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蜜娘猛然坐起来,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她因为要去女学早起惯了,如今刚来江夏,虽然不必去女学了,但还是在这个时辰醒过来。
夏莲在床旁边做针线,她们丫头们身上穿的用的都要自个儿做,定二奶奶不是那等作贱下人责罚下人的人,但是她就一条做下人的要勤快。
作为小姐的蜜娘都时常做针线做到二更天三更天,更遑论是丫头们。
夏莲守在蜜娘床旁,一边在做针线一边也是照看小姐,她若渴了或者要起来屙尿,都得她们伺候着。
现在见蜜娘睡醒起来,她忙上前道:“小姐醒了,口干不干,要不要奴婢端茶来吃?”
蜜娘摇头,又问:“我娘她们起来了么?”
“二奶奶已经起来了,她让奴婢们不许吵醒您,让您多睡会儿。小姐要不要多睡会儿啊?”夏莲替蜜娘掖了掖被子。
“那我再歪一会儿。”
蜜娘旋即靠在枕头上,闭着眼睛又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再醒来时,是被个小手捏鼻子才醒的。
睁眼一看,原来是玉恒,他睡在自己身边,两个小手不是摸她眼睛就是摸他嘴巴,把自己当成他的玩具一样。
定二奶奶在旁笑道:“懒丫头,今儿熬了阴米粥,你爹早早的就去买了油炸鬼面窝来,我是让人热了再热,快些起来吃吧。”
蜜娘嘻嘻伸了个懒腰,这才让丫头们伺候梳洗,她在家不过一身藕荷色的攀襟衫子,下边一条珍珠白的裙子,头上梳了辫子,插上两朵时兴的绢花。
阴米粥里放了蛋花,油炸鬼炸的亮黄,面窝更不必说,定二奶奶见女儿吃的香,看着也高兴。
五脏庙填饱,蜜娘带着玉恒在院子里走动了几步消食,又细细打量李家给她们的院子,虽然不大,但处处精妙,窗户上的雕花都极用心。
但凡士族最喜在小细节上下功夫,故而,他们不喜暴发户,总是明晃晃的把金啊银啊的戴在身上,还肆意嘲笑。
正闲逛时,有人在敲门,二妞在门口问了问,方才知道是李家二夫人派了仆妇来。
那人手上拿着一个盒子,见了蜜娘,面露惊艳之色,不禁啧啧称赞:“昨日说阮孝廉来了咱们家来,可巧我们夫人有客到,一时竟然没有拜会,正好,我们二夫人特地遣我来赔个不是。”
蜜娘笑道:“贵府真是客气了,实在是礼数周到,我母亲在房里,我且带您进去吧。”
那人随蜜娘进去,把方才说的话又同定二奶奶说了一遍,定二奶奶也道:“很不必如此,我们方才安顿下来,等日后再去给二夫人请安。”
人家抬举你,你还真当你自己是根蒜了。
来人放下匣子,定二奶奶让人给了赏钱,等她走了,再打开来看,是一套成窑五彩小盖盅。
蜜娘笑道:“正好咱们用来待客挺好。”
定二奶奶摇头:“我是最怕大家子的这种人情往来,有时候给下人的赏钱都要让人入不敷出。蜜娘,你日后学了琵琶就回来,切不可和她们家走动太频繁。”
倒是这个道理,况且蜜娘自己在家自由惯了,也不愿意受拘束。
于是,这几日把颜料摆开,拉着定二奶奶同玉恒画了一张画。
定二奶奶看了,笑的合不拢嘴,玉恒叉腰指着画中人道:“这是我,这是我。”
“娘,等晾干后,咱们用框子装裱起来,以后等恒哥儿长大了也能看看。”
丫头们露出莫名的神色:“小姐画上的人,就跟照西洋镜似的。”
