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以暴制暴

先前在祠堂里的时候,九泉觉得张元初很不讲理,一点误会罢了,怎么就要把人往死里打。

但现在,看着桌上那串连张家长辈都碰不着的钥匙,九泉好像明白了张元初在担心什么。

而且担心的好像也不是没有必要。

宝库钥匙,相当于主人的全副身家,也是可以这么轻飘飘给的吗!

倒吸一口凉气,九泉立马去找宁肃,告诉他务必偷偷带陈宝香去,一定一定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这让张元初知道了,非得追到明珠楼来继续打。

张知序有些嫌弃地看着他这激烈的反应,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是这么不稳重。

钱财而已,她喜欢就让她去搬,反正也搬不完。

看着陈宝香飞快地拿着钥匙离开,他就问了一句:“还回来么?”

“我有点事要忙,明儿再回来。”她的声音遥遥传来。

半垂眼,他嗯了一声,又翻了几页这摆造型好看的闲书,还是正儿八经地抽出造业司的卷宗继续批阅。

·

李柔仪要驾临明珠楼,张知序提前安排好了在前院接待,走个过场也就是了。

但没料到的是,李柔仪一进门,不朝他所在的楼上走,而是直奔后院。

陈宝香今日特意借了后院,没说什么用处,但她人一直在里头没出来。

“殿下。”九泉一路相劝,“此处杂物甚多,莫要再往了。”

柔仪捏着华贵的裙摆,不听劝地往前走:“巧了,本宫今日就是来替他处理杂物的。”

“父皇已经让礼部开始拟旨,有些碍眼的东西他舍不得扔,我得帮他一把不是?”

说着,一把推开了后院的大门。

她知道里头有谁,也已经想过了很多两人对峙的画面。

但没料到的是,陈宝香居然就站在门背后,被这么一推,她整个身子都飞摔出去,跌在地上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陈大人?!”九泉吓得连忙去扶。

陈宝香捂着胸口哇哇吐血,咬破一个猪血囊不够,一连将嘴里的五个全咬破了,力求一个场面壮观,震撼人心。

李柔仪的确被震撼了。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地上的人,很快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道:“坏女人,想栽赃我?”

陈宝香一边吐血一边笑,心说这戏是浮夸了点,但效果是有的,这不,周围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得清她的伤势。

若是李柔仪直接推门进来抓她,她反抗,那算她忤逆犯上;但若是李柔仪先动手将她重创,那她的反抗就合乎律法了。

“还敢笑,你就是故意的!来人啊,把她给本宫抓起来。”李柔仪跺脚命令。

霎时,后头跟着的一百多个禁军就涌进了后院。

“九泉。”陈宝香擦了擦嘴角的血,站了起来。

“我知道。”九泉神色凝重地小声道,“我现在就去给主人传话。”

“不是。”活动了一下肩膀,又转了转脚踝,陈宝香推了他一把,“我意思你躲远点,别挡着我,顺便替我把门锁了,别让你家主人坏了我的事。”

九泉:“……”

他懵懵地跨出后院,又懵懵地带上了门。

外头的柔仪神色呆滞了一瞬:“她什么意思?”

“小的也没太明白。”九泉迷茫地道,“看起来似乎是打算……依律反抗?”

开什么玩笑,一个女子,对抗一百多禁军?

李柔仪觉得陈宝香完全是在找死,但她今日来本也是要她死的,索性抱手不管,等着里头的结果。

为首的禁军录事也觉得陈宝香在开玩笑,他们有最好的寒铁甲,还有日夜操练的强劲躯体,怎么可能让一个弱女子活着出去。

但眼前这女子居然正儿八经地拉开了架势。

“也别说咱们欺负人了。”录事摆手,“梁武上,将人撂了捆起来。”

四周禁军齐齐举刀起哄,叫梁武的力士应声而出,十分轻蔑地收起刀,想赤手空拳地将陈宝香抓住。

结果他手刚抬起两寸,对面的人就闪身到了他右侧,动作之快,他还没反应过来,右脸就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巨大的力道打得他眼珠都微微凸出,壮实的脸颊不受控制地挤压变形。

他有些疑惑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但还不等想明白,剧痛便透骨裂身,眼前发黑,脚下虚浮,很快就失去重心砸落地面。

陈宝香补刀极快,一拳再砸向他的腿骨,保证他一时半会没法再爬起来。

周围的起哄声戛然而止。

几个跟梁武要好的人立马上前反击。

陈宝香早有准备,稳稳地跟两三个人拆了十几招,见他们不讲武德地抽刀了,便也不客气,一撩袖口就亮出捆好的袖箭。

张知序的宝库里的确什么都有,尤其是武器,全是精铁所铸,虽然数量不多,但极为好用,射出去的铁针不致命,但能很快让人丧失打斗能力。

除了袖箭,还有双青剑和透骨鞭。

她只凭这三样东西就可以豁命反抗,不但站稳了自己的一方阵地,还将涌上来的禁军逼得几近几退。

为首的录事越打越心惊,这人是个练家子,还是个野路子和正路都会的练家子,下手又重又准,且战意高昂,完全没有因为孤身奋战就短了气势,反倒将他这边的人打得心里逐渐没底。

门口分明都已经退开了一条路,这人也没有要逃的意思,而是兴致勃勃地对上往东南角躲的几个人,非把人撂地上不能动了为止。

录事看明白了,这人纯是为打架来的。

“都是废物吗,这么多人按不住一个女人?”他怒喝,“统统给我一起上!”

“大人,咱们的人伤了大半了。”手下犹豫地道,“这人瞧着也是个官儿,走明路说不定还好拿些。”

“什么明路不明路的,殿下的命令你岂敢违抗?”录事皱眉看了看外头,有些犹豫。

陈宝香斜眼扫过来,手上生风,一掌劈到一个禁军的脸侧。那人吓得脸一白,还没挨着就先自己躺到了地上。

她一顿,也不深究,继续找下一个人。

后院里伤者遍地,血气浓重,剩下的人已经没多少穷战之意了。见有台阶可下,便都不着痕迹地躺去地上。

陈宝香脸上挂着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喘着粗气回眸四顾,却见已经没什么人了。

大门被一脚踢开,白着脸的张知序焦急抬眼时,刚好对上她冷漠又狠戾的眼尾。

孤高肃杀,像一匹猩红长月下回望的狼。

他微微一震,心口也跟着一动。

下意识地想上前,理智却及时回笼,张知序收敛神色,平静地又将门给关上了。

“殿下,我手下的人下手一向没轻重。”他回头对李柔仪道,“但按大盛律法,若有人挑事在先,则还击者无罪——这一条律,不知宫中太傅可否有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