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白玉墨痕,薄唇浅淡,气度温雅,眸光含笑。

虽然掩饰不住年少稚气,可是也风姿卓绝了。

“小哥哥。”柳清玉眉眼弯弯的笑起来,揉了揉鬓角,目光溢出蜜一般甜的乖巧温柔,她掏出那块凤佩,道:“这个还给你。”

沈意一瞬间却有一种冲动,想把这块显着某种荣耀的凤佩,送给她,让这块凤佩伴随她一生一世。

可是他只是轻轻笑了,接过手收了回去。

他不能冲动的,他是未来的帝王,不能把一生相伴的人就如此冲动的确定,而今的柳清玉只是一个四岁的小女孩,他虽然喜欢她,却不是男女之情,不过是因她是柳家人、以及她对他的恩德罢了。

对于自己善意的小女孩,他怎么会讨厌?可是又怎么会爱呢?也许未来他长大,她也长大,她出落得风姿动人,可能他会为如今的缘分而亲近她,心动于她,可是绝不是现在。

“谢谢。”他轻轻说道,并且揉了揉这小姑娘的头。

唉……这再度一发摸头杀,真让她哀叹自己的年龄。

为了掩饰自己的无奈,柳清玉扁着嘴说:“娘亲,背后疼。”装嫩可耻就可耻,四年来无数次的掉节操,她的节操已经被自己吃掉啦!

“快些送去郑太医那吧。”沈意让开。

柳夫人身后,柳明正行礼表谢,也匆匆的走了。

沈意看着走开的一家人,忽然想到自己那个天底下最尊贵的家,那个家光鲜至此,可是华美之下的肮脏……令人作呕。

相比之下,能教出小丫头这般忠义的柳家,实在实在是举世难寻。

“殿下。”苏鹏行了一礼。

“表哥,你说得对。柳家人的确忠义无比啊!”目光似染了惆怅,又带上难言的感叹,仿佛一瞬间的世界颠覆,沈意看着苏鹏,墨色的眼眸中有着不见底的黑暗深邃。

我敬爱的表哥,连一个外人都那般忠义,可是为什么你却在紧要关头抛下我?

或因不甘尊卑之分的嫉妒,或因生出渴求富贵荣华的贪婪,人心的欲念宛如地狱熔岩中盛开的黑色魔花,存在于最绝望的世界,无情无爱,只有焚烧纯白颜色的心头火。

“柳家人从来忠义。”苏鹏说道。

沈意笑了笑,清淡中带着说不出的雅致雍容,墨蓝的衣服绣着金丝,华美灼灼如天上人。

“走吧。”他语气平平,不是发号施令,也像是发号施令。

苏鹏握紧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屈辱。

然而沈意并不在乎,日光艳艳,光雾交织在他溢彩的墨眸里闪烁,心是冷的,笑是热的,灰暗的是被模糊了的人间百态豪情仗义。

人性百态,人心百态,苏鹏如此不过是因为他有了诸多他人渴望的,以至于引发没有这些东西的人,欲念中的贪婪罢了。

另一处,郑太医正细细为柳清玉检查背上的伤,然后为她开药。

“这伤口虽然看似严重,其实只在表面罢了,每日敷药,一个月之后大约就会好,三个月之后疤痕便无了。”

柳夫人知道女孩子若是身上有疤是何等痛苦,自然连忙谢谢太医。

“柳小姐忠肝义胆救出殿下,在下区区所做,自然担不得夫人一句谢字。”郑太医连忙避开柳夫人的行礼。

忠肝义胆这词落在一个四岁小女孩本是可笑的,然而她的行举却切切实实符合,让人不能不惊叹这个年幼女孩的机智和德行,也感叹柳家的家风,竟然如此年幼的女孩也是这般的好。

柳夫人笑了笑,一扫苍白的柔弱,一瞬间的艳光照耀得人不能直视。

此刻沈意迈步走入,二人连忙行礼。

“我有话想和这小丫头说,柳夫人,不知可否?”沈意是笑着,而且笑得温润极了,可是柳夫人明白就凭他天潢贵胄的身份,他的客气就不能当真话听。

“自然是行的。”柳夫人屈膝行礼了一下,笑了笑,目光爱怜的看着柳清玉一眼离开。

“殿下,老臣也告退。”郑太医也道。

沈意点头。

“小哥哥,你到底什么身份啊?”柳清玉目光带着好奇,清澈得无邪明媚。

似照亮满室天光,缥缈虚幻得宛如蒙上云雾。

沈意目光溢出温柔:“我是当朝太子的嫡长子,被皇祖父封为太孙,名为沈意。”

若柳清玉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四岁孩子,当然懵懂,可是柳清玉却明白这个身份是何等尊贵。

于是她微笑:“看来我没做错,没丢了柳家的名声。”

沈意叹了叹,有一种可以为之执着的东西是好,可是至于这么奋不顾身吗?

只是他虽然这般想,却也明白某些东西的确可以叫人不顾一切,柳家的人为天下盛世、心中守护执着,可是反而皇家的人,却只为权势富贵、可以高高在上的踩踏他人而执着。

“真想不出你要什么。”沈意轻叹,如果是别人,他总能猜到一二,不外乎名利,可是这个鬼过头的小姑娘,柳家人的风骨她有了十足,却想不到她会想要什么。

谁知道柳清玉却目光亮亮了起来:“我啊?我想要风华绝代,倾国倾城,才华绝世!就像娘亲。我还想要一个像爹爹的夫君。”

沈意噗嗤一声,忍不住大笑:“古灵精怪的丫头。”

他低头细细看着她眉目如画美得如仙童一般的小脸,再想想柳夫人那的确可称倾城绝世的容颜,于是低声道:“不过也不是不可能。”或许真的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呢?那么未来带这小人儿长大,为求她青睐的少年只怕不知会有多少。

只是……他伸手用白玉般的手指摸了摸这个小丫头,只怕他等不到她长大,就要成婚生子,甚至无法入柳先生一般,一生只一人。

“你不是问我想要什么吗?那你能不能求皇上下一旨意,让我以后丈夫只娶我一个?”柳清玉知道自己的话很天真,说是要求,其实不如说是戏谑。

随之他轻叹一声淡淡而笑:“好啊。”如月光在夜幕明灭摇曳,卷了一世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