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正要发作的李意却被杨宏拉住袖子,他知道这位李师兄只怕是又去读了圣贤书压抑杀心,脑子木了。大过年,便让诸位师弟师妹松快松快吧。
“李师兄,新庆岛上近来有不少海兽登岸……”
“哦?是嘛?我看……”
谭冠林“哈哈”一笑,并不因为被诸位师弟师妹们“围攻”而又半分羞恼,“灵飞师妹且看。”
谭冠林取出一枚白底青斑海鸟蛋出来,“青冠海燕,据说有上古神鸟精卫的血脉,破壳便有练气期的实力,不惧风雨,三五载便可长到丈许长,到时候师妹驾着青冠海燕,想到哪里去都有它代劳了。我和你杨师兄和忙活了许久才寻到这一对青冠海燕蛋。”
“师妹,这礼物可还过得去?”
“灵飞师妹,”有人为她解释,“青冠海燕以善飞著称,咱们宗门养的灵鹤来往大弥峰、理兰岛之间需要两个时辰,换了成年的青冠海燕一来一往也只需要盏茶时间。”
顾灵飞哪里还不晓得厉害,捧着她脑袋那么大的青冠海燕蛋眉开眼笑:“谢谢谭师兄!”
她以后也是有坐骑的了!
“师妹喜欢就好。”谭冠林摸了摸顾灵飞脑袋,头发有点少,手感欠佳啊,“黄师弟呢?”
顾灵飞回头一张望,没看见人,“黄盛,黄盛?”
“唉,这呢。”角落里伸出一只手,黄盛早就吃撑了坐在一边消食。
顾灵飞先是看见了他的手,再又看见了他的脸,往日时时相处还不觉得,咋然一看怎么觉得黄盛有些长胖了?
谭冠林拨开人情,“黄师弟,这份礼物可还喜欢?”
蛋?
黄盛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想了下,接过来蛋,“谢谢师兄。”
谭冠林如愿摸上了黄盛的大脑袋,头发有一点扎手,偏硬大不会疼,有点赤脚踩到青草地上的感觉,舒服啊。
他收回手,又摸了一下,再摸一下,终于依依不舍地收回了手。
黄盛看着吗,莫名其妙摸他脑袋好几下的谭师兄,这个师兄是不是有病,抱着蛋陷入了沉思。
至于黄显月与杨子坤早就寻了个清净之地叙话忆当年,他们在小院内后辈们总是放不开的。
“一晃眼都二十四年了。”
后院竹棚内,杨子坤坐在竹凳上伸手为自己倒了杯酒水尝了一口,心中无限感慨。
他一个朝不保夕的散修之身,也成为了一方宗门的长老,未来还会被后人供奉为祖师。时间过得真快啊,水月宗立派已经二十四年了。
黄显月不愿意见到他如此感慨,未免显得落寞孤寂,“你还没有满百岁,还有好些个二十四年可以过。”
“筑基啊!”杨子坤一声长叹,显然黄显月并不能完全安慰到他,“也不知道筑基之上是怎么样的风光。”
长夜寂静,唯有前院喧闹未休止,似乎是谁耍赖被人起了哄,又灌下去许多酒水,后辈们的欢呼声音吵得房梁都快要散架了,但这种喧闹与他是无关的。
“筑基之上是何种风光我是看不到了,还好我们还有后辈,他们能代我去看看也很好了。”杨子坤举起酒杯,敬向浩渺天空,而后一饮而尽。
杨子坤看见黄显月张嘴想要安慰他,“你不用安慰我,自我修行的第一天开始,师父就告诉过我,敬焚香道是旁门路数,若修此道,不得长生。师父问我还要不要修行这门道法……”
“杨道友,”黄显月沉默,左道修士不得长生,仙历万载,未有例外。
“……我说,能活一百二十岁已经胜过很多人了。”
“今日我还是这么想的。”杨子坤看向黄显月,眨了眨单眼,转过头嘴角露出一抹坏坏地笑,他是故意要看黄显月为他挂怀。
今夜天上无月,他心自有明月独照。
黄显月觉得好笑,这杨道友怎么孩子似的,可见还是要热闹热闹人才活泛。
她正要张口调侃,“噫?”
