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由纪夫一到学校,先去体育馆练习投篮之后再进教室,前座的小宫山依旧没来上学。前一天看到小宫山母亲的态度,想也知道小宫山不大可能来学校,但多惠子却不死心地一直追问:“为什么小宫山君还是没来呢?我们都特地跑去他家找他了耶!”
“麻烦回你的座位去,可以吗?”由纪夫指着窗边。窗外一片晴朗,初夏的阳光照耀着窗帘。
“今天啊,”多惠子将脸凑了过来,压低声音说:“可以去你家吗?”
“快考试了耶。”
“你的意思是,考完试以后就可以去吗?”
“期中考之后,就是期末考之前,我们无论何时都是处于某个考试之前的状态,所以你永远都不能来我家。”
“满口歪理。”
“不是讲歪理,我是很露骨地表示拒绝。”由纪夫板起脸。
“你嘴上这么说,其实很希望我去你家玩吧?”
听到多惠子这句话,由纪夫只觉得无力,脑中不禁联想到,有些中年男人会不断对女性做出惹人厌的性暗示举动,还嘻皮笑脸地和对方说:“女生说讨厌啦讨厌啦,其实是爱得不得了吧。”由纪夫由衷同情那些受到骚扰的女性。被这种人这样一句话堵回来,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对方明白自己的抗拒呢?
“嗳,由纪夫君,不好意思哦,你们聊得正开心。”这时左邻的殿下靠了过来。由纪夫心想,是救星来了吗?不管如何,能够帮他转移话题就是最大的助力。
“殿下,我和由纪夫正在讲话耶。”多惠子噘起嘴。由纪夫立刻回了一句:“殿下的命令是不可违抗的。”
“这个题目,你会解吗?”殿下摊开手上的题库,摆到由纪夫面前,“这是补习班给的题目,可是我解不出来,又没有附解答。”
“咦?这不是大学入学考的题目吗?殿下,恕我愚昧,可是我们现在才高二耶,下周三要举行的只是期中考啊?”多惠子嚷嚷着,而殿下只是顶着那张圆嘟嘟的脸,眉头也没皱一下便回道:“我说啊,敝人和大家的目标是不同的。我在乎的不是眼前的考试,而是未来的大考。比起期中考,对我来说,更重要的是大学入学考试吧。嗯。”
“真不愧是殿下,早早就展望未来了。”由纪夫故意有些夸张地表达内心的钦佩。
接着他看向那本题库。“我也要看、我也要看。”多惠子也凑了过来。她的短发微微飘散出说不出是香皂还是香水还是水果的香味,由纪夫一时之间闭上眼,沉浸在那奇妙的香气里。
“整数A=19n+(-1)n-124n-3 (n=1,2,3…),求能够整除所有A的质数。”
“这是什么嘛!”多惠子一脸像是见到惹人厌的虫子似的表情,“完全看不懂。这东西我们学过吗?根本看不懂在讲什么嘛。殿下,你傻了不成?”
“没办法,问题就长这样啊,好像是国立大学入学考的考古题。由纪夫君,你解得出来吗?”
由纪夫偏起头直盯着问题,思考了一会儿之后,拿出自己的铅笔和计算纸说:
“这个呢——先用1带入n,整数A会等于21。接着用2带入n,A会等于329。也就是说,只看n等于1和2的状况,能够同时整除两者的质数,就只有7了。”
“由纪夫?你在说什么啊?”
“喔喔!对耶对耶!”殿下似乎听懂了,连连拍手。
“所以呢,这个问题就变成:‘试证明无论n为任何自然数,A都能够被7整除。’”说着,由纪夫继续在计算纸上振笔疾书,“啊,这里应该是要用到那个定理:ap-a能够被p整除。”
“天啊,现在是怎样?由纪夫,你不是在开玩笑吧?真的解出来了?”
“由纪夫君果然很厉害。”
“没有啦,我只是之前有一次做过类似的题目。”
“哪里会冒出这种怪题目?”
“家里。我爸教我的。”
“真的假的?哪个爸爸?不会吧!他教你做这种莫名其妙的题目?”
“悟很擅长解出这一类像是益智问答的试题。”
“骗人的吧——”多惠子睁圆了眼,装出快昏倒的模样,接着慢吞吞地拿起殿下的那本题库,“我觉得啊,这种问题本身就很有问题。”她说:“不是叫人家‘求出X’,就是‘试证明什么什么’,姿态也摆得太高了吧,照理讲应该更客气一点啊,像是‘请求出X的值’,或是‘麻烦请证明什么什么’,不是吗?”
“因为是题目嘛。”
“还有,这种题目在‘求出X’之后,还会补上一句‘只不过,此处的n限制为自然数’,拜托可不可以不要这么任性?什么规定都是你们在讲。”
“因为这就是题目,没办法呀。”
“嗳,由纪夫君,‘哪个爸爸’是什么意思?是说你有很多个爸爸吗?”殿下的耳朵果然很尖。
“殿下您就别拘泥于这种庶民的芝麻蒜皮小事了。”由纪夫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