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花了很多钱才请动崔贵妃的?”
阮嘉定和定二奶奶难得开明一次,让蜜娘和方惟彦单独说话,方惟彦还准备安慰她一二的,没想到蜜娘一见此处无人,倒是问起这个来了。
他愕然:“还好,也不是很多,内宦收的比崔贵妃更多。”
再怎么说崔贵妃也只是个后妃,对朝政大事干涉不了,而司礼监太监,掌印太监这些是内臣,在皇上面前能说的上话的人,有官员求官位,在他们那里,没有一万两免开尊口,相较之下,崔贵妃那里两千两银子就能搞定。
蜜娘噘嘴:“还是贵了。”不过她又笑道:“虽说如此,还是要谢你为我费心。”
“这也没什么,我知晓你不愿意进宫去,所以能帮则帮。若崔贵妃那里说不上话,我母亲过年进宫时,也会替你说话的。”方惟彦认真道。
但是,他又很骄傲的看着她:“可你凭自己就能回来,这比什么都强。”
蜜娘不好意思道:“我还以为你会心疼钱打了水漂。”
方惟彦母子就是再有钱,可这钱也不是白来的,虽说这也能代表方惟彦对她的心意,但是蜜娘还是有点过意不去。
“这有什么,是钱重要还是人重要,你素来是个明白人,怎么说这样舍本逐末的话来。”
俗话说这男人对你好不好,不是在嘴上体贴几句就是好,端看他舍不舍得在你身上花钱,舍不舍得为你付出。
从她进门到现在,方惟彦再也没有说过任何办事的麻烦,更没有展现自己的多么不容易,反而很心平气和。
听到他说人比什么都重要,蜜娘难得认错:“倒是我着相了。其实宫里有什么好的,就是再亭台楼宇,对我而言金窝银窝还不如我自己的狗窝呢,睡着踏实舒服。”
方惟彦深以为然:“这话说的很有道理,此心安处是吾乡。”
就像他自己最后位极人臣,依旧有很多不得已之处,难以对外人道。甚至朝堂局势举步维艰,纵使你有万般才能都只能中庸行之。
若他说怎么最好,当然是如《黄冈竹楼记》中所言:公退之暇,被鹤氅衣,戴华阳巾,手执周易一卷,焚香默坐,消遣世虑。
“不过,话虽如此,人活在世上,总不能一直出世,不入世又如何出世呢?”这意思就是你想过隐士的生活,想过的没有任何人打扰,那也是要有本钱的,就像人没有功名在身上,你就是家财万贯,也会被人掠夺去,甚至不费吹灰之力。
要不然行商的为何都要找靠山,这也是一件很现实的事情。
所以想万事不愁专门享福,年轻的时候还得努力呀!
否则,天天想着享福,却不努力,怕只能过的贫困潦倒。
方惟彦难得说了句俏皮话:“你是不是怕我日后不出去做事,养不起你?”
蜜娘做了个鬼脸,“阿弥陀佛,我的这点小心思都被你摸透了。”
方惟彦放声大笑。
她明明才从宫里回来,但是却不提起宫里的事情,也不提她怎么艰辛的出来,却还安慰自己,劝自己入世和出世,到末了,又这样的鲜活,哪个漂亮的姑娘家会做鬼脸,也只有她这样实实在在的大美人,做起鬼脸来,反而非常非常的可爱。
但见她神情疲惫,方惟彦又要告辞:“你这样早回来,又折腾了这么十来天,怕是也累了,我这就告辞,你好好在家歇一歇。”
“好,只是我在宫里闲来无事做了个荷包,只怕你不喜欢,又怕不合规矩,不敢给你,只先给你看看,日后再给你如何?”蜜娘从袖口拿出一个荷包来。
这是一个天水蓝的荷包,荷包上绣了一只白猫,猫眼睛是蓝色的,像是一只胡姬幻化成的波斯猫,这波斯猫脚底下还踩着一个藤球,很是俏皮可爱。
方惟彦端详了一下,见蜜娘没有如她说的想要回的样子,他头一回大胆道:“我们都定了亲,你送我荷包怎么就不合规矩呢,我看再合规矩不过了。”
蜜娘心道,这个呆子总算开窍了。
她笑道:“你喜欢那你拿去,只是你不许送人。”
“这你放心。”
拿了荷包回去的方惟彦高兴的很,他一回家先去徐氏那里请安,徐氏还很急:“亲家无事吧?且让他们不要着急。”
方惟彦略带些骄傲道:“我才刚坐下,阮姑娘就从宫里回来了,听说她请了皇后身边的姑姑帮腔,娘娘体恤她年纪小,还送了不少节礼回来。”
“哦,是吗?真是阿弥陀佛。”徐氏说完,又骂道:“这承恩公夫人真是缺了八辈子德了。”
但其实徐氏心里也不是没觉得女子太漂亮了,是不是一件太打眼的事情,反而给儿子惹祸。不过,这也不是人家姑娘愿意,正因为太出色了,所以很是点眼,她也同意儿子去疏通关系把人救出来,就是没想到这孩子自己出来了。
她问道:“那另一位进宫的姑娘也回来了么?”
