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世子!”陆红樱变了神色,她一开口,惹来校场上无数人回头。

那同章玉麟比武的几人反应过来,对视了几眼,那个将章玉麟打得遍体鳞伤的人,忙走到他身侧,将他搀扶起来。

一边还道:“哎呀世子,你看你这……我都说了不跟你比了,你非要比,如今受了伤可如何是好?”

他那几个同伴皆附和道:“是啊,比武也要量力而行。”

“世子该不会怪我们吧?”

恰逢忠勇侯府的人到了,忠勇侯这几日不在京中,来的是他身边的副将吴勇。

吴勇乍一见这等场面,面色瞬间冷沉下来,他手中的大刀一扔,怒声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那几个人全然没想到会被人抓了个正着。

这会神色都有些难看。

章玉麟头脑发晕,站不起身来,只能够半坐在了沙地上。

男女有别,周曼娘不好直接替他查看伤势,只能小声问他:“世子,他们这般欺辱你,你怎么不回击回去?”

章玉麟闻言,眼神晃动了下,摇了摇头:“不能再伤人了。”

“你傻啊!”陆红樱气急了,怒声道:“别人欺负你,你都不会喊疼,不会还手的吗?”

堂堂侯府世子,怎能被这些地痞流氓欺辱成这个模样?

章玉麟惨白着一张脸,只低头不语。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若再似之前,无故伤了无辜之人,该如何是好?

“你们这边的将领呢?叫他滚出来,老子要见他!”吴勇暴怒道。

“这位将军,我等只是应了世子的要求,同他正常比武罢了,你这是何意?”此前和章玉麟比武的张进高声道:“此前世子入军营时,忠勇侯大人可曾说过,要让世子如普通士兵一样,受磨炼捶打。”

“眼下我等比武胜了世子,就要拿我们问罪?没这样的道理吧!”

“是啊,这里是军营!既没有实力又输不起,那进军营做什么?”

“这边的人谁新兵入营的时候没挨过打?此前程大将军之子,也曾在军营中磨炼,人家可有这般?”

“若是想做贵公子,被千万人捧着,那就不该来新兵营,直接回家当自己的世子多好!”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直接将周围看热闹的士兵火气带了起来。

张进冷笑:“比武场上,就没有不受伤的道理。”

“将军若要因此责罚下官,下官不服!”

吴勇神色难看至极,偏他说的都是实话。

凡入了兵营,就不是来享福的。

忠勇侯还有意磨炼章玉麟,入营时并未特意提及他的身份。

但此举现在想来,确实不妥,章玉麟的情况区别于他人,骤然进入这种虎狼窝,只能是任人欺辱的份。

这种情况在新兵营格外常见,新入营的士兵,几乎没有不挨打的。

遇到横一点的老兵,浑身没一块好皮的也不是没有过。

在军营能够代替人说话的,只有拳头。

这也是他深感憋屈的一点,章玉麟不是没有实力,他若能下手,莫说眼前这人,就是他们这些同伴一起蜂拥而上,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可他……

那张进见吴勇不说话,气焰更是嚣张,他高声道:“今日在比武场上,我确实是伤了世子不假,但军中规矩,场上的事,场上解决。”

“世子若是觉得自己受了欺负,大可以在场上还回来!我张进随时奉陪!但若是因比武受伤,便要处罚于我,那便是到了忠勇侯面前,我也是不服的!”

他身侧的同伴高声道:“滥用军罚者,滚出军营!”

“滚出军营!”“滚出军营!”

“怎么样,世子还要与我比试吗?”张进冷眼看向章玉麟。

章玉麟依旧沉默,连头都没有抬起。

“比,当然要比。”

张进神色一顿,抬眸,对上的是一双没有任何情绪的冷眸。

温月声缓步行来,至章玉麟面前:“起来,同他比。”

吴勇神色一变:“郡主!”

以章玉麟的状态,此刻再同人比武是极不理智的。

他行军多年,自然也清楚人和人之间是不一样的。

他见过太多猛将,只因迈不过去心中的那道坎,备受折磨,从此便消沉了下去。

章玉麟还未上战场,已经出现了这等状况,实不该再受刺激了。

然章玉麟却格外听温月声的话。

他沉默片刻,忍着剧痛爬了起来,看向张进认真地道:“郡主要我同你比,我就跟你比。”

他爹说过,郡主是他的大恩人,她说的所有话,他都得要听。

张进先是一怔,随后讥笑道:“好啊,可这丑话需得要说在了前头。”

“今日比武,是世子自愿而为,若是再因此受伤,可不能怪罪到了我的头上!”

“可以。”应下的人却是温月声。

她眸中没有任何的情绪:“若你还能赢下,此前的事,全都一笔勾销。”

张进微愣,复而大笑道:“果然还是郡主明事理!各位可都听见了!”

他一开口,周围便是一呼百应。

事已至此,吴勇想要再劝,已是不能。

可让他眼睁睁地看着章玉麟挨打,他又实在是做不到。

因此只能暴躁地来回踱步。

可这还没完。

温月声道:“只比拳脚,到底不够精彩。”

“来人,上兵器。”

陆红樱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当下吩咐人去取了她改动后的紫金锤。

那锤出现在了这边时,所有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等兵器,都不用如何使用,只要拿起来一砸,都能随便打死人。

张进见状,心头也是一跳。

可当他看见章玉麟此刻格外虚弱,甚至连一只单锤都拿不起时,心中便瞬间安定了。

“好!就依郡主所言!”张进无所谓地笑笑,让周围的人给他取来了一柄长枪。

他拿起长枪在空中随便一舞,长枪划破天际,响起阵阵刺耳的破空声。

吴勇的面色已经降至冰点。

若非忠勇侯将温月声视作章玉麟的救命恩人,今日他势必要跟温月声翻脸。

饶是如此,他也握紧了自己手中的那把大剑。

双目发沉地看着场中。

这边比武尚未开始。

那边恒广王就挨了罚。

“朕让你入兵部理事,你就是这么理的?”恒广王跪在了地上,半句话不敢多言。

“你看看你训练出来的士兵,就这些人,如何能跟昊周几十万铁骑对阵?”皇帝怒声道:“你既做不好,那就别做了,从今日起,就给朕滚出兵部!”

