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越简直无语凝噎。
看起来,明明他才是被占便宜的那个,还主动道歉,虞越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她当时怎么回事?就跟被下药蛊惑了似的,大脑抽空,完全不受控制。
说错台词的是他,失控犯错的却是她,勾引人的成了被勾引的……虞越不禁想,还好梁惟不在这儿,否则肯定将她骂个狗血淋头。
这都什么事?
虞越这天没睡好,整晚整晚地做梦,梦里光怪陆离。
一会儿是白天看过电影里的镜头,一会儿梦见白雪公主在欺负小矮人,画面一转,是她站在香樟树下,看着浑身透湿的许嘉宴跟他女朋友牵手离开,乱七八糟。
第二天她醒很早,呆坐在床上,梦里的场景又在脑子里过了遍。
她觉得许嘉宴真惨,女朋友跟人跑了,好心帮忙对剧本,又被占了便宜。
虞越一边刷牙,一边打量镜子里自己的黑眼圈,暗骂一声,忍不住唾弃自己。
早餐是许嘉宴准备的,他早睡早起,不抽烟偶尔喝酒,每天公费锻炼身体,面貌阳光积极向上,一个打七个,多好的青年啊。
虞越嚼着鸡蛋饼,若无其事地问他:“小宴,你应该不是初吻吧?”
许嘉宴很平静:“当然不是,你放心。”
那就好,虞越放心了,准备让这事翻篇。
……
在几天后的游轮婚礼上,虞越和宋湘碰面,她忍了又忍,才没把这场滑稽闹剧说给她听。
倒不是不信任宋湘,只是她自己并不想再回忆一遍。
何况大家就在一个圈子里,宋湘也认识许嘉宴,多一个知情人,就多一分尴尬。
沈棠初是沈家千娇万宠的独生女,也是宋湘丈夫的表妹,虞越和沈棠初倒是没有交集,只是新郎傅柏凛和许以琛私交颇深,虞越因此认识了他,担任傅家名下美容院线的品牌大使有三年之久。
沈棠初是虞越的影迷,理智粉,曾托宋湘要过几次签名照,宋湘说她收到后高兴得不得了,问她要不要出来吃饭,小姑娘乖乖巧巧,说不想打扰偶像。
虽没见过面,印象中是个懂事乖巧的小妹妹,等看见本人穿着婚纱出场,洁白无暇的头纱随海风飘摇,就像万千银河落在曼妙少女身上,美不胜收。
新娘挽着傅柏凛接受众人的祝福,那场景真是一对璧人。
虞越和宋湘坐在一桌,她悄悄说:“婚纱果真是漂亮,这是Verawang私人订制款吧?还有她的钻石项链,得有十二克拉吧?这必须是真爱。”
“你看你,别人都在感叹神仙爱情,就你,尽关注这些。”宋湘笑她。
虞越吐舌头:“职业病职业病,不过我真没想到傅柏凛这人会英年早婚,他看上去就像……很挑剔很难满足那种……你懂的。”
“他们那个圈子都是一类人,物以类聚嘛,像许以琛那种,玩到够了再找个门当户对的结婚的比比皆是,傅柏凛嘛……”
听宋湘话里有话,虞越敏锐地嗅到八卦的味道,倾身凑近:“怎么?”
“感觉他不太一样,他对初初还挺……纵容。”
虞越在桌下轻轻踢了下她:“别吊胃口,快说。”
“我家这个表妹可流弊了,她跟傅柏凛早就订婚,可她……”
虞越睁大眼睛:“什么?逃婚?”