她们实在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蜜娘倒是还好,她擅长观察人,这画人物,最重要的就是抓住人物特点。
况且写字画画,她实在是花了不少功夫,卖女红的花销几乎都用来买颜料了。
定二奶奶平日不会为了什么事情忘记做家务,今日却是三不五时的去看看,到了下半晌,阮嘉定回来时,方才知晓她们才吃上饭。
定二奶奶歉意道:“女儿给我和恒哥儿画了一幅画,我看着看着就忘记了,都是我的不是。”
果然,阮嘉定看了画,再看定二奶奶一眼,只觉得画里神态实在是太像了。长期以来,大家对定二奶奶的印象都是柔弱软弱瘦仃仃的。
可画里的她,显得很慈慈,秀美,甚至很坚定。
阮嘉定有几分嫉妒道:“女儿对你可真好。”
定二奶奶要是以前还谦虚几句,这次却很骄傲:“我们蜜娘向来孝顺的很。”
稍后,她又说了李二夫人今日送了见面礼,还道:“客气的很。”
阮嘉定笑道:“这也是寻常,以前我们家里也是礼数周到,后来礼崩乐坏。”
“不说规矩了,咱们蜜娘明儿要去学琵琶,方才去翻谱子练习去了。她问我,咱们一家都来省城了,能不能去看看黄鹤楼古琴台?否则他日旁人问起,她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来过。”定二奶奶看向丈夫。
阮嘉定捏了捏她的手:“若蜜娘来问我,我不会这么快答应,可是是淑君问我,我不用想就答应。”
蜜娘带着琵琶到李夫人这儿的时候,李夫人早已见完管事娘子们,正端着茶在吃。
“给您请安。”蜜娘略福了福身。
李夫人笑道:“我已经许久不碰琵琶,不如你先弹一曲给我听听。”
这是在试蜜娘的程度,蜜娘没有谦虚,她沉吟了一会儿,就开始弹了一曲《高山流水》,正常人学琵琶,天赋高的五年能学成,蜜娘学了快三年,又勤力练习,一曲高山流水弹的很是顺畅。
这让李夫人很有些吃惊,等曲毕之后方才道:“我看你轮指,滚指极好,已经很不错了。我以为你最多是练习到《彩云追月》和《寿亭侯》了,没曾想你都会弹高山流水了。”
正常情况下,琵琶难度最大的就是《春江花月夜》和《霸王卸甲》,李夫人为何当年被人称为李大家,就是《霸王卸甲》弹的极好,可见当年她也付出了不少心血。
饶是她,也不可能在九岁就能弹《高山流水》,这不禁让李夫人心道,难不成此女真是奇才。
且听蜜娘道:“我原本是在练《阳春白雪》,那滚指都说难,我想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又是个笨的,就只能想些笨法子了,于是我每日轮指千遍,后来我的先生见我已成,遂教我《高山流水》。”
李夫人不由得点头,“既如此,我就教你《塞上曲》和《天山之春》。今年就学这两支曲子,若你能练好,明年,我们开始学《霸王卸甲》。”
“好。”蜜娘欣然答应。
孙姨娘替李夫人拿来一把凤颈琵琶,这李夫人先开始调音,调音时还不免笑道:“我许久没试过了,不知道再弹如何。”
随着她手指翩迁,蜜娘看着李夫人好似变了个人似的,就好像一个市侩的商人变成清贵的士子一样。
当然,李夫人平日看起来也并非是市侩,只是透过她这手技艺,也许李夫人在闺中时,兴许也是个有才情的佳人。
一曲罢,蜜娘鼓掌:“您弹的真好听。”
李夫人拿来曲谱给她,蜜娘看了几眼就明白了,并非她是什么天才,而且前世要跳给皇上看,天天琢磨,因此到后来扒谱很快,学舞也非常快。
