何妹妹前世生的孩子有问题。

但找了好几个大夫看都没事,徐经前世和别人生的孩子更没事,现在一切都好,若是日后嫁了人,有这样的事,雅晴万一怪蜜娘,又如何是好?

蜜娘却道:“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若每个遇到困难的人都甩锅给别人,那说明就是给她个好夫婿,她也未必能过好日子。我知晓你是为了我好,你为人十分周全,但我想你妹妹的事儿若是不妥善解决,快刀斩乱麻,到时候会怎么传呢?别人不会怪男人风流,反而怪你妹妹是不是身子骨有事,或者做了什么事情,这个时候你再去处理就已经失了先招了。”

“我们赶紧和徐家达成一致,就说八字不合,男子命格不好,恐怕影响妻格,女方宁可退婚也要保全女儿,咱们名声保住了,徐家那边也娶金淑琴进门,这不一举两得。”

好家伙,把我们的主意都说了。

方惟彦顿时佩服的五体投地,“我想也是如此。”

这样既抬高了妹妹的身价,又无意中给了徐家一个好,否则徐家闹出这样的事情,谁还敢和他家往来?

至于惩治金淑琴和徐经,方惟彦根本都不屑了,失去了方雅晴这门亲事,徐舅母头一个就要拿金家开刀,就是金淑琴进门了,也讨不到好。

他道:“到时候退亲你也去吧?”

蜜娘点头:“放心,这点小事,我会摆平的。”

方惟彦正欲说话,只见夏莲跑了进来,但见方惟彦在这里,有些欲言又止,蜜娘示意道:“无妨,你说吧。”

夏莲道:“四奶奶,姑太太那边的人来报,她近来频繁出去,脸泛春水,还说是出去礼佛,怕是在外和人私会。”

方惟彦满脸不可置信,这是什么时候她安插的人手,居然连小姑姑那里都安插了人手。

他怎么不知道?怎么这么快?

这叫什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