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清晨最凉爽的时候,他走了进来,刻意放轻脚步,抬眼望去,却正好看见花架一旁那道纤弱的身影。
她在给挂笼上的鸟儿喂食。
那是只漂亮的小鸟儿,身上的羽毛是苍翠的绿,嘴巴尖尖的,末梢一点红,一双灵巧的眼儿望了望他,低低地叫了一声。
“回来了……”
江映宁把手上的瓷坛放到一旁,抬手摸了摸了小鸟儿的背上的青羽,她半弯着腰,衣袖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滑落,露出一截如玉的手腕,白得刺目。
赵椿看了一眼,忙低下头,说道:“是,昨夜太晚,便未曾回营帐。”
江映宁嗯了一声,又继续去逗弄笼中的翠鸟。
“岭关向来不怎么太平,你应该知道。”她的指甲圆润饱满,手背轻轻抚在鸟儿的背上,并不让这小东西难受,“北边的狄人蠢蠢欲动,爪子越深越长,嘴都要探到我们脸上了,可笑的是,朝廷上高高坐着的官员,眼睛都跟瞎了似的。”
赵椿明白她在说什么,只是这些事,江映宁能说,他却不能随意评判。
“冀王跟晋王,不管谁坐上那个位置,最后都得收拾烂摊子。”她嘲讽地笑了笑。
赵椿只觉得悲哀,“真的没有办法么。”
朱老将军在此地守了多少年,狄人就在岭关周围盘亘了多少年,这群人冬季活动频繁也就罢了,可是春夏水草茂盛之时还如此猖狂,是不是意味着,他们的目的并不是短暂的抢掠。
江映宁侧头看了看他,意味深长地道:“朝廷都不管,你又如何管得了。”
这青年生得一副刚正的样貌,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心里敞亮。他若生在盛世,出身好些,去投军,说不准能有一番建树。
可惜了。
“明日,我要动身去江南,许是要半月才能回来。政务上的事情,邬正青会处理好,必要的时候,你须得出现。”她直起身,将那鸟笼子摘了下来,近前两步递给他,说道:“把它带出去吧,吵得我头疼。”
那双手纤细修长,指节轻轻勾着笼子的挂钩,指甲圆润饱满,泛着淡淡的粉。笼中小小的翠鸟正探头向外张望着,发出清脆的鸣叫,一双葡萄似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
赵椿微微愣了愣,伸手接过,方要离开,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惊呼,像是茗烟的声音。他回过头去,只见方才还与他说话的女子,眼下却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倒了下来。
茗烟候在水榭外,根本没来得及上前。
意识模模糊糊的,预料的痛感并没有袭来,江映宁只听见茗烟的哭声,还有那双抱着她的手臂,铁一般的硬,硌得她生疼。
他几乎是用跑的,三步并作两步,很快就到了内室。他把她放到榻上,茗烟让人去唤大夫,还有侍女仆妇出去端水拧帕子,她们像是习惯了这样的场景似的,动作有条不紊,一点也不慌乱。
寄云来得很快,一道赶来的还有两位白发苍苍的医者,他自觉地让开身,让两位大夫进去。
一样的说辞,不过是血气不足,晨间太凉,犯了寒症。
她在水榭站了足足有半个时辰。
往前茗烟都很注意,只是近日来夫人心情不错,也愿意喝药,看着康健许多,她想着让她开心些,便没有像以前一般很多事情都管束着。
他站在一侧,里面围着的人很多,他只能从缝隙间看见一张睡着的侧脸。
“你去告诉邬先生,夫人病了,启程之时延缓。”茗烟正在一旁吩咐。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忽然醒了过来,眼睛迷迷糊糊地睁开,正虚虚地望着内室里忙碌走动的人。
“喂,你过来……”
这是在唤他。
医者已经退下去了,眼下守在床前的只有茗烟,她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是死人。
“夫人。”他上前,半蹲在她身侧,“大夫说您不能下榻……嗯”
一股刺激的冷直接顺着领口钻了进来,他闷哼一声,下意识地捉住了她伸进来的手,“您……”
他低头,原本刻意压下去的热意在这一瞬忽然又攀升了上来。
茗烟看得清清楚楚,她悄声退了出去,还把门带上了 。
“姐姐,夫人需要人照顾,你把我们都叫出来做什么?”寄云愣愣地站在门外,眼看着茗烟带上门,跟着守在了外边儿。
“里面有人。”茗烟木着脸道。
寄云方才送了大夫出去,回来便见所有人都退了出来,她疑惑:“谁啊?”
茗烟:……
内室里一片昏暗,她不喜欢光亮,所以四处透光的窗子都放了屏风遮挡,江映宁抿了抿唇,觉得手掌心摁着的地方,跳动地格外的快。
“紧张?”她问。
他嗯了一声,隐约察觉到了什么,说道:“您要我做什么?”
“伺候人会么?”
黑暗里,几乎每个字他都听的清清楚楚,可是这样一句连起来,却让他不安极了。
青年的脸越来越红,他道:“我……我没有……”
他有些说不出口。
江映宁嗯了一声,也不为难他,只是摁在他胸口处的那只手微微下滑,摸到他平坦结实的小腹,那里格外烫,于她来说确是好极了。
“暖/床会么?”她轻飘飘地道。
此话一出,青年的脸噌的一下便红了。
江映宁看着他,领口因为躺着的缘故微微敞开了些,露出一丝饱满的阴影,他不过是晃了一眼,胸廓处的那颗心脏不受控制地越跳越快。
平房在膝处的双手蜷缩着,甚至都不敢握紧,他压抑着声音的颤抖,说道:“不会……”
江映宁不过是逗逗他而已,可是看他这样的反应,又觉得有意思起来。
她状似无意地扫了他一眼,问道:“你们男人,是不是根本就管不住自己啊……”
他脸都涨红了,身体绷得跟张弓似的。
赵椿是个成年男人了,他自然能听懂她的意思,裤料下总是能窥见一些端倪,他绷着脸,强自镇定地拉了衣袍盖住,徒劳地想要保持一丝体面。
他低头,轻声道:“不是,人懂得忠诚,若真管不住,那只是托辞。”
“那你反应这样大?”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江映宁可不信这世上真有老实的男人,宣侯身子骨败成那样了,到头来还是色心不死。不过她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她也不是什么圣人。
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殊不知,昨夜那碗鹿血,着实把他坑得不轻。
江映宁的手已经捂暖和了,她重新缩回了被子里,看着他道:“等我从江南回来,你得学会……”
他躬身退了出去,脑海里却一直回荡着她最后那句话。
学会什么?
暖床么……
作者有话要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章辣么辣么卡,我真的卡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