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澄抬起头,后脑勺的发丝被水浸湿,风一吹渗着冰冷的寒气从头顶直灌而下。
她松开安媛,因为躲在南澄怀里所以安媛并没有被淋湿多少,只有抓着她校服的袖口被溅到一些水。
安媛愣愣的看着南澄松开自己,显然还没有回过神来。
“没事吧?”南澄抿紧唇,见安媛没什么事后才抬起头望向头顶的门梁。
她脸色苍白,嘴唇因为冰冷呈现出淡淡的青白色。
“……我没事。”安媛白着脸还算镇定,“你怎么样?”
南澄递给她一个安心的微笑,“还好。”
然而安媛惊恐得发现南澄整个后面几乎湿透了,变深的校服贴在少女后背上,碰上去凉的让人发颤。
“你、你后背都湿透了,”安媛惊声道,磕磕绊绊得说,“要不你先脱下来,换上我的外套……”
现在才四月份,空气的冷意丝毫不减。
这样的天气里湿着衣服想也知道南澄有多不好过。
“不用。”南澄淡声看着地板上湿润的痕迹,她稍微动了动腿,裹在湿乎乎得裤子里的双腿仿佛失去了知觉。
她努力维持着声音不打颤,对安媛说,“你往后靠一下。”
安媛咬唇看着南澄苍白的面庞,依言向后退了几步。
南澄身子微仰,抬起一条腿。
她眯起眼,在安媛惊讶的目光总突然朝着门用力的踹了过去!
“咚!”
随着一声巨响,厕所的门猛地被踹开,吱呀吱呀晃了半天才倒在地上。
安媛目瞪口呆。
南澄放下脚揉揉手腕,眸中的冷意逐渐消散。
她挺直腰,转身看着安媛浅浅一笑,“走吧,回教室。”
安媛愣愣得看着她,身体好像被赋予了魔力般,自动得跟在南澄身后走了出去。
教室里,三班的语文老师正在发脾气。
“盛南澄和安媛同学今天请假了吗?”她皱着眉问班长。
班长周禾站起来环视四周,“没请假,上节课还在这的。”
“上节课还在这节课不在,而且还不请假。”张舒不满道,“这么不重视语文课,看来是语文成绩都能考第一了,不用听我这个语文老师的课了?”
打断她声音的是一声“报告。”
南澄和安媛双双出现在门口,张舒看着两个女生,面色不善。
“干什么去了?”
“上厕所,”南澄老实回答。
张舒气极反笑,“上厕所,一个课间不够你上厕所的,掉里面了是吗?”
班里发出一阵哄笑。
安媛忍不住出声,“老师,我们确实在厕所。只不过被锁在了里面。”
张舒冷着脸看着她们,“那她怎么出来的?飞出来的?”
班里又是一阵哄笑。
安媛有口难说,张舒看着她表情舒缓了些,“这样吧,安媛进来。盛南澄在门口罚站。”
正在睡觉的封衍忽的抬头。
南澄不解,“可以给我一个理由吗,老师?”
张舒冷笑,“安媛平时从不迟到,今天迟到也肯定是你盛南澄的原因。所以安媛在教室罚站,你在门口反省,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把真正的理由说出来什么时候再坐下。”
“不是的,老师,我们真的……”安媛还想解释,张舒不耐烦得打断她,“好了,不用说了。别再耽误同学们宝贵的时间,某些同学自己不努力把心思成天放在没用的东西上,我劝这种同学不如回家自学,省得在班里待着拖整个班级的后腿。”
说完她重重放下课本,余光扫视着门口的南澄,“我们这里可是重点班,不要以为凭着关系进来就能搞特殊。”
南澄唇色泛白,被淋湿的后背承受着走廊一阵阵的风,从后背传来的寒意让她整个人都开始颤抖。因为张舒的这番话,班里同学或多或少得都在窃窃私语,不时把目光落到门口站着的南澄身上。
她努力挺直腰,对上张舒不善的目光后显得云淡风轻,“知道了老师,我这就去罚站。”
而后缓缓走到走廊里教室门的旁边。
因为离得远,所以班里的同学并没有看到南澄浑身湿透的后背和双腿。安媛忍不住开口,“老师,盛南澄衣服都湿了,我想还是先去宿舍……”
张舒面色不虞地呵斥,“她衣服湿没湿我看不到吗?再那么多话你也出去。”
安媛第一次体会到了哑口无言的感觉,身为班里成绩数一数二的她很少被老师批评,如今这么下不来台,假如是以前她一定会迁怒于盛南澄身上。
但这次她丝毫没有对盛南澄的埋怨,也许是因为盛南澄的那句“低头”。
又或者是因为她的怀抱。
“你说盛南澄是不是有病,这才回来多久又惹事”
“是啊,她还回来干嘛?这种人趁早滚出三班不得了。”
“我早就说了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前几天上了个什么热搜还真以为自己是仙女了,仙女愿意给人当舔狗?”
