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宫女惊叫出声,却觉得眼前一花,金玲以她们都没看清的速度已经一手扶住刘三好,一手将罗裙拉回来,安放到托盘中。
刘三好惊魂未定,拍了拍胸口:“真的好险,还好金玲你及时相助,否则这罗裙就要落到盆栽之上,少不得要被树枝刮坏,那样我们就遭殃了!”
金玲看向钱飞燕:“如果罗裙出问题,你也是司制房的人,脱不了干系。”
钱飞燕也有点吓着了,她又没想着毁了罗裙,“你……你在说什么呀?我又不是故意的!”
蔡尚宫,钟司制,阮司珍走出来,“发生什么事啊?吵吵闹闹的!”
金玲看了看脸色苍白钱飞燕,钱飞燕明显很怕金玲告她一状,正紧张,只听金玲说道:“没什么,只是虚惊一场。”
蔡尚宫看了看她们,没看出什么问题,说:“那就走吧,不要让太皇太后和王贵妃久等。”
簪子以及罗裙呈上去让王贵妃试穿试戴之后,王贵妃从内室走了出来,对大殿之中的太皇太后难掩喜色地说:“比我想象的还漂亮,这一套珠钗和罗裙做的都不错!特别是这簪子,本宫很喜欢!”
太皇太后端详过王贵妃头发上的发簪,“果真新颖别致,做的还不错,把你整个人的气色都提亮不少。”
太皇太后对着众人说:“的确是很美,寓意也不错,果然不只是说着好听的。”
看王贵妃那个爱不释手的样子,任谁都看得出来,一向挑剔的王贵妃都十分喜欢这作品,可见拥有这样一件珠宝是连后妃都高兴的事情。
太皇太后转头对蔡尚宫说:“珠宝首饰,珠钗衣裙都是做给后宫主子们用的,每年都是那几个花样,哀家差不多都看腻了,这一次总算有点儿长进,你们尚宫局不能固步自封,要培育新人,多一些新想法,推陈出新,才能更好的为主子做事。”
蔡尚宫受教道:“太皇太后说的是,奴婢一定谨遵教诲,培育新人,极尽才思,为太皇太后和后宫娘娘们效力。”
太皇太后虽然严厉,但是平日里赏罚分明,今天又说中了尚宫局一直以来存在的问题,其实蔡尚宫也是每逢重大节日就要绞尽脑汁,力求新颖,但是这么多年下来,能想到的设计都用的差不多了,自古以来,能够戴在头上或者绣在衣服上的不外乎也就是花鸟鱼虫这些东西。
今天,姚金玲做的发簪能够让太皇太后夸一句新颖别致,已经足以见得金玲的手艺非凡,用的心思也巧妙。
太皇太后的目光落到姚金玲身上,“姚金玲是吧,既然对王贵妃的发簪这么有想法,那这次千秋节,哀家的首饰就交给你来做吧。”
金玲应了一声:“是,奴婢谢太皇太后赏识。”
众人从大明宫出来,已经是心思各异,钟雪霞本来觉得司珍房这一次在太皇太后面前压了司制房一头,心中很是不爽,不过她看到阮翠云有心事的样子,马上就转变想法,笑得十分灿烂:“司珍房可真是不得了,青出于蓝胜于蓝!平日里太皇太后的首饰为了力求完美,都是我们司级亲自做的,现在阮司珍手下的姚女史就能够独当一面,也得了太皇太后赏识,看来有人能为你分忧了,哪像我们,凡事还要亲力亲为。”
她这是明显的话中有话,阮司珍日后是轻松了不假,不过谁都不想要这种分宠的轻松,在宫中没事可做并不代表可以偷懒,而是有人能够代替她,随之而来的是危机感,是没用了被取代。
钟雪霞看得出来,阮翠云的脸色可称不上好看,越是这样她越高兴,继续得意洋洋的说道:“不过你可要小心点儿,自古新人换旧人,看来你被取代也指日可待了。”
阮翠云的脸色确实不好,却不会在钟雪霞面前示弱,假笑道:“是啊,我们司珍房人才辈出,能够替我分忧,这是再高兴不过的事儿,而且太皇太后指定金玲为她做首饰,是看中我们司珍房,司珍房一向是四房之首,没有点本事,怎么能做四房之首呢!司珍房现在后继有人了,你们司制房可以独当一面的人才又在哪里呢?不会是要等到钟司制七老八十了,还亲自拿起绣花针自己绣吧?”
