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森的房间内传来德蒙利的怪异笑声,嗓子里冒出的气息短促而又尖细。听上去,就好像某人卡着喉咙时发出的笑声一样。这位骨瘦如柴的大个儿推动着手柄来回上升、下降着绑住两人的铁管。对乔尼和玛瑞娜而言,德蒙利的玩笑是件好事,可对那些饿极了的鳄鱼来说,怪眼人是在拿它们开涮。
这些史前就十分凶残的动物焦急地在水潭内兜着圈子,有几条鳄鱼的嘴冲着上空张得老大,它们立场坚定地期盼头顶的食物会自己跳下来。
德蒙利隔着玻璃窗看了看时间,带着认真的口吻自语着:“差不多了,再玩下去叔叔可是要骂人的。哈梅特、莫克拉、保莱文还有切斯丽,你们很快就会再次看见这些惹你们生气的人了。”他最后一次推动手柄,铁管下降时,他还冲着玛瑞娜猥琐一笑,并给了她一个飞吻。
“我永远爱你。”玛瑞娜含情默默地注视着乔尼的双眼,她不打算再说话了。
“不,不,小姐,你似乎忘了什么。”乔尼一口咬住玛瑞娜那对水晶耳环,含糊不清地说,“忍着点儿疼,亲爱的。”他迅速把它夹在两齿间,用唇语说:“怎么用?”
玛瑞娜将双唇贴在乔尼的嘴上,舌尖伸进对方的口中,紧紧地顶住丘比特手中的那把弓箭。跟着,她说:“咬它的肚子,咬下去。”——假如他能腾出手来,应该去捏它的肚子。丘比特的肚子被瑞查先生紧咬着,他手中的箭变成一把微型电锯,并且快速伸长,险些插进乔尼的上颚。——事实上,那是一把能够破坏任何锁芯的万能钥匙——乔尼用眼神示意玛瑞娜双手抓紧铁管,宝石小姐像只温顺的绵羊一样照做。
乔尼咬着水晶耳环,尽最大的力度弯腰去割那根绑住他俩的粗绳,那个饰品的工作速度极快,这样的好东西R局长当然只会送给得力助手,乔尼暗自咒骂着小心眼的R局长。粗绳很快就被割断,从乔尼咬住耳环到现在,才用了不到半分钟的时间。水潭里的鳄鱼对这一幕感到非常地遗憾,它们争先恐后地抬起前爪向上抓,每条鳄鱼都希望踩在同伴的身上能爬上铁管,把这对男女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收好它。”他将水晶丘比特放在爱人的手心里。
玛瑞娜刚要跟着他爬上去,就被乔尼阻止了,他只是摇了一下手,然后独自向上爬——乔尼当然不可能丢下玛瑞娜不管。他轻松地跃到地面,抬头隔着玻璃窗向控制室看去,德蒙利不在那儿。
乔尼猫着腰快速闪在楼梯下面,头顶的铁门被德蒙利推开。一切都如他所料,乔尼清楚德蒙利必须证实他们的死亡才能离开这儿,否则他就不能向威尔逊叔叔交差了。
怪人悠闲地走下楼梯,慢慢靠近深井,探视着水潭内的情况。看见玛瑞娜的时候他像个女人一样惊叫起来,在他还没想到乔尼能去哪儿的时候,身体就失去了重心。德蒙利垂直向下坠落时,感觉有人在帮他。
乔尼在关键时刻单手拉住了他的一只脚,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位六指圣人的假亲戚,“定时的机器在哪儿?——爬上来,姑娘。”
“我绝不背叛叔叔!”听他的口气,好像这人根本不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
“再问一遍,告诉我定时的机器在哪儿?”
