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胪寺官吏笑笑, 对眼前这个名唤阿玉的小厮很有些好感。
果真阮少卿温文尔雅,身边的小厮也机灵秀气。
鸿胪寺官员温和道,“在这里签字就好。”
赵锦诺应好, 用一侧的笔, 字迹工整得签了阿玉两个字,而后道了声谢,拿了茶点,重新回了马车上, 没有再出来。
虽同谭悦一处说着话,阮奕的余光一直都在赵锦诺身上。
见赵锦诺一人混在人群中排队,虽瘦小, 但不似旁人行事高调,也不怎么起眼。领了东西过后,也同发放物资的官吏道谢,相处愉快,而后拿着东西乖乖上了马车,没有再下来过。
阮奕忍不住低眉笑笑。
嗯, 是早前常扮作男装出门的, 有处事经验。
也是听了话的, 不到处逗留, 四下惹人目光。
临到马车处, 赵锦诺从茶点篮子中掏出一枚果子递给驾车的禁军。
禁军看了看她, 愣住,这些茶点都是鸿胪寺官吏提前给各马车中的大人备好的,驾车的禁军不能收。
赵锦诺笑道,“刚刚那位鸿胪寺官员多给我的,大人也吃不了。”
禁军看了看她, 这才笑笑,道了声谢。
赵锦诺也撩起帘栊入了马车中。
禁军侍卫是有些迟疑,阮大人温文和善,他身边的小厮阿玉也是个机灵稳妥的。早前那巴掌声,怎么看也不像会是其中任何一个人扇的……
搞不好,真是他听错了,是马车碾压到什么的清脆声音,要不就是马车中旁的声音。
禁军心中有些歉意,他应是在袁小将军面前嚼错舌根了,也难怪袁小将军会告诫。
空穴来风之事,日后还是少做。
……
中途的这次暂歇,大约只有两三盏茶的时间。才从京中出来不久,人未疲,马未乏,最多也只是给马饮了些水,吃了些粮草,并未在此处久留。
今晚会在笾城驿馆落脚,一行大约是黄昏前后到。
谭悦的马车早前就停在阮奕马车一侧。
赵锦诺在马车内,都听到阮奕同谭悦道别,而后分别上了自己的马车。
谭悦喜静,而且身体不怎么好,所以不喜欢同旁人一处。若是换了旁人,许是会像当初从环城入京时,宴相大都时间同范逸一道呆在马车内说话一样,许是阮奕大多时候都会同谭悦一处。
当下,阮奕回了马车中。
马车内置了碳暖,不似外面冷。
阮奕微微松了松衣领,叹道,“可以歇上两个多时辰了。”
他身着这身暗红色的鸿胪寺少卿官服本就禁欲好看,但忽得这么松了松衣领,露出男子耐看的修颈,同样这身官服,同样穿在他身上,似是就变成了全然另一种风流恣意的神态。
她连他喉间微耸和下咽都能看得到。
赵锦诺不觉移开目光,心里砰砰跳着,想着还要一连三两个时辰同他一处呆在马车里,赵锦诺便赶紧寻了旁的书看,分散心中念头。
特意没拿早前的图册子,怕他凑到跟前一道看,结果他还是凑到她跟前,如平常般温和亲密道,“一起看。”
“什么书?”他呼吸又贴到她跟前。
赵锦诺指尖微微滞了滞。
他果真拥她在怀中,她脸颊些许滚烫,随意应了个书名,也心猿意马,第一页的时候,没看两页就翻了过去,第二页的时候,等了许久手中的书册都未翻过一页。
阮奕笑了笑,“这一页怎么看得这么仔细?”
赵锦诺回神,才察觉,自己在先前那页停了许久。
他笑了笑,伸手接过书册,开始一本正经念给她听,“梁生拥着她的未婚妻,亲亲吻上她眉心,唇角而后是……”
阮奕轻声道,“还接着念吗?”
“……”赵锦诺脸都绿了。
她方才见书名还好,怎么会是这类话本?
她也未认真看……
如今,倒似是她先前留恋不舍得,看这一段看了这么久。
赵锦诺额头三道黑线。
阮奕随手将手中书册放在一侧,声音依旧温和,“夫人是不好意思直接同我说,所以特意让我看的是吗?”