她试着弹了一遍,有些断断续续的,便虚心请教李夫人,李夫人此时内心却是惊呆了。
好在她一向城府颇深,按捺下惊讶,指点一二,哪里曲调需要如何弹奏。
蜜娘记下后,又重新试着弹了一遍,李夫人倒也不藏私,在她生疏的地方指点一二,后来蜜娘要走,她还意犹未尽。
蜜娘倒是记着她娘的话,学完了就告辞,倒不会多待着,想着如何讨人欢心。
况且,她也一向不是喜欢讨好别人的人,她的前程和父亲将来的前途有一半的干系,和李家却没什么关系。
回去之后,练了一日,次日,阮嘉定带着一家人去了黄鹤楼,还头一次去酒楼吃了席,顺便还买了一本书。
这一天的日子,蜜娘总希望能过的更长些,她们在江边看了落日,看了行人…
便是回来家里了,蜜娘也觉得十分开心。
春桃笑道:“姐儿今日精神头真好,那黄鹤楼楼梯那么多,您就这么一个人爬了上去。”
“你也知道我难得和爹娘出去一趟,见了名胜古迹,如何能不高兴呢?以后我年纪越大怕是也没法子出门了”蜜娘叹道。
丫鬟们也情知小姐说的是实情,她们做贴身丫头的都得规行矩步,更何况是主子。
次日,蜜娘歇了一日,练习了一下曲子,隔天又去了李夫人那里。
这次李夫人就没那么郑重了,差了孙姨娘陪她,孙姨娘解释道:“我们老夫人今年六十大寿,前几年因为我们老太爷丧期就没办,这回出了孝,又是整寿,我们夫人这就忙起来了。”
蜜娘笑道:“既是这样,原是我的不该了,我就先回去吧。等日后夫人闲下来了,我再请教就是。”
“无事,我正好忙完了。”李夫人走进来笑道。
见状,蜜娘只好弹了一段,这次倒是比第一次要好些,但还是需要勤加练习。
李夫人对她不连贯的地方点了一下,蜜娘又重新弹了一遍。
旋即又道:“我知道夫人待我极好,知无不言,但正所谓忠臣必出自孝子之家,既然是府上要过寿,这是大事,我这琵琶反正缺的是常练,我也正好想自己先练着,等我熟练了,再来找您请教。”
李夫人又推辞一番,见蜜娘坚决要求如此,便作惭愧状,还是允许了。
待蜜娘走后,李夫人就道:“这姑娘凡事极有主见,若是旁人恐怕期期艾艾的,还得找长辈做主。”
孙姨娘替李夫人管着家,耳目众多,李夫人想听谁的八卦,她都知晓,见李夫人提起方才走的那位阮姑娘。
她遂道:“这姑娘前天还出去玩了一趟,听闻画画也很成,说她画的画跟真人似的”
“唉,谁年少的时候不是这样诗情画意。”李夫人抹了一把自己的脸,只可惜到最后都被柴米油盐酱醋茶淹没了。
不用去李夫人那里,蜜娘算是太快活了,正好定二奶奶想教她庖厨,她就跟着娘学。
“你不必什么菜色都学,学会几道大菜,是那么回事就好。”
这对她完全就是摸鱼,蜜娘早上学一会儿菜了,就会开始练字作画,午睡一个时辰,再起来看书弹奏琵琶。
不过,因为端午节临近,天气闷热起来,定二奶奶也让蜜娘做几个五毒香包。
家中开始包起粽子来,一般江陵人吃白水粽,定二奶奶也是包的白水粽,李家这里送来不少粽子过来,定二奶奶遂回送了一坛咸鸭蛋。
“娘,不知道为何别人也腌制咸鸭蛋,但就是没您做的好吃。”
“就跟你读书作画比别人好一样,娘不过是多动脑筋罢了。”
蜜娘歪着头笑,娘虽然没读书,也不识字,但是比谁懂的道理都多。
端午过完,李家完全开始筹备李老太太的寿宴了,蜜娘家里也备下寿礼,阮嘉定早在外边定了寿桃寿面,定二奶奶打听到李老太太信佛,遂只让女儿抄一本佛经送去。
“娘,不绣吗?”