方惟彦摇头。
“那看来她就……”剩下来的话徐氏没再说了,但方惟彦懂,那位姑娘过完年了,如果她不出意外就要献给皇帝了。
这就和方惟彦无关了,他回去房里之后,特地找来一个匣子,正准备把蜜娘送的荷包锁上。他现在还不敢戴出去,倒不是旁的,如果他现在戴出去,旁人肯定会怪蜜娘不守规矩,这对蜜娘而言不是好事,他虽然拿到手了就想佩戴,但却不能给别人带来不便。
却没想到正好被进门的方雅晴眼尖的看到了,她一看到那只猫咪,就喜欢的抢了过来。
“四哥,你这荷包不像是针线上的人做的,她们做的不是花儿就是朵儿,要不就是福禄寿,我看这是不是你身边那个叫绯袖的丫头做的。”
东安侯府当然也有针线上的人,但侯府主子多,做的东西哪里敢玩什么新奇花样,到了换季的时候,一个个的忙的已有的针线活都做不完,像方雅晴她们身上穿的,都是叫外面的裁缝进来做的。
她自己总是做不下来,况且身边有会绣活的丫头,横竖不过做几针,徐氏一味娇宠女儿,哪里忍心让她受这个苦,不过是随意绣些花儿朵儿还算可以,甚至到现在让她做一双鞋子,她都叫苦连天。
但她虽然不喜做,可却喜欢鲜亮的活计。
反正哥哥一向都让着她。
却不曾想这次方惟彦道:“这并不是绯袖做的,你还给我吧,我要放着。”
“不是绯袖做的,难道是——”方雅晴忽然想起了什么。
方惟彦阻止道:“别说出来,给我就是。”
既然猜到是谁了,方雅晴当然就笑眯眯的还给他,但也在他书房里淘换了一件贵的物件儿才罢休。
“哥哥,你也真是的,以前你什么都给我,现在呀,就要给另一个人了。”但是方雅晴又很高兴,她也很喜欢蜜娘。
方惟彦笑了笑,并不和妹妹斗嘴。
方雅晴又叹道:“也不知道老太太怎么想的,哪家大归的姑娘像小姑姑这般的,她要养小戏子怎么不自己花钱,偏要从公中走账,老太太也太疼她了。那栖霞院是娘准备给你和我嫂子准备的婚房,全府上下哪个不知道,她和老太太倒是会选,一选就选了那里,她一个人能住下那么大的院子吗?”
一个做长辈的,丝毫不体恤侄子,回到娘家还作威作福,这就让方雅晴很看不惯了。
“你少说几句吧,长辈们再如何那是长辈的事。”倒不是方惟彦老实和善,而是家中老太太偏心,方雅晴虽然说的义愤填膺,但她手段不够。
方雅晴却不理解,还埋怨道:“哥哥总是这般的老好人,这样的厚道。昨儿她们还在那里嚼舌根说蜜娘进宫了又如何的,你倒是以德报怨。”
方惟彦笑:“你也太操心了,这些人闲了就人长人短的说些闲话,我若是女子,自然还能和她们斗斗嘴,但我是男儿,平日面都见不到,难不成我还要亲自打上门找她们吵架不成?”