“不,我不能背叛威尔逊叔叔。”他好像突然间成了英雄,多了份视死如归的气概。
乔尼狠狠地给了他一脚,然后说了声:“为你的忠诚送上贺礼!”他松开手,德蒙利飞速落入水潭,五条鳄鱼分别咬住他的四肢和头,还有一条把利牙插进他的腰部。六条凶猛的鳄鱼自私地认为这个猎物属于自己,它们互相撕扯着他的躯体。德蒙利几乎没叫出声就被它们扯得四分五裂了。顿时,一股恶心的血腥味儿悬浮在深井里。鲜血、肌肉、血管、脑浆飞溅在本来就不干净的墙壁上,没多会儿,水潭内就浮出大肠,还有一片像是肺叶的身体器官。
从目前来看,德蒙利是六指党里死得最惨的一位,乔尼难以想象此时卡特·威尔逊看见这一幕会拿自己怎样。
玛瑞娜的表情有些僵硬,假如不是乔尼及时伸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也许她就成了第二个受害者。宝石小姐从未见过这种惨相,她的心跳不停地加速,要不是依偎在乔尼怀里,她早就晕过去了。
“不能再耽搁时间了。”乔尼拉着玛瑞娜走上楼梯,“必须……”他还没说完,铁门就被人推开,重重地撞上他的前胸。跟着,十来支冲锋枪对准了两人的脑袋。
桑德斯微微睁开眼,他摸索着床边吃力地走下床。雷蒙捂着发晕的脑袋,咒骂起对付他的警察,“他妈的,那个狗娘养的蠢货!”
一双有力的手将他摁回病床,雷蒙挣扎了一下,仰视着问,“你是谁?”
那个年轻的金发小伙子掏出证件,“乔治·安德森,R局长派我来照顾你。”他握起雷蒙的手,“气色不错,现在就用早餐吗?”
“不,谢谢乔治。”他靠在床上,“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安德森先生淡然一笑,“局长发现你们很长时间没有和他联系,就知道一定出事了。GPS系统告诉我们你和康辛的位置,瞧,我们来了。”
“康辛怎么样?”雷蒙关切地问。
乔治紧闭双唇,显得有些难过,片刻后他说道:“手术之后他就剩下一条腿了。不过,我想,要不了几个星期,他就能配上最好的假肢,到时候,他又能活蹦乱跳地回到工作岗位了。放心吧,雷蒙,他已脱离了危险期。”
“真没想到会搞成这样。”雷蒙喝着床边的饮料,“乔尼在哪儿?”
安德森在病房里踱了几步,“局长发现你们很长一段时间没和他联系,就派出人手。我找到你和康辛时,并没发现乔尼。我们在定位仪里查不到他的位置,可能是手表坏了。所以,我们推断乔尼还在那个魔窟。在你还没醒的时候我接到电话,我们的人马已经完全歼灭了六指党,乔尼和玛瑞娜绝对没事。”
“感谢上帝。”雷蒙舒服地平躺在床上。突然,他又弹了起来,“乔治,乔治!卡特·威尔逊在哪儿?他死了吗?”
“什么?”安德森先生不知所云地说,“你找他干吗?”
“他就是六指圣人!”
安德森脸色突变,“上帝,你真该早点说!”他摸出电话,把情况汇报给总部,“局长,我是乔治……对,雷蒙很好……听我说,局长,六指圣人就是卡特·威尔逊。……对,这不会有假,雷蒙亲口告诉我的。……好,好,我这就带人过去。”
雷蒙跳下床,抢过电话,“R局长,我是雷蒙·桑德斯。听着,马上把多伦饭店那条街上的所有广告牌都拆掉!快!……什么?女王陛下已经上路了?”他“啪”地一声合上手机盖,冲着乔治说,“伙计,咱们快走!”
