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矛盾激化

赵锦诺是被清早的鸡鸣声吵醒的。自早前在富阳江边的这处偏僻的小渔村被发现朝帝的人发现, 朝帝便一直将她在软禁在这里。

渔村每日清晨都有会鸡鸣声,她大都会在鸡鸣声中醒来。

今日是第七日上头。

赵锦诺伸手轻轻抚了抚腹间,腹中的孩子应是极体恤她, 她既不害喜, 也不怎么嗜睡,头几个月几乎没有遭多少罪。

这一趟从京中出来,一路到柳城,又从柳城到朔城, 再从朔城走水路到慈州,慈州到富阳。一路上的奔波几乎没有停歇过,腹中的孩子却一直很听话, 没有给她添任何乱子。

她欣慰抚了抚腹间,低声道,“小白兔,我们会没事的,爹爹会寻到我们的,届时, 我们同爹爹一起回家, 好不好?”

都说孩子是听得懂母亲的话的, 她安抚他, 亦是安抚自己。

在赵锦诺心中, 家的份量极重。

娘亲早逝, 她从小和宋妈妈在庄子上,她对家的向往和依赖其实不如旁人多。

但小白兔的到来,却忽然点燃了她对家的憧憬。

有她,有大白兔,还有小白兔, 有他们同她一处,她早前对家的隔阂和疏远似是慢慢消融殆尽。

早前这么难,阮奕都咬牙熬过来。

即便当下,他们走散,她落在朝帝手中,但阮奕同青木大人,长翼叔叔一处,应安稳。他们一定在想办法救她。

越是这样的时候,她越要淡然沉稳。

赵锦诺眸间淡淡垂了垂。

屋外敲门声,而后有人推门,是渔村中的农妇送了吃食来。

富阳渔村的事,朝帝原本就未想过张扬,所以将她扣留在此处,每日都有村民来送餐饭给她。

她不像朝帝想象中的茶饭不思,却胃口很好。

一日三餐,照单全收,夜里也睡得早,起得早,还会在房间中画画。

朝帝恨不得杀了她,但她每日都会如挤牙膏一般挤出只字片语,又很快缄口。阮奕还未寻到,朝帝也未到一定要杀她的时候,尚有耐性。

只是这耐性,也有一日会消融殆尽。

今日村民蒸了馒头送来,她正在画画,不怎么饿,就让放在一旁就好,那村民似是有些焦急,“夫人看看吧,今日的糕点很好吃。”

赵锦诺这才留意到这村民额头满是汗,似是又有些心虚,赵锦诺揭开蒸笼,蒸笼里确实放了一块糕点。

赵锦诺目光愣了愣,诧异看他。

村民紧张到不行。

赵锦诺知晓村民这幅模样知晓的不多,遂拿起糕点,两口便吃掉,淡声道,“好吃,我还要。”

村民赶紧点头哈腰出去。

等屋门阖上,赵锦诺才敢出一口大气。

这糕点,是一只大白兔模样。

是阮奕!

赵锦诺心中唏嘘,不知为何,心底似是安稳般踏实了下来。即便这几日她故作淡定,但只有她心中知晓,她一颗悬着的心似是眼下才放下。

村民离开屋子,大气都未敢多出。

回了自己家中,关上房门,才见屋中那张青面獠牙面具和一侧看起来温和得多的阮奕。

“屋里的夫人……吃了糕点,说还要吃,让再送些。”村民有些怕长翼脸上的青面獠牙,所以只敢朝着阮奕说话。

阮奕温声道,“再做一笼送过去吧,有劳了。”

村民点头应好。

等村民离开,阮奕才低声朝长翼道,“阿玉应当猜出来了。”

长翼颔首,“那想办法通知丰巳呈一声,今晚趁送晚饭的时候动手,以免夜长梦多。”

阮奕点头。

他从入水到富阳途中花了两日。

早前在江船上时,长翼就将隐晦据点告诉众人,就是怕途中意外失散。因为都是西秦国中暗卫的据点,西秦同南顺之间交集很少,只是常备的暗卫和眼线,所以很安稳些,也不易引人注目。

除却丰巳呈,阮奕也很快照面。

早前劫持城北小苑事出突然,丰巳呈来不及准备,于是动用的都是西秦国中的暗卫。

西秦国中的暗卫其实并不多。

苍月同南顺是邻国,苍月在南顺国中放的暗卫才不在少数。眼下都已来得及调用,丰巳呈就在操办此事。

一旦用了苍月国中潜伏在南顺的暗卫,有这么数量,便等同于两国将此事拿到了台面上,两国相交,南顺扣押苍月使臣,苍月动用暗卫救人,一旦开打,理亏的是南顺。

除非死无对证。

所以阮奕才想要连夜救出赵锦诺,朝帝是重回过一次的人,虽然不知道阿玉用了什么手段,在朝帝手中斡旋好几日,但朝帝喜怒无常,他一旦失了耐性,阿玉处境艰难。

他赌不起。

思绪见,有扮作村民模样的苍月暗卫入内,“阮大人,有消息,宴相来了南顺。”

