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许嘉宴的这一段,在虞越身边暂时只有周青桔和方缘知道,她不?想?提起,这也明显带来一个弊端。
就是她身边的人,总在不?断提起许嘉宴的名字。
让她想?刻意忽略都做不?到。
其实忙起来,本来也没太多时间想?他,成年人的世界各有各的负担,在这种时候,虞越甚至希望她能再忙一点,还主动要求青姐给她安排日?程。
就连她的粉丝都在微博感?叹,虞越最近营业频率高涨,每天工作,眼看着都瘦了,纷纷喊着让经?纪人对她好一点。
这天晚上?,在拍摄的间隙,严天朗忽然?拿着件衣服走过?来。
“越越姐,这是我宴哥的衣服吧?”严天朗顺势就往虞越面前桌上?一放,“交给你了。”
虞越看了眼那件黑色T恤,用指头勾起来,扔回严天朗身上?。
她眼神柔和,嘴边还挂着笑,用一种几近温柔地语气问:“他的衣服,你给我,几个意思?”
严天朗:“他的衣服不?给你给谁啊?”
小萌一边给虞越理头发,边说:“对啊,给你不?就是给他了吗?”
只是一件衣服,也不?是多贵的东西,许嘉宴是多细心的人,他如果想?要,老早就打电话过?来。
既然?主人自己都无所谓了,虞越为了件衣服特意找他,很难不?让人多想?,许嘉宴既然?不?想?见她,理所当然?,也不?会想?接她的电话。
顿了顿,虞越才?缓缓开?口:“你给他打电话,他要就要,不?要就算了。”
小萌张了张嘴,愣然?望向严天朗,她明白了什么,拼命冲严天朗打手?势,示意他别添乱,赶紧滚蛋。
蠢萌富二代后知后觉,小心地攥着衣服,闭了嘴,乖乖离开?。
余光看着他快走到门口,虞越眼眸微抬,“小严,你回来,就在这儿打电话。”
严天朗不?明所以,但不?明觉厉,他又乖乖折返回来。
当着虞越的面,拨通许嘉宴的电话。
不?知道是不?是想?多了,从前他给许嘉宴打的电话,十个有五个是不?接的,就算接也不?会太快,因?为许嘉宴默认严天朗给他打电话没正经?事,时常表现得非常嫌弃。
头一次,在响三声之内就接起来。
严天朗言简意赅说了意图,许嘉宴听了,先是静了会儿,倒没说不?要,只说先放在他那儿,等严天朗回海城了再去找他拿。
这话说得其实没问题。
严天朗甚至觉得,许嘉宴比平时多冷淡态度要温和一些。
可怪就怪在,他只字未提虞越,可分明他们之间最避不?开?的联系,就是虞越。
“那这样,越越姐后天晚上?十点的航班到海城,你来机场吧……拿衣服!”严天朗小脑瓜疯狂运转。
却被虞越冷冷瞪了一眼,女朋友倒是给他梳了个大拇指,点赞。
虞越看穿两个小助理的眉来眼去,她懒得理他们,自己动手?补唇妆,神思却下意识有些飘忽。
明明还是在意的。
她可以不?提,不?看,不?听,却控制不?了不?去在意。
有工作人员在车外面聊天,还有搬运器材的声响,就在这空隙,许嘉宴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不?算清晰,也绝不?含糊。
“不?了,如果放你那里不?方便,我给个地址,你寄给我。”
严天朗额前冒出冷汗。
都怪他,刚才?一时脑抽,想?着让虞越听见许嘉宴的声音,就开?了免提。
他哑口无言,和小萌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里读出惊悚,偏偏两个当事人都无比淡定。