“主要是舔狗自杀了人家该看不上的依然看不上,你看回来这么久顾廷时有看过她一眼?摆明了巴不得甩掉她。”
“好可怜哦。要是我肯定不这么冷漠,嘿嘿。”
前排男生小声的讨论,时不时发出猥琐的笑声。
——碰!
——咣当!
就在他们交头接耳的时候,从后面冒出来一本牛津词典忽然飞过去直接砸到上了说得最起劲的男生身上。
厚重的书角砸得他眼冒金星。
“哎哟!”
“我操疼死我了……谁他妈……!”
他挣扎着向后看,封衍翘着腿,似笑非笑得看着他,手里还拿着另一本书不轻不重得掂量着,丝毫不介意自己被发现。
一看封衍,男生立刻偃旗息鼓,声音也降了三分。
他恼怒道,“封衍你干什么!”
封衍看着他,唇角勾起邪肆的笑容,声音平静,“有意见?”
张舒显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她看到封衍那副不把人放在眼里的表情就气不打一处。在她眼里,封衍和盛南澄这种塞钱进来的学生统统都是一类人。她最见不得这种走后门。
“封衍!你这是要干嘛!”她指着他嚷道,“不愿上课给我滚出去!”
封衍慢吞吞得站起身斜睨了一眼气急败坏的张舒,淡漠冰冷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张舒被他看得头皮有点发麻。
半晌,他收回视线,掩嘴打了个呵欠,神情倦怠。
“行吧。”
说完懒洋洋得用脚踢开凳子,头也不回得走出教室。整个过程干脆利索,丝毫不拖泥带水。
“疯了!疯了!一个两个的,这哪像一个学习的班级!”张舒怒气冲冲得指着封衍离去的背影把课本一摔,“我要找你们班主任,这事必须给我个交代!”
乔方忍不住捂脸,一天被老李找两回。
封衍这运气有点炸啊。
*
门口站着的南澄正迎着冷风瑟瑟发抖,冷不丁头顶罩了个高大的影子。
她揉着肚子,因为体质偏寒,受了凉,这会胃口和小腹一阵阵的绞痛混杂着冷意袭来,忍耐着这一切的南澄脸色苍白,唇角也失去了血色。
封衍二话不说拉着她就走。
“哎,等、等等……怎么啦?”南澄还没从看到封衍的震惊中回过神,被他这么一拽差点站不稳连忙抓住男生胳膊,“要去哪啊?”
封衍停下脚步,视线落到她苍白的嘴唇上,只觉得内心有一股无处散发的烦躁。
“医务室现在应该有人在。”
他随手扯下外套罩在南澄头上,“我带你去。”
南澄把衣服扯下来犹豫两秒后套在身上没还回去,她真的太冷了。
“可是张老师那……”
她依然有些担心,以她刚刚的表现来看俩人就这么跑了张舒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不用管。”封衍目视前方,毫不在意。
南澄闭了嘴,看得出封衍心情很不好没有再多问。
校医室里很安静,只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老师坐在那写低头东西。
封衍二话不说踹开门就进,南澄吓得赶紧拉住他,忙不迭紧跟在后面打报告,“对不起老师,我们是……”
话音未落,校医老师抬头,镶着金框的眼镜在阳光下反射着淡淡的光晕,透亮的镜片后面是一双如墨般漆黑的双眸。
看到封衍,面前这个斯文俊秀的男人放下笔杆,上下打量他。
“犯病了?”
南澄:???
封衍面无表情得拿起旁边的塑料药瓶扔过去,动作娴熟,“犯你妈,赶紧给我找件衣服。”
校医头轻轻一偏,塑料药瓶撞在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后滚到地上。
男人一脸失望的摇头,“那太可惜了。”
他把视线转到目瞪口呆的南澄身上,勾唇道,“不知道我这个堂弟给你添了什么麻烦,我先给他赔个不是。”
南澄慌忙摆手,“不不不……并没有。”
原来大佬在学校有亲戚,怪不得刚刚那么霸气。
南澄顿时在心里为封衍打上“关系户”的标签。
男人略显惊讶的挑眉,“哦?”随后把探究的目光放到他们身上,“那难道你们是……”
封衍不耐烦的打断他,“你怎么屁话那么多,让你找就赶紧的。”
封以初这才注意到南澄白到不正常的脸色,以及她湿透的裤管和后背。
他了然,这个天气浑身湿透在学校跑来跑去可不是什么好事。
男人认命得直起身,依然絮絮叨叨的,“唉,现在的小孩怎么都不会好好讲话。”一开始就说带她来看病不就好了。
封以初随手把屋里的空调打开,在柜子里找到一身崭新的校服递给南澄温和道,“先将就换上,这都是没人穿过的,一会我过来给你看看。”
说完亲热得搂着封衍肩膀往外走,“我听老爷子说你爸一星期没见着人影了,老爷子让我问问还活着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