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宇弈?”当高毅听到吕鸿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咯噔了一下。
“对,就是他。”
“他不是牺牲了吗?”
“是的。他就是在侦破这个案子的过程中牺牲的。这个楚尚岩,一定和这起侏儒案有关。他不会平白无故跑去一座被警方挖过的空坟找财宝。”
“你还有其他线索吗?”高毅问。
吕鸿深叹一口气:“我暂时还没有线索,只是直觉。”
“李家坡侏儒案是个大案,我听说过,只是不知道细节。”高毅停了一下,继续说,“和你相处那么多年,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
吕鸿一直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暗暗和心中的内疚较劲。然而,高毅的这个问题却让她哽咽了,脑子里蟋蟀的叫声一下子轰鸣起来,她深深咽下一口气,说:“因为是我的无知和任性,导致马宇弈牺牲的。”
“你的档案中怎么没有写……”高毅忽然住嘴。这分明是吕鸿心里的伤,他何必再去撒盐呢?
“因为,我一直对谁都没有告诉过。”
接下来,电话的两端都是沉默。
对于尴尬而沉痛的沉默,身陷其中的人很难判断时间。也许是过了一分钟,也许是一年。高毅的手机里又传来拨进电话的提示音。“又有电话进来了。你可能想得太多了。”这是高毅此时唯一能想出的安慰。不过,他心里十分明白,依据吕鸿的个性,她清楚哪些失误是她的,哪些不是。
吕鸿也明白。她一言不发,挂上了电话。李家坡侏儒案像一个鬼魂一样,缠了她这么多年。不知道,现在的这个男尸女头案,将为她卸下心中的包袱呢,还是使她的内心更沉重?
给高毅打来电话的还是白欣。她在那端激动地说:“科长,我又有新发现。”
“说。”高毅用肩膀夹住手机,掏烟点上。此时,他和小孙刚刚离开杜娟娟的公寓。
“楚尚岩的生日是1968年3月15日。在吕鸿从人头中掏出的那个球上,有很多跳动的数字。其中一个就是680315。”
“什么?!难道……”
“对。我已经把其他数字按出现顺序传到你的手机邮箱里了。另外,我也把楚尚岩的相关资料扫描传到了你的邮箱。”白欣说。
“干得好。”高毅说。
数字是凶手送来的提示。
高毅查看邮箱,里面有楚尚岩的资料、照片,还赫然看到以下数字:
680315
010101
20119999
小孙看了这些数字,很不解地说:“如果凶手是按照这些数字来选择作案,那么女歌手梦蝶的死应该和哪一组数字有关呢?”
“这组数字中2011像个年份,那么9999就是某样东西的密码吗?还有这010101,很像计算机上用的。”高毅拨通杜娟娟的手机,关机。“走。”高毅说。
“去哪?”小孙问。
“再去杜娟娟家。”
敲了半天,杜娟娟才来开门。此时的她和刚才判若两人,脸上的妆容被泪水搅得一塌糊涂。原来,她关了手机,就是为了能一个人安安静静地伤心。
高毅问她对“20119999”这组数字有何印象?
杜娟娟想了想,泪如雨下。她从茶几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巾,抹一把泪,顺手扔进身边的垃圾桶,摇摇头。
高毅不放弃,又问她对数字“010101”有何印象?杜娟娟还是摇头。
小孙看到杜娟娟为失去朋友如此伤感,也不免感动,说了些安慰的话。高毅没怎么说话,只是要求借用一下卫生间。他心里有个疑惑,要以上厕所为借口证实一下。
经过杜娟娟卧室的时候,高毅趁杜娟娟低头抽泣,用食指轻轻推开卧室门,透过缝隙,他看见床上摆着一只行李箱。高毅确是真有些内急,自然顺便真正上了趟厕所。
出来后,看到杜娟娟还在哭,小孙几乎已经用完了安慰的词汇。
高毅来到客厅沙发,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稳,很悠然地连珠炮般地接连问出三个问题:“你在躲避谁?谁在威胁你?你和孟蝶一起隐藏了什么秘密?”
杜娟娟先是一怔,然后忽然号啕大哭:“你说什么?!孟蝶都死了,你还这样说!”
高毅说:“别装了。简直是浪费时间。你再拖延隐瞒,恐怕我们也救不了你。”
小孙夹在两人之间,十分惊讶,十二分茫然。
“你是怎么发现的?”杜娟娟脸上的悲伤忽然消失殆尽,重又露出冷漠。
小孙一看,后悔自己刚才还掏心掏肺地安慰她,上当受骗引起的愤怒让他觉得这个女人应该去表演川剧变脸。
高毅指了指字纸篓:“还有你卧室里的行李箱。”原来,高毅进来后就发现,杜娟娟是用纸巾擦泪的人,字纸篓里只有她扔进的一张纸巾,烟灰缸是空的,她卧室和卫生间的字纸篓也是空的。杜娟娟关机收拾行李,就是在准备逃跑,刚才老不来开门,就是为了把脸弄花,造成哭泣的假象。
杜娟娟低下头来,低声说:“你一说孟蝶被人砍了头,我就知道凶手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