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那儿还有很多在挣扎的人,而我手上有不少药,也许他们能用得上。”
冯平脸色难看,破天荒道:“我不同意!”
“上次从医院拿了些专业防护服,我会保护好自己,不会出事儿的。”
“军方都放弃了,你根本都不认识他们,为什么要冒险啊,”火吻拽着她的胳膊,一脸要哭的表情,“你不是最讨厌烂好心了吗!”
“这不是烂好心。”谢铭瑄笑了笑,将胳膊从她手里抽了出来,“我已经做了决定,不用劝了。”
“即便防护做得再好,你有没有想过,这是有可能发生意外的!”
“想过。”谢铭瑄平静道:“我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能做的唯有‘尽人事’三个字,如果天命不在我,那我认了,可我接受不了没试过就放弃。”
“行,你有你自己的决定,我尊重!”冯平瞪着眼睛道:“我跟你一起去!”
“冯叔,你这是干什么,”谢铭瑄叹了口气,“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我们再也承受不了失去了,往后死也得死一块儿,这不是你自己说得吗?”
火吻也在一旁道:“我也跟你们一起去!”
“凑什么热闹呢!”谢铭瑄猛然转头,毫无征兆地对着火吻吼了一声。
她平时虽然习惯冷着一张脸,抓着火吻训练时更是严肃,但还真没发过脾气,一时吧火吻吓着了,缓缓低下头,发出轻微的啜泣声。
谢铭瑄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是脾气是发给冯叔看的,却让她受委屈了。
“我们没必要做无意义的事情,”谢铭瑄沉声道:“我用金系异能完全可以在无接触的情况下给他们送些物资,他们之中,大部分可能都没救了,但也许有些人会因为这一点点物资就活下来。如果我谢铭瑄今天没有这个能力,我绝不揽这瓷器活儿,但如今我伸伸手就能帮他们一把,我做不到心安理得躺在家里,假装不知道这个城市里有上万人正在等死。”
“现在仅仅是疫区的问题吗?里面的人饿急了不会出去找吃得吗?尸腐病也许已经在全市蔓延了,没有人清楚具体情况!”冯平把头转过去不看她,梗着脖子道:“我没有你那么高尚的情操,我是个自私的人,我只希望你好好活着。”
谢铭瑄心中一软,面上却是丝毫不让:“我出门就会把防护服穿好,全程不会接触任何人,回家之后也会严格消毒,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即便退一万步,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也需要你们的照顾,所以你们不能跟我去。”
冯平不吭声了,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谢铭瑄。他看着她长大,原本以为自己足够了解她,但他真没想到她会一意孤行去干这种螳臂当车的事情。而自己甚至无法阻止她。
火吻小心翼翼道:“瑄,你带上我吧,疫区一定很有多尸体等着焚烧,你会需要我的。”
这其实是最好的选择,近两个月来,火吻每天被谢铭瑄抓着练习,异能越发浑厚,喷出火焰强度也有了长足的进步,瞬间就能将丧尸烧成焦炭。但谢铭瑄不喜欢让别人为自己的决定买单,即使疫区的人无法处理尸体,她也可以想别的办法。
然而冯叔却道:“让火吻跟你一起去吧,多个帮手,至少我能放心点。”
谢铭瑄的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儿,冯叔一副做了天大让步的样子,火吻则一脸可怜巴巴,等着她宣判。
谢铭瑄踌躇片刻,最终点头同意。
——
这是谢铭瑄第一次来军区,她和火吻穿着从头到脚包裹住身体的防护服,脸上带着口罩和护目镜,然而甫一下车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恶臭。
门口摆放着两块白色木板,上面用红色油漆分别写着“疫区”和“请勿靠近”。
透过巨大的黑色铁栅栏大门,她们看到了那臭味儿的来源——广场上堆放着堆成小山的尸体,数不清有多少人,像是被屠宰的动物,四肢从尸山中四仰八叉地溢出来,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隐隐能看到有溃烂的红疮,红黄相间的脓血黏糊糊地糊在身体表面,黑色的蚊虫围绕着那座尸山,啃噬着死人的血肉,形成一片浓浓的黑雾。
火吻干呕了两声,转过头去想吐,却被谢铭瑄拉住:“忍一忍,不能摘口罩,想点别的转移一下注意力。”
都是从文明时代过来的,看到这幅活地狱的场景,谁能忍得住,但火吻怕谢铭瑄直接让她回家,脑子里努力回想那天她们逛奢侈品店时的畅所欲为,硬生生忍了下去。
谢铭瑄站在两米开外,手指在虚空中点了点路边警戒带上的钢管,那钢管凌空飞起,“嘭”的一声砸在了黑色的铁栅栏大门上。
巨大的声音惊得远处的蚊虫“嗡”得飞了起来,却没见到一个人影。
不会已经没有活人了吧?