虞越好似没听见,连表情波动都不?曾有,她就像变成一幅静止的画作,夜色增添了五官的浓墨重彩,眼神则在那一瞬息悄然?掩去。
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心底最柔软敏感?的那一处,仿佛一瞬间冻结成冰,无声碎裂。
……
虞越不?得不?承认,她远没有自己看上?去的那么洒脱冷静,尽管她那天谨慎措辞,是用“冷静一下”来结束争执。
可或许对方理解有误,或许是她单身太久,弄错了当下恋爱游戏中的不?成文法则——她认为的冷静,对他而言或许就是分手?。
总之他们不?再联系。
倒也找不?出比分手?更准确的词。
有点讽刺,他们的恋情开?始于?虞越直白到冲动的表态,那时她没想?清楚,就稀里糊涂地与他陷入恋情。
如今她用上?了前所未有的谨慎,字斟句酌,克制情绪,换来的却是结束。
虞越开?始投入到更忙碌的工作中。
在与梁惟合作后,她在国内电影节无疑拥有了更多选择权,纷沓而至的剧本像雪花一般砸来,包括商务资源都上?了一个台阶,虞越甚至拿到了一个蓝血品牌的代言。
那是虞越认识的第一个奢侈品牌。
她永远都记得,小时候父母带她到海城最大的商场逛街。
路过?商场一楼橱窗,小虞越背靠着模特的巨幅海报,甜甜笑着,手?里捏着棉花糖,妈妈牵着她的手?,虞树南用借来的数码相机给她们拍照。
那张照片后来洗出来,收进相册里,她喜欢得不?行,每天都至少看一次照片,觉得海报上?的模特漂亮得像仙女,衣裙飘飘若仙,气质和身边所有人都不?一样。
有个在上?大学的邻居家姐姐,学设计的,她告诉虞越这个模特的名字,她的故事,她为了当模特付出良多,才?有如今在时尚圈的地位……
虞越听得心向往之,视女模特为偶像,还励志要做一名模特,为此她开?始捏着鼻子喝自己讨厌的牛奶,希望能长?高一点……
然?而事与愿违。
她不?够高,那位模特也早早地退圈,结婚,生子,回归家庭。
虞越后来有了新?的偶像,韩国的几个男团,之后又是日?本偶像……一年下来,卧室里的海报至少换五六茬。
这样想?想?,虞越觉得自己变心的速度挺快的,爷爷奶奶都这么说。
虞越告诉自己,这次分手?也不?必太伤心。
小萌离她最近,在工作之余难免开?口关心,她担心虞越这样逼自己下去,会熬出胃病。
一次活动结束后,司机送虞越回家,小萌问:“到底是因?为什么吵架啊?”
虞越说:“没吵。”
她和许嘉宴,谁都不?是那种会扯着嗓子破口大骂的人,他们的冲突毫无硝烟,如寂静冬雪,悄无声息。
“那是他犯错了?出轨了?”小萌索性摊开?了讲,“还是不?喜欢你了?这不?可能啊!”
虞越还是摇头。
喜欢的,都喜欢得不?得了。
不?过?……现在还喜不?喜欢就不?知道了。
小萌说:“那就是吵架嘛,不?行你就哄哄他呗,他那样的肯定一哄就好。”
虞越笑,如过?路蜻蜓在水面轻轻一触,水纹淡淡一圈转瞬即逝,笑意不?达眼底,“你倒是有经?验,经?常哄你家男朋友?”
“偶尔吧,他那人反正脾气也好,吵不?起来,有一回他看见我跟以前追过?我一个小学弟发消息,就吃醋了,讲话阴阳怪气,还发那种无病呻吟的朋友圈,跟怨夫似的,笑死?我了,结果我一出马,随随便便就把他哄好了哈哈哈哈……”
她哈哈着,忽然?感?觉不?对,这不?是变相的秀恩爱吗?