雷蒙飞速跑出病房,他灵活的身手让乔治大为惊叹,安德森紧跟在后面高声喊着:“我的车就停在外面,银色的那辆!”他将车钥匙抛向雷蒙,两个初次见面的男人配合得很默契,雷蒙紧握方向盘发动汽车,乔治跑到车前的时候前排车门迅速被雷蒙打开。他们一个负责开车,另一个指明去多伦饭店最近的路,轿车的轮胎在地上打了几个圈,和地面擦出一阵白烟,飞快地冲出医院的大门,奔驰在公路上。
波尼时装店早就开始营业了。那个不知情的法国老板呆站在店外,望着从冰淇淋车内走出的大队人马。他们穿着生平未见过的银色制服,个个手里都握着冲锋枪。乔尼拉着玛瑞娜的手最后一个跳出车门。
“瑞查先生、玛瑞娜小姐,我认为你们该休息。”英格兰少校拍着乔尼的肩膀。
“不,”玛瑞娜对他说,“没时间了,布洛尔少校。女王陛下和法国总统已经上路了。”
“少校,请给我们一辆车。我希望在两位大人物遭遇不测之前,找到卡特·威尔逊和他的那台定时机器。”乔尼话音刚落,布洛尔便递上车钥匙,并指着街边的白色宝马。这对情侣特工跳上车,乔尼点火时,耳边传来一位年轻调查员的声音,“给我老实点儿,小子!”被他推进车的六指党成员正是瑞查先生见过的那个学生。乔尼大声对调查员说:“先生,他是我的一个线人,这事儿跟他无关。”
调查员回头望着乔尼,又以眼神请示布洛尔少校,跟着,他把受惊的学生拽出来,“走吧,但愿你能迷途知返。”
唯一幸免的六指党成员看了看乔尼,然后像知道自己犯错的孩子那样低下头,什么也没说。
玛瑞娜朝乔尼甜甜地笑了笑,“可以开车了吗,好心人?”
今天的天气特别地好,太阳没有平时那么炽热。多伦饭店附近的那条街道上挂满了彩旗,伦敦上空洋溢着欢乐的气氛。外地游客、本地公民都被大批警察挡在栏杆后面,他们争先恐后地目睹着即将到来的女王陛下和法国总统。当他们挤在道路两边之前,这些人都被彻底地检查过了,警方确定没有任何人携带武器。可当班的警员却一点也放心不下,每个警察都提高了百分之百的警觉。
多伦饭店的董事亨利·布朗先生早上6点就开始打扮,他笔直地站在饭店大门那儿准备迎接女王陛下和总统先生,模样就像个还没退休的老门童。
早晨十点二十分,王室乐队的身影出现在街道上,顿时,整条大街沸腾了。人们都在喊着女王陛下万岁的口号,还有一些成年人高举着写有“欢迎法国总统”的标牌。广播电台、电视台的记者们开始正式转播着眼前的盛况。一批贵族学校的学生们伴随着乐队奏响的音乐高唱起《马赛曲》,以表示他们对这位外国总统的尊敬。
第二批出现的是王室保卫队。这批出色的队伍以统一的着装、整齐的步伐精神抖擞地走在这条街上,每位成员的皮衣内都藏有一把手枪,以防发生意外。
乔尼·瑞查的车停在了隔壁那条街,他跟着一直高举着证件的玛瑞娜穿过每一道严密的防线。就在他们刚站稳脚跟时,雷蒙·桑德斯和乔治·安德森迎面向两人走来。
乔尼顾不上探听雷蒙的身体状况,他焦急地发问:“还没找到卡特吗?”
“我们走了大半条街也没看见他的人影。”雷蒙指了指身旁的新朋友。乔治补充道:“不过,我们已经封锁了所有机场和车站,那家伙跑不了。”
玛瑞娜抬头看着那些巨幅广告牌,骂了句脏话,“它们怎么还在那儿?”
“来不及拆了。”雷蒙懊恼地说,“连拴牢它们的绳子都找不到。”
乔治看着手表,“女王马上就到,卡特仍没个踪影,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阻止这次盛宴的正常进行。”
“我同意。乔治,咱们走。”雷蒙向路口跑去。
玛瑞娜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乔尼,我们分开行动,没时间了,或许卡特化了装,就藏在这群人里面。”
乔尼一动不动,像是没听见她的话。
“乔尼?”玛瑞娜碰了碰男友的胳膊。
“不,他不会在这群人里面。他的目的是杀死女王,掌控大英帝国的军事大权,如果广告牌从天而降时他就在这儿,那么卡特自己也会送命。”乔尼仔细地推敲起来,周围的杂音一点都没影响到他的思绪。
“那他在哪儿?”玛瑞娜显得万般无奈。
乔尼看着那双水晶般的眼睛,“假如此刻他坐在电视前,那么一旦女王幸免的话他的计划就破灭了,要知道,他已经没有得力的手下了。可是,假如他在现场的话情况就大不一样,即使女王被人救走,他还可以开枪搏上一回。也许他在某个饭店的窗台上?不,一个堂堂的国防部长这时应该指挥保卫部队,而这里的每个饭店、商场都站满了警卫,他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开枪的举动。”他摸着下巴上的胡子,“只有一种可能了,玛瑞娜,卡特·威尔逊在天上。”
“天上?”玛瑞娜伸长脖子望着头顶,除了蔚蓝的天空以外什么也没有,“乔尼,你认为还有飞艇袭击?”