可方雅晴还是觉得哥哥软弱,不免又道:“哥哥仁厚,嫂子又是那样的娇憨单纯,以后我若是嫁出去了,你们可怎么办呀!惟钧又是个毛孩子,什么都不懂。”
说完还一幅很是忧国忧民的样子,看的方惟彦肚子都笑疼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蜜娘回来歇息了一会儿,醒来时,定二奶奶正在她房里做针线,这个场景很像当年她重生回来见到娘的场景。
她起身来,定二奶奶也连忙过来道:“怎么不多睡会,肚子饿不饿,我让夏莲给你端饭来。”
蜜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撒娇道:“有点饿了,我想就在炕桌上吃,娘您也陪我。”
不过四菜一汤,都是定二奶奶亲自做的,尤其是鲊胡椒里用卤肥肠和酸萝卜丁,简直够下三碗饭不在话下,一份清炒豌豆和糍粑鱼块,几乎都是湖广菜色,让蜜娘吃的酣畅淋漓,吃完她才同定二奶奶说起宫里的事情。
“皇上很少来娘娘这里,我们一进宫,宫里就有个妃子被崔贵妃吓死了,听说是她宫里有个宫女手脚不干净,被崔贵妃命人拖下去打了四十板子。”
定二奶奶“啧”了一声:“崔贵妃权利竟然这么大。”
蜜娘点头:“说是协理六宫,我看跟管着六宫也差不多。娘娘身子骨弱,虽然有心为丽淑媛出头,也没办法,倒是送了二百两给丽淑媛的家人,又把她妹子接到身边做宫女。”
“这可不妥。”定二奶奶撇嘴:“虽说娘娘把崔贵妃的把柄抓在手上,但是现在娘娘膝下无子,可不能这么对上。”
蜜娘心道她娘真是高看了皇后了,她压根不是为了拿住崔贵妃的把柄,纯粹是为了她一贯好人的品格罢了,其实蜜娘有时候对阮皇后的感情也很复杂,她确实不是一个坏人,甚至在某些方面也能称为心地善良了。
说她德不配位,也不能够,相比起崔贵妃,皇后还算是很有德行的。
但她就是行事总感觉糊里糊涂的,也就是说缺乏真正的主事的才能,看似悲天悯人,其实真正该可怜的一个没可怜到。不是她说,范玉真本来无父无母就很惨了,你做皇后的真的不想她进宫,可以下旨替她选一门好亲事风风光光的打发她出门,范玉真保管会谢她。
偏偏又让皇帝见着了范玉真,但她又不对范玉真做出认个规划,有一日每一日的这样过着,得过且过,这算什么。
若非自己说动了清芬,清芬又故意在流苏面前达成共识,恐怕不能出来。
要怎么评价呢,大概是个无能的人。
但无能者身居中宫,底下妃嫔一个比一个凶猛,记得前世皇后总告诫大家不要进宫,把宫里说的跟什么似的,可她自己被皇上召着侍寝一次,红光满脸的很。
“娘,对了,我说动那清芬是因为我许诺替她在宫外找一门亲事,再去皇后那里求情。否则她都二十岁了,再晚一点,出来就只能做填房了。”
答应人家的事情不能食言,否则以后谁还和你合作。
定二奶奶恍然大悟:“我是说就冲承恩公夫人那个样子,上次我进宫,承恩公夫人还单独拉着清芬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她怎么能帮你,原来你以这个为交换条件。好,我知晓了,你放心,我出去寻摸一二。”
蜜娘喜道:“那就拜托娘了,还是要替她寻个可靠些的。”
“这是自然。”
不过,定二奶奶说完,又觉得很奇怪:“你说娘娘没有跟她们打算吗?像这样的心腹姑姑,除非是自己说不嫁了,否则跟在她身边那么多年,总要筹谋一二啊。”
蜜娘摇头:“那您想错了。娘娘啊,只为那个丽淑媛的妹子打算,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倒是对人家挺好,身边的人反而跟忘记了一样,还等人家开口,她们是奴婢,又是姑娘家,怎么跟皇后说她们想嫁人。”
“这就……”定二奶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但这种人她也不是没见过,说来有个比方很不恰当,那就是有些男人在外面对谁都很好,在外人眼中是个大好人,但是对妻儿却异常苛刻,大概所有的不好都给了家里人。
兴许她不是坏人,但是作为身边的人,反而受伤更深。
蜜娘就道:“反正娘就替她寻个夫婿,如若您不能进宫,就托阮老夫人去说。”
“那阮老夫人也未必答应啊?”定二奶奶摇头。
“娘,咱们尽力就成。”反正蜜娘只能说帮到这个忙,但若是承恩公夫人阮老夫人从中阻挠,这就不在她的可控范围之内了。
自从蜜娘回来,家里就热闹起来,因错过了郭瑶玉的婚事,蜜娘深以为憾,郭家和她们家的关系因为同在女学读过也走的很近,更何况二人也同为江陵人,都是乡党,她们同吏部左侍郎李覃的关系也十分亲密。
