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二十五日近午时分,永山顺子出门了。
她去千驮谷找田沼良一。她先打了个电话试试田沼在不在,田沼对她说了“来吧”两个字。在鹿岛滩好容易逃出包围网的田沼说话声音发暗。
他的处境十分危险。绑架了安高警视正和北守礼子以后,他打算让北守礼子当自己的性奴,安高则行让他尸浮东京湾。田沼已经向安高宣告了自己的决定。当时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落到被海上保安厅追捕的境地,可既然已经报出了姓名,那就插翅也难逃了。
自暴自弃的阴暗从声音里流露出来了。
永山顺子一路上想着那个按说也不免沦为田沼性奴的叫北守礼子的女人。如果安高被杀,一切如田沼的安排,北守礼子八成也得被关进千驮谷公寓的一角,被迫卖淫。没日没夜地接客,要不了多久灵魂就会破碎麻木。
逃回丈夫身边去的念头连动都甭动,性交场面已被从各个角度拍摄下来成了威胁的材料。
只能一辈子当田沼的奴隶,一直到死!
想到这里,永山顺子对自己的脆弱感到无法容忍了。当初是怕女儿被杀而不得已依了田沼的,可后来知道田沼和杀害丈夫的凶手是一丘之貉以后也没离开他。
结果,落得个被迫向丈夫的上司奉献肉体的下场,接下去更是一片泥沼。
到了。她敲门。
田沼摘下门链。
房间里铺着被褥,枕边滚落着威士忌瓶子。有三只玻璃杯。昨夜好像有旁人来过,还放着一些吃剩的干鱿鱼。
一只手枪放在一旁。
田沼穿着睡衣盘腿坐在被子上看着永山顺子。
“脱光!”
冰冷阳暗的眼光。
也许是睡眠不足吧,焦躁的眼睛充着血。田沼的双颊已陷了下去,一脸的晦气相。
“是。”
“拉开窗帘!”
“是。”
拉开窗帘后,她一件一件地脱着,脱光以后就规规矩矩地坐在田沼面前。
冬日的阳光斜照进屋里,照在顺子的背上。
窗外岁末的寒风正刮着,田沼总算没有下打开窗户的命令。
“过两三天我就要离开这地方了,我很快会打电话给你的,等我的消息。”
“是。”
永山顺子点点头。
田沼只允许女人作简短的回答,拒绝思想交流。田沼的主义是女人只要是工具就行了。
“躺下。”
永山顺子受命在田沼面前躺下。
透过玻璃窗射进来的阳光烘暖了她的肌肤。
……
响起了笃笃的敲门声。
“我去看看。”
永山顺子光着身子走到门口,不出声地打开了锁,摘下了门链。
“是报纸推销员。”
她回到屋里告诉田沼。
田沼一声不响地抓住永山的头发,把她拉倒在地……
安高则行站在走廊上。
敲过门他又等了两三分钟。
安高没有手枪。如果到警察厅借一支手枪是办得到的,但他没有兴趣这样做。
他要杀死田沼,不杀不足以平愤。田沼杀死了特别探员藏田弘行,这个仇非报不可,糟塌北守礼子的帐也不能不算。
若要逮捕他,凭非法持枪这一点就足够了。
但是他不想这样做。
他要让他吃点苦头,让他说出谁是杀害永山雄吉的凶手,然后干掉他。
安高慢慢地转动门把。
门开了。传来永山顺子“啊!……啊!……”的泣叫声。
安高举步踏进房去。
这是个厨房。六铺席大小的房间里充满明亮的阳光。阳光下永山顺子被压在地上。
安高站在背后。
“喂!”
和安高出声的同时,田沼回过头来,看着安高的眼光呆住了。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事,田沼朝手枪伸过手去。永山顺子抢先一步抓过手枪。
“你!”
“住手!”
安高阻止田沼揪永山顺子的头发,飞腿朝田沼手臂踢去。
“混蛋!”
田沼短促地喊了一声扑向安高。安高闪身一躲,就势往田沼脖颈一掌劈下。田沼一个踉跄仆倒在地。
“给你枪!”
永山顺子把枪递给安高,安高却把它放进口袋。
田沼活动了,他爬近水池抓住一把菜刀。
“我活劈了你!”
田沼狂喊着奔上来。
“你到阳台上去。”
永山顺子光着身子跑到阳台上。
安高抓起棉被,在千钧一发之际用棉被挡住了菜刀。
安高飞起一腿,田沼摇摇晃晃跪倒在地。安高勾起脚背从旁对准田沼的股间又是一脚。
田沼扔掉菜刀惨叫一声滚倒在地上,双手捂住了小肚子。
安高捡起菜刀。
“不中用的家伙!”
安高用皮鞋后跟朝田沼的下巴猛踢一脚。
“杀死永山雄吉的是谁?”
“不知道!”
田沼吼道。
“不说我杀了你!”
安高揪住田沼的头发把他拉起来,抬膝猛撞他的下巴。
田沼的身子飞了开去,头撞在墙上,死狗似地趴在地上。田沼一丝不挂,安高把脚尖伸进他的股间要踩碎他的睾丸。
“别、别,”田沼趴着昂起头来说,“是八州帮的山崎长重和三上房雄干的。”
血淋淋的嘴吧里吐出一颗被击断的牙齿。
“山崎长重、三上房雄?”
安高拿出笔记本。
“站起来!”
安高脱下大衣。
“等,等一等,你要干什么?”
“杀了你!”
“你要杀人?”
“是的,让你这样的人活在世上有什么好处?遗憾的是这里不是东京湾,没办法,只好把你从五楼上摔下去算啦。”
“你这混蛋!”
田沼的斗志上来了。
安高对准田沼的额头一掌劈下,田沼居然没有倒下。田沼挤出身上所有的力气扭住安高。
安高抬膝朝田沼的股间一击。
田沼的动作停止了,手臂垂了下来。
安高转身扛起田沼走近阳台,一使劲,把田沼摔了出去。田沼此时几乎已经失去了意识,身体在阳台的铁栅上一撞,随即被空间吞没了。
响起了一声惨叫,声音是从缩在阳台角落里的永山顺子嘴里发出来的。
田沼摔在水泥地上,血流满面当场身死。赤裸裸的身躯向着天空,样子实在难看极了。
安高回到房间里。
他抓起电话喊通警察厅。
他给警视厅也去了电话。
他接通相泽刑事局长,把事情简单地说明了一下。
“你等在那儿,我这就去!”
相泽咂了咂嘴。
“请穿上衣服。”
安高放下电话温和地对永山顺子说。永山顺子光着身子失神落魄地坐着。坐的姿势像个幼儿。
“请在警察来之前离开这里,把什么都忘掉吧。”
永山顺子猛地醒过神来,慌忙穿上衣服。
“嗯……,关于我的事……”
“放心吧。”
安高叼上一支烟。
永山顺子行了个低头礼,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