“这很难说,但他一定在天上。飞艇爆炸事件给政府敲响了警钟,政府肯定会考虑到这点,因此,在没人怀疑国防部长的前提下,卡特借机上了天。现在,他一定乘着——不是飞艇,不是飞艇,它的体积过大,不易操纵方向。最佳选择应该是直升——快听,玛瑞娜!我说的没错,那是直升机的声音!”
宝石再次向上看去,果然有架直升机出现在大街的上空,她拿出证件,向一位警察借了望远镜,玛瑞娜清楚地看见了卡特·威尔逊那张丑陋的老脸,“必须在他害死女王以及这些无辜的公民之前杀了他。”
“如果现在开枪,所有的人都会受到惊吓,这会影响保护女王的工作。”乔尼阻止了她。
玛瑞娜看着路口出现的一辆保镖专用的黑色领航员吉普车——女王就快来了。
乔尼忽然拍了一下脑门,“该死!我忽略了一件事,我真是愚蠢透顶!起初我以为卡特真的有所谓的定时装置,用它来启动这里的超强磁力,可事实上它根本就不存在。他想把我们的视线转移到寻找那台根本就不存在的机器上!设想一下,如果女王陛下和法国总统因挥手向英国公民表示谢意而耽误了时间,那怎么办?卡特没有理由不把这事考虑进去。”
瑞查先生说完朝多伦饭店的方向跑了起来,玛瑞娜根本就跟不上他的思绪,她只能追着乔尼向前飞奔。玛瑞娜的证件再次帮了他们的大忙,乔尼步入大厅后径直走向电梯,宝石随他来到楼顶的天台,她气喘吁吁地问:“你究竟打算怎样,乔尼?”
“让卡特发现我们。”他拉着玛瑞娜的手走向楼顶的直升机停位,两人站在那个大“X”上,一动也不动。
盘旋在上空的卡特·威尔逊一目了然地看见了饭店天台上的人。他取过望远镜看清乔尼的时候,露出了笑容。威尔逊部长阴阳怪气地说道:“还算聪明,唔,这个美国特务难道真有九条命不成?”
卡特要求助手向二人开枪,对方吃惊地说:“开枪?先生,你说开枪?”
“听着,他们要暗杀女王陛下,向他们开枪!”卡特大喊。
“可是,我不能。”直升机驾驶员为难地说,“枪声会惊动这儿的每一个人。”
“我让你开枪!”卡特拔出装有消音器的手枪顶着助手的脑袋。
“部长先生,您这是干什么?”那个小伙子脸色发青地问。
卡特二话不说朝他开了两枪,他把这个半死的驾驶员推到后座,独自操纵起直升机。他在多伦饭店上空盘旋了一周,然后举起手枪向天台上的敌人射击。乔尼带着玛瑞娜飞步躲回饭店,蓝猫亲吻着宝石,“去下面弄支带消音器的枪上来,我去拖延时间。”
“可是……”
“快去!”
乔尼·瑞查再次返回天台,他绕着Z型步,来回闪过数枪。不幸的是,他还是被击中了。那颗子弹打在了他的小腿上,他的行动变得迟缓起来。卡特嘲笑着又开了一枪,可惜打歪了。威尔逊部长在上空看见了女王陛下的轿车已缓缓转过路口,他大喝一声:“蠢猫!你输了,这场游戏的赢家是我!”