于?是赶忙收声,歪着脑袋小心打量着虞越,看她侧脸在灯下显得冷浸浸,冷艳非常,眼里却也不?见伤心,小萌看着却更担心。
“越越姐……”她担忧地靠近,蹭了蹭虞越。
虞越倒被她这模样逗笑,头靠着车窗,缓了会儿才?说,“别担心,我可能过?段时间就会换个人喜欢了。”
就像换个偶像崇拜一样。
也并不?是很难。
……
回到家,虞越第一件事就是从冰箱拿出杨梅味冰棒来吃,习惯了,一天一根不?会发胖,她才?不?会因?为许嘉宴,迁怒到这些无辜的旁物。
不?仅要吃,还要在天气转凉之前统统吃光。
杨梅味入口,酸得恰到好处,碎冰在口中融化,品尝到细碎的果肉,给人一种夏天尚未结束的冰凉感?。
虞越用自己最舒适的姿势歪在沙发上?,近乎机械地刷朋友圈,抖音,其实什么也没看进去,纯粹打发无聊时间。
难怪短视频风行,它简单,不?用费脑子,能最低成本,最快地让人解压,不?知不?觉时间就耗进去了,看久了会蚕食人的思考能力,还容易上?瘾。
虞越对那些推送的内容都不?感?兴趣。
她只是单纯的,想?让这间空荡荡的房子多出点声音,她第一次觉得这里实在大得过?分。
刚要坐起来,虞越忽然?感?觉手?肘撑着的软垫下面硌着什么。
沙发软垫是可拆卸的,虞越身手?进去,摸出来一只耳机,她恍然?想?起,是前些时和陈序一起听歌忘了还给他的。
她那晚喝了酒,不?太清醒,耳机大概是带了一路,自己都没发觉。
不?敢细想?,又是在什么情况下掉出来,落入沙发夹缝里的。
虞越将那只耳机捏在手?里,本想?跟陈序说一声耳机找到了,想?了想?,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他肯定也买了新?的,没必要多此一举。
就随手?搁在了茶几上?。
……
第二天晚上?在一号公馆有个私人酒会,来的都是圈内人,是严天朗来接虞越。
小萌身体?不?舒服,吃坏了东西肠胃炎发作,在家躺了一天,虞越知道严天朗担心,让他送到公馆门口,就让他提前收工,回去陪女朋友。
原本他就是来体?验生活的,虞越也不?好意思太压榨他。
“那什么,那件衣服……”严天朗抓了抓头发,“我已经?还给他了。”
多少顾忌虞越,连许嘉宴的名字也不?提。
虞越点点头,司机已经?下车为她拉开?门,她正要下车,忽然?想?起什么,语气淡漠地问,“他手?伤养好了吗?”
严天朗愣了下:“怎么我宴哥手?受伤了?我不?知道啊……”
那就是纱布拆了,多半是没大碍了。
也是,毕竟跟人打架时力气那么大,他就是没好,也轮不?上?她来心疼。
一号公馆是旧式殖民?建筑,白墙灰砖,外墙是修复过?的砖红色碎花岗石,馆内种植着法国梧桐,偶尔飘落飞絮,古典之余不?失清幽。
这场酒会是由《风尚》杂志背后的凌云集团牵头,在场不?少圈内熟人,酒会自然?少不?了酒,虞越在场内穿梭一周,已喝下两杯红酒,脸上?有些发热。
虞越从几个导演身边脱身,独自遛到二楼露台外面躲清闲。
此处远离浮华酒香,隐隐能听到现场古典乐的大提琴声,景观更是独一无二,正好能看见几条街外的车水马龙,仿佛隔开?两个世界,又巧妙的融合。
“我说怎么找不?到你,这么久不?见,也不?想?我。”
听见一声傲娇的轻哼声,虞越差不?多猜到身后是谁,转身,果然?看见洛真。
她淡笑着,拿过?洛真手?里的酒杯放到一边,“我早看见你了,跟个法国小帅哥打得火热,我肯定得给你们留点空间啊。”
“拉倒吧,他是我一前任,花心得不?行,桃花眼的男人信不?得。”
洛真嗤了声,将虞越拉到自己身边。
虞越莫名其妙,喝了酒本来就有些小脾气,“拽我干嘛,我靠着挺舒服的。”
“舒服个头,你知道这房子是老建筑,这些东西都不?知道多少年了,不?牢靠的,你还往上?靠,待会儿摔下去更舒服。”
他唠叨的样子跟虞越奶奶特像,再配上?他今天这一身花衬衫,越发显得慈眉善目。
虞越笑着揽过?洛真肩膀,笑容盛放:“好的洛奶奶,知道了洛奶奶。”
洛真无语,使劲掐她脸:“谁是你奶奶啊?脸皮这么厚。”
“放手?放手?!你小心我把脸上?粉都蹭你身上?!”
“蹭呗,要不?要比比咱俩脸上?谁的粉更厚?”洛真作势低下头,挨得虞越极近,虞越被他身上?那股子香水味差点熏晕。
她伸手?推洛真,又因?喝了酒没什么力气,一来二去的,更像是在闹着玩。
“咱们这样要是被拍到就好玩了,
而洛真凑在虞越脸颊边,说悄悄话的样子,落在旁人眼中仿若亲吻,虞越表现得极为配合,白皙肩头的细吊带悄然?落下,她侧脸冷白,如霜似雪,笑起来的样子漂亮到刺眼。
夜半盛开?的露水蔷薇,鲜活,带刺,旁若无人。
许嘉宴从车里出来,全无表情,盯着二楼露台上?那对男女,眼里温度降至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