头一次在京中过年,蜜娘跟好婆学剪窗花,别看好婆年纪不小了,可身子骨硬朗的很,她还道:“蜜姐儿,那次你进宫了,方家公子往我们家里跑了好几趟,又是安抚你爹娘,又送东西来,真真是打着灯笼找不着的人。”
“您说什么呀。”蜜娘还有点害羞。
好婆是过来人,一看就笑:“你还不好意思了,要我说,这么好的夫婿就得看紧了。”
蜜娘摊手:“反正能抢走的,那就不是我的。”
蜜娘长期都有这样的一种心态,一个男人除非非常有利用价值,就像皇帝,她要靠他获取地位,在后宫能活下去,她才会使劲全身功夫,但如果一个人身边莺莺燕燕太多,甚至什么好姐妹勾搭一下就被拉走了的破烂男人,她才不稀罕。
“不过我看方姑爷不是那样的人,他这个人挺正经的。”好婆连忙道。
“方才还喊方公子呢,现在就喊方姑爷了。”
蜜娘啧啧两声,又见周氏端了糯米饭给她吃,还道:“上边撒了糖的,趁热快点吃,要是凉了再吃可就闹肚子了。”
全家人都知道蜜娘最喜吃糯叽叽的食物了,什么糯米饭、糯米包油条还有糍粑,甚至连清水粽都能吃好些,更别提什么煮汤圆炸汤圆都是她的心头好。
见周氏端了这么大的碗,蜜娘忙道:“我可只吃浅浅一点,不吃多。”
周氏还奇了:“平日你可是一碗都不够的人,还每次说定二婶给你吃的少了。”
“哎呀,我等会儿还要留着肚子吃更好的。”蜜娘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好婆捂嘴直笑:“十一媳妇,你也不看看这是姑娘家长大了,哪里还能像以前那样,这是怕长胖呢。”
听好婆这么一说,大家也是打趣起来。
蜜娘只好躲房里去,定二奶奶还不明所以直问蜜娘去哪儿了,听众人说是害羞了,定二奶奶方笑道:“她虽然不是个脸皮薄的,可到底是个小姑娘。”
年节下人人家里都是张灯结彩,阮嘉定带着玉恒在门外贴了新对联,门窗庭院都是洒扫一新,门外的雪也是铲的干干净净的。
蜜娘房里几个丫头拿着板栗在火盆里烤着,北方的冬天虽然外面凛冽,但是屋子里因为烧了炕,竟比湖广的冬日在屋子里还暖和些。
烤熟了的栗子,香糯软弹,再饮一杯香茗,可谓是神仙日子也不过如此。
当然,这几天也没闲着,定二奶奶托了李夫人郭夫人还有阮嘉定的几位同年的夫人去寻一户人家,最重要的不是门第,而是人品和才干。
毕竟是跟清芬说亲,要说让她嫁到书香门第,当然有些不妥。
怕是日后人家也会嫌弃她。
但她好歹是皇后身边的姑姑,生的还不错,又懂规矩,性情也不错,人也能干。
蜜娘是天天待在家里,她也懒得去国公府了,定二奶奶则带着周氏一共吃了十四天的戏酒,周氏都抱怨:“我是真的起初还觉得挺好的,每天都有宴席,现在真是想吐了,闻到红焖羊肉的味道我就不舒服。”
“来来来,喝点茶解腻,我吩咐厨下做了清粥小菜,娘和十一嫂多少吃点。”蜜娘吩咐厨下送了粥菜来。
定二奶奶这几天可没白跑,她还是很迅速的找了一户不错的人家:“这位容监生也是我们湖广人士,人品很是正直,虽然一直没有中第,但也是举的贡监,虽然和李侍郎认识,但人家也不走后门。他在国子监学问一直都是一等,正在吏部侯缺,他已经来京十年,却从不蝇营狗苟,若非这次他要被授知县的官位,也从不提成婚的事情,生怕耽搁了旁人。”
蜜娘也觉得好:“那您明日进宫,可是要同清芬说一声,若她嫌弃别人官位或者什么的,那您就说尽力了,只能这样了。”
次日,定二奶奶随阮老夫人等人进宫去,她寻了个空隙和清芬递话:“此人开春就要赴任了,姑娘如何想呢?若姑娘点头,我立马就同皇后娘娘那里递话。”
清芬听定二奶奶说话,心道,这人年纪虽然三十有六,但人品好,学问也很好,还成了县官老爷,虽说不算富裕,但他爹娘早已不在,更是初婚头,她不是那种好高骛远的。皇上那里别说她了,宫里还住着个范玉真都躁动不安了,皇后娘娘都没有说让人家去侍寝,她一个宫女还有什么指望。
难道她和流苏一样,浑浑噩噩的不成,一辈子在宫里守着皇后。
她虽然对皇后忠心,平日里更愿意为皇后鞍前马后,甚至冒着雨为皇后求恩宠,但是她年纪不小了,别人看她光鲜,但她想找初婚又人品好又当官的可不容易。
转瞬间,她也不矫情:“那就麻烦夫人了。”
定二奶奶暗赞,这姑娘倒是果断,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就该如此。
于是,趁着阮皇后问她的空档,定二奶奶笑道:“妾身有一事想麻烦娘娘,不知可否?”