他摸出西装口袋里的黑色小盒子,手指放在那个按钮上,那是启动磁力的装置。威尔逊在等待时机,紧张的局势让他的心跳开始加速。街上的人们看见女王的到来都欢快地叫出了声。他们唱起国歌,向车内的女王陛下和法国总统挥手致敬。着装正统的伊丽莎白女王和法国总统也分别向他们招手。新闻记者们扛起摄像机挤开前面的人群,谁都打算获取第一手影像资料。
为了不让超强磁力对直升机产生影响,卡特·威尔逊始终停留在多伦饭店上空。他看着女王的长型轿车驶近多伦饭店时,把那个黑色盒子握得更紧了,就在他刚要触动按钮时,一颗M725型冲锋枪的子弹准确地穿过了他的脑袋,在直升机的玻璃上留了个洞。
玛瑞娜丢下枪,想扶起中枪的乔尼,可对方没领情。瑞查顾不上腿部的伤痛跑向天台的边缘,朝直升机坠落的方向纵身跳下。对乔尼来说,卡特的死并没有给这次暗杀计划划上句号。如果那个按钮不小心被卡特的尸体压到,那么后果和威尔逊没死是一样的。现在,他必须忍着疼痛以最快的速度钻进直升机,在保证它不坠落地面的同时,他还得护着那个按钮。
玛瑞娜站在天台上撕心裂肺地喊着乔尼的名字,她含着泪跑向天台的边缘。这时,她发现身边的广告牌刹那间晃动起来,顿时,整条街上的所有广告牌都开始剧烈晃动。可是,它们发出的杂音却被街上人群的喧闹声淹没了。
女王陛下以为恐怖分子已被清理干净,她坐在车内指着多伦饭店的大门,对法国总统说:“就是这儿。”
对方绅士般地“喔”了一声,回答,“它真漂亮。”
第三个开口的是司机,他说了声:“狗屎!”
两位大人物同时看见前方有架直升机冲向地面,法国总统在关键时刻显示出男子的本质,他将身边的夫人紧紧地搂住,然后用英语命令司机赶快倒车。
大街上乱极了,所有人都发现头顶上的那架直升机,他们深怕爆炸会导致自己死亡,纷纷向远处跑去。记者们的话筒、摄像机、三脚架都被人们推翻在地。此时此刻,警察和保卫队能做的也只有极力疏散人群,保护两位重要首脑的人身安全。
人群中的尖叫声、哭泣声、吵闹声一刻也没有停过,原先干净的标语牌被人们踩得连一个字母都看不清。更糟的是,第一块广告牌已经向地面坠落,好在它被商场的墙壁上伸出的一排旗杆挡住,牢牢地吸在了墙壁上。那些奔跑中的人群哪里在乎自己身上的金属饰物去了哪儿,大家都没命地跑进身边的商场、饭店。
负责驾车的司机们没法让车子挪动一步,轿车一辆接一辆地朝两边的墙壁靠去。关键时刻,雷蒙·桑德斯赶来了,他与乔治·安德森冒着被砸死的危险跑向坐有女王和总统的轿车。保卫队的队长和两人一起打开车门,队长竭尽全力扶起女王,他与安德森把女王抬进了一个快餐店。
雷蒙拉着法国总统,也向那儿跑去。谁料,又一块广告牌从天而降,正好挡住了快餐店的大门,所幸的是没有任何人员伤亡。总统先生回望着刚才他坐过的那辆轿车,车身已经被广告牌砸得变了形,厚实的防弹车窗也成了一堆玻璃渣。
“总统先生,跟紧我!”雷蒙保护着这位外国总统朝一间办公楼跑去。
两人钻过人群紧贴在一起,总统抬头望天的时候大叫了一声,“天啦!”雷蒙这才意识到有块广告牌正脱离钢缆,向他们的头顶快速地冲过来。为了保护总统先生,雷蒙试图推开总统先生,谁知这位总统一步也不打算离开。他告诉雷蒙,“我不能让你因我而死!”桑德斯听了这话意志更坚定了,他打内心深处尊敬这位外国总统。在保卫队的队员打算救他们时,直升机的声音又出现了。是的,乔尼还没死,他成功了。
直升机低空直冲那块巨型广告牌,接近它的时候,机身迅速旋转一百八十度,机尾重重地撞在那块宣传牌上,把它冲得老远。总统先生和雷蒙·桑德斯安全了,可直升机的尾部受到重创,它已经不能控制方向了。为了不让直升机吸在墙上,乔尼·瑞查一直猛压操纵杆,这个钢铁大鸟也一直都保持着俯冲的姿势。
“总统先生,快点儿!”雷蒙来不及感谢直升机驾驶员,他拉着总统快速躲进那间办公楼。途中,这个法国铁汉救起了一位趴在地上险些被人踩到的小姑娘。他抱着小女孩儿紧跟在桑德斯后面。
办公楼里,女孩的母亲认出了亲生骨肉,她上前从总统怀中接过女儿,并表示深切的感谢,“谢天谢地,总统先生,您救了我女儿的命。我叫弗朗茜亚,和您一样是法国人,上次大选时我投过您的票,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总统先生您真的是个大好人……”
雷蒙打断了女人的致谢,“夫人,请保持您的距离。”女人歉意地向后退去。整间办公楼内的职员、上司、游客还有本地市民都对总统的作风感到钦佩,他们纷纷表示法国的下届总统还该由这位先生担任。
快餐店内,女王得到了妥善的安排。这个女人的眼睛里没有恐惧感,透露的是对恐怖恶魔的愤怒。十二名警察里里外外地把她围住,快餐店的其他市民纷纷挤进了厨房。
就在这时,乔治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你?”