若是更上心些,绣一本佛经更能体现阮家的用心。
却见定二奶奶笑道:“费那个神做什么,若是绣佛经,咱们娘俩得没日没夜的做了。你平日里就天天练字,现在抄一本佛经,也相当于练字了。”
她看着蜜娘道:“和李家这里,有你爹的交情就行了,你爹知晓如何做。”
蜜娘勾唇:“那就太好了。”
这是蜜娘第一次见到李家老夫人,她看起来非常年轻,头发都没白几根,头上缠着一块镶着碧玉的抹额,很是养尊处优的样子。
定二奶奶带着蜜娘和恒哥儿磕头起来后,李老夫人听旁边丫头耳语一番,才道:“原来是阮孝廉的家人,如今住在这里可习惯么?”
“托老太太的福,一切都好。原本该给您请安的,但是我们小门小户人家托生,也怕冲撞了规矩。”
蜜娘暗道她娘真是厉害,李家也不算地道,人家救了她家的公子,全家也就李夫人头一日还算知礼,教她学琵琶也拢共就教了两次,之后就故作忙碌,让蜜娘只好自己说不来。
这些事情定二奶奶是女人,感受也更细微,自然觉得没有受到尊重。
故而这个时候说阮家小门小户没有来拜见,言下之意是你们嘴上说的好听其实是瞧不起我们阮家,你们李家士族又如何,我们阮家四世三公,也不是你们能轻慢的。
李夫人暗道不好,要知道老夫人这个人是最讲面子的,否则她和妯娌二人也不会挑儿媳妇挑的这样困难。
她当然也不算瞧不起蜜娘,实际上她还是很喜欢这个有天赋的姑娘,但是学琵琶算不得大事,主家有寿宴要做,那才是大事啊!
“阮夫人真是谦虚了,你们阮家四世三公,若非是阮孝廉热忱,也不会和我们李家结缘。既然你们住在这里,有什么要的只管和冠儿他娘说才是。”
明明阮家相当于辟了个院子,单门独户的又不花费李家的钱,如今这说法倒是弄的跟寄人篱下一般。
定二奶奶笑道:“原本是我的这个丫头想找李夫人学琵琶才来的,岂敢劳烦您家里,等她学成了,我也就一偿夙愿了。至于说我家相公热忱,唉,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大冬日的冰块那么厚,谁见了不怕,偏我们家爷自小擅长水性,他又是个读书人,若是见死不救,岂不是让人笑话,您老啊,就别夸他了。”
这话蜜娘都听了叫好,到现在,李家在明面上都没说过阮嘉尚救李冠的事情,好像是阮家攀附一般。
说小了是疏忽,说大了就是傲慢呗。
李老夫人这个寿数的人最怕听到什么“死”字,她人老成精又怎么听不懂这定二奶奶的言下之意。
是啊,冰天雪地,跳河救人,这是大恩,你们却拿人家当个穷亲戚。
阮家虽然如今还是举人,但将来若是入朝,身后有阮家相助,宫里还有皇后娘娘,即便没了皇后,还有一门二公。
大家交往是平等的,你们却当我们是穷亲戚,李家人到现在她们也只见了李夫人一人。
李老夫人打了个哈哈,内心有气,现在也不能发作出来。
还是李夫人忙笑道:“蜜娘这孩子十分聪慧,我教了她几次,她悟性极高呢!”