“不是。”她义正言辞。
阮奕遂又继续拿起那本书,紧接着下一段开始念。
书中的文字,还有他的声音,都让人忍不住面红耳赤,赵锦诺根本不敢看那本书,只是看着他的脸,直接将他手中的书阖上,尴尬道,“语气叹词就不用模仿了吧……”
“嗯?”他正好应她,声音微挑,似是刚好是书中场景里的份外挑逗的一声。
赵锦诺瞬间涨红了脸。
虽合上书,但其实书中那句,阮奕仿佛都已经记住。
正好四目相视,阮奕笑了笑,凑到她跟前,还是书中人的语气一般,“让我好好亲一亲……”
未及反应,他已宽了她的腰带。
赵锦诺愣住。
但于阮奕而言,男装要比女装简单得多,脱起来也得心应手得多。
肩上的衣裳顺势滑落,露出修颈下的莹白雪肌一片,怀中之人忍不住颤了颤。他伸手取下她头上束发的木簪子,青丝如墨般垂下,刚好半遮住香肩上的凝脂玉白,若隐若现。
他吻上她颈后,齿尖解开她系在脖颈后的红绳,绮丽而蛊惑得道,“让我好好亲亲,我不胡闹。”
赵锦诺还未出声,他俯身吻上她颈间,她脸颊浮上一抹氤氲,头侧搭在他肩头,他掌心抚过之处,她忍着没出声。
……
他果真只是亲了亲她,没做多余的事。
他给她系好衣裳,重新束上木簪,她眸含春水,脸上还挂着轻易褪不去的嫣红。
他是只亲了她。
却也等同于挑.逗了她足足一个多时辰。
穿好衣裳,赵锦诺靠在他怀中,一身都是酥软的,呼吸里还带着温柔和急促。
他绾过她耳发,吻上她侧颊,“前些时候一直琐事在旁,都未好好陪过你。阿玉,如今才是我们二人的新婚蜜月,四五个月,今日才刚刚开始。”
赵锦诺淡淡垂眸,修长的羽睫轻轻颤了颤,只轻“嗯”一声。
这声轻“嗯”酥酥麻麻落在他心上,但这一路去南顺,同去容光寺的时候不同。
他心中自有准则。
将好,去笾城的路程也差不多正好到了一般,又至中途暂歇处,再启程上路便只有一个多时辰就能到笾城驿馆了。
阮奕有谭悦和南顺其他鸿胪寺的官员要招呼,起身前,又合眸吻了吻她额头,低声道,“等我回来。”
赵锦诺微微颔首。
她是没应声,她怕眼下出声,发出的声音都是温软的。
阮奕笑了笑,伸手欧撩起帘栊,风轻云淡下了马车。
马车外,依旧谈笑声风声,温文有礼。
赵锦诺靠在马车一角,似是身上的余温还未过去。
他太会,她一分招架的余地都没有。
出神时,她甚至在胡思乱想,若是阮奕还是小傻子……
是不是诸事都听她的?
还是,更任着性子胡来?
赵锦诺怔了怔,想起大白兔还傻着的时候,会哭着闹着说我不依,就是要和阿玉在一起,赵锦诺愣了愣,脑海中似是忽然浮现出,他哭着闹着不肯下床的场景。
赵锦诺忽然觉得,眼下的阮奕也挺好……
今日的始作俑者是早前那本书。
她原本看书名是叫《风语记》,端端正正,前半段的行文也正经,怎么会?
而且,这些书都是阿燕和海棠挑给她路上解闷用的。
怎么会放这种书进来?
赵锦诺轻叹,心中想着,还不知其余几本是不是也如出一辙,那还是不适宜放在马车中,又勾起有人白日什么的念头……
赵锦诺伸手去拾那几本书册,结果先够着的还是那本《风语记》。
书页早前被阮奕没注意捏了捏,正好微微拢起。
她刚好翻到那一页,本来面色还微微红了红,只是目光企及之处,又僵了僵……
哪里有刚才他口中念的那几段场景?
她以为看错,又翻来覆去,将前前后后好几页都认真看了看,根本就没有。
书册上,轻轻处处,白底黑子写的是梁生牵着他未婚妻到悬崖边,让她闭上眼睛,认真听,他同她说,他能听到风的声音,还能听到风中旁人的声音。
因为,梁生是风语者。
这是本奇幻色彩的冒险话本,到最后,梁生也没同未婚妻大肆搂搂抱抱,更何况什么“让我好好亲一亲”……
赵锦诺脸都绿了!
阮奕……
有人分明是自由发挥的!
怎么就这么脸皮厚到面不改色,一连念了好几段。
赵锦诺又忽然顿住,他当时念的,应当都是他当时心中想的……
赵锦诺只觉对某人的认知,又到了一处前所未有的新高度。
早前的,都是冰山一隅。
他应当还有一堆压箱底的幺蛾子没有使出来。
什么早前的绮丽繁华,玉骨酥软,似是都抛到了脑后,赵锦诺也掀起帘栊下了马车。
本在同鸿胪寺官员说话的阮奕,见她下了马车,目光微微愣了愣,却又不好直接寻了她问话,还是心猿意马得同身侧的人说着话。
余光瞥见她寻到早前的鸿胪寺官吏,不知说了什么。
官吏笑着应好。
等她转身重新回了马车上,阮奕才收回目光。
暂歇结束,还有一个多时辰到笾城驿馆。
阮奕撩起帘栊,上了马车,见赵锦诺好好坐在马车中,聚精会神看着早前那本《风语记》。
阮奕嘴角抽了抽,心中暗道了声,不太好。
“阿玉,我错了。”
坦白从宽,百无禁忌。
她果真笑盈盈看他,“你怎么每次认错都这么快?”
阮奕额头三道黑线,她这笑容,他前一世再熟悉不过,每次他闹腾得厉害惹她生气的时候,都是这样。
“过来。”
他听话上前。
“闭眼睛。”
他也听话闭眼。
稍许,听到“嘶”的一声,紧接着,就觉的嘴上似是被什么东西贴住,猛得睁眼,见她就在他跟前,还温柔将贴在他嘴上的东西紧了紧。
他诧异看她。
赵锦诺抚了抚他脸颊,认真道,“我想了想,你这张嘴,到笾城驿馆前,都还是贴上会比较好。”
阮奕哀怨看她。
她笑道,“我方才同鸿胪寺官吏说,阮大人身上有些不舒服,有没有狗皮膏药之类的,他给我这么大一叠,这一路贴都够了。”
阮奕想死的心都有了。