小白脸阿萨克完成涂料任务后并没离开英国,相反,他进一步参与了暗杀女王的任务。他钻进厨房,试图取出藏在秘密地点的炸弹。起初六指圣人把他的工作列为候补,但现在阿萨克已别无选择,他不知道老板。已经死了,这位忠心耿耿的六指党决意亲手帮老板干掉女王,他趁乱来到了厨房,在蔬菜堆里摸索着。
乔治·安德森的蓝色眼球燃烧着气焰,“是你!”他这么一喊,和阿萨克在一起的市民乱了方寸,保卫队为了女王的安全动也不动,追捕罪犯的活丢给了乔治一个人。
“你?”阿萨克回过头看着多伦饭店的“普尔曼”经理,同样吃惊不小。他顺手抓起一袋咖喱粉拍向安德森的脑袋。一瞬间,整个厨房都弥漫着咖喱的味道,有些人咳嗽起来,个别的还流了眼泪。阿萨克借着粉末的掩护找到了炸弹,那是一根和吸管差不多粗的玩意。可就当他想引爆的时候,发现厨房的门被乔治关上了,他错过了最后的机会。
“让开!”安德森在混乱的人群里左推右闪,失去了目标。不,他还没有,他看见阿萨克正向快餐店二楼跑去,乔治拔腿跟上。在对方抓着微型炸弹,想要从窗台落到快餐店大门的时候,安德森杀了过来,乔治环抱着阿萨克的腰,硬是把他拖了回来。
跌在乔治身上的“六指”侧过身子,用肘部猛击特工的脸。安德森晃动着腰部,用双脚夹住了他的脖子,稍稍用力就把他甩到了一边。两个男人同时从地上爬起,乔治挨了一记左勾拳,踉跄地后退了几步。
阿萨克抓着他的两个肩膀,乔治拽着小白脸的领口,两个人在走廊里转了好几个圈子,最后同时撞进快餐店的经理办公室,特工把他推到墙边,张开五指摁在他的脸上,并借力把他的脑袋往墙上推,重重的几下,雪白的墙壁就留下了血印。阿萨克腾出右手在办公桌上摸索,一把铅笔插在了安德森的大腿上,争斗中,铅笔被折断,在大腿上留下半截残体,乔治咬着牙痛揍恶棍。
打斗中,阿萨克不经意地启动了微型炸弹的开关,发出“嘀、嘀”的声音。两人均知大事不妙,阴毒的小白脸把“吸管”塞进乔治的上衣口袋,并发了疯似的使出全部的力量紧扣特工双手,“嘀、嘀”声开始变快,安德森紧咬牙关抬起受伤的大腿,扎在腿上的半截铅笔准确地戳进了阿萨克的肚子。对方大叫一声松开手,乔治赶紧取出炸弹,像投飞标一样把它丢进恶棍的嘴里。炸弹卡在了阿萨克的气管里,他脸色发紫无法呼吸,安德森对着他的脸就是一脚,踹到了墙边。原本间断的“嘀”声变成了一条连贯的长音,最后终于引爆。这个年轻的六指党被炸得血肉横飞,乔治和他的账终于算清了。
安德森跌跌撞撞地走回快餐店,他使劲拔出伤口上的铅笔,跌倒在地。女王陛下推开挡在她前面的警卫,亲自托起年轻人的脖子,“你会没事的,孩子。”安德森嘴唇发白,脸色难看,他迷迷糊糊地望着女王那充满慈爱的眼神,昏死过去。
另一方面,在这栋写字楼外,乔尼·瑞查正竭尽全力让那个“大家伙”停下,他刚跳出直升机,这只大鸟就被吸在一间图书馆的墙上。可是,由于它过重的原因,直升机又坠落地面,引起了一阵爆炸。几名躲闪不及的警察因此受了重伤,瑞查与保卫队的成员上前将几位警察拖向安全的地方。
蓝猫先生环视着这条街道,人群还在尖叫,除了几名警察急需救护之外,只有个别市民受了点轻伤。街道两边的墙上吸满了各种金属制品,警察和保卫队的手枪无一幸免,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武器,看上去有点像一个天然的军火库。地上的广告牌不计其数,有的压扁了汽车,有的斜靠在墙边,还有几块平铺在路的正中央。
“救命!”
