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气氛沉闷，李如蝶掏出包烟来，问其他人，“介不介意？”
许秀儿和何英子都摇头，赵小媛举手，“给我来一根。”
两人走到窗边，李如蝶给赵小媛点了，赵小媛照着窗外吐出一口烟圈，面露享受之色，见众人面露讶异，“别这么看着我，我就抽个好玩，反正这两天不上单，不怕让人闻到烟味。”
她又问李如蝶，“倒是你，不是上单了么？咋还抽烟呢？”
李如蝶大拇指娴熟地弹了弹过滤嘴，言简意赅地道：“最后一根。”
许秀儿看她俩吞云吐雾，觉得自己似乎也需要来一根，但最终还是没张嘴。
李如蝶看向许秀儿，道：“你现在走，旁的倒是也没什么，就是可惜培训费了。”
许秀儿心脏猛地跳了一下，是啊，培训费，她交了小两千块钱呢，才上了一次课，“李老师，你是有本事的人，换了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我？”李如蝶笑了起来，“我肯定继续留下。”
许秀儿为难了，“可小桃妹妹说一个月不给我派单。”
“不派就不派，松海又不是只有一家家政中介。”
许秀儿顿时吃惊起来，何英子和赵小媛也都睁大眼，赵小媛笑道：“如蝶姐，这话你敢不敢当湘姐的面说？”
“敢啊，有什么不敢的，”李如蝶找了个纸杯装烟灰，“我要是想上单，她又不给我派单，那我肯定要找别家了，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何英子不赞同，道：“秀儿没工作经验，现在换一家中介，也未必能立刻上单，而且对方肯定会要她再交一回培训费，划不来。”
许秀儿眼里刚燃起的小火苗顿时又熄灭了，“是啊，而且我觉得我大概不适合这行。”
“你怎么知道你不适合？就因为一个差评？”李如蝶挑眉，冷诮地问。
“不光是因为差评，”许秀儿低着头，把所有的事都一五一十说出来，“她还给湘姐打电话投诉我了，湘姐一定特生气，都怪我，第一单就给湘姐惹那么大麻烦。”
何英子怔了下，她没想到许秀儿竟然去得是黄爱珍家。
“这有什么，投诉就投诉吧，干这行的，谁没被投诉过？”李如蝶还是那副天塌下来我也无所谓的样子，“我刚来松海的时候，也被投诉过！”
赵小媛来劲儿了，“真的吗？为什么？”
“遛狗，把狗给丢了，”李如蝶干脆利索地道：“那会儿我在那家每天干半天，那家养了一只柴犬，我负责遛，他们那个小区，有爱心人士，会在有些地方放那种喂流浪猫的猫食，那柴犬看到猫食就去吃，但这狗肠胃不好，东家说过不能叫他吃外头东西，我就伸手去拦它，刚好它脖子里的链子松了，它一挣扎，链子就断了，结果这狗就跑了。”
“啊，那找回来没有？”许秀儿也被这个故事吸引，不由问道。
“上哪儿找去？当然没有，我那天晚上找了一宿，小区监控也看了，第二天还到每个楼贴了寻狗启事，怎么都找不到。东家那女的气得发疯，不但扣了我工资，还要我赔钱。”
何英子问道：“赔了吗？”
“赔了，一个月工资四千五全损失，另外再赔了三千。我那时候身无分文，是顾湘替我掏得钱，”李如蝶说着又笑起来，“不过那回她也是足足晾了我一个月，硬是没给我派单。”
众人也都笑了，或许是一贯摆架子的李如蝶主动说起自己的糗事，大家气氛都好了不少。
“你前东家那只狗也太笨了，都不会找家，”赵小媛笑道：“老家那些土狗，再怎么不值钱，不管出去多远，都能自己找回来。”
“是啊，土狗也就是看着不好看，别的未必比城里的狗差，可惜投胎投错了品种，”李如蝶把烟头掐灭在纸杯里，对许秀儿道：“我跟你说这事的意思，是告诉你，别太把这些东西当回事，我那时候丢了狗赔了钱，难过的恨不得从楼上跳下去，可你看我现在，那件事对我有什么影响吗？我不还是好端端的吗？
许秀儿依旧愁容满面，道：“可我没有你的本事啊。”
李如蝶有点不想说了，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她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如果许秀儿还是坚持要离开，那她也不拦着。
“你先别急着走，”何英子看向许秀儿，“给你打差评的这家，就是我的前东家，我一会儿跟她联系一下，说不定能找到解决办法。”
“真的吗？”许秀儿喜出望外，“只要她能原谅我，我可以把工资还给她，我还可以替她白干三小时。”
何英子笑笑，道：“她原不原谅你不重要，只要湘姐原谅你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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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思酒店的西餐厅里，顾湘看着餐布上绣地大大的字母“R”，情绪有些低落。
她没想到韩骁竟然会请她到丽思酒店来吃晚饭，前面看到车开进酒店大门，她就起了应激反应，差一点就想提议换个地方，可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酒店有什么错呢？
是她自己有眼无珠爱上渣男。
要是提出换地方，就得跟韩骁解释，她不想解释了，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要一份主厨套餐。”韩骁对服务员道。
“我也一样。”顾湘合上菜单，她没什么心情点菜。
韩骁看她一眼，又吩咐开一瓶红酒。
“你能喝酒？”顾湘敏锐地发现不对，“不行，医生说你短期内不可以喝酒。”
“我不喝，你喝。”
“……”顾湘脸刷得红了，知道自己情绪外泄得太明显，“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间。”
人家请她吃饭，她怎么能丧着个脸？
她洗了把脸，感觉好多了，回到餐厅重新落座，坦白道：“我在这家酒店发生过一些故事，一些……不愉快的故事。”
韩骁有些诧异，他原本以为顾湘还是在为那个投诉而烦恼，想不到是因为别的事。
他想了想，“就那天晚上？”
“是啊，我当时气疯了，眼睛闭着瞎走一气，害你撞了车，真是对不起。”.
