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睡中,吕鸿听到“哐当”一声,费了好大劲儿才辨别出那是铁门开启的声音。她没有因此睁开眼睛。她以为这是蒙面人又来给她打针了。她一动不动,开始有些期望针水快快进入她的身体,好让她继续昏睡下去。
就在刚才,她还在做梦。梦里铺展着一片宽阔的草原,草原上牦牛成群,野花遍地。远处有一座雄伟的高山。她辨别出,那就是她一直心驰神往的喜马拉雅山。
那是她心中的圣地,颠倒世界众生的灵魂家园。
一个小男孩骑着一匹高大的白色牦牛向他跑来。男孩的脸颊被高原强烈的日照晒出了两团高原红,他小小的手里拿着牧鞭,从吕鸿身边疾驰而过。居然是徐烁烁!
徐烁烁不是死了吗?吕鸿亲眼看见他死在自己的怀里。难道,这里并不是人间,而是天堂?灵魂的居所?也许吧。那巍峨的喜马拉雅山就是证明;还有那白色的牦牛也是证明!牦牛通常都是黑色的,白色牦牛是神圣的象征。
那么我呢?我怎么也会在这里?我是不是也死了?吕鸿这么想着,忽然感觉到了一种解脱后的美好。幻想之城里发生的一切,让她感到活着是那样的累。她看着远处连绵巍峨的山峰,觉得索魂者赢了。尽管她万般努力,她还是无法挽救别人的生命。她曾经持枪射死了好友詹云,现在又持枪射击了陌生女孩葛舟。在开枪时,吕鸿故意放低了枪口,她希望子弹不要击中她的心脏。可是,直到吕鸿被绑架之前,她都没有听到葛舟的消息,葛舟生死未卜。她奋力营救徐烁烁,但索魂者却在她成功之后轻易地摄走徐烁烁的生命。吕鸿觉得,无论她怎么做,怎么努力,她都处于劣势。
忽然间,她觉得这个草原之梦是一个暗示,暗示她,这一切属于天命,各人都有自己的命运,索魂者和她,都只是这些人走向命运结局的催化剂。
她觉得这样想太过消极。但是这样的想法让她对一切“对”和“错”感到释然。她不再需要苦苦逼迫自己寻求宽恕,她意识到,索魂者已经摧毁了她的意志。
做一个没有意志的人难道不好吗?难道不轻松吗?
铁门“哐当”一声,将她从喜马拉雅山的山脚一把拉回到这黑暗之所。
又来了。
蒙面人又来了。
吕鸿躺在地板上,等待着。
然而,只有大门开启的声音,再没有其他声音。吕鸿疑惑地睁开眼睛,伸出一只手揉了揉肿胀的眼球,这才意识到不知什么时候,捆绑在她身上的绳索已经被解开了。
吕鸿动了动脚,脚上的绳索也不见了!可以自由活动了!
吕鸿很想立刻坐起来,却感到力不从心,全身乏力。她想,索魂者就这么把我放了吗?难道他拥有超出常人的读心之术,已经获悉我的意志已经崩溃了吗?
吕鸿惭愧地笑了笑,使出全身的力气,慢慢站起来,向铁门处敞开的光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