谢铭瑄控制着钢管,接连又砸了几下,才看到一个穿军装的男人自右侧的单元楼里走了出来。
那人举着手&枪,戒备地走到了大门后。离得近了,谢铭瑄才看清他的样子,来人一米八几,肩宽背阔,看上去孔武有力,只是腐烂的红疮从他左脸一直蔓延到勃颈处的衣服里,令他原本坚毅的面庞平添了几分狰狞。
“什么人?”他问。
“我叫谢铭瑄,天灾前是遵纪守法的巢市市民,现在是末日幸存者。”
听出对方是年轻女性,罗毅的警惕心微微放下,低声喝到:“看不到门口的警示吗,跑来这里干什么,赶紧离开!”
“我想知道你们这里有医生吗?还有多少活人?”
“不干你的事儿,快走!”
“别紧张,”谢铭瑄叹了口气,“我手上恰好有些药品,只是想看看能不能帮到你们。”
罗毅眼睛一亮,将手&枪别回了腰间:“什么药?”
“退烧药、消炎药、维生素、酒精,或者你们还需要什么,我可以再想想办法。”
“有、有多少?”
“几箱子吧。”
谢铭瑄挥了挥手,身后的卡车里飘出了五个80×60CM的纸箱子,越过铁栅栏门,缓缓落在罗毅身侧。
他吓了一跳,不过转眼看清箱子下面垫着铁板,便想明白了:“金系异能者?”
看着对面的谢铭瑄点了点头,罗毅不禁大喜过望。
他也是金系异能者,所以很清楚,同时用异能托举五个这样的大箱子是极为困难的事情,一般的金系异能者能操控一件金属制品就不错了,即便是他,也顶多控制两三件金属制品。
虽然对面只有两个人,但实力却是出乎意料的强横——这意味着对方不是在说大话,她有能力杀进被丧尸包围的医院弄来物资!
罗毅俯下身,撕开封口的胶带,里面整齐地码放着2000ml装的酒精,整整一个箱子都是!他赶忙又拆了另一个箱子,里面是满满的退烧药!真像她说得那样!
饶是他一向心志坚毅,此刻也不禁手指颤抖,双眸湿润。这不光是药品,更是整个疫区的幸存者的命。只是……医药物资在末世是千金不换的东西,她就这样明晃晃地给他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不解地看着被防护服从头到尾包裹住的女人:“你……想要什么?”
谢铭瑄笑了笑:“我想要你们活下去。”
他看不到她的脸,但此刻对方略带笑意的沉静双眸,隔着护目镜,就像地狱里的一束光,让罗毅重拾了希望。他眼眶里的泪水暮的涌了出来,赶忙用袖子擦掉,语无伦次道:“你等等……我去找医生来,他知道该怎么办……我们有医生,但他也生病了……你等等我好吗?”
谢铭瑄点头,低低“嗯”了一声。
罗毅快步跑回了单元楼,因为病痛而日益沉重的身体里,似乎凭空长出了无尽的力气来。
不多时,罗毅便扶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出来,身后还跟着几名青壮年,只是无一例外,几人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都多多少少有着狰狞的红疮。
穿白大褂的男人显然就是罗毅说的医生,他看上去四十岁左右,面色苍白,双颊微微凹陷,瘦得脱了像。
他行至铁门前,先是拉开几个箱子看了看,感叹了声“太好了”,随即很快收敛了情绪,看向门口的谢火二人。
“哪位是谢小姐?”
“我是。”
“您好,我是巢市传染病医院的院长卞鸿德,我代表疫区所有的患者感谢您的仗义和慷慨,太感谢,太感谢了……”他泪眼婆娑地将手掌向身侧划了一下,“这位是巢市军区的罗毅中尉,他原本能跟着部队离开,但为了家人留在了疫区,他只是想保护我们,如果有冒犯的地方,请您别介意。”
谢铭瑄笑了笑:“我理解。”
虽然情绪激动,但卞院长显然比罗中尉更善于交涉,言简意赅地向谢铭瑄说清了疫区的情况。
疫区现有幸存者九千余人,其中重症患者占大多数,约有六千人,他们基本陷入了昏迷,浑身溃烂,无力回天,卞院长已经将这部分人隔离了起来,虽然还剩一口气在,也不过是等死罢了。
现在还有机会挽救的是剩下的三千轻症患者。
谢铭瑄:“您还需要什么?”
“我们对尸腐病知之甚少,除了消毒、退烧、消炎,其实并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更多是依赖人本身的免疫力在战斗。所以我们更加迫切需要的是干净的水,蛋白质、脂肪、维生素等等营养物质,这些在天灾前其实随处可见,但如今想要得到,真是千难万难。”
卞院长叹了口气,瘦弱的身体佝偻起来,病痛日夜不休地折磨着他,作为唯一还活着的医生,他似乎已经疲惫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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