宋湘感慨地笑:“是啊,傅公子辛辛苦苦才追回来呢,真羡慕。”
说罢,她斜睨了眼身旁的郑知森,语气酸溜溜:“我后悔了,早知道就该让你多追几年,太便宜你了。”
郑如森笑容温和,他哄了妻子几句,又求助地看向虞越:“帮我哄哄她,我看见好几个熟人。”
“去吧去吧,你的小娇妻就交给我了。”虞越看着郑如森起身走向人群中,自如地应酬寒暄。
她还在其中看见了许以琛,他身边跟着个女伴,摇曳生姿风情万种。
“你看……”虞越刚想拉上好友一起八卦,电光石火间,许以琛忽然望过来,仿佛看穿她的意图。
被当事人盯着,她小幅度扯出一个无辜表情。
她指了指船舱外,问宋湘,“我有点闷,要不出去透透气吧,待会儿还会放烟花。”
宋湘的杏色眼影在灯光下异常温婉,她笑了笑,“好。”
她们勾着手走出游艇的宴会厅,靠在船舷之上,是一个避风又隐秘的位置,两人说说笑笑,都找回了点上学时的轻松感觉。
“你感觉还好吗?要是不舒服早点说,这可是品牌借我的高定,吐脏了就把你孩子送给我做赔偿。”虞越无情地说。
宋湘哈哈大笑:“行啊,你帮我养,养到十岁再还给我。”
“还个鬼,正好给我养老送终,你跟郑如森再生一个。”
宋湘根本不接虞越的话,她自顾自地问:“我记得你以前晕船?你才是别吐吧,我这衣服也贵着呢,你又没孩子赔给我。”
虞越喝了口香槟,甜甜的,很好入口,有点奶油的味道。
她镇定地把还剩大半的酒交给服务生,惬意地背靠栏杆,“现在也晕啊,但没那么严重了,可能习惯了吧,我还提前吃了药。”
“我记得有一次你晕得很严重,还差点掉海里了。”
“许以琛去年生日那次?我记得,那次我喝太多了,好像还是个特警救了我。”说起这个,她就难免想起许嘉宴。
夜晚的游艇上灯光迷离,她们又站在暗处,宋湘没发现虞越那一瞬的紧张,她说:“你家那个不也是特警嘛?弟弟真的帅炸了,那一身行头简直了……”
虞越撇嘴冷笑:“帅有什么用,能当饭吃?我爸当年比他还帅呢。”
她把手机里的老照片找出来给宋湘看,照片像素很低,浓眉大眼的男人穿特警制服,坐在沙发上抱着小女儿,一大一小笑起来的模样如出一辙,男人看上去一脸正派,英武帅气。
“是帅,不然弟弟能把你爸当成偶像,可不是从小耳濡目染……”
“所以自作主张报警校,谁的话都不听,还跟我说翻脸就翻脸。”虞越将手机收进包里,一张稠丽精致的脸冷若冰霜。
宋湘乐坏了,笑得花枝乱颤:“我说,你到底是气他报警校,还是气他跟你绝交?”
虞越轻轻拨弄冰凉的钻石耳钉:“我气他有女朋友忘姐姐,被甩了又跟流浪狗一样摇着尾巴跑回来求收留,没点骨气。”
“好酸,好酸。”
“宋妈,你好啰嗦,更年期到了吗?”虞越面无表情。
宋湘笑嘻嘻挽着她,两人慢慢走到场地宽阔的船头,许多宾客都聚集在这里,等放过烟花差不多就要靠岸离场。
在这种场合,走两步都能碰见熟人,虞越笑得脸都快僵了,七厘米的高跟鞋让她小腿酸痛,只想找个地方躺下来做咸鱼。
宋湘的手忽然一紧,语气讶异:“越,你的小流浪狗……”
虞越莫名其妙地看宋湘一眼,再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她看见许嘉宴,就在二楼客舱走廊上。
他穿一身黑色西装,有种冷肃的清贵气质,并不同于场上任何一个花花公子,反而有几分超出年龄的沉稳。
乍看之下,虞越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直到第二眼才确认,那就是许警官,他身边还跟着个高挑的姑娘。
“那是谁,新女朋友?”宋湘的语气说不清是好奇还是失望。
虞越耸耸肩:“是吧,换得可真快。”
“现在的年轻人都是快餐式恋爱,互相陪伴打发时间,说在一起就在一起,说分就分,我有个小侄女在幼儿园就换了三个男朋友呢。”
虞越心里想笑,却笑不出来,“有前途。”
宋湘扯了扯嘴角:“你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
“傻不傻,上去当大灯泡发光发热啊?”虞越对许嘉宴有点心虚,他最好早点找到女朋友,从家里搬出去,她拽着宋湘,决定和她一起去给许以琛这货添堵。
如果说许嘉宴的好心情在看见虞越的一瞬间沸腾到顶点,那么许以琛的出现,尤其是虞越笑着走向他的时刻,他什么心情都烂透了。
“怎么了?”吴霜紧张地四下探望,“看见人了?”