周围哗啦啦跪了一圈的人,处在暴怒之下的皇帝连看都不欲多看他一眼,抬步便走,直接下了这边高台。

皇帝一走,这边的人只能匆忙跟上。

不想还未走出校场,就见皇帝停了下来。

“高泉。”皇帝阴沉着脸,指着远处:“去看看,那边又在做什么?”

从远处看只能看见一群新兵围在一起。

新兵入营不久,还未正式参与训练。

但这般无纪律,亦是看得皇帝冷笑连连。

高泉很快带回来了消息。

旁边的萧缙听完事情始末,神色难看。

偏渭阳王还在旁边聒噪:“啧,四弟,这位未来的四弟妹,可真能替你闯祸呀。”

萧缙冷下面容道:“大哥管理的军营底下,却有新兵如此胆大妄为,欺辱到了忠勇侯世子的头上。”

“三哥的意思是,此事仅是一个巧合?”

渭阳王脸色变了瞬,很快恢复如常:“军营之中,不是一贯如此吗?”

萧缙冷笑不语。

皇帝已从盛怒中回过了神来,只眼底依旧黑压压一片。

未开口,只抬步往那边走去。

这边的人反应过来,皆是面面相觑。

渭阳王小声对萧缙道:“看来还是四弟同大哥感情深,父皇这般盛怒之下,也愿意同大哥一并分摊怒火。”

他说罢,讥笑了瞬,率先跟了上去。

只留萧缙站在原地,眼眸幽沉似海。

皇帝亲临校场的消息,在这个混乱的新兵训练场传开了。

在场之人无不心生恐慌。

唯独场上的张进一无所知,待得旁边的人一声令下,手持长枪,直冲着章玉麟的面门而去!

章玉麟此刻连武器都拿不起来,面对这样的攻势,只能笨拙地侧身避开。

但因动作迟缓,脖颈间瞬间出现了一片血红,肩上遭他重击了下,便险些抗不住跪倒在地。

张进招招狠辣,他却只能退让,即便是被逼到了绝境之下,手依旧还是无力,他拎不动那把几百斤重的铁锤,甚至避不开张进快如残影的长枪。

他像个发胀的棉布口袋,只能不断地去承受着一次又一次的创伤。

吴勇看得眼眶发红,大声喊道:“世子!还手啊!你还手啊!”

他到底为什么不还手?

都已经被逼入这种情况之下了,他还是只避让,如此往后,他当真还能对敌吗?

这是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章玉麟本就浑身是伤,这次张进还拿了武器,导致才开始没多久,他身型就有些撑不住了。

而越是疲惫,破绽越是多。

这等困境之下,吴勇看得目眦欲裂,恨不得替他将面前的张进打趴下。

场面难看,满场只听得章玉麟呼呼喘气的声音。

吴勇听不下去,走向温月声道:“郡主,让世子认输吧,再这么打下去,世子受不住了。”

温月声手里还捏着佛珠,面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听了他的话,她忽而出声道:“张进。”

“你今日若能打到他认输,此前所有皆一笔勾销。”

“若能打到他开口求饶,我便赏你万金!”

此言一出,满场皆静。

任谁都看得出来,章玉麟不过是苦苦支撑,最多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便再也爬不起来了。

然就在这个时候,温月声还要激张进!

果不其然,那张进听到万金二字,眼中迸发出无限狂热,手中长枪烈烈生风,枪枪都奔着章玉麟的咽喉去。

“她这是疯了?”远处的渭阳王道:“想要刺激人,却也不是这种刺激法,她不怕真的把章玉麟折腾出什么毛病来?”

旁边的人疑惑道:“据说这位章世子天生神力,可如今看来,只怕传言有误啊,这般力道,连个寻常士兵都比不得,如何称得上天生神力。”

“大概也是因为如此,思宁郡主才会如此激他吧。”

“只从局面上来看,这法子可没有半点用处。”

“章玉麟怕是已然支撑不住了。”

所有人皆不看好章玉麟,包括吴勇亦是。

在这一片嘘声中,章玉麟步履沉重,眼见就要第二次倒下。

旁边的周曼娘和陆红樱都已不忍心再看。

就在此时,变故徒生。

萧缙离得极远,所以在忽而看见那一抹刺眼的金色进入战场时,他整个人都惊住了。

他看到了张进用力刺下去的长枪,那一下用尽了全力,长枪在日光下折射出道道冷芒。

眼看就要刺中那章玉麟时。

温月声骤然出现在了他的跟前。

她何时出现,怎么挡住的,许多人皆没有看清楚。

他们只看见章玉麟瞳孔剧烈地紧缩,张进已然下了全力,断然无法收手,那长枪眼见就要刺破温月声雪白的肌肤时。

“找死!!!”章玉麟浑身发抖,双目赤红,在剧烈的刺激之下,发出一声暴喝。

他疯了似的抡起放在地上的铁锤。

铁锤脱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巨大的残影。

轰隆!

飞起的铁锤砸在张进身上,发出一道巨响。

“咔擦!”他手中的长枪应声而断。

整个人如同一支离弦的箭一般,飞射了出去。

漫天尘土飞扬中。

全场死寂。

唯有温月声勾了勾唇角,淡声道:“这不是能打吗?”

作者有话要说:没午休,写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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