乔尼抬头看去,一些人像蜘蛛侠那样挂在高楼上,厚实的金属腰带把他们紧紧吸在墙上。离这些人不远的地方,瑞查又见到了飞艇上的胖女人,她正以特别的姿势横向靠在大楼的玻璃上,女人慢慢地往下滑,然后因为姿势的变化又停下,再往下滑,姿势又改变,再次停下,手腕上的镯子和粗厚的脚链苦苦地支撑着她的体重。
远处,就连消防栓都难逃此劫,地下水“哗、哗”地往高空喷洒,又像一场暴雨似的落向地面。多伦饭店的老板亨利·布朗透过玻璃窗,瞠目结舌地看着这可怕的一幕,天知道他在想什么。
宝石小姐以为瑞查死了,当她再次看见男友时,奋力推开警卫,不顾劝阻跑出饭店,她泪如雨下地扑向乔尼。瑞查轻抚着那头美丽的秀发,并吻着她的额头,“我很好,宝贝儿。没事的,都结束了。”
他抹去玛瑞娜的眼泪,“走吧,去看看雷蒙怎么样。”他转过身,刚牵起她的手,玛瑞娜就倒下了。乔尼不解地扶起地上的爱人,询问她怎么了。忽然,耳边传来了枪声,那是雷蒙开的枪,桑德斯打倒了一个人。乔尼定眼一看,此人正是被他放走的那个六指党。那个学生模样的六指党倒在了绿蜥的枪口下,他的嘴唇微微动着,看那样子好像在为他杀死了个人而自豪。
乔尼看清他手中那把带消音器的手枪,迅速转身回到玛瑞娜身边。他抱着宝石,发现弹口刚好在她的右胸,如果对方想杀她没理由会打在这儿。他想起刚才拥抱她的姿势,按照子弹射中的位置推想,那个六指党想杀的是他。
“亲爱的,你不会有事的。”他吻着玛瑞娜的脸颊,对方虚弱地睁开眼,嘴一张一合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雷蒙跑出办公楼,眼见这个突发情况,他破开嗓子大喊:“救护车!”
总统先生也跑到乔尼身边——刚才乔尼救了他一命,他认得这个人。总统用安慰的语气对救命恩人说道:“别担心,先生。我想,这位小姐会没事的,别担心。”
乔尼并没在听,他冲向地上那具尸体,把他高高地举起,走到直升机爆炸的地方,将学生扔向火龙,嘴里还不时地说着,“天杀的,我竟会相信一个罪犯!”
“乔尼,冷静点!”雷蒙试图阻止,没想到他却被乔尼一拳狠狠地打在了脸上。
绿蜥被蓝猫从地上揪起,乔尼发疯似的摇晃着他,歇斯底里地吼道:“你早就看见这个家伙了!为什么她被打中你才开枪?为什么?”他丢下一声不吭的搭档,走回宝石身边,把她抱起来,“你不能死,玛瑞娜。把眼睛睁开,你能做到,我说睁开眼睛!噢,天啦……”
这时,远处传来了救护车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