“还要您多悉心教导才是。”定二奶奶也笑了,没有半点方才的锋芒。
这定二奶奶的意思很明确,当初也没让你教,是你们家非要让你教,让你教也不好好教,难道你家里天天有事还是理由了?你不想教就早说,她又不是不能找别人学。
蜜娘暗自为她娘竖起大拇指,方知道什么叫做,该出手时就出手。
她们是住在李家最近,来的也最早,请安完就被安排到下首坐着。
很快李家宾客盈门,本家也来了不少人,还有跟李家联姻的人家,李夫人和二夫人娘家这些人。
“宋老夫人来了。”
蜜娘看周围人的神态,约莫知道宋老夫人应该身份挺高,门口很快出现一个十分威严的老夫人,被李夫人请到上座。
两位老人不过寒暄一两句,宋老夫人身边带来的一位姑娘却十分亮眼,她身形高挑,眉目清丽,一举一动无不提现良好教养。
“这是贵府四姑娘吧,真真是翰林老爷的女儿,清贵极了。”
众人夸赞时,宋四姑娘也谦逊的笑着。
不时,又来了一位黄姑娘,黄姑娘三寸金莲,一走进来,就让李老夫人称赞:“这姑娘脚裹的可真好。”
蜜娘深觉得可怕,就为了一桩所谓的婚姻,就得裹小脚。她前世是裹过的,简直就是非人的生活,连走路都不能多走。
为了取悦皇帝,她不仅忍受着裹小脚,还得用小脚跳舞。
早先还觉得疼,后来只觉麻木了。
再看黄小姐虽然脸上带着谦虚,实际上眼里带着得意,她还时不时看看宋小姐的脚。
此时又说李老爷李覃的任命下来,任翰林院为翰林院侍读。
众人又是奉承,气氛越发热烈。
以至于李夫人当场让人又定了菜来,不得不说李家的席面还是极好的,湖广之人多喜辛辣,蜜娘本人也是无辣不欢。
但是为了怕脸上长包,每次都非常克制,今日因为饿的久了,在席上胃口大开。
她闷头吃饭,席上的人却八卦起来,一人道:“我看李家大夫人是看上宋家四姑娘了吧,哎呀,那送的见面礼可是贵重的很。”
“这也不奇怪,宋家和李家门当户对,年貌相当。”
“不,黄姑娘也被老太太和二夫人称赞呢。”
…
原来宋、黄二位姑娘都是来打擂台的。
恒哥儿年纪小,怕他在这里待的时间长了吵闹,已经被二妞抱了回去。但定二奶奶又担心儿子,故而提前带着蜜娘离席。
反正她们来拜寿的目的已经是做到了。
在回去的路上,定二奶奶问蜜娘:“娘今日说了那番话,你如何看?”
蜜娘知道这是她娘开始把她当大人看,明说是问她意见,其实在考究她。所以她笑道:“娘说的话,女儿觉得甚好。李家看到如今李冠活蹦乱跳,早就忘了当时他几乎快淹死,都无人救的惨状。分明是她们让咱们来学琵琶的,却闹的跟咱们打秋风似的。李夫人不过面子情,这位老夫人甚至连咱们的救命之恩都绝口不提,说不上嫌贫爱富,不过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罢了。”
如今他们儿子好了,因此早就忘了当年的救命之恩。
“再有,娘说这些也是提早说明,咱们家不是上门攀龙附凤的。既为了爹爹,也为了女儿。”
定二奶奶笑道:“你倒是个小机灵鬼。”
蜜娘摇头:“女儿觉得您比爹爹看的清。”前世爹以为世家大族讲信用,又觉得人家有门楣,故而以救命之恩要挟亲事。
李家后来没有从蜜娘倒不觉得如何,但就为了撇清关系,在救命恩人死后,对人家孤女不闻不问,也能看出她家不怎么样。
娘却在短短几个月就看清楚了李家真面目,这样闹一出,反而大家关系更客气纯粹,女儿才不会被讲闲话。
定二奶奶摇头:“不是我看的清,而是这李家也不是常人能进的,做他们家的媳妇不容易。”
“反正横竖和我无干,我一个小小江陵的女子,家世平平,又没裹脚,巴不得大家都不认得我才好呢。”蜜娘笑道,她在荆州府出头是为了结人脉,保护爹娘。现下爹娘远离是非之地,又都在身边,她只愿平淡度日就很好了。
但许多事情往往事与愿违,你越想出风头时,未必能出风头,可你越想平静时,却平静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