许嘉宴面无表情地“嗯”了声,“东南角靠近栏杆的位置,四个人在说话,两男两女,穿白色西装那个就是他。”
吴霜望过去,果然是今晚的行动目标,她心下稍安,对这位年轻警官的信任又添了一分。
他年轻,但头脑好,这两年的特警实战训练都拿了第一,听说在警校成绩也很棒,在校时参与过几次大型救援,和跨省抓捕大案,不过,他最引人瞩目的除了外表,还有不俗的家世。
吴霜了解得不多,只在食堂的茶余饭后听过些只言片语,大家都讲的讳莫如深,对许嘉宴进入警队的动机也多有揣测。
看似神秘,实际合作起来却是安心靠谱。只是吴霜觉得,刚才许嘉宴一直盯着的,似乎不只是目标对象。
这次的嫌疑人涉嫌经济罪,据可靠情报,嫌疑人会在今晚的轮渡婚礼上与犯罪集团传递消息。
婚礼涉及海市两方富豪,不邀请任何媒体,凭邀请函上船,明星连助理都不能带。这次抓捕行动非常机密,但缺乏直接证据无法申请逮捕令,也不能强行在这场婚礼上抓人。
除非在船上抓到他与人交易的直接证据。
多亏了许嘉宴的特殊身份,轻轻松松弄到两张邀请函。
就在这时,藏在耳朵里的对讲装置传出声音,行动组告诉他们,嫌疑人身上可能持有小型枪/械,行动时要注意影响,不要造成群众伤亡。
许嘉宴瞬间抬起头,目光落在那袭暗红色礼服,姿态窈窕的女人身上。
她不知何时落了单,宋湘不见人影,许以琛不知去了哪里。
灯光似雪瀑,映在那张灿若玫瑰的侧脸上,虞越掩唇打了个呵欠,强撑着困倦。
嫌疑人离她,仅有一步之遥。
许嘉宴眼神冰冷,手撑在二楼护栏上,无意识地紧紧握住。
吴霜警觉地出声:“刚才经过他身边的服务生就是8.12案件的逃犯,嫌疑人已完成交易,是否现在抓捕?”
她不知不觉已将许嘉宴当作任务的主心骨。
“行动。”许嘉宴不曾犹豫,扔下两个字转身下楼,丝缎质感的墨色领带被风吹起,无声而张扬。
……
九点整,烟花准时燃放,声势浩大。
全船的人几乎都集中到船头,人流密集,全部注意力都被烟花吸引。
虞越原本就站在边缘位置,她对烟花兴致寥寥,懒得跟人挤,索性靠边站。
人流拥挤,胸中涌上一股憋闷感,又有种晕船的感觉。
绚丽的烟花争先恐后窜上天,爆发出惊人的美丽图案,四周哗然,前方一个小女孩兴奋得原地蹦迪,踩到虞越脚上。
她“嘶”一声向后退,踩到什么东西,差点摔倒,她慌得心脏快跳出来,下一刻,腰上被人克制地揽住,轻轻向前一带,直到她站稳。
虞越回头,看见许嘉宴。
“你女朋友呢?”她下意识问,眼里还带着几分残存的慌乱。
许嘉宴怔住片刻,随即站到虞越身边,准确地说是挤,利用他藐视全场的身材优势,伸手拢住虞越的肩将她护住。
“在这里。”他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