宴书臣?长翼微怔。

“宴叔叔在南顺?”阮奕也意外。

暗卫颔首,“宴相去了京中一趟,而后踪迹便断了,丰大人收到消息,便让告知阮大人一声。”

“我知道了。”阮奕应声,暗卫退了出去。

“,我们早前劫城北小苑的事,风声被朝帝扣下,宴书臣应当还不知晓。”长翼认识宴书臣是在多年前,宴书臣是个极厉害的人。

当初陛下登基,宴书臣是首要功臣,陛下登基后的短短五年,宴书臣就整顿了吏治,兴修水利,朝代更迭,对整个苍月近乎没有影响,连大的动乱近乎都没有。百官之首的宴书臣居功至伟,陛下对宴书臣的信任根深蒂固。

有宴书臣在南顺,苍翼心中仿佛吃了一枚定心丸。

两人思绪间,又有暗卫入内,这次来得暗卫神色还要再紧张些,“大人,宁远侯来了!”

阮奕顿了顿,谭悦来了?

阮奕和长翼对视一眼,本就纷繁复杂的局面,似是随着谭悦的到来又要生不少变数。

原本准备晚上的营救,不知是不是等不到晚上就要出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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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苑门口很远处,谭悦上前。禁军见到是他,愣了愣,拱手低头,“侯爷,陛下吩咐了,谁也不能进。”

禁军其实为难,整个京中都知晓最不能惹的人便是宁远侯。

宁远侯泛起诨来,除了陛下,怕是谁都拦不住。

禁军话音未落,谭悦已经直接闯了过去,禁军上前拦,宁远侯府的侍卫拦下。

禁军皱眉,若是拔刀,便是针锋相对的,但眼下,似是宁远侯原本也没有准备要和平收场。

“侯爷!”禁军大喊一声。

宁远侯驻足,“出了事,本侯一力承担。”

挡在前方的禁军面面相觑,实在不想同宁远侯为难,但又受命守在此处,原本心中就模棱两可,忽得听到谭悦这句话,脚下似是被万千藤条缠住,谭悦从身边走过,众人自动让开,没人敢上前,就都这么放了谭悦入内。

早前的禁军恼火,使了眼色朝不远处的人,那人会意赶紧搬救兵。

谭悦已走到苑落前,守在苑落周围的禁军都是付志明的直属,便不似早前的那般好糊弄。

“侯爷,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话音未落,谭悦拔剑架在他脖子上,禁军脸色煞白。

“还没有旁人要说话的?”谭悦漫不经心问。

周围都一脸煞白,没有人再吱声。

谭悦扔了佩剑,身后的侍卫跟着入内,先前那禁军又不好再上前。

谭悦推开房门,赵锦诺正好行至外阁间,正好看到他,“谭悦?”

赵锦诺想起正月时宁远侯府内的谭悦,眼下,赵锦诺眼角微红,“你没事就好。”

“跟我走。”谭悦言简意赅,言罢上前抓起赵锦诺衣袖,将她直接从屋中带了出来。

屋门大打开,一眼可见谭悦的侍卫和禁军侍卫拔剑对峙着,只是谁都不敢上前,维持着艰难的平衡。

苑中的气氛顿时紧张。

剑拔弩张里,谭悦目光扫过四周,虽然人人都拔剑,人人都看着他,却无人敢上前。

最后实在是有一人忍不住大喊,“宁远侯,你这是抗旨。”

周遭也有人附和。

赵锦诺心惊,一颗心咚咚急速跳着,似是要跃出胸膛。

谭悦凌目瞥过,“把圣旨拿出来!”

那人忽得愣住,“这……”

怎么可能有圣旨,那人支吾道,“是陛下口谕。”

谭悦轻嗤,“本侯还说有陛下口谕,你信吗?”

如此直白,那人直接被怼得说不出话来。

宁远侯在京中惯来如此,眼下,谁都不好接话,谁也都不好阻拦。

谭悦拽着赵锦诺的衣袖又往前走了几步,才听到旁的声音,“侯爷如此行事,置陛下的意思与不顾,实在不妥,还请三思。”

谭悦听出是付志明的声音,遂笑道,“付将军觉得我会听你的吗?”

付志明没有应声,只是付志明身后,朝帝的身影上前,沉声道,“那你听朕的吗?”

谭悦僵住。

虽然一早便想到会同朝帝遇上,但真正在这里遇上的时候,谭悦知晓比想象中的还要更难上很多。

“滚回去!”朝帝极少对他说过重话。

周遭都纷纷低头,不敢多听。

谭悦深吸一口气,稍作垂眸,才又睁眼,淡声道,“你失去理智了,你自己不觉察吗?”

周围都倒吸一口凉气,如此同陛下说话,国中许是只有宁远侯。

“朕让你滚回去!”朝帝凛声,“你早前做什么朕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谭悦,你今日非要在朕面前拎不清,朕今日一定不放过你!”

谭悦亦大声应道,“微臣是在尽臣子之责,提醒陛下,不要弥足深陷,做春秋大梦。”

谭悦一句话似是戳中朝帝痛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