“你已经赔了修车钱，是我不应该在这请你吃饭，”韩骁皱眉，他向来是个周全的人，没想到在这件事上疏忽了。“要不我们换个地方？”
“不用不用，”顾湘忙摆手，“没关系的，我总不能因为一个男人，永远不进丽思酒店的门了吧？”
“男人？”
“啊，又说漏嘴了，我这脑子是怎么了！”顾湘伸出一根手指敲敲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韩骁示意她自便。
电话是小桃打来的，说猕猴桃已经送到黄爱珍家了，也已经给许秀儿打完电话。
“我听秀儿那声调，像是要哭了。”小桃心有戚戚。
“哭就哭吧，希望她哭完能知道错在哪里。”顾湘挂了电话，见韩骁看着自己，主动解释道：“是我们那个被投诉的姑娘。”
“你会怎么处理她？”
“没什么处理，就批评一下，一个月之内不给她派单。”
“这惩罚很轻。”
“也只能这样，这些女佣不算我的员工，我没有权力处理她们的，我们就是个小中介，和你们大公司不一样。”
“你知道我是哪个公司的？”
顾湘吐吐舌头，“知道啊，我都百度你好几回了。”
韩骁往身后一靠，十指交叉，“这么说来，你现在对我了若指掌了。”
“怎么可能，”顾湘嘴角微翘，想起割腕的前女友了，“这种词条不都是你们自己编得吗？”
韩骁挑了挑眉。
服务员过来给顾湘倒酒，顾湘晃了晃杯子，看着酒液带着些黏稠地从杯壁上徐徐落下，闻闻味道，再喝一口，酒液如丝绒般于舌尖铺陈开，她闭了闭眼，由衷地感慨，“真是好酒。”
“你懂葡萄酒？”
“谈不上，我闺蜜才懂，哦，就是那天去徐总裁家试工的那个女孩，她有葡萄酒二级品酒师资格。”
韩骁微微点头。
顾湘喝了口酒，将话题不动声色地引导向自己想要的方向，“我之前派到徐总裁家好几个女佣，一个也没通过。”
韩骁“哦”了一声。
“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韩骁摇头。
“好吧！”顾湘叹了口气，“我闺蜜是我们公司的王牌，如果连她也不行，那就不是我们公司的问题了。”
韩骁依旧不置可否。
这人口风真紧，顾湘腹诽。她想了想，干脆直截了当，问道：“我听说，徐总裁的脾气不太好？”
“你指什么？”
“没什么，我就随便问问，毕竟我闺蜜在他家干活。”
“那条说他殴打员工的谣言我们想办法公关了，你不百度到后几页，不可能看见那条新闻。”
顾湘放下刀叉，举手投降，“你千万别误会，我百度客户，也是为了增进对客户的了解，以便提供更好的服务。”
“可你也百度我了，而我并不是你的客户。”
顾湘扶额，“别那么绝对，说不定以后就是了。”
“……”
韩骁终于笑了起来。
顾湘松了口气，这是她今晚第一次看见韩骁笑，不是她挑剔，这男人长得虽好，就是有点儿面瘫，坐在他对面总让人有点紧张。
“原来你是想给我推荐佣人。”
“我开玩笑的，”顾湘主动给韩骁加一点气泡水，“你家里肯定已经有佣人了。”
“没有。”
顾湘睁大眼，“真的？为什么？”
“我不喜欢家里有人。”
顾湘差点被呛到，半天才喃喃道：“好吧，希望你这样的老板越少越好。”
韩骁脸上的笑容越发明细，他拿起餐布擦了擦嘴，才道：“那个酒后打人的新闻，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哦。”
“是有个员工与我们公司起了点劳务纠纷，一时不忿，在网上发了点言辞过激的话，最后也和平解决了。”
“当然、当然。”
韩骁看她一眼，这女人确定自己不会成为客户后，敷衍的好明显，“但你提醒我了。”
“什么？”
“我确实有必要请个佣人。”
“你不是不喜欢家里有人？”
“我只是不喜欢我在家的时候，家里还有外人，但我不在家的时候，可以有人来替我打扫整理。”
“你这是找田螺姑娘啊？”
“可以这么说，”韩骁点点头，“不如这样，你也帮我推荐几个人选，包括你那位闺蜜，如果她在徐总裁家试工不成，也可以来我家试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