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玉坐在床上,双腿交叉,抬头看着沈意。
这目光灼灼,燃烧得沈意忍不住别过眼,低头看地。
本以为会瞧见红色的地砖,不曾想却瞧见一双未做罗袜的白嫩小脚和露出的脚踝。
脚趾甲上染着浅浅的红色,鲜艳得愈发鲜艳,雪嫩得越发雪嫩,一双小脚的肌肤都如此,难想全身肌肤是何等吹弹可破……
一时之间,沈意愣了,不敢想象这一瞬间的色.欲熏心。
他觉得他亵渎了这个华美如天上月一样皎洁的女孩。
柳清玉见他低头看见自己的脚,似被火光照耀,感觉极其刺目的躲避眼神,有些惊讶他的天真。
一个一朝太子,见了一个女孩子的小脚竟然会害羞,看来实在是个天真放达脱俗若谪仙人的人物。
温文尔雅而又任性天真,矜持守序而又狂放如风,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柳清玉眼中浅浅一抹笑意浮现。
“太子请回吧!”柳清玉抬高了下颚,努力不让自己对他的欣赏表露。
人家都夜探女子闺阁了,其中真意她再明白不过,若是一般的人物,又生的如此性情,她就是一瞬心动之后,仗着自己聪明,又是柳家人的身份,自作主张都行,可是这个人是太子,是注定后宫成群的未来帝王。
那么,凭什么要她倾尽一生,孤坐在冷冰冰的女子后院中,等待他,等待一生?
沈意听见这句话,忍不住又转过头看她,黑漆漆的眼对上另一双同样幽深的黑色眸子。
那双眼睛平静、孤傲,在这般的情景之下,透露出这双美丽眼睛的主人内心极其从容淡定。
不是习惯的镇定,而是内心乾坤自有的气度。
他不知为何,一直觉得孤单的内心瞬间满满沉淀下了一种欢喜。
他觉得,可以历久弥新的欢喜。
沈意也不矫情,顺着心中的开心欢乐的笑了,唇角上扬,眉眼弯弯,宛如一个孩子。
柳清玉垂下了眼帘,他居高看下,只瞧见一排眼睫的倒影,似撩出孤月夜的寂寥,又悲戚如迷途天际的苍鹰。
如此如此的矛盾,矛盾到他一点儿也不懂。
沈意看着她,似又看着一团谜,怎么猜都想不透这个女孩的心思,不似世家大族女子的矜持自傲,也不是高官之女的富贵傲慢,才女的垂影自怜似有似无,武将之女的热烈洒脱似乎包裹在她的灵魂之中。
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什么样的经历才能让一个绝色的女子闪现如此盖过容颜的风情万种?
诗?书?不止。
沈意心中疑惑,却后退了几步,雅而轻缓,微微抱拳躬身,越出了倒映着明月夜的窗户。
柳清玉看着沈意离开,黑白分明的眼清澈,可是她却明白有些事情,不似人的眼睛这般能清楚的分清黑或白。
人间万种风情,姹紫嫣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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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清晨,桃夭按时的叫起了柳清玉,少女揉着睡意犹存的眼睛,茫然的看着这已经微微泛白的天色。
昨夜,那位太子可是夜探了她的闺阁?
心中不是没有紧张,可是却又觉得紧张没用,接过雨情捧着的毛巾擦脸之后,柳清玉已经心平气和的接受了这一现实。
被当朝太子看上?虽然不是什么好事,但也不是绝对的坏事,以她柳家女的身份,那位太子的脾性,两人往昔的恩情,他做不出强取豪夺的事。
“姑娘,可要去柳夫人那请安?”桃夭声音轻轻甜甜的问道。
她也发觉了,柳清玉喜欢美人,尤其是举止雅致、独有风情的女子,或许是因为她容颜已至绝色无双,竟对她们这几个婀娜多姿的宫女半点也无嫉妒。
不论是什么,这份大气,已当得让人刮目相看。
“去那,但不请安。”柳清玉眼中透露了几分笑意,“柳家没那么严的规矩,就是嫡子嫡女也需要自力更生,每日至少需读三个时辰的书,并且我或俏俏,我们两人一人之中,每天必须抽出半个时辰教导家中子弟诗书。”
一听这个,名为春晚的宫女眼睛一亮:“奴婢可习诗书?”
“柳家从无奴婢,只有学生。”柳清玉笑着看了她一眼,“在苏州,柳宅太小,我和我妹妹可是每日前往城外的一座庄园教习专门从苏州城各处赶去的学生。”
“那姑娘竟也当得桃李满天下之赞了。”春晚不知为何,格外佩服柳清玉了。
其他三人不懂,可是柳清玉却明白这个时代女子的无奈,女子无才便是德,不过是惧了女子太过感情用事之后,理智和知识换回来的教训,变成经验和智慧,死死把男人压下去。
可是柳清玉脑海中突然闪过昨夜那个黑衣如夜,却清逸如仙的男人。
他……会是个什么样的态度?
柳清玉轻轻叹了叹,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太过偏激,不过也是一时罢了,这个世界尚且不知存在不存在能让她深爱的男人,又何必管那么多呢?
“走吧!”她简简单单的挽发,宛若清水凝成的妖,剔透玲珑,看去透明而绮丽。
柳清玉是美人,柳夫人却更美,两个美人并坐,外加一个可爱的小萝莉,害得在场的三兄弟和他们的爹爹都吃撑了。
而此刻柳老夫人和柳老爷子仍旧在打拳,用过早饭之后,柳明正带着柳珏入书房教导,柳清玉带着柳乔和两个弟弟一起去了藏书阁。
柳家的藏书不比皇宫的藏书阁差,更有许多民间散落遗失的珍本,穿过一个个柜子,宛如走过一个个岁月春秋,一个个风华绝代人物的灵魂。
“姐姐,你上次给我的那本《论语》我还没看完,有几个地方不懂你给我讲讲。”柳乔不负她俏俏的美名,欢天喜地的拿着柳云拿出一本书赛道她怀里,兴高采烈的要她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