黄显月咽下要出口的话,张望着去眺望左侧的中弥峰。
中弥峰上灵气猛然之间朝一个点上汇聚,那里是霍洵的闭关之所。
“霍洵要筑基了?”黄显月手中酒杯一扔,迈步就往中弥峰去。
霍洵筑基乃是水月宗今日的大事,她身为宗主,正应该前去守护一二,若事有不好,也可以在一旁帮衬,且二人相交多年,于情于理都不可冷目而视。
察觉隔壁中弥峰灵气异动的不仅有他们两个人,顾灵飞一行也察觉到了。
“谭师兄,是霍洵师叔要筑基了吗?”顾灵飞抓住谭冠林的衣袖,疑惑望向中弥峰。
谭冠林神容一正,师父若是能够成就筑基,宗门实力大增,也可再度震慑宵小之辈,只是不知师父能不能成功。
一转头,谭冠林看见黄显月二人已然驾驶法器飞向中弥峰,心中一定,有宗主与杨师叔在,他又何必挂怀。
谭冠林将思绪抛开,复又笑起来:“灵飞师妹,走走走,咱们去瞧瞧师父筑基。”
当日来水月宗时,她还见过一次霍洵师叔,头戴黑金矮冠,有黑铁簪,身着黑色道袍,肤色微黄,身材魁梧,面容冷硬,看着就是个严肃的大叔,没想到谭冠林师兄这般活泛的人物居然会是他的弟子。
徒弟不肖师父啊。
顾灵飞心中腹诽,不知觉间竟然念叨出声。
谭冠林初时疑惑,反应过来后爽朗而笑,凑到顾灵飞耳边,“师父不善言辞,并非你所想的严肃人物,等你和师父相处得长久后你一定不会再说这样的话。”
他确实卖了个关子,不肯说明自己师父究竟是个什么人物。
顾灵飞诧异看他几眼,背后谈论师父的事情是从来不会出现在李意口中的,李意这位嫡亲的师兄眼里,师父黄显月就是最为尊崇的人物,谈论师父为人处世行事风格于李意而言这就是不孝。
以此,顾灵飞约莫心中有了谱,这位霍洵霍师叔是个什么样人物。
修行之人目力极佳,青竹小院内众人没有一窝蜂地往中弥山上去凑热闹,更没有人眼见灵气汇聚于中弥峰上而借此修行,只待在原地远远地张望。
虽说目力都是极好,可这么一直看着也不是个事情,那位自入了小院便一直“缠”着李意的杨宏师兄掏出一抹小镜子,手中灵气打出,小镜子飞高数丈,照在中弥峰上,镜光投影而下,在青竹小院内映出对面山头的景象。
可惜只能看见灵气汇聚席卷中弥峰山顶处的一座小院,门扉紧闭,门外站了一男一女正是黄显月与杨子坤二人。不见闭关突破的二人。
黄显月察觉有人偷窥,神识一扫便知是大弥峰上诸人旁观,袖中鹂首剑飞出,却是一剑划破光幕,破了杨宏的法术。
小镜子从空中跌落,杨宏心疼得捡起来,看着小镜子完好无损才呼出一口气,将之小心收好。
心知看不成,诸人也没有了过年的兴致,意兴阑珊地点评起水月宗附近有名的筑基修士,倒是叫顾灵飞听得兴起,增长了不少见识。
霍洵闭关之地就是他的居所,位于中弥峰山顶,并不与大弥峰一样建立宫殿以示宗门威严,而是修了处小院子,供他生活、修行、炼丹。
闭关筑基并不是一开始闭关便可以着手冲破练气境界,调理身心,祛除杂念,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合适的状态,而后才开始导引灵气,运行经脉,储备力量。
冲关只在一瞬间,冲关之前的准备却是繁琐又细致。
黄显月二人之所以来此,便是因为霍洵要冲破关隘,已经搅动天地灵气,成败就在此一举。
顾灵飞不知,只以为是一位师叔的突破,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水月宗内目前有两位给筑基,便是黄显月与杨子坤。但杨子坤修行敬焚香道,潜力耗尽,前路已经断绝,便是筑基也只能够活到凡人寿命的极致,一百二十岁。
所以杨子坤虽然一时能够成为宗门的支撑,但是时间有限,且历来便有风气,左道筑基为人轻视,算不得正经的筑基修士。当他故去之后,还能够支撑宗门的就只有黄显月一人,势单力孤,虽有门下诸多练气修士为援助,卡之奈何声势显赫,实则便是空中楼阁镜花水月一般。
霍洵却是正儿八经修行长生大道的修士,他筑基功成才能算是宗门的支撑,辅佐黄显月鼎力门户三百年。
二人都是筑基修士,知道霍洵成败就在这一日之间,也不心急,耐心等候。
这里灵气搅动未歇,小弥峰上风波又起。
“怎么两个人撞在一起了?”黄显月一声感叹。
杨子坤:“老道士那边我去便可,这里还要你守护。”
他和老道士修行左道,多有交流,都住在小弥峰上,一个山腰,一个山顶,他去正合适。
于是两人分开,各自守护一方。
小弥峰上的风波引来围观,顾灵飞左看右看不知道看哪里,这是一日之内要增加两位筑基啊。
黄盛打了个哈切,夜已深,人很困,就是想睡觉。
这样大的动静对他居然毫无吸引力。
顾灵飞问他,他道:“我又看不见,也感知不到灵气,你让我在这看星星今天也没星星啊!”
话音正落,天上云层邹然一卷,露出久违的星空,满天群星光满闪耀,顾灵飞从未讲过这么多的星星同时出现在一片天空。
幽深的夜幕,群星大放光芒。
“宿师叔修行天机卜道,惊才绝艳,筑基之时既然引来群星照耀,好好看,天上的星星能看多少看多少,看不懂没关系,尽量将之记下来。”
“这是你们的机缘。”
谭冠林一声嘱咐,当下就将心神沉入了星空之中,努力参悟。
顾灵飞环视一样,果然诸位师兄师姐都是抬着脖子大鹅似的望向天空。
黄盛打了个哈切,眼皮子已经开始打架,却忍不住心中酸溜溜的。
这里都是修行人,除了他。也想修仙。这种被人抛之在外的感觉就像被人排挤一样,难过。
春天,春天到了,他也可以修行了。
一定要努力,灵飞已经练气二层了,他追上灵飞,超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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