两人你来我往,唇枪舌战,这么多年大家早就习惯了,都知道两人因为二十年前的事一向不对付。
蔡尚宫打圆场道:“哎呀,你们每一个都少说一句,这天下就太平安宁了!阮司珍,太皇太后让姚女史为她做发簪首饰,那是看得起她,不过她毕竟年轻,经验不足,也无法凭空制造,你跟她说说太皇太后都喜欢什么样的款式,还有最近几年我们呈上去的首饰样子,这一次,务必要推陈出新,让太皇太后满意。”
阮翠云垂下眼道:“是。”她回首对跟在后面的姚金玲说:“晚饭过后,你来我房里。”
金玲应是,钟司制的话她不是没听见,仍然神色如常,并未露出别人以为会出现的欣喜之色。
蔡尚宫看到金玲这样的表现,不由得暗自点头,对金玲和三好说:“你们先回尚宫局吧,钟司制和阮司珍陪我走走。”
司珍和司制是一房之首,凡事不用亲力亲为,哪有女史的活儿多,金玲她们当然要快点儿回尚宫局去。
只剩下她们两个人时,刘三好说道:“我就说你想多了吧,我们这不是没事嘛,而且太皇太后还要你日后给她做钗,金玲,你的才能真的被太皇太后看到了,我看根本就是因祸得福了。”
金玲却不这么觉得,有些人是心思深沉,睚眦必较,她不信太皇太后会宽宏大度,忘记她们帮过郑太妃一事。太皇太后的初衷一定是借机敲打她们,只是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岔子,让事情走向另一个方向,成了她要给太皇太后做钗。
金玲想了半晌,得出的结论是,恐怕她的手艺真的入了太皇太后的眼。所以让太皇太后一时忘记了要敲打她们的事儿,或者是将之暂时搁置,太皇太后想要整治一两个奴才其实连理由都不需要。何况在这后宫之中,唯一能够随心所欲的恐怕就是这一位太皇太后了,她自然是想做什么做什么,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
金玲说:“最近做事还是要小心一些,特别是接近太皇太后的时候,小心无大错。”距离太皇太后的寿诞千秋节还有月余,今年有充足的时间可以准备,金玲打算回去之后慢慢构思。
当天晚上金玲依约来到阮司珍的房间,阮翠云已经在等着她了,一见面她就热情的拉过金玲的手说:“我早就说你的设计有灵性,是明珠蒙尘,现在终于得到太皇太后的赏识,你的前途光明,不可限量啊!”
金玲可不觉得是这样,在皇宫里做人家的奴才,是赏是罚,甚至悠关性命,都全凭上位者的意思。不过是得了几句肯定的话,还不足以让金玲沾沾自喜,她说道:“阮司珍过誉了,太皇太后的首饰一向由你打造,多年来获得赞誉无数,深得太皇太后喜欢。金玲也只不过是初次接触,心中惶恐,还请阮司珍不吝赐教才是。”
阮翠云听她这么说,见她确实没有因为这件事自视甚高,沾沾自喜,脸上那过于热情的神色终于稍淡了一些,说道:“太皇太后最喜欢的是凤凰,所以我们司珍房时常会以凤凰为题,进贡凤钗,不过正因为是这样,能想得到的凤钗样式都已经用的差不多了。太后的千秋节要你打造首饰,不仅仅是一支钗,所有头饰以及项链臂钏都包含在内,所以从现在开始投入准备已经不早了。虽然太皇太后说由你去办,但是千秋节于太后是件大事,若有差池,会牵连整个尚宫局,所以,我也会跟着参详。”
接着,她将最近几年司珍房给太皇太后的首饰图样都交给金玲,让她好好的看一看,做个参考,避免设计重样。
对于这些传授,金玲自然是虚心受教,说道:“这是应该的,我有许多不懂的地方,还需要阮司珍指正,若是没有你把关,我也不敢将东西呈上去给太皇太后。”
她姿态放的很低,也是真心实意的话,虽然自认尚宫局教授的该掌握的技法都已经掌握,也能设计出漂亮的东西,但是个人喜好不同,阮翠云在司珍的位置上十几年,在尚宫局呆了足足三四十年,已经深知后宫各人的喜好和忌讳,这经验就是金玲比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