阮皇后讶异,难道是那阮蜜娘还想进宫,她让定二奶奶但说无妨,不料定二奶奶却笑:“方才我看娘娘身边的这位大姑姑好生能干,不知道许了人家没有?”
承恩公夫人皱眉:“嘉定媳妇,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说这个。”
“我不过是听蜜娘提起娘娘仁德,故而才想娘娘的身边人想必也是极好的,就随口一问罢了,若是我失礼了,那妾身先赔不是。”
这就家里几个人在,连丫头都只剩几个心腹了,定二奶奶不觉得自己说这话有什么不妥的。
阮皇后不乐意见别人打嘴仗,遂问她道:“清芬她未曾许人家,倒是我耽搁了她。”
清芬忙跪下来说不敢,但神情是一脸期盼,阮皇后当然看的出来,于是借坡下驴的问着定二奶奶:“也不知道您认不认识什么人家?”
定二奶奶看了清芬一眼就笑道:“是我们一位同乡,从崇阳县的头名秀才,被举入国子监,年年都是一等,如今外放了知县。因他曾说过不立业就不成家,不想耽误人家姑娘,现在年纪三十有六,虽然大了些,但是人品极好,是有口皆碑的。”
流苏听了不屑的撇嘴,阮皇后也觉得此人年纪太大了,而且偌大年纪才外放个知县,家里也清贫,配不上清芬。
于是,阮皇后笑道:“好,我知晓了。”却再也没有二话。
定二奶奶虽然有些失望,但是皇后娘娘面前她也不敢太过要求,只好笑着应了。
等定二奶奶这些命妇们一走,流苏就骂道:“咱们是什么身份,虽然是宫女,也不是她那破落户能攀扯的,一个监生年纪又大又穷,还好意思在咱们这里说话,若非她走的快,我恨不得一个耳刮子过去了。”
阮皇后笑道:“你这爆炭脾气也该改改了,清芬的事情还是本宫说了算。”
“娘娘,我……”清芬其实想说她想嫁,从小她就受继母磋磨,后来卖进宫里,不知道受了多少苦,因为她不想嫁给人家做续弦填房。可她年纪大了,嫁个人品好的,又有官位的,也没什么不好。
但她也不能太恨嫁,只好婉转道:“奴婢方才听阮夫人说他人品不错。”
“清芬,你放心,这人到底如何,是不是人品好,我会让人替你细细查的。”阮皇后笑道。
但她还是道:“不过,若有好人家就更好了,你也不必着急。”
流苏也笑道:“是啊,豆娘的事情都没办完,你急什么,娘娘保管替你找个如意郎君,你就放心吧。”说完还打趣道:“娘娘,你看她,平日里能干的跟什么似的,在这里头犯傻了,一个破落户把你骗出去,还不知日后过的什么日子呢。”
阮皇后也觉得不急,还道:“好人也要慢慢儿的挑选,清芬,若是真的良缘,我必定赐给你嫁妆。”
清芬却是心下一片悲凉,皇后娘娘现在都不掌权了,她能托谁找?无非就是承恩公夫人,那承恩公夫人别看平日里好像是温和的很,可她对下人们可是不当人看的,她能精心替自己寻什么好亲事,她的亲外甥女范玉真都被她推入火坑,族里的姑娘人家定亲了都被她送来固宠,她怎么会在意自己这只小蚂蚁。
但她还不得不笑着道:“奴婢多谢主子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